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B結局之後

聽到安室透回答的瞬間，神優葵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

在他的預想中，捏著安室透卧底身份的關鍵證據上門威脅，還提出交易條件的談判過程一定不會順利。

說不定還會遇到更加棘手的情況，比如安室透波本因子大爆發，打算當場就把他這個膽敢威脅自己的傢伙幹掉之類的……

為此神優葵特地在來的路上更新了新存檔以防不測，結果現在居然只有一句輕飄飄的回答，而且還是在認可他提出的條件？

雖然事情的發展走向開始變得與神優葵所想不同，不過這在遊戲探索中是非常正常的情況，銀髮青年並不為此感到奇怪。

他迅速調整了一番心態表情語氣，演技活靈活現道「既然你也覺得合理，那就這樣說定了。」

說完，神優葵單指拖回橫置在桌面上的合照，將關鍵道具重新塞回胸口的口袋裡妥帖放好。

「你打算接下來就這樣一直把它帶在身上么？」

金髮青年語氣僵硬，似是正在強行抑制怒火。肩頸處流暢的肌肉線條幾乎崩成一條線。

神優葵毫不懷疑現在的安室透掄起一拳就能直接把自己捶成一張餅。

「當然不。」於是他矢口否認道「我會把它放在一個只有我知道，並且絕對安全的地方。在我們交易結束的時候，再把它取回來交給你。」

——那個地方的名字叫做「遊戲道具箱」。

神優葵漫不經心地想，這絕對是除了他以外，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知道的地方了。

至於怎麼在還給安室透時不會被對方抓住滅口，他也想好了。

屆時安室透只需要一個安全的收貨地址，他再把照片取出來匿名投送，避免見面就可以了。

如此想著的時候，神優葵並沒有發現他的手指因為思考，正無意識地放在衣領周圍摩挲。

就好像那被他珍而重之收進貼身口袋的東西，令他十分憂心，即使放在靠近心臟的位置也不能安心。

這一幕映入金髮卧底的眼中，幾乎讓他生出一種想要無奈嘆氣的衝動。

其實安室透很清楚，對於他自己來說猶如頭頂達摩克斯之劍，頸間麻繩般要命的照片，對神優葵而言同樣危險。

卧底被發現的下場固然慘烈，但包庇著卧底的同謀又能好到哪裡去？

所以從銀髮青年拿到這東西，並選擇隱瞞它的存在時，他便與安室透承受起了近乎同等的威脅。

更何況，神優葵甚至選擇向安室透坦然相告，他持有著隨時能置後者於死地的證據。

這無疑是親手將又一柄尖刀架上了自己的脖頸——神優葵不可能沒考慮過當安室透遭遇威脅時，會選擇先將他這個缺乏武力的威脅來源解決掉的可能性。

而關鍵的一點就在於此神優葵考慮過，且依然選擇坦誠。

一整個下午，安室透都在等待一場任性豪賭的結算。

結果是他贏了。

而現在，任性豪賭並等待一個結果的人變成了神優葵。

金髮的卧底想，既然他讓他得到了賭局的勝利，那麼——

他至少不應該讓他輸。

談判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完美達成目的的神優葵打算就此告辭，回自己房間里計劃一下接下來如何合理利用留在松田陣平手中的平板電腦。

但他剛張開嘴，安室透就彷彿預判到他要說什麼似的搶先說道「我也想早點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如果cr先生接下來有時間，分享技能的事就從今天開始吧。」

神優葵愣了一下，心想合照果然是很重要的道具……連安室透如此棘手的人物都能強行搞定。

早些點亮武力向技能或歸還合照，這兩件都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神優葵當然不會拒絕。

於是銀髮青年面色平淡地點點頭，率先走向門口抬手拉門「可以。」那就走吧。

「cr先生準備去哪裡？」安室透上前阻攔。

神優葵看了他一眼，語氣疑惑道「不是去訓練場教、分享技能嗎？」

金髮青年視線似是無意般掃過神優葵抬起的手腕，聲音低沉道「組織內的成員，多多少少都知道我和cr先生關係很差，突然一起出現在訓練場里一定會被懷疑。」

「而且cr先生……也沒有什麼實戰的經驗吧。不如先從基礎的部分開始。」

神優葵隱約從金髮青年前半句可疑的停頓中品出一絲對方態度的古怪之處作為一個受到威脅的人，安室透對他的態度的是不是有點太友善了？

疑惑剛在心中升起，神優葵就看到面前體態修長的金髮青年斂起笑意，徑直走向桌邊，「咔咔」幾下便將散落的零件組裝成了一把完整的槍。

安室透手上沒有一絲多餘動作，子彈一顆接一顆扣入彈匣。

「啪嗒啪嗒」的聲音聽得神優葵有些頭皮發麻，總覺得那彷彿是一種迫使他做出某些決定的倒計時。

看來還是他想多了……就安室透這一副子彈填完就能送他走的氣勢，哪裡有態度好的樣子。

顧不得再多想，神優葵趕在安室透子彈填完前坐回桌前，乖乖看對方展示著手裡的武器，一邊介紹道

「這是一把□□92f，它的有效射程是五十米，彈匣容彈量是十五發。接下來我會重新再組裝一次，cr先生，請看清楚。」

安室透動作極快，話音未落就將剛才組裝好的□□重新拆成了一堆零件。

接著，為了照顧對這些知識幾乎一竅不通的神優葵，每拿起一個零件，安室透都會解釋一下它的作用和對武器性能的的影響。

同時放慢動作，確保神優葵能完全看清自己是如何將其組裝成型的。

當安室透再次填完子彈，使彈匣與槍身契合發出「咔」一聲輕響后，便意味著他的演示結束，接下來該神優葵了。

神優葵不可置信「就演示一遍？」這真的不是對他威脅行為的打擊報復嗎？

安室透理所當然地點頭「沒錯。」在警校訓練時，教官向來也只會演示一遍。

絕對是報復。神優葵無奈地想道，一邊回憶剛才安室透的動作，一邊將面前那堆長短不一長得似乎都差不太多的零件拿在手裡，開始進行第一次組裝訓練。

他的學習能力一向不錯，雖然安室透只演示了一遍，但是神優葵依然復原出了每一個步驟，成功地第一次就將伯萊塔完整組裝好。

此時近黃昏，窗外斜陽正努力散發著最後一絲光熱，明亮溫暖的橘黃色鋪進窗內，彷彿沒有調勻的油畫顏料灑在銀髮青年身體一側。

垂首專註著手中動作的銀髮青年對此一無所知，漆黑的槍身在他手中翻轉，渡著絨絨金色光線的白皙手指拂過冰冷的零件，竟然有種異樣柔軟的感覺。

金髮的卧底微微垂眸，望著眼前的這一幕，臉上浮現著些許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柔軟神色。

[啊這，啊這，真就警校後輩培訓現場了唄？]

[截圖幹嘛？愣著啊！]

[萊伊在隔壁翻葵醬的電腦查組織資料，透子在這裡教葵醬摸槍，一時之間我竟不知道誰賺誰虧……]

[安室透血賺好嗎！反正他等下也會去翻葵醬電腦的資料，但是這波他可是得到了和老婆獨處還有教學y的機會！]

[萊伊慘，琴酒慘。透子這波贏麻了。]

……神優葵電腦里的資料？

安室透回過神來，看著眼前滾動過的彈幕，又看看正在專心練習槍械拆組的神優葵，發現這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好機會。

一名專長在計算機網路領域，且等級更高，連組織內代號都是一種機密信息的成員，以他的許可權能夠調出的機密信息一定遠遠超過外勤人員的認知。

專心練習中的神優葵沒能看到金髮卧底臉上變幻莫測的危險神情，他只聽到安室透那道完全符合池面俊臉的好聽聲音，宛若魔鬼低語般說道

「那麼，cr先生請先在這裡專心練習。我還有一點私事要去處理——對了，請不要擅自將我的配槍帶出我的房間。」

神優葵猜測安室透口中的「私事」，八成是要聯絡同樣潛伏在組織內的卧底蘇格蘭威士忌，告知對方合照相關的事情。

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內，所以他只淺淺抬眼看了安室透一下，示意自己知道了的同時，也以沉默表達了歡送之意。

銀髮青年眉目冷淡，寶石般剔透澄澈的綠色眼睛中一片平靜。然而正是因為他投來的眼神實在是太過平和，反倒讓安室透心中一跳，莫名有種對方已經完全看穿了自己行動想法的猜測。

兩人對視片刻，竟是坐在桌前的神優葵先開口催促道「你還不走？」

言語間倒好像他才是這個房間的主人似的。

安室透覺得自己笑了一下，他說「好。」說完直接轉身開門出去了。

獨自留在房間里的神優葵則非常自覺地不停練習著槍械的拆組。

長期重複動作的目的是為了將對零件的認知和組裝動作一遍遍加深，化為本能般的肌肉記憶。

而同樣的行為放在神優葵這裡，則是刷取熟練度為射擊技能升級。

儘管之前的關係十分冷淡，不過安室透還是知道神優葵的房間位置的。距離他的房間不遠不近，只是獨立在另一個特地為技術人員準備的小樓里。

現在臨時基地的技術人員只有神優葵一個，所以他不在的時候，整棟樓便是一片漆黑。

安室透就是在這樣的漆黑之中，宛若正在捕食的某種貓科動物一般，悄無聲息地靠近了攀上樓梯，靠近門口。

然而儘管他開門的動作已經足夠輕巧，但早在他之前便進入資料室的人依然受到了驚動。

「誰？！」

黑暗之中，安室透只來得及看清一個身材高大的黑影一閃而過。

緊閉的窗戶倏然大開，晚風弗然灌入室內，窗邊的紗簾隨風鼓動輕輕揚起。

待金髮青年幾步撲到窗前時，在他之前進入神優葵房間的黑影已經悄然無蹤。

這個人，大概就是被提到的那個萊伊吧……？

一個同樣對神優葵電腦中資料感興趣的人，會是什麼身份？又對神優葵有什麼目的呢？

想起之前視野中滾動過去的某條彈幕。安室透微微眯眼，確信組織內部潛藏的事情遠比他想象中，這些年探知得到的更為複雜。

不過現在還不是過度在意這些事情的時候。

安室透返回電腦前，上一位訪客未來得及關閉的資料頁面立時映入眼帘。

「……g引入組織……計算機天才……代號記錄封存，一號記錄封存……任務殺人次數為……零？」

這是一份神優葵備份在組織內的資料。依照安室透所知的保密規則，即便是神優葵本人也無權調取。

但是所謂的「保密手段」在一名精通計算機技術的黑客手下實在是不堪一擊，神優葵電腦中的機密資料也遠不止這一份。

安室透謹慎地快速瀏覽著各種資料，越是看，越是覺得這些東西像是被人提前準備好了放在這裡的。

只為等待某個特定的時機，展示給特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