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公爵的遺囑(完)
摩爾斯電碼中的求救信號。
林予星之前和008看影片的時候看到過。
是誰在閣樓外面?
他心頭浮現出一個猜測,期待卻又有點不敢置信,確定閣樓內沒人了以後,才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后。
「斯溫伯恩,是你嗎?」
青年的聲音含著點不易察覺的希冀,斯溫伯恩幾乎瞬間想象出林予星站在他面前,仰著小臉巴巴看著他的情形。
心頭的郁燥彷彿被一陣風撫平,灰藍色的眼眸中轉化為溫柔。
「嗯,是我。」
他的聲音沉穩,聽起來很冷淡,可是熟悉他的林予星只覺心安,就連寂靜的閣樓都沒那麼可怕了起來。
「你是怎麼找來這裡的?」
「管家對外宣稱您因病去世了。我不相信,就在古堡中尋找您,意外發現通往閣樓的密道居然全部被堵住了。」
斯溫伯恩想到巴塞洛繆與伯特倫的所作所為,眼神逐漸冷銳,只是聲音絲毫沒有變化。
沒想到管家對外面居然是這樣說他的,林予星有些驚訝,「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不再是公爵夫人了,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了。」
從前林予星就有這個想法,他和斯溫伯恩是朋友,一直用尊稱未免顯得太過疏離。
「我也發現了地圖上的密道全部被堵住了,可是他們兩個人還能進閣樓,就說明肯定還有別的路。」
「但是他們很謹慎,特意避開了我。古堡地下的暗道那麼多,如果沒有地圖可能真的找不到機關。」
「所以說,唯一的出口可能就是眼前的這扇門了。可是這扇門的鑰匙到底在哪裡呢?」
在這裡見到斯溫伯恩,給了林予星很大的安全感,他不停絮絮叨叨,卻沒發現斯溫伯恩從他說第一句話開始,就陷入了沉默。
不喊夫人,喊名字嗎?
斯溫伯恩眼眸中劃過莫名的情緒,等林予星喊他時,才接腔,「的確,他們很狡猾。」
「唯一的出口,只剩下眼前這扇門。」
而他們,在等著他去拿鑰匙。
斯溫伯恩緩緩閉上眼,半晌后又睜開。
猶如下定了什麼決心。
林予星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隔著牆,只聽到他的聲音傳來。
「如果我有事欺騙你,你會恨我嗎?」
一如既往的平靜,像是隨口的問話,林予星一愣,沒有放在心上,「你怎麼會騙我呢?只有你願意在我危險的時候來救我。」
青年的回答很單純,就像是他的人一樣,斯溫伯恩斂下眼眸——
可是,我卻對你懷有卑劣的心思。
他突兀地打斷,「我會找到鑰匙的,你要照顧好自己。」
林予星呆怔了一下,「你要走了嗎?」
聲音中明顯的失落。
但他以為是時間有限,很快又振作起來,囑咐道,「那你一定要注安全,安全為先。」
「嗯。」
斯文伯恩逃避般,沒有再回答林予星的話。
手指點在門上。
閣樓里的林予星以為他走了,貼在門上聽了好半天才回去。
斯溫伯恩聽著門后窸窸窣窣的聲音,就能想象出青年在做什麼,直到林予星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他才收回手。
「我會回來的。」
他低頭,許下這個承諾。
像是對自己說,又好像說給林予星聽。
……
自從那日見到斯溫伯恩后,就再也沒有動靜。如果不是相信斯溫伯恩的承諾,林予星都懷疑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沒留下任何蹤跡。
這日,巴塞洛繆如往常般來閣樓和林予星一起用早餐。閣樓內的設施很齊全,餐桌餐椅自然不在話下。
林予星被他抱在懷中,洋娃娃般坐在他懷裡,不適應地挪動。直到不小心蹭到了什麼,他身體一僵。等反應過來那是什麼以後,耳尖泛紅,不敢再亂動。
巴塞洛繆如同沒事人一樣,感受著懷中人的體溫。青年身上又香又軟,他慢慢叉起一小塊煎蛋來喂他。
「啊。」
男人的聲線微啞,林予星紅著臉,咬住那塊煎蛋。
他進食的速度很慢,嘴也很小。嫣紅的唇瓣張開,慢吞吞地咬住食物,像是只小貓咪似的,腮幫子鼓起來。
每次都只能吃一點點。
但是巴塞洛繆絲毫沒有不耐煩,反而喂得很認真。
倒是林予星被喂得不好意思,感覺自己像個廢物。可是他又不敢反抗,尤其是感受到身下灼熱的溫度。
他恨不得自己是一個木頭人,一動不敢動。
巴塞洛繆喂他喝牛奶時,他吞咽不及被嗆到,頓時不停咳嗽起來。
林予星被嗆得不輕,彷彿要把肺咳出來,純澈的眼眸中泛起一層水光,就連眼尾都洇著紅色。
乳白色的液體一部分殘留在他嫣紅的唇瓣上,另一部分順著精緻的鎖骨,滑落進寬大的襯衫中。
這是巴塞洛繆的襯衫,穿在林予星身上長了一大截,堪堪沒過大腿,露出一雙瑩白勻稱的腿。
巴塞洛繆直勾勾盯著他。
林予星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緩過氣來,揉了揉泛紅的眼尾。唇上有殘留的牛奶很難受,他伸出艷紅的舌尖舔了舔。
那點挺翹的唇珠在舔.弄下染上水光,看起來誘人至極。
就在這時,壓迫性的氣息襲來。巴塞洛繆俯身,舔去了他嘴角的奶漬,意味深長地道,「好甜。」
林予星頓時臉色爆紅,僵硬在原地。他想要說什麼,卻對上巴塞洛繆黑漆漆的眼眸。
幽暗的黑色,彷彿攝人心魄的深淵。
他的動作僵了僵,手指無措地拽著襯衫邊緣,慌亂地移開目光。
最近巴塞洛繆的舉動越來越過分了,是不是他們快要處理完古堡的事情了?
林予星心頭湧上擔憂,情不自禁咬住唇瓣。
要是離開古堡,任務鐵定會失敗。
巴塞洛繆盯著青年顫動的睫毛,眸色愈發深沉,最終,忽地站起身。林予星嚇了一跳,巴塞洛繆捏了捏他的臉,「放心,不動你。」
「乖乖吃早餐。」他的呼吸很沉,深深看了林予星一眼,轉身離開。
雖然林予星不知道巴塞洛繆為什麼中途離開,但是他驟然放鬆下來,難得悠閑悠哉地吃完早餐,又在閣樓裡面晃悠起來。
其實,這些天他已經找了很多遍。不過都是一無所獲,但是他不想坐以待斃。
閣樓面積不小,分成了很多個小隔間。
今天也是顆粒無收,不過很奇怪的是整整一天他都沒有見到伯特倫和巴塞洛繆,也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麼去了,斯溫伯恩那邊的進展還順利嗎?
林予星坐在梳妝台前,看著價格不菲的首飾發獃。
看起來公爵對唯蘭是真的很不錯,哪怕是第無數次看,林予星都會被梳妝台上的首飾驚艷,貓眼石項鏈、圓環形胸針、珍珠耳環、白玫瑰戒指、藍寶石腰帶……
無論哪一件拿出去,都足以讓珠寶收藏者瘋狂。
可是林予星卻不覺得公爵對唯蘭是真正的愛,倒不如說是嫉妒。公爵只是生活在陰謀和背叛中,他嫉妒那些他得不到的,光鮮亮潔的東西。
比如,唯蘭對丈夫矢志不渝的愛。嫉妒唯蘭的丈夫能得到她的愛,嫉妒他們能有幸福美滿的家庭。
又或許是佔有慾作祟。
到底是嫉妒,還是佔有慾作祟?
林予星說不清,但是他想——
真正的愛應該是成全,而不是毀滅。
就像伯特倫和巴塞洛繆一樣,雖然他們說愛他,可是他不願意用這樣的方式活著。所以他一定會找到出去的辦法。
林予星恍神,心頭生出似遺憾,又似感慨的古怪情緒。
008:【放心,下個世界給你安排一個輕鬆正常一點的。】
這個世界兩個三個關鍵npc都是心理扭曲的瘋子,根本不可能走常規路線完成主線任務。
林予星正打算回答,閣樓外又響起了熟悉的敲擊聲。
三短,三長,三短。
時隔數日,再度響起。
彷彿敲在林予星的心頭。
他驚喜地抬起頭,月光順著天窗傾灑在閣樓內。林予星迫不及待地走到門后,剛靠近,他就聽到一陣悅耳的鑰匙聲。
斯溫伯恩肯定拿到了鑰匙!
只可惜他沒在閣樓內找到線索。
林予星遺憾地回頭看,不期然撞上一雙紫羅蘭色眼眸。他驚恐地想要喊出聲,同一時間,一雙手捂住了他的嘴。
伯……伯特倫!
他眼底閃過驚恐,可惜嘴巴被捂住無法出聲。
伯特倫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既然您這麼不乖,那就讓您親眼看著他死去好不好?」
他的聲調很溫柔,可是就像是毒蛇伸出蛇信子,狠狠咬了林予星一口。
林予星被嚇得眼睛蓄滿淚水,伯特倫抱起他,不知道從哪裡打開了一處暗窗,恰好能看林予星看到外面的情景。
暗窗很隱蔽,從外面很難看到。
林予星一眼就看到斯溫伯恩挺拔的身影,這麼多天沒見,他看起來有了些許變化,看上去有些頹敗,但依然淡定從容地站在走廊上。
而他面前,是另一道身影。
正是快一日未見的巴塞洛繆,他滿懷惡意地看著斯溫伯恩,「你可真是痴情。」
林予星不懂他的意思,但是他能察覺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人的一切不幸源於希望,它把人從城堡的寂靜中喚醒,又把它們拋在城頭上等待拯救。」伯特倫別有深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溫熱的氣息讓林予星不適應地閃躲,很快反應過來伯特倫的意思。
「看來夫人明白了呢,」伯特倫輕輕咬在他耳後,「這扇門,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林予星睜大眼睛,看向窗外,那麼他們的目的就是……
與此同時,閣樓外傳來巴塞洛繆的聲音,極度惡劣又冷漠,「斯溫伯恩,你明明是女皇派來的偵探。」
咔噠,火木倉上膛的聲音。
「明知道兇手是誰,為什麼會對兇手心軟呢?」
他緩緩舉起槍,對準斯溫伯恩。
林予星拚命想要掙脫,漆黑泛著水光的眼珠子在月光下,宛若玻璃珠。
不要!
可是他的力道怎麼會比得過伯特倫,伯特倫捂住他的眼睛,「我怎麼捨得,真的玷污您的眼睛呢?」
之後的場景林予星沒有看到,他只聽到空寂的走廊上傳來火木倉的聲音。
淡淡的血腥味瀰漫開。
一同流下的還有林予星的淚水,他崩潰般全身無力地癱軟在伯特倫懷中。
斯溫伯恩為了救他,死了。
這個念頭不斷盤旋在他腦海中。
林予星心緒的大腦中只剩下這一句話,不斷重複。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眼淚控住不住地往下流。
他又想起斯溫伯恩在閣樓中跟他說的話,那是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也是唯一一次。
「林予星,遊戲還沒結束。」
「你相信我嗎?」
「任何時候,請夫人記住今天的話。」
只是一句話,卻讓斯溫伯恩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林予星強迫自己笑,可是卻比哭還難看,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啪啪往下掉。
「哎。」
閣樓內傳來一聲陌生的嘆息。
阿狄森捏住他的下顎,強迫他轉過頭來,注視著林予星淚眼朦朧的樣子。
其實他剛剛就闖了進來,只是林予星太悲傷,完全沒注意到抱著他的換了一個人。
「你是阿狄森?」
林予星震驚地睜大眼睛,眼淚欲落不落掛在眼睫上,讓阿狄森看得心癢。
「你不是已經被伯特倫處死了嗎?」
說完,他才注意到伯特倫不知道什麼時候倒在一旁,神色更加震驚。
他的表情都清清楚楚寫在臉上,阿狄森看了有些想笑,用拇指拭去他眼皮上的淚珠,「是,但是我是假死。」
「我早就猜到了伯特倫會對我下手。」
「我的祖父,是古堡暗道的設計者。」
原來,阿狄森的祖父當年為路易斯公爵設計了暗道,意外撞破了公爵的醜事。他自知公爵不像表面一樣和藹,於是留了個心眼,將暗道的圖紙完完整整保留下來,並且交給了後代。
後代人帶著圖紙隱姓埋名,蝸居在陰暗的貧民窟,這才躲過一劫。
可是他的祖父卻被公爵殺害。
所以當初伯特倫找到他和兄弟們,表達公爵夫人想要教訓教訓查理斯時,他儘管察覺到了不對,還是答應了。
因為他恨公爵。
公爵已死,這份無處宣洩的恨意只能在查理斯身上發泄。
直到某日,他意外撞見了坐馬車出行的林予星,知道對方就是公爵夫人。
阿狄森打小就聰明,很快就意識到事情不簡單。他從小混跡在貧民窟,懂很多奇奇怪怪的門道,這才在伯特倫的屠刀下倖存下來。
可是,阿狄森保護不了他的兄弟們。
「我要為我死去的兄弟報仇,把他最愛的人從他身邊奪走。」
阿狄森帶著恨意,可是真的只是這個原因嗎?
他垂眸,看著青年哭得可憐兮兮微紅的鼻頭,心裡湧起奇異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林予星點頭。
看來阿狄森是用祖父留下來的圖紙進來的。
「這些傢伙可真夠狡猾的,剩下的密道沒有圖紙基本不可能發現。」阿狄森輕嗤一聲,「你既然知道了原因,就跟我走吧。迷藥的藥效不長,他很快就會醒來。」
見林予星的目光依然看著暗窗外,阿狄森嘲諷,「也不枉他為了你來找我合作。」
什麼叫為了他來找阿狄森合作?
林予星眼眸微亮,燃起了微末的希望。
阿狄森望著他隱隱有了猜測,卻不敢相信的可憐模樣,一時之間竟然有點嫉妒,「對,斯溫伯恩沒事。」
「他早就知道鑰匙不過是這些傢伙的陷阱,也早就有了應對之策。出現在閣樓口不過是為了放鬆警惕,同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用調虎離山之計,引開巴塞洛繆,讓阿狄森有機會潛入閣樓救林予星。
「小祖宗,你現在可以和我走了吧。」阿狄森無奈道。
「等一下,我還有一件事沒做。」
林予星聽到斯溫伯恩沒事,驟然鬆了一口氣。
他好像知道,公爵的遺囑在哪裡了。
—
「你確定我帶你去了地下室,你就會跟我走?」
漆黑的暗道中,晃動著兩簇明晃晃的火焰。阿狄森舉著火把,林予星跟在他身後。
阿狄森原本想直接把林予星帶走,林予星自然不肯。如果他直接跟阿狄森走了,就再也不可能完成進階任務。
任務失敗,最後的結果也是死。
林予星不願意,阿狄森也不能直接拖著他走。這種關頭,要是林予星不配合,很容易就會被追上,最後還可能把他自己搭進去。
再加上,他也很想看看那個老東西會留下什麼遺囑,神神秘秘的。
林予星點頭,他又不是傻,拿到東西還不走,等著被伯特倫和巴塞洛繆抓回去嗎?他無法想象要是這次被抓回去,會有什麼下場。
密道內很安靜,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交纏,以及偶爾火舌啪啦跳動的聲音。
就連腳步聲都放得很輕。
阿狄森餘光注意著身後的人的動靜,「如果你出去以後,你想做什麼?」
林予星被問得一怔,他從來沒想過之後的事情。
無論是搜書房,還是現在想要逃出來,目的都是為了完成任務。至於完成任務以後會怎麼樣,他從來沒有想過。
008提醒他,【完成任務以後,你會即刻脫離任務世界。】
【噢。】林予星在心裡應了聲。
不知道為什麼心頭湧起一股失落,他沒有記憶,只有斯溫伯恩一個朋友。
如果可以,他大概是不想離開這個世界的吧。
起碼不想分別來得這麼快。
阿狄森回頭,就瞥見火光下青年失落的神情,一瞬間,他的心彷彿被揪了一下。
「怎麼,不想說啊?」阿狄森打岔。
林予星緩緩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那你呢?」
阿狄森沒想到他倒打一耙,微頓,看著青年漂亮精緻的眉眼,「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重新開始,好好生活。娶一個漂亮的小妻子。」
「是嗎?」林予星有些驚訝,沒想到阿狄森會這樣。完全沒多想的他笑了笑,「那祝你的夢想成真。」
「是嗎,希望如此。」他的聲音很輕,林予星沒聽見。
說話期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林予星所要找的那間地下室的門口。
正是存放著唯蘭棺材的地方。
林予星輕車熟路地走到棺材前,輕聲道,「冒犯了。」
他將戒指從邊緣被腐蝕的地方丟進去。緊接著,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下,棺材發出輕微的響動,慢慢向一側移動。
林予星驟然鬆了一口氣,其實他剛開始也不確定,還好他的猜測是對的。
棺材中赫然是象徵著公爵的印章。
哪裡有什麼唯蘭的屍骨。
因為這裡,是伯特倫和巴塞洛繆肯定不會動的地方。
公爵或許早就發現了兩人的不對勁,只是已經無力阻止。唯蘭的棺材,伯特倫和巴塞洛繆不會動,但是公爵夫人和查理斯卻未必會顧忌。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原主也和管家、醫生串通一氣、作繭自縛,也被下了慢性毒藥。
自己進入世界的時候在會小巷子里,恐怕也是管家和醫生故意設計。如果被發現,他和查理斯的矛盾肯定會加深。又或者,那些小混混說不定順帶把他也給解決了。
只是他們可能沒猜到,在被小混混發現前,原主先一步毒發,隨後林予星進入了這個世界。
至此,只留下查理斯一個人對抗管家和醫生。
查理斯也不知道管家和醫生是兄弟,他應該只以為是三人各懷鬼胎,因此很討厭林予星、伯特倫、巴塞洛繆。
甚至,他可能還知道一些原主意圖勾.引醫生的小把戲。
【進階任務:公爵的遺囑】
【當前進度:80%】
只要將印章交給查理斯,就能徹底完成任務。
如果是公爵的遺囑是別的事情,林予星可能不願意去完成。但是現在公爵得到了應有的教訓,並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查理斯只是一個一直無辜被牽連的孩子,那他就沒什麼可猶豫的了。
「原來是印章,難怪難怪老東西藏得這麼深。」
如果沒有印章,就算查理斯繼承了公爵之位,也獲得不了相應的權力。
這也是為什麼伯特倫和巴塞洛繆沒有直接離去的原因,他們也在尋找這枚印章。
在阿狄森的催促下,林予星拿起印章。兩人準備離開,這時,一聲木倉響,子.彈射擊在旁邊的棺木上。
篤篤篤的腳步聲響起。
巴塞洛繆走進來,視線漫不經心掠過林予星。林予星害怕地朝後縮了縮。
見狀,巴塞洛繆低笑,「既然這麼害怕,為什麼還要試圖逃跑呢?」
磁性的笑聲在地下室內回蕩,林予星臉色發白,阿狄森下意識擋在他身前。
「短短一瞬間,你又收服了一個人嗎?我們星星可真是受人喜歡呢。」巴塞洛繆道。
明明是在笑,可是眼睛里一絲笑意也無。
「你到底想做什麼?」林予星強裝鎮定,聲音卻忍不住發顫。
「我想要什麼,你不是很清楚嗎?」巴塞洛繆睨著他,旋即目光落在一旁的棺木上,「看來,你是破解了公爵的遺囑了。」
「真是沒想到,那個老東西居然把印章藏在這裡。」
他慢慢走進來。
林予星忌憚他手中的火木倉,不敢說話。
眼看巴塞洛繆越來越近,林予星只覺眼前寒光一閃,他呆在原地。
一柄小刀直直到巴塞洛繆飛去。
趁著巴塞洛繆躲避,阿狄森直直撲了上去,兩人扭打在一塊。
火木倉走火,子彈從阿狄森手臂劃過,擦破了皮,鮮血登時流出來,染紅了衣服。
林予星眼眶泛紅,「阿狄森。」
阿狄森頭也不回,將圖紙丟給林予星,「你先走,我會按照約定好的路線去找你。」
他與巴塞洛繆近身肉搏,爭奪著火木倉。阿狄森胳膊上的肌肉全部鼓起來,林予星甚至能看到他過於用力,額頭爆出的青筋。
林予星是知道巴塞洛繆的厲害之處的,他看著圖紙,不再猶豫,竭盡全力朝外跑去。只是跑著跑著,他的眼眶就徹底紅了,肺部火辣辣地疼,可是他不敢停下。
古堡的面積太大了,哪怕是通過地道出古堡,也需要走很遠的路。
最後,林予星實在沒有力氣了,就找了個方便隱藏的地下室。
他扶著牆壁,大口大口喘息著。
混亂的腦袋,終於有了梳理的時間。
巴塞洛繆說,斯溫伯恩是女皇派來的偵探,在來調查公爵之死的。
林予星坐在地上,從前忽視的細節忽然清晰浮現在眼前。
第一次去學院,就被人惡作劇關在器械室里。而斯溫伯恩剛好就那麼巧出現,救下了他。還有當時他聽到那個男人請斯溫伯恩家訪,才萌生了同樣的心思。
古堡長廊中忽然倒下來的花瓶……
一樁樁,一件件,林予星不相信全部都是巧合。
他又想起閣樓外,斯溫伯恩問他的話。
「如果我欺騙了你,你會生氣嗎?」
林予星當時以為是戲言,現在他終於明白過來。可是,哪怕知道斯溫伯恩一開始接近,是為了利用他,林予星還是無法生氣。
難怪一開始感覺斯溫伯恩很敏銳,原來真的是名偵探。
林予星有些想笑,可是想到阿狄森和斯溫伯恩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揚起的唇角又凝固。
他沒注意到,身後悄無聲息接近的身影。
林予星不經意低頭,突兀地看到地上逐漸靠近的黑影。
雙方的距離已經很近了。
他背脊一僵,桃花眼中劃過驚惶,只覺得渾身血液都被凍結了,雙手直直垂在身體兩側。
當林予星通過影子看到那人朝他伸手時,當機立斷朝後甩了一巴掌,卻被人穩穩握住。
「沒被巴塞洛繆弄死,要被你打死了。」阿狄森虛弱的聲音傳來,林予星不敢置信地回頭,「你來了。」
卻在看清阿狄森以後,笑意消失。
阿狄森明顯受了重傷,鮮血不斷從他右臂滴下來。他的唇色蒼白,有氣無力,「你也看到了,我受了重傷,接下來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他手臂上的血一直在流,只要通過血跡就能找到他們的位置。
林予星讀懂他的話,抿著唇。
阿狄森見他不說話,沉默半晌,強忍著難受轉過身,「你要小心一點,不要再被抓到了。」
這樣也好,他還能替林予星分散兵力。
就在阿狄森打算離開時,一隻纖細的手小心翼翼拉住了他的衣擺,力道很輕。阿狄森回頭,看到一雙堅定的眼眸,「我們一起走。」
林予星很清楚,分開意味著什麼。
他不想阿狄森替他吸引兵力。
「我們一起走出去。」
「你可……真是個笨蛋。」阿狄森垂眸,終是從牙關中蹦出這句意味不明的話。
林予星沒做聲,他只是不想再有人為他犧牲了。
阿狄森的歸隊讓林予星很高興,同樣是遙遠的路程,他卻走得很開心。而且接下來的一路都很順利,也沒有什麼異常。
就在林予星以為他們要逃出生天的時候,驀然在出口處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倚著牆壁,半斂著狹長的眼眸。
阿狄森下手也不輕,他的指尖也有鮮血滑落,素來整潔的衣衫上滿是無法捋平整的皺褶。
他卻滿不在乎,等待著自己的獵物。
林予星腳步頓住,才明白原來對方早就在終點等他們。
與此同時,巴塞洛繆鎖定獵物般,也看到了林予星。
咕咚咕咚。
林予星能聽到自己加快的心率。
巴塞洛繆輕笑,他的眉骨硬挺,有種桀驁的兇狠,一旦被他用看獵物的眼神鎖定,那種恐懼感會瞬間放大數十倍。
「斯溫伯恩已經為了保護你而死掉了,你真的還要繼續嗎?」
「只要你回來,我們可以不計前嫌地放過這個幫你逃跑的小混混。」
他難得放輕了聲音,似是蠱惑一般,目光緊緊盯著林予星。
阿狄森:「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話。」
他壓低聲音,「等下我數三二一,你往旁邊的小門跑,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回頭。」
林予星正因為兩人的話搖擺不定。
阿狄森又道,「斯溫伯恩在外面等你。」
斯溫伯恩在外面等他。
這裡離他想要的自由,只有一步之遙了。
阿狄森看著青年因為這句話出現波瀾,心裡忽然有點說不出的羨慕,但沒時間多想了。
阿狄森接下來的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徹底讓林予星心裡的天平往一邊倒去。
「我有辦法逃脫,你還不相信我嗎?」
他沒再給林予星思考的時間,「三,二,一。」
林予星朝旁邊的小門跑去。
他朝前跑沒多久,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木倉響,隨即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眼淚頃刻間充斥在林予星的眼眸中,他想要回頭,身後卻傳來阿狄森斷斷續續的聲音,「朝,朝前走,永遠,永遠不要回頭。」
008也和他說,【跑!不要回頭。】
林予星強忍著淚意,朝前衝去。
阿狄森倒在地上,看著青年逐漸遠去的背影。他伸手想要去觸碰,可是體內的生命力流光瞬息,竟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樣,這樣也好。
他就是個拖累。
只有他死了,林予星才能無所顧忌地朝前跑。巴塞洛繆和伯特倫是不會朝他開槍的。
真可惜,他還沒有來得及和林予星說一聲道歉。
阿狄森不舍地盯著林予星的背影,緩緩閉上眼眸。
林予星衝出暗道,終於見到了久違的月光。可他完全沒有逃出來的喜悅,甚至不敢停下腳步。
停下來,他就會被管家和巴塞洛繆追上。
停下來,他就會想到為他犧牲的阿狄森。
古堡的背後有一片森林,林予星如同逃婚的新娘,跌跌撞撞跑在森林的小路上。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在土壤上,唯有銀色的月輝陪伴著他。
一股巨大的孤獨、寂寥湧上心頭。
他不知道哪裡才是盡頭,更不知道斯溫伯恩在哪裡,只能竭盡全力朝前跑去。
林予星不敢去細想,心裡頭那個恐怖的猜測——
興許阿狄森從一開始就是騙他的。
外面根本沒有斯溫伯恩,或者說斯溫伯恩根本沒有從古堡里活著出來。
彷彿一路奔跑,他就不用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
008不得不提醒他,【伯特倫追上來了。】
林予星如同被麻痹了般,低聲應道,「知道了。」
他的目光在四周環繞一圈,然後小心翼翼躲在一塊大石頭后。
林予星剛多躲好沒多久,就看到管家的身影出現。他的速度很快,猶如鬼魅。如果林予星不及時停下,要不了多久就會被他抓住。
林予星屏住呼吸,耳邊是自己強烈的心跳。
砰砰砰。
管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眼前。
呼。
林予星驟然鬆了一口氣,一滴冷汗順著額頭滑落。
他猜對了。
伯特倫以為他肯定不敢停下。
林予星從路邊出來,沿著剛剛的小路往回走,遇到分岔路口時,他剛準備選擇另一條路口。
但轉念一想,巴塞洛繆和伯特倫很可能兵分兩路。
於是,林予星原路返回。
這裡地屬古堡的邊界,靜悄悄的,大半夜只有風刮過樹葉的聲音,沙沙作響。林予星一個人走在森林裡,只有凄寒的月光作伴。
他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猛獸吃人、紅衣女鬼,自己把自己嚇得背脊發涼。
就連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膽戰心驚。
不遠處的草叢中,忽然傳來輕微的動靜。林予星被嚇了一跳,「別,別過來,我的肉不好吃。」
青年的眼眶微微泛紅,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查探,發現只是一隻雪白可愛的小兔子。他沒注意到的是,身後一道視線直勾勾盯著他。
終於……找到了。
來人勾唇。
008想要告訴林予星,可是它半天發不出聲音。
聲控系統彷彿忽然失靈了一般。
無形中有一股力量壓制著它。
系統發出紅色的警告燈。
可是林予星一無所知,反而因為被盯多了那種被當成獵物的心悸感在他四肢五骸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他平靜的心率忽然急速跳動,一種很強烈的直覺湧上心頭——
身後有人在看他。
這種直覺讓他想都沒有多想,直接朝前衝去。恰好與來人伸來的手擦肩而過。
溫熱的觸感擦過他的髮絲,讓林予星更加確定身後有人。
伯特倫沒料到林予星會發現,饒有興趣地停頓了一下。直到聽到一陣馬蹄聲,他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林予星也聽到了馬蹄聲,他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策馬而來的黑髮少年,他半闔著眼眸,淺灰色的瞳孔在月光照耀下,彷彿一顆剔透的琉璃珠。
只是他的神情陰鬱。
風吹起了他額前過長的劉海,露出一整張清秀的容顏。
是查理斯。
他看起來沒有休息好,眉眼間攜著倦怠。按照時間來算應該是女皇授封后,就馬不停蹄趕回來。
查理斯也看到了月光下的青年。
他看到自己以後,那雙漂亮的桃花眸亮起,彷彿看到了什麼希望。林予星逃了一晚上,其實身上的衣服已經算不上是乾淨,可是他依然白得出奇。
烏黑的碎發聳搭在耳後,在月色下那張小臉白得會發光。鼻尖因為奔跑產生了些許薄粉,看起來生動至極。
查理斯說不清那是什麼感覺,他朝自己跑來的時候,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一個他。
而青年純澈的眼眸中,也只有他。
飽脹的情緒,讓查理斯心口倏然緊縮,他用力拽住韁繩停下。
林予星已經跑到他面前,想要將那枚象徵身份的印章遞給他。
身後卻傳來伯特倫的聲音,「你真的想好了嗎?」
伯特倫輕笑,紫羅蘭色的眼眸望向查理斯,「你真的,打算接受他的印章嗎?」
隨著任務即將完成,世界對他們的壓制逐漸消失。他們都明白,一旦接受印章,就意味著林予星會從他們的世界消失。
「哪怕是這樣也無所謂嗎?」
林予星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在說什麼,但是聽到伯特倫的話,他全身的血液一寒,忽然意識到,如果查理斯不願意接受公爵的印章,他將永遠無法完成任務。
永遠被困在這裡。
而伯特倫正在一步步朝他逼近。
離他還有十步、九步、八步……
每一聲,都讓林予星心驚肉跳。每走一步,就讓林予星臉色白一分。
查理斯只是坐在馬上,看著他,一句話都沒說。
像是用態度無聲表明了什麼。
林予星眼眸中浮現出絕望的淚水。
查理斯坐在高頭大馬上,低頭就能看到青年臉上恐懼的表情。
六步,五步……
伯特倫愉悅地勾唇。
四步,三步……
在林予星徹底絕望之際,耳畔驀然響起系統的播報聲。
【恭喜玩家通關D級世界公爵的遺囑。】
【現在正在結算任務獎勵。】
林予星驚訝地睜開眼,淚珠順著他的眼尾滑落。
他看到伯特倫臉上破碎的表情,終於不再是一貫的溫柔優雅。
他神情大變,似乎想要伸手抱住林予星。
卻被查理斯搶先一步。
查理斯在最後一秒,接過他手中的印章,一邊憐惜地吻去他臉頰的淚水,一邊將林予星抱上馬。
林予星在這個世界的感官在飛速消失,乖巧地任由他抱上馬。
忽然他眨了眨眼,像是不敢置信。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兩道身影,一道是巴塞洛繆,另一道正是不知生死的斯溫伯恩。
此刻他渾身是血,只剩下那雙灰藍色的眼眸,依然如同從前冷峻。
原來,巴塞洛繆遲遲沒有出現是被斯溫伯恩拖住了。
林予星霎時間明白了什麼,眼眶有些濕潤。只是他已經說不了話了,只能看著斯溫伯恩顫巍巍走到他面前。
他的唇瓣張張合合,林予星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聽清楚。
「夫人,不一定指的是夫人。」
「還可能是……」
林予星聽清最後幾個字,震驚地睜大眼睛。可是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隨即,林予星的身體一點點透明,化為星點,消散在查理斯懷中。
【任務獎勵結算成功。】
【玩家意識正在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