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會試在即
一
春闈將近,還未出正月,縣學的學生便預備著往北昭王都趕去。
灤州的海珠一事剛了,文夫人與文姝即刻趕回,緊趕慢趕才趕上文逸與沈沨離開的日子。
「好孩子,你們兩人從未獨自出過遠門,更何況是王都那樣扔塊磚便能砸倒一片非富即貴之人的地方,到了王都莫要只想著玩了。」
看著初長成的文逸,文夫人傷感起來,一手拉著文逸,一手拉著沈沨囑咐道:「你們二人定要相互幫持。外面不比家裡,等回家了,娘給你們補。」
「娘,我都多大的人了。」文逸埋怨一聲,「放心吧,孩兒和沨哥兒定當金榜題名,不負爹娘和沈家叔叔他們的期望。」
「我又查了一遍,東西都備妥當了。」文姝匆匆趕來,拍了拍文逸的肩,晌久道,「王都不比家裡,言行舉止皆要三思而後行。對科試也莫有太大負擔。」
「多謝大姐姐,我明白。」文逸粲然一笑。
忽然想到什麼,文逸拉過文姝輕聲道:「大姐姐,岄姐姐的婚事怎麼樣了?」
文姝愣了愣,下意識瞥了一眼正同文夫人講話的沈沨,忙道:「已經有法子了,她不必嫁去瞿家了。但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你好好準備會試。」
文逸癟了癟嘴,不過轉即又笑了起來,微微昂起頭道:「那就好。」
「文二,沈大!」章曈出了縣學的門,見到兩人連忙上前,「收拾妥當了吧?」
「有我大姐姐在,當然妥了!」文逸攬住文姝的肩得意道。
文姝有些不自在,瞪了文逸一眼脫了身,向章曈微微頷首:「章公子。」
「文姑娘。」章曈淺笑回禮。
「章小公子,這段日子逸哥兒和沨哥兒給你添麻煩了。」文夫人笑道。
「夫人客氣了。」章曈向文夫人作了一揖,「我們是兄弟。這次我和叔父一起入王都,我們還可以一起同行、相互照應,夫人放心。」
「那便多謝章小公子了。」
臨走,文姝將沈沨拉到一邊。
「姝姐姐有什麼事嗎?」沈沨規矩行了一禮。
「我問你,沈家嬸嬸去鍾家提親的事,可是你的主意?」文姝正色道。
沈沨點了點頭:「是。」
「那你是怎麼想的?是單純幫鍾岄拖延嫁去瞿家的時間,還是真的想娶她?」文姝正色問道。
沈沨沉默晌久道:「自是,動了真心。」
「想沈家叔叔嬸嬸的脾氣,也不會由著你胡鬧。」文姝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沈沨。
「雖不知道你們兩個的事,但我和鍾岄從小一起長大,我勸你最好是動了真心,若你敢對不起鍾岄,我饒不了你。」
「沈沨不敢。」沈沨忙道。
二
章曈打算讓文逸、沈沨跟著自家車隊同行。章珏為了避免閑言碎語,便丟下章曈帶著石硯先行一步。如此沒了他的約束,章曈和文逸沈沨更沒了什麼顧忌,吃住皆在一起,很是自在。
因為是趕路,一行人並未放縱,二月一日趕到了王都。
「終於到了。」文逸率先跳下馬車,卻愣在了原地。
城牆高聳入雲,寫著「王都」的城門匾高掛在城牆之上,宣告著這座城池作為一國之都的威儀。環城的護城河靜靜流淌著,殊不知平靜的水下有多少光利的利刃保衛著城中皇權。
古樸厚重的城門才將將放下,身著全身玄鐵甲胄的城門兵早已肅立兩邊。肅穆的氣氛下,行人無人高聲說話,自覺排成了兩排等候檢查進城。
「不愧是一國之都,這次是長見識了。」文逸喃喃道。
沈沨也下了車,凝視著巍峨的城池,白袍袖中的手微微握緊。
章曈因為父親章琰的緣故不算第一次來王都,打點一行人入城后,剛要催兩人入城,忽然看到了一個身影,不由一驚:「黎王殿下!」
「好久不見了,澤仁。」一位身著玄色如意雲紋鳳鳥織金長袍,外披白色狸毛大氅,頭戴金冠,腳踩棗紅登雲靴的俊逸男子屏退隨侍眾人,笑著緩緩上前。正是北昭八皇子,黎王祁承。
「文二,沈大,快來拜見黎王殿下。」章曈連忙招呼不遠處的兩人。
兩人聽罷上前,向來人行禮:「草民拜見黎王殿下。」
「免了。」祁承虛扶一把,笑著打量兩人一番,「這便是你在信里提到的在鄲州結識的兄弟?」
章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是。」
「澤仁看中的兄弟,品行定當是不錯的。」一個清麗女聲從身後傳來。
眾人聞聲看去,一位身著月白色長裙搭暖黃色兔毛小褂,外披雪獺皮裘衣,三千青絲墨發由兩支玉簪微微挽成淑女髻,妝面精緻得體,如同神妃仙子般明艷動人的女子邁著端莊的步子上前並立在祁承的身邊,兩人般配極了。
那女子正是黎王祁承的王妃徐頌卿。
「黎王妃娘娘。」章曈向徐頌卿規矩行了禮,文逸沈沨亦跟著行禮。
「許久未見,澤仁倒還生疏起來了,忘了之前總在我們身後喊哥哥姐姐的時候了?」徐頌卿挽住了祁承的手臂打趣道。
章曈更加不好意思了。
「你莫要拿他開玩笑了,再說下去,他恐怕便要找地縫鑽了。」祁承眼中噙著笑輕輕拍了拍徐頌卿的手。
徐頌卿靈動的眼神又落到了文逸與沈沨身上,見兩人都拘謹地低著頭,笑道:「春闈順利啊。」
「草民惶恐。」文逸沈沨忙道。
祁承聽罷笑了笑:「你們倒不必緊張惶恐。此次陛下欽定的春闈主考官是朝中最嚴明不過的大人,你們若是有真才實學,必能在北昭爭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受到鼓舞的文逸與沈沨心頭一喜:「多謝殿下。」
「陛下召我們入宮還有事,我們先走了。」黎王夫婦向章曈一行人道別。
「黎王夫婦在世家貴族中最為隨和。我祖父任國子祭酒時教過兩位殿下一段時間,我也同他們來往過。」章曈看著遠去的黎王行駕,向兩人輕聲解釋道。
三位少年未多停留便進到城中。
三
因為屬於世家子弟,章曈不參與春闈,而章珏又是這次春闈的考官之一。因此進到王都以後,章曈就不便與文逸沈沨二人來往了。
章曈在到王都之前,便寫信託朋友找了處既安靜又離貢院近的書院方便兩人備考,為兩人安排了住所之後便告辭了。
一切都收拾妥當后,文逸躺在寬大的榻上,瞄向一旁拿著書溫習的沈沨笑道:「沈小相公很是用功,這次可有把握拿個狀元回去?」
沈沨無奈看了一眼文逸,騰出了一隻手放了本策論到文逸身旁:「此次王都群賢畢至,你我還是不要鬆懈的好。」
「好吧。」文逸伸了個懶腰起身,拿起那本策論翻開,「本來想著今日甚是勞累想偷偷懶,想想還是好好念書吧。」
兩個少年不停歇地極力苦讀,極力為自己、為家族、為百姓讀出一個太平未來。
轉眼便是二月初八,初九便是兩人下場考試的時候。
「東西都備好了。」文逸一連檢查三遍行囊后才放心。
沈沨看著院中將將要盛開的桃花,想必春闈學子亦如此樹繁花般絢爛。
「二爺,外面有位女使自稱是武定來的,要見沈小相公。」文逸的小廝雲朗過了拱門來同兩人稟告。
「武定?」文逸一時想不起來武定有誰能在春闈前一天來找沈沨。
沈沨卻彷彿知道了何人一般快步走了出去。
站在門口等候通傳的正是鍾岄身邊的常歡。
見沈沨出來,常歡連忙迎了上去,笑道:「沈小相公真是會挑地方,竟躲在這樣偏僻安寧的地界兒,讓人好找。若不是遇到章小公子身邊的小侍,恐怕等到兩位小相公考完回家,奴婢都找不到呢。」
沈沨回了一笑:「可是你家姑娘有什麼事?」
常歡拿下肩上的包袱遞給沈沨:「初春最是乍暖還寒,姑娘怕貢院寒冷,特地熬了一個月趕製出來衾衣,讓奴婢送來給沈小相公。」
沈沨微微一怔,雙手接下那包袱,眼前彷彿閃過那抹倩影,在無數個日夜不停息地縫製。她明明說過她不善縫補,縫製過程想是吃了苦頭的。
「姑娘還讓奴婢給小相公帶句話,讓小相公不必感動,儘力應試才是當務之急。」常歡仔細打量著沈沨,緩緩說道。
「幫在下謝過你家姑娘。」沈沨向常歡微微頷首,「沈沨當拼盡全力,定當不負所望。」
「只有一件?」文逸從門中走出,見是常歡,一臉疑惑,「岄姐姐送的?」
常歡笑道:「姑娘說時間精力只夠做這一件的,想文府家大業大,文二爺定是看不上這些的。」
「切。」文逸抱著手臂,「沒準備就說沒準備。」
常歡抿唇笑著告辭了。
文逸忽然疑惑起來,斜著眼睨著沈沨:「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兒?」
見沈沨不語,文逸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會我大姐姐說的法子,是你吧?」
「安心應試吧,若你再胡思亂想,小心回去了我告訴姝姐姐和文伯母。」沈沨撇下文逸轉身進了門。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