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家家宴

周志明抬起頭，看了沈凌風一眼，便步入大廳，在下首的位子坐下。

這沈凌風人如其名，果然長得是玉樹臨風。

雖然已經四十齣頭，但戴著金絲眼鏡，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顯得儒雅非常。

但是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周志明剛才抬頭與沈凌風目光對上之時，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下，竟有一絲緊張之感。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要知道他周志明前世可是一個鐵打的兵王！

雖然現在裝作一個落魄的瘸子，但對於危險事物依然敏銳。

正當周志明暗暗揣度之時，杜月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二狗，老爺喊你狗，你還真當狗啊！」

「來來來，坐下后乖乖伸出手，再汪汪汪叫幾聲！」

周志明一愣，拳頭不由攥緊，但很快他又悄悄將拳頭鬆開。

畢竟中午已經領教過這大奶奶嘴巴的厲害，周志明稍稍有了一絲免疫力。

但姐姐周志娟可就生氣了，不滿道：

「大姐，二狗是我弟弟志明的小名！」

一旁的沈小雲憋著笑，好在沒有笑出來。

今天這場家宴，他只顧著吃飯。

大人說話，他一個11歲的小孩只能當乖寶寶。

只是雖然他很怕大娘杜月紅，但杜月紅剛才的這番話，差點讓他噴飯。

杜月紅看了一眼周志娟，便用手帕捂著嘴笑了兩聲，故作附和道：

「啊對對對，是姐姐誤會了。」

「你們鄉下人經常會起這種小名，賤名好養活對吧。」

周志娟立刻聽出杜月紅話里的意思，這是在嘲諷她和弟弟來自鄉下。

「大姐你……」

周志娟傾了傾身子想要反駁，但沈凌風卻拍了拍桌子，看向二人沉聲道：

「好了，玩笑的話到此為止！」

周志娟頓時啞火。

杜月紅挑釁的看了周志娟一眼，也不再說話。

沈凌風看兩個老婆熄火，便點點頭，然後和顏悅色的看向周志明。

「志明，你姐叫你二狗，而我是你姐夫，你是我妻弟，那姐夫便隨著你姐叫不為過吧。」

周志明趕緊站起身，臉色漲紅，擺起雙手，拘謹道：

「姐夫說的哪裡話，叫我二狗就好，不礙事的。」

看到周志明這副模樣，沈凌風頓時笑了，便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

周志明趕緊坐下，做出一副老實本分的樣子。

沈凌風繼續溫和道：

「放心，我和你姐一樣，只會在家裡喊你二狗，在外面當然是叫你的大名志明。」

而說完之後，他扭頭看向左側的大老婆杜月紅：

「對了，二狗這個名字你不要叫。」

杜月紅正要說「我以後也喊他二狗吧」，卻不料話未出口，就被沈凌風堵了回去。

「哼，不叫就不叫，誰稀罕似的。」

杜月紅冷哼一聲，便把頭扭到一邊。

沈凌風見狀，哈哈一笑，開始動筷子，讓大家吃飯，並叫桂花嬸給大伙兒倒酒。

眾人吃了一通菜，沈凌風又和周志明碰了杯酒，大廳里的氣氛稍微活躍了一點。

「對了二狗，聽你姐說你現在是在碼頭找活干？」沈凌風夾了一口菜問道。

見沈凌風詢問，周志明連忙停下筷子，點頭道：

「是的，就在城西的孫家碼頭。」

沈凌風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兒，

繼續問：

「哦，城西的碼頭，那裡我去過幾次，你在哪個工頭手下幹活啊？」

周志明已經聽出來了，這沈凌風是在「盤問」。

不過楊處長早已將全套資料備好，並且讓周志明背熟。

對於沈凌風的這類問題，周志明腹中自然有草稿。

所以他不慌不忙回答道：

「姐夫，我腿腳不便，碼頭上搬運的活幹不了，所以我主要是跟著孫良工頭管倉庫。」

「孫良……」沈凌風記下這個名字，便盯著周志明關心道：

「這碼頭之上魚龍混雜，有人欺負你嗎？」

「不要怕，受了委屈跟姐夫說。」

「不瞞你說，我和孫家有業務往來，只要我和孫家的管事知會一聲，那些欺負你的人絕對會吃不了兜著走。」

周志明心中暗嘆一聲，這個沈凌風果然不簡單。

沈凌風這幾句話，若是讓心思單純的人聽了，怕是要感動得想哭。

然而現在周志明就是要當這麼一個心思單純的人。

所以周志明站了起來，臉上露出激動之色，嘴裡支支吾吾道：

「姐……姐夫，暫時還沒人欺負我。」

沈凌風哈哈大笑，再次示意周志明坐下。

「沒人欺負不是更好嘛，來，咱們繼續聊。」

「對了二狗，你可識字？」

「你今年才20出頭，若不識字，姐夫可出錢供你去上學。」

「姐夫不要求你成績如何，只要做到能寫會算就行。」

沈凌風知道周志明從小被拐賣，所以下意識的認為周志明沒念過書。

不過……這沈凌風還真猜對了。

所以周志明臉色又漲紅起來：

「識得一點，但是不多，以前路過小學堂時，我躲在外面偷聽過一陣子。」

沈凌風聞言，頓時連連點頭，並讚許道：

「風餐露宿，食不果腹，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識得些字，可見志明有一顆上進之心啊。」

聽到沈凌風如此誇獎，周志明摸了摸腦袋，表示不好意思。

但此刻周志明心中卻在腹誹：

老子前世生在新時代，長在紅旗下，雖然是個孤兒，但至少上過大專，水平比你這箇舊社會的大少爺高多了好吧！

姐姐周志娟見丈夫稱讚自家弟弟，心中自然高興。

於是她趁機道：

「老爺，-二狗他都21了，現在去上學哪裡還能學得進去？」

「但二狗畢竟是我弟弟，碼頭上的活可不能讓他去做了。」

「不管那工作累不累，讓外人知道老爺的妻弟在碼頭上做工，落的是沈家的面子。」

沈凌風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杜月紅聽了周志娟這話，只是冷笑一聲，卻也沒有反對。

周志娟見沈凌風和杜月紅這般，心中一喜，便趕緊趁熱打鐵道：

「老爺，不如就將二狗留在府里，平時給福伯打打下手就好。」

周志娟話音剛落，杜月紅卻突然譏笑道：

「妹妹，福伯每天跑上跑下，管著大宅不少事呢。」

「你讓一個瘸子給福伯打下手，弄不好還得麻煩福伯照顧他呢。」

「我看不如讓他去後院修剪花草，這活不需要多走動，也不累人。」

杜月紅一眼就看出周志娟的意圖。

讓周志明給福伯打下手，不就是讓周志明以後接福伯的班嘛。

那可不行！

周志娟聽到杜月紅毫不掩飾的喊弟弟瘸子，心中氣惱不已。

而沈凌風則放下碗筷，瞪了杜月紅一眼：「月紅！」

杜月紅哼了一聲，不再說話，而是翹起二郎腿，端著小酒杯抿酒。

見二人消停了，沈凌風站起身，親自給周志明斟了一杯酒。

周志明連道不敢，沈凌風擺擺手，便回到座位。

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后，沈凌風這才緩緩開口，並給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