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常宗棄徒

修鍊的日子，在小南看來是個無盡的遊戲。他依然會去第一次遇到易大叔的小溪旁，手中的木劍平放在胸前，小南靜靜-坐在大石頭上。劍輪舞在他的腦海里飛速的推演著，村長見多識廣交給他一個冥想修習的法門，這個法門可以最快速度熟練劍法。不僅如此，這套法門也是可以鍛煉心神非常好的途徑。修習心神一直是個武道家困擾的地方，沒有什麼特殊的方法，只有靠不斷的枯燥的基礎訓練，而且能夠修鍊的法門極少。很多人只注重劍法或者境界的提升，反而在入門的時候忽略了最基本的心神修習。幾乎大部分武學者都覺得只要劍法夠精妙功力夠雄厚，那實力就變強了。心神修習這種費事費力對戰力沒有任何幫助，也就在有心魔的時候才象徵性的教練。

然而村長告訴小南「武道是一片汪洋大海。學武者就像是海中浮萍，稍有不慎就會迷失和溺亡。修武不修心，和屠夫無異。」

小南似懂非懂，但他還是挺聽村長爺爺的話的，這位睿智的長者是他最尊敬的人。

微風吹拂男孩瘦弱的臉蛋，他手中木劍那布滿木質紋路的漣漪，好像一圈圈玄奧的天然符文。男孩沒有動，他端坐的石頭好像極其緩慢地在旋轉，這天地彷彿也跟著在旋轉。木劍，年輪，頑石，少年，一種奇妙的旋轉節奏。此時的小男孩的腦海里，一把劍正在飛速遵循著世間奇妙的規律，武道的真諦，天地的法則。此刻的男孩進入一種很奇妙的狀態。

劍輪舞，遊俠易自我感悟創造出來的武道，遠遠還沒有完善，也不算高深的武學。此時小南在修心狀態不斷的推演劍法的各個環節。亮劍千變，其義自見。從陽光艷艷到月上柳梢頭，倏地男孩睜開了眼，他的眼睛在睜開的一瞬間，隱隱有一道劍氣噴射而出，然後馬上隱去。他長長舒了口氣，摸了摸飢腸轆轆的肚子，要不是這玩意不聽話，他估計還要入定良久。

「村長爺爺果然沒有騙我，這個入定練劍的方法真的很好使，看來學問還是有用的，並不像阿牛哥說的那麼不堪，下次問隔壁嬸嬸借幾本書看看。」

喃喃自語中，他靈活地從石頭上跳起，輕飄飄的落在小溪旁。皎潔的月光灑在小男孩稚氣可愛的臉上，他瘦弱的臉頰帶著與年紀不符的沉穩。他把木劍背在身後，深呼一口氣，飛速地向村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剛到村子里，就看到村口圍著很多人，一個陌生的黑衣人醒目的站在正中間，阿牛哥和村裡的獵戶警惕的戒備著。村裡的男女老少竊竊私語，「這人是誰啊？來我們村幹嘛呀？」

「這打扮一看就不是啥好人，藏頭露尾的。」「看起來是個高手，神神秘秘的，最好還是少得罪吧！」

村長慢悠悠走出來，乾咳了兩聲示意大家安靜。「這位不知道怎麼稱呼？來我們村有何貴幹呀？」

黑衣人竟然沒有回話，他還是杵在那裡一動不動。小南走進人群，他第一眼就看到黑人蒙臉之下的那雙眼睛，他打了一個激靈，這哪是人該有的，他好像只在野獸的身上感受到這種陰冷極具壓迫力的眼神。他下意識的就退後的幾步，然而那個黑衣人好像察覺到了什麼，那兩道滲人的目光直接射向了小南，阿牛和幾個獵戶如臨大敵，擋在小南的面前。「朋友，你做什麼？」阿牛不帶好氣的問道。

此刻黑衣人一雙骨瘦嶙峋的手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木質的盒子，阿牛和一眾村民戒備得更深。他緩緩打開盒子，那盒子里不是什麼暗器，而是一個玉牌，上面赫然寫著一個字：易。然而玉牌已經碎成兩半了。此時村長驚咦了一聲，他解釋道：「這是一種生死牌，一些世家子弟出門歷練，家族為了保護他們，特製了這種玉牌，一旦他們身死道消，家族就會知悉，好找到他們。」眾人恍然大悟，然而又更疑惑了，那易自己說是散修獨行俠，難道還是一個世家子弟？不過人家既然找上門來，那一定要解釋清楚，說不定易的父母親戚會為他擔心。村長緩緩解釋和易的際遇，也不時看向小南的方向，第一個認識易並把他帶回村裡的就是他呀！

小南也很驚訝，易大叔從未提及自己的家族，他自己都覺得大叔孑然一身、孤苦無依。現在的他反而有一絲為大叔高興，他的家族沒有忘記他，他們還會來找他。

村長語速很慢，然而來龍去脈很清晰，眾人不斷點頭，還是村長有文化。黑衣人依然不說一句話，他似聽非聽地站在那裡，沒有人知道他是聽進去了還是在走神。村長足足講了一個多時辰。

那黑衣人也聽了一個時辰，沉默了足足半刻，黑衣人突然嘆了一口氣。一個低沉至極，好像從深淵裡爬出來的某種惡靈的聲音在眾人耳中響起。

「我師弟承蒙關照了。」

然後他接著道「我們是太常宗，我是鬼影，都是太常宗的七代弟子。十年前我的小師弟易得罪了宗門惡霸：少宗主。被迫害趕出了宗門，我念及師兄弟情義，易又是一個剛正不阿的孩子，我偷偷保護這玉牌，以防他有什麼不測。然而我還是來遲了。」

聽完黑衣人鬼影的敘述，原來易也有這樣的過往。眾人不禁感嘆老天不公，也為這位鬼影大哥的仗義感慨。小南也終於知道了大叔不想說話，他到死都不想提及自己曾經的宗門，也許他也淡忘了自己有這個宗門一說了。那時的他就是易自己，沒有宗門獨來獨往。

黑衣人轉身想走，小南突然叫住了鬼影，「等一下鬼影大叔」說著他從懷裡拿出了那本易寫的筆記。「這是一易大叔寫的筆記，已經抄寫了很多份了，這個原本可能會對你有所幫助，還有一把清風劍，你覺得有必要的話，也可以帶回宗門。」

「都不用啦，這是我師弟留給你們的東西，你們妥善保管好即可。」

說著鬼影就飄然而去，消失在眾人面前。

這詭異的身法讓大家看了都不禁咋舌，果然是一個高人啊。

那也從這個鬼影大叔那裡聽到了關於易大叔的事情，大叔是太常宗的棄徒。然而鬼影大叔是個好人，雖然讓人看起來很恐怖，人也不可以貌相。

「村長，太常宗是在哪裡的？」小南問道，他想自己有本事了一定要去大叔曾經的宗門看看，雖然可能會以並不愉快的方式。

村長道「太常宗很遠，也算是一個比較大的宗門了。我們現在所在的三界大世界其實是一個很小的世界，三界之外，有無數的星河，銀河之外又有可能會有新的生命和文明，無窮無盡，浩浩蕩蕩。我們這個三界仙魔神錯綜複雜，他們各自建立自己的陣營和宗門或者幫派。彼此之間相互爭鬥，和三界之外的銀河相比，他們也是這片大世界中的螻蟻，螻蟻之間的爭鬥和大象相比豈不是很可笑。」

小南開始逐漸憧憬外面的世界，他發誓一定要去太常宗看看。一個小小的插曲就這樣過去了，村民們受了點驚嚇，不過還好有驚無險。

小南一如既往的修鍊易大叔，不過最近他發現自己碰到了問題，他覺得大叔傳給他的劍輪舞錯漏擺出，他和村裡的阿牛哥幾人探討過，他們都沒有覺得有啥不妥。然後小南去請教了村長，村長沉默了良久，語重心長的道：「小南，你的武道天賦比我們都高，你在我們村的成長是有限的，而且你的問題我們都沒法解答，你只有去拜入更高的老師才能有更大的成就。」

這意思是讓我出村子，小南的心咯噔一下，雖然他知道自己遲早會離開村子，可沒想到會這麼快，他才只有10歲。他想起自己母親和村裡的大家，感覺依依不捨。村長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沒關係的，好男兒志在四方，你可以在村裡多呆幾年，多打好基礎也不算壞事，武技的提升其實不急。」

小南點點頭，給博學的村長深深的鞠了個躬。村長總能夠在自己最困惑的時候幫助他，雖然老人武道不高，和易大叔這種有極大的差距，但是他的博學卻比所有人都多。這就是所謂的另闢蹊徑嗎？

靜靜的村子里，阿牛哥壯碩了許多，他起了一個大早，今天是城裡採買的日子，通過賣掉一些野獸的皮和牙齒，換取一些日常的必需品。每個月他們都會去附近的姑蘇城，那是一個非常宏偉和磅礴的城市，不過這一次有些不同，在採買的隊伍里，多了一個小成員。

天邊的朝霞剛剛露出，寧靜的村口已經匯聚了好幾個矯健的身影，其中一個小小的身形尤為扎眼。小南不好意思的混在去姑蘇城採買的隊伍里。這是村長准許他去的，11歲的小南年紀了個子都不高，然而得到易大叔的真傳和他自己的努力，還有天賦，他已經是村裡武道最高的人的。

這個事實是通過村裡的切磋得出來的，小南一把木劍，幾乎把村裡所有的壯漢都放倒了。一開始連小南自己都不敢相信，武道天賦最高，日日苦練，短短時間他已經超越了同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