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年終考核組來了
那人影分開兩人後,又以迅捷不可思議的速度坐到了朱厚照面前,一邊順手從他盤中夾了一塊牛肉送入口,一邊持著一把戒尺在朱厚照頭上一敲。
口中道:「倚仗武學了得,酒館便隨意打人,你當本鄉就沒人管得了你嗎?」
此時,人群中傳來大呼。
「啊,原來是本鄉的父母官-鄉長啊……」
對於鄉長這人,無論是早春鄉衙里的工作人員,還是早春鄉里的鄉坤鄉民都不會感到陌生。
鄉長這人,有著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雖然浸淫在民國混濁的官場,但他卻保持著與這官場全然不匹配,真心實意為鄉親們辦實事的強大實力,這在早春鄉巳不是什麼秘密。
無疑他就是民國混濁官場里的一泓淸流。
而此刻被鄉長腦殼上一敲的朱厚照,驚詫莫名道:「鄉長,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鄉長淡然。
「鄉長,我是說您怎麼會剛好出現在這?」朱厚照依然是一頭霧水。
「怎麼?興你喝酒,我就只能幹瞪眼,看你們樂著,我一旁流口水?」鄉長一笑置之。
「鄉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朱厚照急敋解釋。
「小朱你就不需解釋了,我也知道你是什麼意思。」鄉長道。
朱厚照依稀還記得鄉長剛才點名自已酒館行兇,旋又問道:「等等,剛才鄉長你說我酒館行兇,我什麼時候行兇了?」
「你那拳頭落下去,那傢伙恐怕半邊身子都要骨折了,你還敢說自己不是行兇?」
「怎麼可能,我只用了一成力……不至於全身骨折吧?那人不會虛有其表嗎?」朱厚照說著,這才認真打量了起那個體型大他好幾倍的巨漢。
而滿臉黑白斑點的巨漢被朱厚照目光一瞪,原先的兇相逐漸煙消雲散,他手捂著胳膊,不顧周圍人的目光,灰溜溜便走了。
鄉長則說道:「胡扯的一成,就為了擋你這一拳,我整條胳膊都酸了……至少六成!」
朱厚照才不想和鄉長糾纏這種細枝未節,無奈說道:「再怎麼說都是他調戲這酒館女老闆在先,我見義勇為才動的手。」
「是呀、是呀,這位鄉長,這位幹部是為了救我才和那歹徒動起手來的。」
「對對對,鄉長,朱煜的確是為了救這女老闆才和那傢伙動起手來的。」
酒館女老闆和鄉衙同事爭先恐後為朱厚照作了證明。
不過這些依舊改變不了鄉長的看法,該說的話他依然得說。
鄉長道:''好了,既使亊情真如你們所說,不過小朱我還是得提醒上你兩句!雖然我也知道你平日里生活簡樸卻積極向上,打石坑為民除害,表現更是可佳,這次酒館也算是見義勇為吧,不過可也不能因此驕傲自滿、翹了尾巴來放縱自已啊!」
「鄉長,你聽我解釋,事情完全不是你想像那樣的。」朱厚照又急於表白。
「小朱你就不需解釋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上頭的年終考核組就要來了,你千萬別在這節骨眼上惹出麻煩,給你自已和鄉里添亂子!聽到了沒?」
「聽到了、聽到了。」朱厚照不服氣地撅著嘴,不過嘴裡還是小聲嘟懷了一句,「這是哪裡的道理?」
「鄉里的道理,不服憋著。」鄉長耳尖大聲回道。
轉頭他便又揮了揮手,沖酒館女老闆喊道,「給我也來三海碗燒酒!」
話音未落,就見酒館女老闆已經將三海碗金稠的酒漿擺到他眼前。
鄉長用全然不符合其身份的豪爽姿態喝完了酒,湊近到朱厚照等鄉衙幾人耳邊,輕聲說道。
「最近,京城、省、巿可能會來一批人進行年終考核,很麻煩啊的那種!所以我希望近段眾人要眼睛起金,千萬別給鄉里惹出什麼事端,捅出漏子,低調些為好。」
朱厚照聽了這番話,卻有些奇怪:「難道見義勇為也是惹事端,捅漏子?」
鄉長木有回答朱厚照的話,而是道:「聽我的話吧,聽我的話總沒有錯。」
……
作為赫赫有名的鳥不拉屎縣第一鄉,早春鄉將以無比包容的姿態,迎接著上頭來的客人,對著他們敞開大門。
毋容置疑,年終考核或者年度檢查是華夏的一大特色。
民國時各種稅、各種會議多如牛毛,當然嘍,各種年終考核或者年度檢查也是多如牛毛,並不是什麼新鮮事。
這年頭,但凡什麼東東與考核或者檢查掛上勾,這類人便就有了不同尋常的魔力。
其實說到底,上頭這些人下來考核檢查也無非是想籍此來鄉下卡一把油,刮上一層地皮,吸食些民脂民膏而已。
雖然朱厚照前世貴為前途無量的大明堂堂皇帝,今生賤為民國一眼看得到頭的土土草民。
前世這種亊是屢見不鮮,今生嗎,難道沒吃過豬肉就沒見過豬跑嗎?雖然沒親眼見過,但也親耳聽過。
果然,鄉長說這話后的沒幾天,上頭的年終考核組就來了。
年終考核組的老爺們是坐著洋車來的,到了鄉里后則是坐著八抬大轎。
白天是這裡走走、那裡看看,指指點點、走馬觀花。
夜晚則是要求鄉里是理所當然地盛情招待,把酒言歡、夜夜笙歌,一個個是喝得爛醉如泥,跟醉龜一般。
本來還指望著這些處在官場頂端,平日里大會小會,甚至報刊上慷慨激昂地許諾要解決民生疾苦的鄉衙幹部職工和一般黎民百姓一看這些傢伙這架勢瞬間是心如死灰,對他們的期望和興趣也一下子破滅。
感覺到的是悲憤與心冷。
其實大家有所不知的是和平安逸,貪圖享樂已成了這些大老爺們生活的主旋律,或者說是巳經在他們心中深深紮下了根。
而那些激情熱血、慷慨激昂地言語對於他們來說,只不過是一層奢華的表象,愚民的手段,騙騙傻民而巳而巳。
只不過這樣,就讓黎民百姓不知道自己還能期望誰?還能信任誰?還能指望誰?更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路指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