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一你二(上)
對楚水清來說,陳為真給他留下的印象是這樣的:
能吃苦、能忍受,身體素質、戰鬥能力、綜合的各方面都很優秀,是個最強戰兵的好種,可偏偏是脾氣暴躁,倔強,爭強好勝,不願認輸,太過自我主義。
就他僅僅在集訓班待的那三十幾天,他因為爭強好勝不服輸而做出的事情就有夠讓教員們情緒波動一番了。
有些不是壞事,胡搞亂搞地反倒把戰友們的拼勁提起來了,大家都變得更加氣勢洶洶,就如同已經化身敢為南山獻出生命的勇者那般,令教員們點頭欣賞。
可有些時候,集訓班的小部分戰友被他的衝勁也帶得開始爭強好勝,而忽略團結方面的問題,這倒是讓教官們頭疼得要死。
比如說另一個也令楚水清印象很深的學員,那個和陳為真同時進入集訓班,原特勤一連的精英狙擊手刁冰——他也同樣是很桀驁不馴的一個人,也是入骨地爭強好勝,可卻莫名其妙地與鬥志滿滿的陳為真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競爭對手」。
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可讓身為教官的楚水清印象很深。
記得一切都在15期訓練剛開始時,一個暴雨傾盆的下午練習武裝泅渡后拉開帷幕。
武裝泅渡,相信大家也有聽過,這項訓練不是普通的游泳,更不是普通的走路,而是要在躲避敵人的追蹤的同時背著所有的必要用品,通過水路快速而艱難地前進,如果是普通的河水還好,難度最多集結在需要耗費大量的體力上,可如果是混雜泥漿的水或者是陰溝水,那可就不止要耗費體力,還需要時刻忍受污泥和污水那股撲面而來的腐臭味,小心還沒游完就已經被熏死,或者嗆了幾口后直接原地去世。
眾所周知,特戰隊的訓練絕對不會讓你武裝泅渡的時候還在水溫正好的河裡蒸個桑拿,林茉莉他們那種最強的特戰部隊則更是不講人情,直接就把所有的士兵趕到又闊又深、稍不小心就能喪命的「水牢泥潭河」里去練習這項。
聞著撲鼻而來的腥臭味,看著泥潭上漂浮的死老鼠、死烏鴉,死掉的野猴子,士兵們止不住乾嘔起來。
但還沒等他們來得及跑,就被跟在身後的教員們生硬地踹到了河溝里去。
泥河瞬間淹沒了他們的全身,只讓他們露出腦袋,惡臭的氣息撲鼻而來,甚至嗆進他們的嘴巴和鼻子里,把他們的胃整得翻江倒海,整個臉都青了許多。
原特勤一連的刁冰雖然體力非常優秀,但在這又惡又臭的泥水裡訓練到第三個鐘頭時,他也基本完全透支,因疲累而控制不住身姿,不經意地站得太高。
教官為了讓他長點記性、告訴他如果在戰場上因為累而倦怠可能喪命,便毫不留情地讓一梭子空包彈從他頭頂呼嘯而過,駭得他一下子失去平衡,嗆進幾口泛著腐爛味的泥水,只能措不及防地撲騰起來。
可這動作卻不小心把泥水濺到緊跟在他身後、同樣也貓腰泅渡的陳為真的眼睛里,弄得他什麼也看不清,也難受得丟了魂,差點嗆死在泥水裡,險些就被負責醫務救援的士兵當作是撐不下去的士兵拉上岸,也差點連累了身後的戰友。
身後的戰友心眼大,沒說什麼,可陳為真本就累得很,嗆了噁心的泥水還差點淹死之後火越冒越大,說話開始不過腦子,完全忘了對方還是自己的戰友,十分吃力地罵道:「落泥雞,連後面有人都不知道,這麼弱?那就他媽乾脆,乾脆回家頤養天年啊……來、來什麼特種部隊。」
而屬於精英的刁冰瞬間覺得有被蔑視到,也覺得背後這人太過自私,感知著從天而降的豆大的雨點慢慢把自己臉上的泥水沖刷掉的感覺,他開始簡單地回想剛才發生的事,認為自己只是一時勞累過度所以才失態,並不是說本來的實力很爛,至少沒有到「這麼弱」的地步。
於是,刁冰也氣喘吁吁地,沒好氣地說起了風涼話:「我承認我有錯,但你別光說我的不是,一個大活人……像是癱瘓了一樣……不會躲避……咳、咳,才是弱吧!要說落泥雞,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去!」
「你叫什麼名字……哪個部隊的……咳,等今天訓練結束……我一定告訴你什麼是強!」
陳為真迎著雨大聲咆哮道,聲音被狂風暴雨淹沒許多分,可心裡已經認定要揍刁冰一頓出氣的氣焰絲毫不減,刁冰也不依不饒,正好發泄:「好啊,歡迎……特勤一連的刁冰,隨時奉陪你!」
「呵呵,就你還奉陪,還一連……怕是連個猩猩猴子……出一腳……你,你都擋不住!」
冒著大雨在泥水中泅渡的陳為真的嘴時而被泥水淹沒,表情扭曲,可絲毫也沒有停息的意思,反而更加嗤之以鼻地把冷笑的話艱難地說完。
刁冰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即使暫且離開特勤一連參加褐色毒茉的選拔,他也不會忘記特勤一連所有的士兵與他的友誼,陳為真的話使他被整得徹底惱火了,艱難地前進著以同樣的方式損回去「只會拿那種動物比……看來和它們是同類,你還真是中二,你的連隊里不會也有二百五的二吧?」
陳為真同樣也是個很重情義的人,刁冰這句彷彿刻意在挑釁他最軟弱的地方的話一來,聞言之後的陳為真的怒火瞬間被炒至沸點,他冷笑著反駁道:「不好意思,請不要以為二就代表比一差!」
「二總是二……永遠不會勝過一!加油!」刁冰狠狠地丟下一句諷刺,咬緊牙關,加快速度拚命地向前泅渡,目的就是為了甩開陳為真這個二貨。
陳為真看到刁冰正在加快速度,彷彿已經開始證實自己,也蓄足了力量拚命向前,明明體力都快耗盡了,可也是沒停止嘴皮子,仍舊用狠毒的話與刁冰互相譏諷。
兩個體力都即將瀕臨崩潰的人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神奇力量,紛紛一邊怒吼著、一邊互相譏笑著,一邊爭先恐後地衝刺著,不一會便來到了隊伍的最前方,不是你一,就是我二,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看這跡象,假如不是還在進行泅渡訓練,兩人還真能立刻衝上去拳腳相加,扭打成一塊,非得分出個誰勝誰負,誰才是真正的弱者,誰才是真正的二百五。
可他倆的吵鬧聲雖然混合著暴雨傾盆而下的聲音,但還是被乘著特殊材質的機動船圍繞在他們旁邊、把黑色斗篷披在頭上遮雨的林茉莉等教官清晰地捕捉到了,只見林茉莉的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的微笑……
只是,林茉莉的笑通常會有很多種意思,有時是真正地因為開心而笑,有時是為了偽裝出自己沒事的樣子而笑,有時是苦澀又無奈地笑,有時則是純粹的笑面虎。
等待他倆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