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惡性發酵

9.2惡性發酵

——X5.12

張紫瑞回到寄宿的宿舍,這是一間普通的民宅。普通只是外表,內部普通與否還有待見解。民宅的所有人是一對華人夫婦,他們正站著門前恭敬地向張紫瑞點頭問候。

「大小姐,午飯準備好了。」

「不,我剛剛吃了東西,午飯就不用了。」

「好的,那我們撤掉大小姐的份。」

說完,女主人回到大廳收拾餐具。

男主人注意到了張紫瑞的表情,便給予關心的問候:「大小姐,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沒有。」張紫瑞轉動眼球,眼裡儘是狠勁,「我說過,不要干涉我的事情。」

男主人強裝著冷靜:「我明白,這事我不會報告給會長,請大小姐放心。」

「我現在要聯繫老爸,記得開好反窺竊的設備。」

「好,我這就準備去。」

張紫瑞上到二樓自己的房間。房間並非沒有窗戶,只是張紫瑞用木板封住了,所以內部一片漆黑。房間凌亂不堪,邊角有一台連著各種線路的電腦,交織的線路和印度街的電線有點一拼。

張紫瑞沒有開燈,她不需要光線也能看得清楚。打開並解鎖電腦,她啟動了一個沒有圖標的程序,電腦轉到一片黑屏。黑幕閃動了幾下,一個中年男人的臉突然蹦了出來。若非張紫瑞早習慣了這奇怪的設計,她可能會被嚇得直摔電腦。

中年男人國字臉,看上去很是嚴肅,但實際的表現讓人大跌眼鏡。

「小瑞瑞,找我有事嗎?」

「你特么有毛病是吧?」

「小瑞瑞,別動不動就將粗口嘛,都多大年紀了,還成天像個小孩子似的。」

張紫瑞翹著腿呼氣:「別逼我用『草泥馬』。」

「好好好,我改,我改就是了。咳哼,紫瑞,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嗎?」

說改就改,男人連著表情和氣氛一起轉變,從傻叉大叔變成了霸道總裁。如果江政忠在,肯定佩服男人的演技。

「我今天對雷德·弗雷姆進行了調查。他不是普通人,但也不是這一次事件的犯人。」

「雷德·弗雷姆的真實身份確認沒有。」

「別說沒用的廢話,只要看過視頻你自己也查得到。江政忠,我的高中同學。」

「準確點來說是高中暗戀你的同學。」

「他告白了,所以不算暗戀,而是被我發過好人卡的同學。」

「我想八卦一下。」

「滾你丫的,進入主題。江政忠不是到處襲擊的犯人,我需要其他線索。你有收到教會或者其他協會的資料沒有?」

「教會那些人不會和不同道的我們說這些的。至於其他協會,超心理協會好像知道些什麼,不過沒有人告訴我。」

「嘖!一群傻逼!」張紫瑞很是不爽,「明明是他們叫我們協助調查,特么還遮遮掩掩不說實話。」

「紫瑞,這怪不得這些老外。若是在我們的地盤發生類似的問題,我想我也會用類似的伎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是吧?」

「不錯,站得越遠,越難看得仔細,但能看得更多。之所以不用看得仔細,極可能是他們已經夠仔細了,就差我們逼對方露出破綻。」

「我不喜歡這次的工作。嫌疑人不一定和我們有過交集,我們沒有義務幫這些人拚命。」

中年男人輕嘆:「沒辦法,誰叫別人給了『說服費』呢?」

張紫瑞不屑地一笑:「收錢的是你,拚命的是我們,你當然很樂意。」

「別說得我像個賣女求財的人。如今的世界不好混,能找到這樣的事件不容易。我這是相信你的能力,讓你好好實踐鍛煉一下。」

「皆是虛話,我掛了。」張紫瑞快速拖動滑鼠。

「等等。」

「有屁快放。」

「不管江政忠是不是犯人,我肯定這次事件和他有一定的聯繫。如果你沒有線索,跟著那傻小子是個好路子。他不是喜歡你嗎?用美人計,隨手能遛狗一樣溜他。」

張紫瑞左拳捏著短裙,細聲地自言自語:「但沒用啊……」

「總而言之,我這邊會繼續和老外們聯繫。我們父女同心,肯定能解決得了問——」

沒等男人說完,張紫瑞掐斷了網線。

——X5.18

在傑克家暫住了七天的晚上,江政忠半死不活地趴在地面。想早一點出成果,傑克晚上的空餘時間都會上來閣樓找江政忠。此時的傑克本想集中精神打坐,但屢屢被翻滾的江政忠打斷注意力。

「政忠先生,能不能別動了,我都心煩意亂了。」

「這一點動作能心煩意亂,說明你還沒練到家。」

傑克皺著眉頭:「我說,你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好像一直在生悶氣?」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管。」

「我是個中學生。」

「中學生也是小孩子,別太自戀。集中精神,打你的坐去。」

江政忠確實心煩。他遇上了曾經非常喜歡,現在還戀戀不忘的女人。卻被女人設計陷害,差點被關在一家咖啡店出不來。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女人主動加了他微信,又遲遲沒有信息聯繫。

江政忠小心翼翼地點開張紫瑞的微信頭像,心裡又多了一道坎。頭像是一個拿著步槍的年輕人,而且是個英俊的年輕人。想試著翻動朋友圈,調查一下人際關係,卻發現啥都沒有顯示。有經驗的江政忠知道,這是對方屏蔽了不讓自己看朋友圈,鍾離婷就是這麼對他的。

莫名的衝動湧上頭,江政忠捏動拳頭,關節發出隱隱的聲響。

「旺!」

「我知道了。」

江政忠舉起手錶,時間11點30分,可以去街演了。但江政忠沒啥心情,他已經連續休息了三天,今天也沒有去的力氣。

「我說政忠先生,今天我能一個人練習,你有其他事可以出去。」

「少廢話,我沒有事。」

「但是再不去,你的人氣就掉光了,這多浪費啊。」

「人氣?什麼意思?」江政忠迷惑地抬起頭,「莫非,你知道我半夜街演的事情?」

傑克比江政忠更加吃驚:「真的假的,政忠先生居然不知道?你沒看推特的嗎?」

江政忠搖了搖頭。儘管傑克家有WiFi,平日里他是個連抖音都不會刷的人,如今更不會花無謂的時間看外國的推特。

傑克很是無語,他猛地跑回房間拿手機,然後打開某個推特視頻。視屏里,一個亞洲男人憑空揮舞著火花,白犬則在地上跳舞。人是自己,狗是達茲,江政忠當然認得出來,只是他沒想到點擊量能超過五萬人次。

視頻標題:倫敦夜街神秘亞洲魔術師雷德·弗雷姆(III)

「我居然這麼出名?」

「旺嗚旺!」

「沒辦法,你是條狗,沒有人關注是正常的。」

江政忠翻看列表下的評價,幾乎是清一色的猜測視頻解析。

-

網友A:這是魔術,是魔法吧?我在現場根本看不到有用道具。

網友B:人可以用魔術,但狗跳舞就有點離譜了,所以應該是合成視頻。至少,我覺得狗是P上去的。

網友A回復網友B:何止跳舞,它還會噴火呢。

網友C回復網友B:樓上搞笑,你有見過P視頻,插入動態圖還沒有痕迹的牛人嗎?

網友D:我知道這是怎麼實現的。火線事先藏在手袖了,甩動的時候同時點燃,就能在空氣中畫出光圈。

網友C回復網友D:即使成功了,能做出光圈我能理解。但搞出浮在空中的火焰,你試試點個看看。

網友C:按我所見,這就是魔法,不接受任何異議。

網友E:果斷拉黑網友C。

……

-

傑克望著江政忠:「政忠先生,你好像說過這技術不能隨便外傳來著?」

江政忠溯點著頭:「好吧,我承認,我是失誤了一點。但只是一點而已。你看吧,他們大多還是相信這是魔術。」

「政忠先生,你能站在水面嗎?」

「為什麼這麼問?」

「就是好奇而已。」

江政忠想了想:「是可以。」

傑克果斷點開另一個視頻「泰晤士河上的鬼魂」。這個視頻里一片漆黑,拍的是泰晤士河的河面。方法鏡頭。一個黑影站在河面上,拿著一根長長的木棍像是在叉魚。

江政忠馬上明白了傑克想問什麼:「當時剛來倫敦沒多久,身無分文、無依無靠,肚子餓了想找魚吃。」

「那政忠先生可以飛檐走壁嗎?」

傑克這麼說,江政忠就沒有印象了:「可以是可以,但我沒做過。」

傑克點開下一個視頻「夜行怪獸(V)」。一個鏡頭對準了兩個建築間的縫隙,一道尖叫聲之後,黑影閃過了鏡頭對準的上空,而鏡頭隨後跌跌撞撞地摔落在地面。

「這不是我。」

江政忠拉住下巴思索著,覺得很是奇怪。

假如視頻是真的,黑影移動的速度很誇張。當然,這和攝像頭的像素有關,但再差也不至於拉成一條黑線。

「傑克,這附近有什麼奇怪的傳聞嗎?」

「奇怪的傳聞……有是有。」

「說說看。」

「關於變態殺人狂的事情。」

江政忠瞬間聯想到,張紫瑞約見自己的時候也有說過這話題。

「就是一個很變態的人,晚上會襲擊年輕人,據說是男女都有被害人。最恐怖的是,現場找不到指紋信息,附近的監控也沒拍到嫌疑犯,兩個月都沒抓到人。好在最近搜查嚴格了許多,近半個月沒有新的命案。」

「被害人是怎麼死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個中學生,不是警察。」

江政忠細想著張紫瑞透露的細節,他穿上外衣戴上帽子。

「你要去表演了嗎?」

江政忠按著帽子作笑:「要去做福爾摩斯。」

江政忠轉身從窗戶躍下,傑克追到了窗戶吶喊:「嘿,我能做華生嗎?」

——X5.19

江政忠全程小跑步,趕到街演地點時,已經是凌晨1點有多。街演最熱鬧的時間點在12點左右,到了1點人群顯得稀疏。

「嘿!Chineseboy!這幾天去哪裡了啊?」

走過來的,是經常和江政忠同時街演的吉他手德尼姆。

「之前有點不舒服,所以才休息了。」

「哦哦,生命無價,要注意身體健康。」

德尼姆和兩個年輕女人是搭檔,一個女人彈電子琴,一個女人彈貝斯。換做平時,他們三人組會表演到接近2點才解散。但今天只有德尼姆一個人,而且早早收拾好了器材。

江政忠疑問:「今天就你一個人?」

德尼姆尷尬地笑了笑:「人際關係問題,半小時前散夥了。」

「其中一個甩了你?」

「能不能別那麼直白。然後,是我甩了她們兩個。」

「也就是說,你是一腳踏兩船?」

「額,不完全是。我和她們約會時都是真情實意,和誰在一起,我就只想著那個人。我的心沒有同時踏在兩邊,只是會移動而已。」

渣男啊這貨。——江政忠如是心想。

收拾好東西,江政忠和德尼姆順著空蕩蕩的大道漫步。

「Chineseboy,你今晚不表演嗎?」

「叫我雷德就行,你這稱呼怪怪的。今晚太晚了,我也沒打算出演。」

「那雷德你過來幹什麼?」

「有些事想了解一下。對了,你知道殺人狂的事情——」

「旺!」

江政忠不再說話,提起警惕望向達茲看著的漆黑小巷。德尼姆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看到江政忠突然像木頭人一樣繃緊不動。

「怎麼了——」

江政忠一腳絆倒德尼姆,側身迅速後退幾步。突如其來的失穩讓德尼姆直接五體投地,摔得腦門作痛。

「這他媽什麼鬼?你在幹什麼呢?」

「噓!」江政忠用手指著地面的小刀。

那是把水果刀,普普通通的水果刀,如果不是深深地嵌入地磚的話。江政忠是土木工程學生,他知道用飛刀切開磚頭是件多麼不尋常的事情。

水果刀的路線正好劃過德尼姆的頭部,若不是被江政忠傾斜絆倒,他非死即殘。後知後覺,德尼姆爬過來抱著江政忠的大腿。

「是殺人狂嗎?」

「不知道,但達茲說問道了血腥味,小巷裡面很可能發生了命案。我不能留在這裡,你報個警也趕快離開。」

「不不不,要是殺人狂跟過來了,我就死定了。」

「老大爺一個,怕什麼?和他拚命就是了。」

德尼姆瞧了一眼水果刀:「拼個鬼啊!」

「我不能報警,只能由你來報。而且我也不能遇到警察……」

「我來報警吧。」

說話的既不是江政忠,也不是德尼姆,而是一個穿著黑白衣服的高大男人。江政忠認得他,是「泊特」咖啡店的店長。

「你怎麼在這裡?」

店長沒有回答江政忠的問題。

江政忠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他好奇是怎麼樣的殺人狂能有如此大的力道。殺人狂或許逃跑了,但達茲說屍體還在裡面。從屍體的蛛絲馬跡可以讀到一點有用的信息。

如此判斷,江政忠平淡地說道:「我去看一看情況。」

然而拉著大腿的德尼姆不答應:「不不,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有這麼強壯的店長在,你拉著我的大腿幹啥?」

德尼姆對比了一下兩個人,一個一米七的弱男子,一個將近兩米的門神。識時務者為俊傑,德尼姆轉到店長的身邊。讓他沒想到的是,店長也跟著江政忠一起往小巷走。

「旺!」

「店長,有手電筒嗎?」

粗大的手伸到江政忠面前:「給。」

江政忠打起手電筒。

小巷的正中間位置,有一個身體扭曲的女性屍體。

女性上半身趴在牆上,但腰部順著牆和地面折斷,形成一個人體直角。鮮血從死者的嘴部和折斷的腹部溢出。衣服沒有全扒光,只有屁股和後背的衣物被撕裂。從死者的表情和手指在牆體的划痕可以知道,遭受一擊之後她還未氣絕,痛苦地掙扎到最後一秒。

「德尼姆,這是你家的貝斯手?」

全程閉著眼的德尼姆睜開眼,下一秒靠著牆嘔吐。

「你真冷靜。」這是店長的話。

「畢竟習慣了。」

江政忠本人沒在地球親眼見過這種血腥畫面。但華桃墨素不同,在特斯德的她不僅親眼見過,甚至還動手殺過賊人。

「我得走了,記得不要和警察說見過我。嘿,德尼姆,你聽得到嗎?」

德尼姆仍然在作嘔,他只能緩緩地點頭示意。

——X5.19

江政忠回到傑克的家門,發動自創的「飛空術」從樓閣窗戶躍入室內。

「哇哦!」

「哇啊!」

進閣樓的瞬間,江政忠被黑黝黝的人影嚇了一跳,而黑黝黝的人影也被飛進來的江政忠嚇了一跳。

「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家!」

斥·音!

莉佳的聲音很洪亮,半夜三更顯得震耳欲聾,這讓江政忠不得不花上20秒構造出隔離聲音的術式。

莉佳捏起拳頭亂揮:「嘿,我在和你說話呢!你是誰!」

江政忠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他之前沒見過莉佳,但從傑克那裡聽過的情報可以判斷出莉佳的身份。江政忠答應了傑克不會讓他的家人知道自己在這裡。既然免費住宿,江政忠覺得自己應該遵守和傑克的約定。

江政忠發動「飛空術」,整個人懸浮半空:「聽我說,我是個魔術——」

「OhmyGod!你是個鬼魂!你回來了,所以這裡才突然乾淨了。」

「鬼魂?哦不,我是——」

「你就是這件鬧鬼房的鬼魂,是吧?」

江政忠覺得哪裡不對勁:「等等,你說這間是鬧鬼房?」

莉佳皺著眉頭:「你不知道?」

江政忠想了想,不如順其勢而行:「我當然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我是怎麼描述的。」

「哦,具體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這間房子因為被詛咒,晚上會鬧鬼,所以賣得特別便宜。當時的父親說,鬧鬼的地方聚財,便向銀行貸款買了下來。然而他沒多久就被原來的公司解僱了。」

「有意思。」江政忠回落地面,「鬧鬼具體有什麼表現?」

「我只是偶爾聽到有漏風聲和木板的撕裂聲。鄰居說有好幾個人在閣樓自殺,但我住了幾年沒有感覺到異常,所以我還以為你不存在的呢。」

若是鬧鬼,江政忠倒想見識一下。特斯德的觀念到地球也能使用的話,超能力、靈能力等技術很可能是術式的一種,超能力者和鬼魂相當於地球上的術者。他很期待能會見地球本土的術者。

「現在你知道,我是存在的。所以,以後別上來打擾我,再見。」

江政忠的話讓莉佳很是苦惱:「但是鬼魂先生,這裡是我唯一能發泄的地方,我不能讓給你啊。」

「你要和鬼魂討價還價?」

「嘿,這裡是我家,是我的房子。即使你是鬼魂也只是個寄宿的,我當然有權利這麼要求。」

江政忠是個講道理的人,他知道自己理虧,便沒有反駁的意思。江政忠轉動手錶,時間已經到凌晨3點半了。

「你在這個時間點發泄?」

「不行嗎?」

不是不行,只是江政忠有點困了想睡覺。

「有什麼難題,說出來。分享之後,十分沉重的難題都會去掉五分。」

這是江政忠從特斯德的經歷中學來的道理。

「對著一個鬼魂發泄?」莉佳思索了一會,「誒,好像也不錯哦。」

「是吧。死人是最守秘密的,我聽到的東西絕不會露出去。而你能找到確切的對象發泄出來,效果應該會更好。然後你就可以回房睡覺了。」

莉佳信了江政忠的鬼話:「有道理。」

「所以,開始你的表演。」

「OK。我被男朋友甩了。」

江政忠眯著眼睛:「就這樣?」

「不夠嗎?我被甩了啊!我早就知道那個龜兒子找到了新歡,但我還是痴心妄想他能回頭。所以我準備了兩份禮物。若是他生日那天還是喜歡我,我就把他最想要的蘋果新款送給他。若是他不喜歡我,我就要在眾人面前奚落他!」

江政忠想到了某些情節:「莫非真正的禮物盒是紅色的,有問題的禮物盒是綠色的?」

「鬼魂先生,你好厲害,怎麼知道的?」

「鬼有鬼的門路。不過,你是什麼時候被甩的?」

「5月5號,那個混蛋在他生日的前一天甩了我!」

江政忠差點笑出聲:「那不是兩個星期前了嗎?你現在氣啥呢?」

「今天,我看到他和那婊子在我們初次約會的地方親嘴。」

「哦,這就有點慘了,節哀順變。」

「然後我剛才就一直在想,要用什麼方式去折磨那兩個賤人。我想放干他們的血,剝掉他們的皮,切下他們的肉!」

莉佳說著氣話,兩眼發光重複著動作,像極了即將墮落的殺人狂。

「這就很不友好了嘛。嘿,年輕人,你要知感情這東西是不會長久的,但生活是會持續下去的。你要為了一時的感情,斷送自己整個生涯嗎?我告訴你,不值得。」

「屁的道理,你懂個球!」

「可以文明一點嗎?」江政忠翹起雙手,深思之後繼續說道,「相信我,我親手殺過人,那種感覺只會讓你的精神支離破碎。」

「你是個鬼魂,殺人有何奇怪?沒資格和活人說這說話!」

「我變成鬼魂之前,也是個活人,是個從不殺生的人。我在活人的時候殺了人,怎麼就沒資格和你說話了。說到底,你也只是想找些發泄罷了,所以我不介意你貶低我。但你可以罵人,不能貶低我的過往,那會顯得我所在意的人生歷程很貧賤。」

江政忠的語氣有點急促。

「你生氣了?」

「沒有。」江政忠吸了一口氣,「好吧,是有點。」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不開心的。」

「彼此彼此。」

沉默了一會,莉佳盤腿坐穩:「其實我剛才說的都是氣話。我才不想殺人,也沒有殺人勇氣。所以鬼魂先生不用在意我的話。」

莉佳轉眼看著江政忠:「鬼魂先生,你第一次殺人時是什麼感覺?」

江政忠無奈地嘆氣:「當時事發突然,大多是後知後覺的。如果我不殺他們,我就可能被他們殺死,更多的是無奈的選擇。但無奈歸無奈,良心的責備和泯滅是不可避免的,也是最讓我難受的。每當我想起那個畫面,當晚會很難入眠。」

「這感覺,聽上去就不怎麼好。」

「是吧,我也不希望有人重蹈覆轍。看開一點,中學生還是小孩子,感情不是絕對的。或許將來你驀然回首時,反而會對現在認真煩惱的自己嗤笑。」

「聽起來,鬼魂先生的經驗很豐富哦。你在中學有喜歡的人嗎?」

江政忠想起了那個男人頭的女孩:「高中有。」

「現在忘記了嗎?」

江政忠良久才說的出話:「忘了一半了。」

「呵呵呵,一個痴情的人跟我說看開……」莉佳看著江政忠的樣子傻笑了一會。

兩人沉默了一會,莉佳道別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而江政忠的睡意全無了,腦海里儘是被張紫瑞拉倒在桌子上的畫面,彷彿當時聞到的香味就飄在身邊。

——X5.20

半夜的街演結束,江政忠收好小費準備四處逛逛。或許是被嚇破了膽子,這天晚上德尼姆沒有出現。

「晚上好,雷德·弗雷姆先生。」

江政忠轉過頭,一對父女站在他的身後。父親是個文質彬彬帶著眼鏡的學者,至於女兒,江政忠認識她。女孩是琴·沃特,傑克的暗戀對象。

「晚上好,弗雷姆先生。我是琴·沃特,我們在生日派對上見過面。這位是我的父親,多納·沃特。」

江政忠摘下帽子敬禮:「晚上好,請問兩位找我有事嗎?」

江政忠加重警戒,他覺得半夜三更還一起找自己的人肯定不是好鳥。

多納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江政忠:「弗雷姆先生,我是幹這一行的,想和你詳細聊聊。」

名片上寫著:多納·沃特,英國心靈研究協會(SocietyforPsychicalResearch)。

「SPR,你是超心理學研究者?」

英國心靈研究協會,公開研究超能力、靈異現象等異於尋常的學習團體。江政忠有接觸過影視作品,他知道英國存在這個機構,只是沒有主動去找而已。

「沒錯,所以我想找弗雷姆先生談一談。我拜見過弗雷姆先生的各種視頻,覺得弗雷姆先生是有真材實料的人。」

「我只是個無名的魔術師,也不想接受奇怪的訪問,告辭。」

「等等,弗雷姆先生。我覺得,我們可以交換一下情報。無法從正常途徑獲得的情報。」

江政忠停住了腳步。

江政忠當然知道心靈研究協會可能有他想要的資料,但他更怕被抓起來研究。街演能用魔術來忽悠過去,承擔風險的同時能賺到錢。但若是和正規的機構合作,被用人海像咖啡店那樣被封住了退路就糟糕了。

古今中外都有實證,有異於常人的能力的人被抓到下場都不怎麼好。實驗動物、肉體解剖,他能想到各種自己不願意見到的畫面。

不過,危機並存,江政忠也急著尋找世界門的所在。

怎麼辦?要放手一博嗎?

仔細地想了想,江政忠想到了折中的方案:「兩位有微信嗎?」

多納反問:「微信?中國推特?」

「沒錯,加我微信,有事情可以在上面聊。不過我得說明,我不怎麼相信超心靈研究人員,所以我不會主動和你們聊。」

多納一邊下載境外版微信一邊問:「那弗雷姆先生怎麼樣才願意合作?」

「很簡單,你們先給我甜頭,我再還你們糖果。若做不到,恕我無可奉告。」

多納不假思索:「好,請弗雷姆先生說想知道些什麼,我會把查到的資料轉發給你。不過也請弗蘭西先生記得,你所得的資料都需要保密。」

「當然了,我不是守不住秘密的人。」

加上了微信,江政忠恭敬地敬禮后離開了現場。

——X5.20

白天,江政忠在倫敦大街上瞎逛。他是真的瞎逛,沒有目的地,沒有打算,就是隨便亂逛。

5月20日,520是最近的中國人喜歡慶祝的日子。當然,這裡的中國人特指有對象的中國人,對於單身狗而言不是好日子。而江政忠就是一隻21歲的單身狗,單身歷21年。

外國人不會慶祝著諧音的節日,只是一如往常地生活著。以過節日的心理走在異國的十字路口,江政忠覺得自己很奇葩。

為什麼他要四處走動?

因為單身狗有單身狗的期待。期待某個奇迹的時間,奇迹的轉角,能遇上奇迹的人,成就一番奇迹的情感。然而現實不是童話,哪有那麼多奇迹。江政忠的所作所為僅僅是傻傻地亂走,沒有真正的意義。

走了半天,江政忠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的白痴。他深呼吸,轉身前往奇迹的可能性大一點的地方。

門鈴響起,高大的老闆注目著進來的年輕人:「你好,請問想要些什麼嗎?」

「一杯正常的卡布奇諾。」

「好的。」

「旺!」

江政忠無奈地點頭:「加一個乳酪蛋糕吧。」

「好的,請隨便坐。」

此時咖啡店裡的客人屈指可數,江政忠深覺這才是這家咖啡店原來的景象。這次他坐在了窗戶邊,相對之前安全了不少。江政忠喝著咖啡,達茲啃著蛋糕,一人一狗直接坐到了太陽西下。

奇迹的可能性大了,但不改奇迹幾乎不可能實現的事實。雖然江政忠有預料到無功而返,但當真正面對時,他的心像玻璃一樣脆弱。

「一路走好。」店長向江政忠揮手告別。

江政忠搖搖晃晃,他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只能去他最熟悉的泰晤士河邊靜靜地坐到街演時間。期間有空閑,他讓達茲多抓了幾條魚烤著吃。

「達茲,我是不是很痴情?」

「旺。」

「你覺得我傻逼嗎?」

「旺。」

「哦,你還真過分。」

「旺旺。」

「特斯德遇到都是小孩子,我不考慮這些事情。」

「旺。」

「開玩笑吧你。伊達,怎麼說呢,我總覺得她精神有點分裂。菲茲、伊達、洛納斯,她用了三個不同的身份來接近我。其中有男有女,有人有魚,細思惶恐。論我再單身,也不會找個神經病當對象吧?而且你要知,伊達那外貌是年輕貌美,但是用術式整容出來的。能夠變男變女,說明她是男是女都說不準。這樣的人誰敢碰?」

達斯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翹起嘴。

「你笑啥?嘿,你去哪啊?別走太遠!」

——X5.21

「謝謝各位捧場。這裡是魔術師雷德·弗雷姆和他的小夥伴達茲。謝謝。」

結束街演,帶著帽子的江政忠四處探小巷。說實話,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麼做,只是覺得調查下去很可能再和想見的人相遇。

號稱不夜城的倫敦,到了凌晨三點人影稀疏。大道上能看到零零散散的人群,進入少人問津的小巷則是難見到人影。

四處探望沒多久,江政忠發覺了背後的聲響。

「旺。」達茲的聲音只有江政忠能聽到。

「我知道了。」

江政忠左拐右轉,跟蹤他的人沒有落下半米。江政忠掏出胸前的白紙,發動「流動」術式,從牆壁掏出一塊石頭轉身拋出。攻擊沒有打中,身後的人微微側身就閃過了。

跟蹤江政忠的,是一個穿著黑色教服的神父。神父身高一米九,體型寬大,頭髮少許斑白,歲數至少五十以上。

「晚上好,請問神父找我有事嗎?」

神父瞧了一眼被破壞的牆體:「邪惡之物有力量,但力量永遠遜色於正道。如果你繼續作惡,即便逃得過警察也逃不過神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會知道。」神父輕吻胸前的十字架,「吾主,賜予虔誠的信徒驅逐黑暗的神佑,以聖父、聖子、聖靈之名,阿門。」

黑色的帽子騰空而起,江政忠沒有走神,而是神父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五米的距離不到兩秒便近身,反應過來的時候拳頭已經幾乎貼臉。現實世界的江政忠身體僵硬,沒能完全閃開,嘴裡傳來血的腥味。

「這位神父,你這是在幹什麼?」

神父沒有住手的意思。江政忠后移躲開低端橫掃,神父快速收腿沖左拳。又一次勉強避開,神父已經完全貼身,下勾拳隨之而來。

斥!

力場以江政忠為中心釋放,一下子沖開了神父,但神父只是後撤了三四步。

「這動作和速度,你使用了『身體強化』還是『活性化』?」

江政忠不再視眼前的神父是普通人,但他還是感到很驚訝。神父的身體能力無疑超於常人,至少不是個五十歲大叔能駕馭的身體能力,為此江政忠猜測他使用了類似「身體強化」的技術。

但江政忠知道現實世界的靈氣濃度不高。「身體強化」需要將靈氣充斥全身,在現實世界幾乎不可能辦到。如果神父做到了,說明他是個遠超自己水平的術者,幾乎沒有打贏的可能性。

「存有邪惡,自有正義,天之常理,地之常情。」

「神父,你肯定是搞錯了什麼。我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那麼隨我來,我會在懺悔室聽你解釋。」

神父再度進攻,左閃右閃的連續沖拳,江政忠猜測是神父會自由搏擊的技術。過於注重雙拳,江政忠被突然抬腿的神父掃中腰部。

在特斯德有「身體強化」支撐著身體,可以連續承受重擊。但在現實世界做不到,一拳一腳全是打在毫無防備的身體上。好比神父這一腳,已經讓江政忠差點站不起來。

神父向著江政忠臉部沖拳,江政忠也完成了構造的術式。

靈光盾·迷你版!

左手發動術式,揮動的右手拳頭前方出現護盾,隔著空氣擊打在神父的腹部。靈光盾接受衝擊之後會有第二段的傷害反彈,神父被震開一米,然而還是穩穩地站著。

「達茲!」

「旺!」

繞到神父身後的達茲噴火地點燃了他的衣服,江政忠趁機發起進攻。神父沒有慌亂,無視火焰直接貼身江政忠。沒有料到神父這麼英勇,江政忠剎不住車,眼看要吃一擊昏迷拳。

冷水傾盆而下,神父和江政忠被淋成落湯雞。

「都別打了,浪費力氣。」說著話的,是穿著運動服的張紫瑞。

神父解除了戰鬥架勢:「張小姐?」

「對,馬斯克神父,晚上好。」

江政忠按著作痛的腰靠在牆邊:「你們認識的啊?」

「馬斯克神父是倫敦教會的驅魔師。」

「驅魔師?還這麼能打?」

江政忠沒想到會遇到如此神奇職業的人,更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驅魔師是個肉搏職業。

張紫瑞笑了笑:「驅魔師對付的惡魔比你強多了,沒點肉搏技術玩不來。」

「張小姐,教會相關的事情全屬機密。」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多說,請神父放心。」

江政忠看不到局面,緩緩舉起手:「這位是驅魔師我能理解,為什麼要揍我?」

「怪不得別人。誰叫你在這種容易被懷疑的時間,夜晚不睡覺一個人到處逛?」張紫瑞轉向神父,「馬斯克神父,這位是我的朋友,他不是教會追擊的敵人。」

「容易被懷疑……殺人狂出沒了?」

張紫瑞歪著頭:「殺人狂已經殺了人了,屍體還新鮮呢。」

「既然張小姐這麼說,也就是我錯怪人了。」神父走到江政忠身邊,抱腹身體微微前傾,「對不起先生,若是需要救治,我可以立即安排救護車。」

「不必了,我還行。」

其實他根本不行,腰間的作痛沒有緩解,一點移動會牽連半身疼痛。但江政忠必須死撐,他是個非法入境的,去不了醫院看病。再而,他知道外國治病極貴,忍著痛也不想花錢。

神父仔細打量著江政忠:「那,改天若是經過聖詹姆斯教堂需要幫助,大可以進來找我。天色晚了,我不打擾兩位敘舊,再見。」

直到神父完全離去,張紫瑞才轉身看著靠著牆不動的江政忠。

「還死撐?」

江政忠笑著回答:「我沒有,真的沒事。」

張紫瑞根本沒打算問江政忠意見。她轉身靠向江政忠的身體,屈身勾起江政忠的雙腿,使勁把他背了起來。

「張、張紫瑞?你這是,幹什麼?」

「我特么在救你!」

夜空之下,女生背著男生在燈光下行走,背後還跟著一隻叼著帽子漫不經心的白犬。

——X5.21

回到張紫瑞的寄宿地方,她翻出了急救箱找上躺在客廳沙發的江政忠。江政忠揭開衣服,受傷的地方紅腫,過一天應該會變成大片淤血積累的暗紫色。

「啊!張小姐,麻煩力氣小一點。」

「不好意思,江先生。我是個粗魯的人,只會用這種粗魯的方法治療,你吹我嗎?」

「那我能自己來嗎?」

張紫瑞笑著沒說話,捏了捏拳頭,沾上藥油之後使勁地搓。江政忠痛不欲生,全程靠意志撐著,眼淚不斷地往外泄。

擦去淤血,打上藥膏,搬上一圈繃帶,江政忠終於緩過氣。他抬起眼睛,望著四周的環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正常人會如是想。但江政忠不同,他想解決心中的疑問。

「張紫瑞,你是術者嗎?」江政忠說出匿藏已久的話。

「那得看你定義的術者為何。」

江政忠笑了笑:「你這麼回答,說明你不是普通人。」

「你這麼問我,說明你也不是普通人。」張紫瑞坐在木椅上翹起腿,「開門見山吧。江政忠,你是怎麼來到英國的?來這裡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會回答我的嗎?」

「視情況。你知道的,我不大喜歡別人反問我。」

望著一如既往地強硬的張紫瑞,江政忠心裡痒痒的。事到如今,他覺得讓張紫瑞知道自己的事情也沒有關係。

「我來英國沒有目的,是被隨機丟過來的。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有一種類似『蟲洞』的東西,叫『世界門』。我穿越『世界門』往返星球的時候來到了這裡。」

張紫瑞嚴肅起來:「你通過了『壺口』?還能往返?」

「我不知道我們說的是不是同一個東西。不過,我的確兩次從不同的星球往返地球。」

「呵呵,你說的是真話。厲害嘛,江政忠。正常人有去無回的地方,你居然找到了來回的法子。」

江政忠翹起眉間:「所以,你知道特斯德的事情,對吧?」

「不同地方的叫法不同,我們不叫它特斯德。」

「那叫什麼?」

張紫瑞指著遠處的茶壺:「古代修道者的仙境,壺中天,也稱為壺天。道士、尼姑、和尚、聖職者、超能力者、女巫、魔女等等,其中有真本事的人,我想便是那邊稱為「術者」的存在。」

江政忠如釋重負:「果然,這個世界也有術式這種技術。地球上存在著本土的術者,只是少有人知道而已。」

「有這麼開心嗎?」張紫瑞少許不滿。

「當然了,這證明了術式在這個世界也能傳播。只要我製作教程,未來會有更多前途有望的術者出現!嗷哦!」

就在江政忠興奮不已的時候,張紫瑞用力挫打他的傷口。

「信我,別這麼干。」

江政忠能看出張紫瑞非常認真:「為什麼?會術式的話,科技能更快的發展,以前做不到的實驗都有完成的可能性。人類可以加速進步,乃至到達宇宙邊緣也說不定。」

「江政忠,我現在明確地警告你,捨棄這種危險的想法。」

「所以我問為什麼?」

「你知道嗎?大大小小的國家,不多不少有能力者的組織存在。道觀、教會、寺廟、乃至邪教團體等等,能力者的數量不多,但絕不是寥寥無幾。這麼多人沒明目張胆地傳播技術,你知道為什麼嗎?」

江政忠搖了搖頭,他當然不可能知道。

「因為上頭不允許。在地球,這是被禁止的事項。一旦越過某條界限,你會被立即上頭清理掉。」

「上頭的權利機關這麼強?」

「不好意思,我說的上頭不是人。」張紫瑞忍俊不禁,「發布禁止傳播命令的,是名為『神』的存在。」

江政忠兩眼獃滯,他明確意識到了自己前方的阻力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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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的探索求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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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惡性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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