第35章.虛與委蛇

電話響起來那刻齊宛在開車，偏老舊的鈴聲在安靜的車廂內回蕩，她沒有空也不方便接電話，只能拜託霍北堯幫忙接一下。

「喂？」霍北堯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碰過任何煙草，嗓子眼癢得滾動兩下，喉結漫不經心地滑動，聲線低啞。

對面人聞言愣了愣，沒有立即開口，他面無表情地拿下屏幕看一眼，隨即問向駕駛座那位：「周伯母找你。」

話音剛落，他就清楚萬分地聽到聽筒內傳來聲壓抑且緊張的呼吸聲。

意識到什麼，霍北堯將手機開免提隨意扔到前方平台，哐當一聲引來齊宛摻雜疑問的側目。

前面經過紅綠燈十字路口，齊宛將車剎停，溫和道：「伯母，怎麼了？」

「阿滿，」周夫人猶豫的喚了句她的小名，斟酌著開口：「霍小少爺在你旁邊嗎？」

「在。」

周夫人又沉默了。

齊宛大概知道為什麼，在紅燈即將亮起的時候，邊平穩地踩動油門邊輕聲：「伯母，周少爺的事我無意追究，畢竟他也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

並非她是聖母心態，而是兩家人終日低頭不見抬頭見，鬧大了對誰都有影響。

她雖不喜齊家，但周家過錯讓周司禕自己擔著，何必勞累向來對她關愛有加的長輩。

「我明白，你這孩子心善大度，總是為了我們著想。」周夫人心裡何曾不清楚她的考慮，只是自家兒子惹到霍家少爺的事，哪裡可能是三言兩句就能說完。

微微停頓片刻，在齊宛溫煦柔和的勸慰里，她似乎打起幾分精神的嘆氣：「你這幾天有空嗎？伯母還沒去你那裡看過，正好找個時間過去看看你。」

「不用了。」

一道喉間溢出輕慢的哼聲截斷齊宛正待出口的話音，慢條斯理地沉著嫌厭的煩意：「想道歉就拿出點誠意來，擺虛與委蛇那套給鬼看。」

這些豪門世家一個比一個活得精緻又虛偽，嘴巴里吐的話從來真假參半難以分辨，全是亂七八糟的謎語，說給鬼聽，估計鬼都嫌棄。

霍北堯明明白白的知道他們是畏懼霍家的權勢，才不得不向他低頭道歉，但既然做到這份上，那就乾脆做的更絕一點——齊宛憋在心裡的解釋，做不到的事情，他都一一幫她還給他們。

他讓周夫人轉告周司禕，想化解這件事很簡單，讓周司禕自己登門賠禮道歉，順帶把齊雅也帶上。

至於齊宛，他不准她求情，直接掛斷電話。

「......你想罵人？」齊宛眼角餘光看見他把手機放回包里，意有所指地問。

霍北堯懶散地往後靠著椅背，連帶著安全帶都被他繃緊一瞬，勒出布料下肌理分明的胸膛輪廓。

齊宛不期然間無意瞥到，淺色清眸凝了凝，繼而神色平靜地收回。

溫泉湯池旁，少年滾燙的胸膛溫度似乎隔著半輩子之久，才緩慢地傳遞到她身上，如透明的線絲絲縷縷地纏繞四肢，停滯在脆弱脖頸前。

那是他手心碰過的地方。

「罵人？」

低啞淡冷的聲音喚回她四散的思維，霍北堯長睫微斂，瞳仁漆黑如濃墨，嗓音是昨夜未曾得到安眠的懶散睏倦：「沒那個閑工夫。」

而且，之前幾次，他下意識罵髒的時候，她都皺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