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因果

歐陽府

清晨的陽光有些柔和，打在房子的破瓦舊磚上，打在庭院的池塘枯樹里。

可以看見，只有陽光入蝸牛一般緩慢移動，沒有人來人往的熱鬧，四周的環境格外地冷清，僻靜，彷彿這個地方早已人去樓空，滿目都是蕭瑟與枯寂。

一個下人從門外急匆匆跑進來，跑到大廳，對閉目養神的歐陽尋說著：

「大人，周玉文回來了！」

從房檐下灑進來的陽光照到歐陽尋輪椅的一半，聽到下人的話，緊閉的雙眼忽地掙開了。

就才幾日的時間，歐陽尋像是度過了半生，腦袋上的白髮多了幾圈，臉上的褶皺越發深沉。

一旁的歐陽慕此時也露出久違的笑容，似乎絕境里看到希望，笑得比頭頂的太陽還要燦爛。

聽到動靜的歐陽半夏也從後面跑出來，小臉也從陰沉轉為驚疑之色。

周玉文身披金燦燦的陽光，從門外進來，他的身後，緊跟著一位老者。

老者略有些彎腰弓背，東張西望，像一個犯錯的孩子，回到家的樣子，小心翼翼。

「周玉文！」歐陽半夏激動地喊，不過下一秒她覺得有些尷尬，又不好意思地小聲說，「你，回來了。」

周玉文對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玉文，你？」歐陽尋疑問到。

周玉文抬起手，展開手指，奉上魔獸塔里的脆骨珠。

雖已是白天，但脆骨珠耀眼的白色，依舊奪目，還散發出陣陣的能量波動。

「這？」

歐陽尋並沒有立刻接過，而是看了看珠子，又繼續盯著周玉文的眼睛。

沒有躲閃，沒有逃避，周玉文用他澄澈的雙眼，和歐陽尋已經渾濁的眼睛對視，說：

「我答應過，我會幫你們拿到的，就不會食言，也感謝這些天你們把我當作親人。」

房間中靜默了兩秒后，歐陽尋接過脆骨珠，開口說到：

「以後，我們還是一家人！」

周玉文看著歐陽尋的眼睛，笑了，也算是默認，他很享受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這位想必就是玉文的師父吧，還不知強者尊姓大名？」

當事情交代清楚后，終於注意到站在周玉文身後，從進門到現在一聲不吭的歐陽旭。

「我師父叫做......」

「歐陽旭！」

歐陽旭冷靜地說，他此刻的聲音靜如止水，清晰明了。

這是周玉文從認識他開始，聽到過從他嘴裡說出，最正常的話，這種正常太過於冷靜，冷靜得讓周玉文一時還有些不適應。

「歐陽旭！」歐陽慕和歐陽尋異口同聲，驚訝無比，像是聽到一個熟悉，但卻又格外陌生的名字。

「你還有臉回來！」歐陽尋突然臉色驟變，憤怒地吼道。

「歐陽叔叔，他不是你太祖......」

「我們歐陽家沒有這樣的人，小丁，送客！」

周玉文和歐陽半夏已經完全蒙了，不知道歐陽尋為什麼會突勃然大怒。

「過去的事情我不奢求你們的原諒，錯便是錯了，但有句話我還是要說，對於歐陽家，我對不起你們，是我讓你們承受了我所犯的罪，對不起。」

平日里瘋瘋癲癲的歐陽旭，一本正經地說著，在他蒼老的臉上，能看出極大的愧疚，他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父親？」歐陽半夏不解地喊，在她的記憶里，歐陽尋可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甚至她犯了錯，也從來沒有過。

歐陽尋沒有說話，靜靜地搖著輪椅，掉頭進屋去了。

在這個陽光溫柔，庭院靜謐的早晨，一個老人泄氣地離開，一個雙腿殘疾的中年男人則憤怒地背對離去，留給空氣以不解的味道和深思。

「慕叔叔，這是怎麼回事？」

......

從歐陽慕那裡，周玉文和歐陽半夏終於得知其中的真相！

幾十年前，歐陽家族一直是邊水城最大的家族，當時的城主也還姓歐陽。

歐陽旭是當時歐陽家的第二個兒子，在他的上面還有一個老大，在他的下面還有兩個老幺。

在所有兄弟中，歐陽旭的天賦是最好的，最出色的，甚至是歐陽家族史上最強大的。

僅僅二十歲，他的武力便達到了八級七重，可以和當時另一個大家族，陸家家主相提並論。

按照他的成長速度，所有人都認為歐陽旭將會是未來實力最強大的人，沒有之一。

不管是歐陽家，還是外人，全部都以為歐陽家族會因他而從此高歌猛進，創造一個史無前例的大家族。

可最後的結果，歐陽家不但沒有輝煌，反而掉進了噩夢的泥潭，越陷越深，連歐陽旭也成為歐陽家族史上的千古罪人。

強大的實力讓年輕氣盛的歐陽旭開始目中無人，四處尋找對手，而他的主要目標，就是當時沒有歐陽家強大的其他家族，或是元老，更著就是一家之主。

無數有名的強者都敗在了歐陽旭的手上，都遭受過他的侮辱，其中最悲慘的要屬陸家。

當時的陸家實力僅次於歐陽家，強者不少，因為歐陽旭的挑戰，讓陸家原本安靜的生活，變得雞飛狗跳起來。

如此一來，歐陽旭四處惹是生非，到頭來只能是他的父親用大量財物去彌補，導致歐陽家的積蓄快速外流。

但，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用金錢擺平，短短几年時間裡，江湖之上就出現了大量的仇家。

年輕的歐陽旭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在四處尋找能打的人。

他找到了一個人，那是另一座城邦大家族的女兒。

兩人都是天賦異稟，實力相當，一拍即合。

而最終，他們相戀了，也就從那之後，歐陽旭從此銷聲匿跡，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聽江湖傳聞，當時的他和那個女人浪跡天涯去了。

歐陽旭的消失讓仇家有了可趁之機，那些曾經被歐陽旭羞辱，打敗的強者，開始陸陸續續找上門來。

一次兩次還好，歐陽家還能應對，但三番五次，沒完沒了，甚至在背地裡玩陰的，這讓強大的歐陽家短時間內就變得千瘡百孔。

尋仇一直持續了很多年，歐陽家的強盛也在艱難的困境中延續了很多年，直到七年前。

那個晚上，仇家再次找上門來，那些默默沉寂了多年的強者，實力已不容小覷，而且對方的人數比以前多了很多倍，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那是歐陽尋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夜晚，在眾人的圍剿之下，歐陽家人奮起反抗。

雖然最後戰勝了，將來者統統斬殺殆盡，但歐陽家人也幾乎慘遭徒門。

這其中，歐陽尋的父親不幸倒下，歐陽半夏的母親也因傷勢過重，在生下歐陽半夏后便撒手人寰，連歐陽尋也因此廢去雙腿和經脈，變成一個廢人。

若不是還有歐陽半夏，以及弟弟歐陽慕，想必歐陽尋此時已經躺在了棺材里，深埋地下，含恨而亡。

曾經輝煌一世的歐陽家，就此拉下衰敗的帷幕，逐漸變成各個家族口誅筆伐，風口浪尖的對象。

而這一切噩夢的源頭，就是歐陽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