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番外之年年歲歲
有一種相遇,踏遍千山萬水,走過三川九州。泱泱三界,唯爾獨在吾心。
「他們都說,你走了,不會再回來了。可我卻堅信,你不會騙我,只因你最愛我……」
他回來了,是真的回來了,漫天星辰熠熠,我抱住了他,他衣襟前的月錦花香淡淡,攜著暖意的掌心敷在我腦後,薄唇撩過我的耳垂,低聲誘人:「染兒,本尊將自己送給你,你要不要?」
我淚流滿面,染濕他的衣衫,悶頭在他懷中哽咽。「要,我要。」
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
翌日,他在殿外的梨花樹下陪元子讀書,元子乖巧的坐在他懷中,掀開一頁課本,頓了頓,忍不住問道:「爹爹,你是睡醒了么?爹爹,你和元子長得真像,娘親說的對,你比畫像中的還……」
他微微抬眸,唇角噙著笑意,「嗯?」
元子軟軟道:「還漂亮!」
「……」
小手搭在他的大手上,元子等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道:「爹爹以後不會再走了對不對,那娘親就不用每夜起身去窗外尋找爹爹了,元子也不用每天晚上都要起來給娘親遮被子了。爹爹,我們可是說好了,元子替你照顧了娘親二百多年,現在爹爹回來了,元子就把娘親交給爹爹了。」
雲清滿眼慈愛的揉了揉小元子的腦袋,「爹答應你的,自然算話。」
枯葉落下枝頭,九泉衙門的枯骨花綻放如雪,雪地里立了兩位尊神,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他怎麼,突然就回來了?本神還以為,這小白染當真要給帝曄守一輩子的寡,看來蒼天憐憫,終是讓他一家團聚了。不過……小神還是不明白,連您老人家都說沒救了,他這到底,又是從哪條縫裡鑽出來的?」
墨衣帝尊斜睨了子梨上神一眼,惜字如金道:「本帝何時說過他回不來了?」
子梨上神錯愕道:「什、什麼?可是您老人家當日看罷后搖了搖頭,難道不是回天乏術的意思?」
墨衣帝尊微擰眉頭,「本尊的意思是,他沒死。」
子梨上神驚的快要跳起來,抖了抖唇角道:「你說什麼!沒死?可當年本神是親眼瞧見他消失在星淵中的!」
「消失,並不是意味著隕落,他只是用自己的修為在星淵中陪同諸天星辰修復靈力罷了,天狼星重新歸位,星盤安穩,他自然便回來了。」墨衣帝尊抬步,緩緩而行,「分離,只是為了更好的相遇罷了。」
子梨上神徹底怔住了。
閻君派人送來了兩道請帖,說是邀我們夫妻一同去冥殿赴宴。
我拿著請帖去尋雲清,彼時他正陪著元子溫習詩書,梨花簌簌而下,墜在這對父子身上,倍感幸福。
「閻君送了帖子過來,要請我們去赴宴。」
他打發了元子去找諦聽玩兒,執著我的手,讓我在他身邊坐下,「這些事情,夫人做主便好。」
我丟下帖子,圈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的懷中,「雲清,別走了,好不好,從今以後,我們一家,再不要分開了。」
他低唇在我額上一吻:「不走了,再也不走了,本尊這次回來,只想陪夫人天荒地老。」
我靠在他的胸膛前凝重鼻音嗯了聲,他的手撫上了我的背,暖語問道:「骨頭,還沒好么?本尊聽司葯說,你不好好吃藥,可是又不聽話了?」
「你放心,我沒事,你忘記了,我的仙骨是你給我的,就算為了你,我也不能這麼快就死了。」
「不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他垂首薄唇抵住了我的唇,囁嚅細語:「看來日後,本尊要好好餵養你了,本尊走了三百年,你瘦了不少。」
「哪有?」我低嗔,羞窘的環著他,「你這樣……被元子看去不好……」
「他該是不介意再添個小妹妹。」臂上用力,他將我攔腰抱起,大步朝著寢殿內走,我紅透了雙頰,將頭埋進了他的懷中,「你,怎麼還想要……」
「元子都快三百歲了,是該有個妹妹了,這樣,他還可以幫我們帶孩子,我們就可以安心去遊歷四海了。」
「可是我……」我怕,我的身子不頂用,懷上元子的時候,我廢了十年的歲月才將他生下來,加之我現在身子虛弱,想懷第二個孩子,怕是會讓雲清失望。
殿門無風自開,又自行關閉,他矮身將我放在床榻上,抬袖間青帳滿落,逶迤於地。他擒住了我的手指,貼在他的唇上,「本尊問過醫神,只要好好調養半年,你的身子就會大好,有本尊在,本尊會好好照顧你。只是染染,本尊,忍不住現在就想要你……」
抬指搭在他眼尾,對上他幽邃的瞳孔,我忍不住扯了扯唇角,手滑向他的脖后,臂上用力,主動貼上了他的唇……
一夜花開,兩處情深……
——
對於元子喚諦聽乾爹這件事上,雲清頗有些為難。
閻君設宴只宴請了我們夫妻二人和諦聽子梨,宴席之上諦聽一口一個乾兒子,聽的雲清很是眼紅,提茶壺給我添了杯茶,低聲道:「他何時認了本尊的兒子為乾兒子,本尊為何不知?」
我抬手遮住半張容顏,小聲與他道:「我也沒同意,是他堅持要元子喊他乾爹來著。」
「胡鬧。」低沉的話音裡帶著濃濃的酸味,我趕忙去哄他,摟住他的胳膊親昵道:「你別生氣,我等會兒替你收拾他。」
他颳了下我的鼻子,低低道:「本尊只是不太喜歡覬覦本尊兒子的人,罷了,一會兒為夫再和元子說,讓他,勉為其難喚他干兄長吧。」
從乾爹,到干兄長……諦聽這廂,委實憋屈。
兩日後,諦聽為了元子到底該喚他乾爹還是干兄長的事情和雲清大吵了一架,如眾人所料,諦聽沒吵得過雲清,不過倒是為自己爭取了一個舅舅的名分,做不成元子乾爹,就只有做元子舅舅了。
子梨上神偶時會和我提到下界婧怡帝女的事情,言她近年來過的並不好受,一身修為散盡,還要終日受煉獄之苦,生不如死。靈海那邊前些年因為儲君的事情曾千方百計為婧怡說過情,可天帝卻以帝曄乃是上古有功之臣,既是帝曄親自下旨,他也不好下旨赦免為由頭駁了靈海的摺子。但兩年前靈海忽然鬧出了民間公主一檔子事,原是靈海之君曾經與侍奉在身邊的侍女生了情義,罔顧了規矩與侍女有了一段露水情緣。但此事被婧怡母親知曉,靈海之君為了保住侍女的性命,親自將她驅逐出靈海,可無人知曉那個侍女離開靈海后竟生下了靈海之君的孩子。
靈海之前為婧怡求情也是顧忌靈海儲君一事,兩年前靈海一族的長老們去親自見了小公主,發現小公主德才兼備,行事還頗有其父君當年的風範。且不驕縱,對一族之事的見解也有獨到之處。靈海那幾位長老大喜,當即便迎了小公主回靈海繼承了儲君之位。而這一舉動無非是告訴了婧怡,靈海已經放棄了她,她要在下界受苦一世,無人能再幫得了她。
我將這事說與雲清說時,見雲清臉色陰寒便小心翼翼的安撫了他兩句,順便替她求了個恩典,讓她進入輪迴,轉世成人,割捨前世記憶,永生永世不得再回返天界。雲清斟酌一陣,允了。
元子近來和太清宮的小殿下小玄玩的甚好,偶一日,元子忽然將他父君從我身邊拉走,害我等了半日,後來才知曉小玄以前總拿他有爹爹的事情挑逗元子,元子很是生氣,這日正好君池帝尊陪孟司命回來梳理忘川府的政事,元子見小玄手裡拉著爹爹的手,就一時醋意大發,一路將雲清也給拉了過去。兩個孩子為了誰家爹爹長的更好看一事爭吵個不休。
昔年雲清走時曾留給我半顆元丹,他走後,我便將元丹當做了他留給我的唯一信物。如今,他回來了,我將元丹歸還給了他,可他卻一聲不吭的餵了元子,有這半顆元丹,元子近來睡覺也老實了不少。我私下偷偷責怪過雲清,畢竟那是他的半身修為,元子還這樣小,不勞而獲的靈力會讓他懈怠的。但云清卻說,那是給元子的見面禮,而元子瞧見元丹時,也沒料想到那是個好東西,權當是糖果給吞了,末了還問了句:「爹爹的糖為何不甜?」
他爹一思紂,「本尊,忘記裹蜂蜜了。」
「……」
子梨上神近來也不常來冥界了,傳聞不久前天佛兩界盛會時他撞見了自己那位八百年沒見的師姐,從此春心暗動,人間也不去了,只纏著明珏天尊,賴在他的上清宮不走,只為能時時偷瞧一眼他的美人師姐。
現在九重天的神仙,當屬搖光星君跑冥界最勤快,每日都要摟著厚厚一沓摺子給雲清,而雲清又把摺子推給了元子,元子為此抗議了幾回,同我訴苦道:「元子給娘親批摺子,還要給爹爹批摺子,元子都快沒有時間出去找小玄玩了,夫子說過,自己的課業要自己做,元子雖立志要當個孝順兒子,但小玄和元子說,他娘親的摺子都是帝尊伯父批的,這是伯父對伯母愛的表現。元子要做孝順兒子,自是不能搶了爹爹的功勞,所以元子要和爹爹談談!」
當元子正義凜然的將這番話說給雲清聽時,雲清慢悠悠的放下手中古書,又慢吞吞的啟唇道:「本尊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練就了一目十行的本事,不但給父君母親批摺子,還要給叔父嬸娘批摺子,你是本尊的兒子,自是不能比本尊遜色。」
元子撓了撓小腦袋,覺得他說的有道理。跪下給他爹鄭重行了個禮:「孩兒記住了,孩兒會銘記爹爹的苦心栽培,一定不給爹丟臉!」
信心滿滿的捏了小拳頭出門繼續給我們批摺子,我看著他離開的小小身影,愕然問雲清:「你不是沒有……」
「本尊騙他的。」
我拉長了臉,「你怎麼可以騙他,他可是你親兒子……」
他握住了我的手腕,一把將我扯進懷中,細語纏綿:「他早些成長,本尊就可早些將九曜宮神尊之位傳給他。染染,你我以後的日子很長,而我,只想與你過。」
我淡淡一笑,抱著他,下巴倚在他的肩上,「我也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