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兩皇相會

齊國，農曆小暑，即六月初九酉時（17點到19點），邯鄲皇宮。

張萬城帶著起義軍從邯鄲皇宮西南門殺了進來，來到了承天殿前。

張萬城看著莊嚴高聳的承天殿，握緊了刀把，一步一步的踏上承天殿前的階梯，他越走越高，越走越覺得冷，刀握得越發的緊。

傍晚的細雨和風打在他臉上，斜陽將他的身影拉的越來越長，階梯兩側的屍體還未來的及拖走，他不關心，他的腦中回憶起自己剛殺劣紳造反的場景。劣紳的血激到他的臉上，那一刻，他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緊，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和緊張都湧上了心頭，那時起，他知道，他知道自己無路可走了，他只有一條道，就是不停的殺，用自己手裡的刀，為自己搏出生路來，如今，他成功了，他站在了這座象徵著天意皇權的大殿門口。他儘力壓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將刀把握的越發的緊，他一揮手，身後的士兵群擁而上，推開大門。

「你來了，朕等你很久了。」皇座上，一個身穿玄色道袍，上綉有金龍的白須老者道。

他的身邊站著一個手拿拂塵半躬著腰的老太監，人稱趙千歲。他漏在帽子外的頭髮全白，臉上全是黃黑褐色的老年斑。

大殿內的地板通體是由質地堅細，敲之會有鏗鏘之聲的「金磚」鋪就的，光潔如鏡。

往前走百步，便遇到降香黃檀做成的階梯，階梯兩側的扶手通體鏤空，刻著雙龍戲珠的畫樣，蹲下向側面細瞧，龍鬚彷彿在飄動。

邁過七八級鋪在樓梯上的柔軟光滑的地毯，便是象徵權力的通體金黃的皇座，兩側是小葉紫檀打造的柱燈，燈油是取自北海的巨鯨，燃起無色無煙無味，燈火穩定。皇座斜上，掛一牌匾，上書：「正大光明」。

「你如願見到我了！現在自裁，我可以給你皇者的臉面。」張萬城看著穩坐在龍椅的大齊皇帝道。

「不急，看到我手裡的丹藥了嗎？這是長生不老葯。」大齊皇帝高栩身著玄色道袍笑著把手裡的丹藥放到嘴裡，旁邊的太監也照做。

「長生不老葯，哈哈哈！你居然還想長生不老？去你個狗娘養的。」張萬城聽后鬚髮噴張，憤怒的笑了起來。

「皇佑三年，河南大旱，我全家十口，只活我一人。我帶著我餓了三天的幼女，去求那劣紳，賞口吃的，我說我來年還他七倍！他啃著排骨說：「你們這些賤民，生下來的也是賤種，一輩子都是賤命，今日要是死了，也是解脫。」

「我抱著聲音越來越低的女兒給他跪了下來，不停的叩頭。說，我是天生的賤命，求您給口吃的，救救我女兒，我以後就是您的馬牛，您的狗，任您驅使。他讓人把他的狗牽來，拿下狗嘴裡的骨頭，扔到我的面前，讓我像狗一樣銜起骨頭，對他叫三聲，他就把那狗碗里的半個黃饃饃賞給我，我把女兒放在一旁，我趴下了，像狗一樣，汪，汪，汪，他大笑著，叫人把狗碗里的那半塊黃饃扔過來，我認了，只要我女兒能吃上東西，只要我能借到那一斗米，只要我女兒能活著，可我女兒死了，在我把她放在一旁的時候，就死了，活生生餓死的，在我眼前生生斷了氣。

他仍在大口的吃肉，嘴角溢出的油滴在我女兒漸漸冰冷的頭上，我不服，憑什麼我們窮人就該活活餓死，凍死，憑什麼他可以不用辛勤勞作就可以大口吃肉，連一口救命糧都不啃施捨，憑什麼，我不服，我起來，奪下他手裡的銀筷子，狠狠的插進他的脖子，崩飛的鮮血染了我一臉，我拔出筷子，去殺了他全家，把他家的糧全散給了跟我一樣的窮人，我不後悔，那是老子這輩子最痛快的時刻，老子反了，你個狗日的，還想長生不老！！！你最該死！」

張萬城雙眼通紅，手緊緊的握著刀把，憤怒的說到。他身後的人也是流著眼淚，怒瞪著皇座上的齊國皇帝。

「朕對不起你和天下的百姓，朕無話可說，這個位子是你的了，望你今後，可以替朕善待他們。」皇帝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

張萬城朗聲道：「高栩，你不用假惺惺的作態，你家的天下姓張是天下百姓的選擇，不是你的選擇。」

高栩回道：「好，哈哈，是「百姓」的選擇，那京城門戶－武關，你是如何破的？」

張萬城道：「你的武關守將放出消息迎的，我一連兩個晝夜帶著三萬餘精騎奔襲到邯鄲城下，我沒想到，你的國亡的如此輕易。如此可見，你高家人心盡失，早該亡了。」

高栩問道：「如此，京城的大門你也未費力氣了？」

張萬城道：「你的兵部侍郎帶人砍了你派的守將，迎了我，我封了他做兵部尚書。」

高栩嘆了一口氣道：「你接受他們了？」

張萬城回道：「他們有錢有人有糧，我的新皇朝暫且還能用到他們。我們是窮出身，我相信我們。」

高栩搖了搖頭道：「看來，你家終究還是我家，誰是「百姓」呢？」

張萬城聽到后曬然一笑，不以為然的道：「狗娘養的，高栩，你如此昏庸，即位不過十年就開始沉迷修道，玩弄權術，不問民生疾苦，我家怎會是你家。誰是百姓，「我們」代表的就是百姓！」

高栩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既然如此，我有兩句話要告訴你這個皇帝陛下。」

張萬城譏笑道：「哦，狗娘養的，你還有治國良言？我洗耳恭聽？」

高栩道：「哈哈哈哈哈，「三花聚鼎本是幻，腳下騰雲亦非真」，你且記著吧。」

張萬城聽完后，哈哈一笑，指著齊國皇帝道：「狗娘養的，你不用死了，你且看著，我到底是不是一場空。」

高栩笑而不語，嘴角溢出鮮血，就在剛剛，他咬碎了嘴裡的藥丸道:「帝王有帝王的歸宿，你如露如電，有何可觀，哈……哈……哈。」

說完，高栩的頭歪在一邊，面部扭曲，七竅出血而死。

高栩身旁的老太監見高栩已死，忙跪下顫著聲音儘力高呼，「恭送……顯聖道君皇……帝得……道升……。」隨後也是如高栩一般的死法。

張萬城見狀，收起了刀，漠然的吩咐道：「以帝王之禮厚葬之，等等，先把他的眼睛挖出來，硝制好，放在皇城城頭，讓他看看，我大周如何千秋萬代的。」

「是。」張萬城的左右應道。

他身後的士兵將二人的屍體抬走，他慢慢的走上階梯，踩著還溫熱的鮮血，做上了皇位，他知道，今後再也沒有人能輕易的知道他的喜悲。皇位下的眾人跪下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聲音穿過承天殿，響徹雲霄，所有的人都在拜服，高呼萬歲。張萬城鬆開刀把，張開臂膀，十分享受的聽著眾人拜服萬歲的聲音。雨下的大了起來。

此時，被擊潰的張子誠跑到大殿外傳來了一則消息：「父王，偽齊太子高泱正在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