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死而無憾
「你們的思想都被固化了！天上的那些人我們不是打不過，而是他們，讓我們以為自己打不過，讓我們從心裡就認為比他們低人一等。才會有父王你現在的這些想法！」
「想要看天，直接飛上雲端便是！為何要偏安一隅，只怕崩斷了自己的脖子！」
待西海龍王敖閏將那一番話說出后，小白龍站起身，指著頭頂對敖閏和敖欽說道，一臉的桀驁不馴！
「你又放屁！」敖閏見小白龍軟硬不吃，絕不悔改的一副死腦筋模樣，再也忍不住脾氣，指著小白龍大罵道。
小白龍的脾氣也被激發了出來，倔強地站起身，眉頭緊皺，無聲地表示著自己心中的抗議。
「二哥，冷靜！小侄子，你也給三叔坐下來，聽三叔跟你說道說道！」敖欽伸出一隻手在小白龍虛按兩下，將小白龍也按回位置上坐好，而後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小侄子……我和你父王也明白，年輕氣盛嘛。別看我們幾個現在都是老傢伙了，當初也年輕過，當然也氣盛過。」
「可是現在呢？年紀大了，年輕時候說的那些，還剩下了哪些？」
小白龍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眶突然變得通紅，沉聲對南海龍王敖欽說道：「三叔，我問你。」
「我們龍族，以前是掌管天下雨事的總雨司，不說呼風喚雨也算得上是一項美差。加上四大海都在我們的管轄範圍內，龍族一直是與世無爭，在人間眼裡更是至尊的吉祥之物。」
「可是後來呢？咱們超然脫俗，天上那些人卻並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硬生生把天下的降雨之事改成需要玉皇大帝一卷聖旨才可。然後呢，都發生了什麼？」
「不光咱們整個龍族從此一蹶不振，被天上之人緊緊捏在手心裡。天下凡間更是因此遭了大難！我在當年馱著師傅唐玄奘西天取經之時，曾路過一處名叫鳳仙郡的地方。只因為當初郡侯因為不孝子大發雷霆，不慎掀翻了上供給玉帝的供桌，玉帝一怒之下，讓得鳳仙郡三年不得降雨！」
「這樣的天宮，這樣的天界，還要他做什麼！」小白龍越說越激動，高聲怒斥道。
「你說的沒錯。」敖欽皺著眉頭，承認了小白龍所言非虛，而後卻話鋒一轉，說道：「可是，就算那天宮所作所為再過分，你們也打他不過！我們龍族曾經身為三界至尊，可如今呢？還不是低眉順眼地對天宮聽之任之？放棄吧，我們沒辦法的。」
「這就是你們低聲下氣到眼見龍肝鳳髓被端上那些人的飯桌，都沒有絲毫的怒氣嗎？！」小白龍一拍桌子，瞪大了眼睛質問道。
小白龍的這句話，宛如一柄燃著熊熊烈火的利劍，生生刺入敖閏和敖欽兩名龍王的心中。
小白龍說出的這個事情，一直被視作龍族的奇恥大辱。所有龍族都形成了一個默契，對於此事閉口不提，閉眼不看。
可此時這塊遮在龍族身上最後的一塊遮羞布，卻被小白龍生生撕下，指著後面觸目驚心的傷口，強迫兩名龍王去看！
氣氛突然陷入詭異的沉寂中，除了坐直身體，胸口劇烈起伏的小白龍，敖閏和敖欽二人此時卻宛如一座雕塑，一動不動。
安靜了半晌之後，西海龍王敖閏將手肘擱在石桌之上，手指顫抖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終於將頭輕輕垂下，低聲說了句：「我同意了。」
敖欽一愣，連忙看向自己的二哥。
就連小白龍也抬起頭看向父王，眼神中滿是詫異之色。
敖閏長嘆了一口氣，看了看敖欽，又看了看小白龍，再次說道：「沒錯。我說，我同意了……」
小白龍臉上一喜。
「二哥……」敖欽忍不住開口道：「不能啊！你這不是眼睜睜地看著小侄子跳入火坑嗎？」
「就算是火坑，也得跳。我攔不住，三弟你也攔不住。他說的沒錯，咱們，老了……」敖閏抿著嘴唇，輕聲說道。
「可是，孩子。你要去做這件事，我們攔不住你，更幫不上你……」敖閏說到這，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們兄弟四人能幫助你們的力量，可能還不及你師傅或者大師兄一人之力更甚。」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敖閏只覺滿嘴苦澀。
龍族經過了天界這無數年月一直以來的打壓之後，早就成了外強中乾的空心大樹，總體實力與先前相比，已十不存一。
小白龍聽聞，堅定地點了點頭，說道：「孩兒不會自私到讓整個家族陪著我去冒險的。」
「侄子……」敖欽見到敖閏已經同意，知道自己的意見也不能再起什麼作用，只能將此事默認了下來，關切地看著小白龍，說道：「如果堅持不下去了，就回家。」
小白龍回望著三叔敖欽，再次說了一句：「死而無憾。」
死而無憾！
……
「啟稟陛下，末將回來了。」
偌大空蕩蕩的凌霄寶殿中，一道身形高大，身穿鎧甲的將軍大步走進殿門，俯身對端坐在高處的玉皇大帝說道。
天蓬元帥，王煜。
「王愛將回來了！」玉皇大帝見到王煜走來，神情一喜，連忙說道：「王愛將不必多禮！」
「謝陛下。」
王煜道了一聲謝，直起身，不卑不亢地站在殿內，雙眼平視。
「王愛將，此番前去東海視察，可曾查明了東海方向那個異象的來源？」玉皇大帝連忙切入正題，直接問道。
「回稟陛下，千里眼高明將軍所言非虛，那異象確實出現在東海深處。」王煜抱拳沉聲說道。
玉皇大帝神情一驚，繼續問道：「王愛將可曾知道，那異象是何人引起？」
「花果山斗戰勝佛，孫悟空。不過在末將趕到東海的時候，他已經離開。東海龍王敖廣和龜丞相二人也身受重傷，此時正在養傷。龍王對末將說過，待他傷勢有所恢復，將會親自來求見陛下。」王煜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什麼！」玉皇大帝只聽到了王煜說的第一句話，便直接癱坐在龍椅之上，喃喃地說道：「原來……原來果真如此……」
「陛下。」
玉皇大帝聽到王煜的召喚，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先前的失誤，清了清嗓子，說道：「寡人知道了。王愛將，請回吧。」
「末將告退！」王煜再次抱拳拱了拱手，而後轉身離開。
「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王煜剛剛離開凌霄殿，玉皇大帝便突然站起身，不安地在殿內踱起步來，嘴中喃喃地重複著。
「啟稟陛下……」玉帝正走著，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有些沙啞的聲音。
玉皇大帝轉過身，正巧見到太白金星李長庚拱手低著頭，恭恭敬敬地站在台下。
「是李愛卿啊……」玉帝明顯鬆了一口氣，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重新回到龍椅上坐下，問道：「李愛卿的聲音，怎麼變成這樣了？」
「回稟陛下，老臣最近吃的有些辣了，嗓子不舒服。」太白金星尷尬地笑了笑，將此事一筆帶過地敷衍了過去。
玉帝也只是笑了笑，並未深究。
天界之中最重養生的太白金星李長庚，如何會吃辛辣之物？
「李愛卿來此，所為何事啊？」兩人之間調節了一下氣氛之後，玉皇大帝直起身子問道。
「啟稟陛下，閻羅王求見！」
太白金星連忙再次抬起架子，俯身對端坐在高處的玉皇大帝說道。
「哦？閻羅王？他來此，是所為何事啊？」玉皇大帝眉頭一挑，頗為疑惑地問道。-
「嗯……閻羅王具體是為了什麼，老臣也不好說。只是老臣方才在路上的時候，恰巧碰到了一臉焦急神色的閻羅王趕路。老臣一時好奇，便上前問了一句。」太白金星恭聲回答道：「閻羅王只是對老臣說道地府裡頭出事了，具體什麼事，他也沒說清楚。然後老臣就隨他一齊來找陛下了。」
「地府出事了？」玉帝聽聞，眉頭一皺，突然感覺到疲累無比。
先是六耳獼猴、金翅大鵬雕先後與天宮和西天鬧事，而後成功逃脫；接下來又是孫悟空成功找到如意金箍棒恢復記憶；如今這地府之中又出了事情，禍不單行啊。
天界之上，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這麼多亂子了。
玉帝搓了搓額頭，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太白金星應了一聲，而後轉身走到殿外，將恭候在門外的閻羅王也叫進了凌霄寶殿。
「小王閻羅，見過陛下！」閻羅王跟隨著太白金星走到台下，拂了拂袖子，跪地恭聲說道。
王煜不卑不亢，加上在殿之時身穿鎧甲，自然有不跪之理。而太白金星李長庚也被玉皇大帝親自恩准，私下相見時不必行跪拜之禮。
可閻羅王卻萬萬不敢託大，不論理論情，先恭恭敬敬地跪上一次再說。
「嗯，王爺請起。」玉帝點了點頭，問道：「王爺今日來見寡人，是所為何事啊？」
「啟稟陛下……」閻羅王站起身，看了看身邊的太白金星李長庚后，悲痛地說道：「小王的地府，被那凈壇使者菩薩豬八戒給大鬧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