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觸手可及

「希希應該跟你提到過，我要找個舞蹈老師，他就跟我推薦了你。」

吃完晚飯，齊宛跟程枝在校園裡散步，就聽她說：「我挺喜歡你的，沒問題的話，今晚就可以簽合同。」

齊宛沒什麼情緒地嗯了聲。

花園被改造成菜地的模樣，梁家夫婦兩喜歡自己種點小菜平時摘來吃，旁邊還架著葡萄架，約莫有兩米左右高，過了葡萄成熟的季節，枝頭只有蔥蔥鬱郁的枝葉垂落下來。

程枝路過時抬頭往上看一眼，就伸手摘下其中一片，捲成尾指寬的樹卷放到唇邊，當成哨子來吹。

是齊宛沒有見過，也沒聽過的樣式和小調，很單調的音節，卻十分恰當的組合成一曲尾調上揚的秋日夜曲。

「我是農村人，」吹到半途，程枝忽然停下來，望著幽幽夜空慢聲道：「沒有你們這般顯赫和幸福的身世，家裡窮，小時候為了口吃的，我挨過很多打。」

齊宛默默頷首，陪著她繼續漫步，並未貿然開口。

程枝笑了笑：「你不是好奇為什麼我會對你特殊嗎？因為我從你身上看到跟我差不多的經歷。」

齊宛猜想，她說的，應該是跟齊雅吵架那次。

碰巧她也在餐桌上，有梁萬希這個什麼都知道一點的人在，她會清楚齊家的事很正常。

程枝眼角餘光瞥向身邊女人，她微微低著頭，僅僅看見半張白皙側臉，薄淡月光輕灑在她身上，連輪廓線條都顯得溫柔。

「我吹首歌給你聽吧。」程枝重新將葉哨抵在唇邊，慢悠悠地吹著柔和平緩的曲調。

秋日晚風隨樂聲輕送，在蕭索風聲里，齊宛緩而慢地抬手撩開鬢邊凌亂的碎發，眸光淡淡地凝視前方不遠處。

機車前排燈照得道路明亮，坐在車上的少年一條大長腿閑散支地，手裡抱著頭盔，正伸手在衣兜里翻找東西。

腦袋微垂，頭頂昏黃黯淡的光線均勻灑落，像是張磨砂且朦朧的舊膠片，虛晃著。

他來的路上似乎有些急，連衣服都沒怎麼換，還是她出門前在家穿得那兩件——不過也有可能是他懶。

齊宛看著，包包里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她愣了愣，隨即翻出來接聽。

才接通，少年壓抑著煩躁的沉悶嗓音便從聽筒傳出，舊照片瞬間鮮活起來，成了現世觸手可及的幻影。

「到點了。」

低低啞啞的一句，熟悉的郎當語調。

齊宛搭在手機邊緣青蔥細長的手指緊繃片刻，聲線溫和道：「嗯，我快回去了。」

就聽對面嫌棄地吐槽，問她快是多快，然後沒什麼好氣地說：「就知道你不靠譜，出來。」

「怎麼了？」明知道他就在面前，可齊宛依舊想聽他親口把那句話告訴她。

「嘖。」

她就見逆在光下的少年將手機換到另一邊，隨即抬起臉，清雋深邃的眉目直勾勾地朝她望過來，漆黑暗沉的眸似鍍上層碎金粉末，濃密眼睫顫了顫，便抖落一片浮光碎影。

「看到沒？」

霍北堯把話筒放到嘴邊，略微淺薄的唇瓣輕啟開合，一字一句清晰地說：「來接你回家，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