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蛇（三）

科澤亞雨林的太陽升的快，落的也快。夜幕很快降下，兩人在小屋裡互相沉默，奧多在鐵盆中點火，火光將二人映的通紅。

彼此都很清楚，奧多的背包里就有手電筒，但奧多燒火只是想用忙碌的身影吸引大衛的注意，緩解尷尬的氣氛。

「知道嗎？雨林很悶熱，生火不是為了取暖，而是燒某種香木來驅蟲。」奧多向他解說道，話中夾雜著尷尬。

大衛根本不搭腔，對他來說，奧多有些出人意外。從一開始，他就好像把一切都算計好了，他會不會也對自己說謊，等到時機成熟就幹掉他，獨吞一切，想到這，大衛摸了摸手槍。

「你這是怎麼了，從進屋時，你便不再搭理我？」奧多直接乾脆問他。

既然問了，大衛不再藏著掖著了，直接回問：「你真的只是來雨林探險嗎？」現在的大衛多麼想聽到他的肯定詞。

奧多搓搓臉：「不是，說實話，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殺了那條蛇，盡量找回同伴的遺物。」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之前提及此事的冷淡反應，讓大衛以為他真的沒有愧疚心。

「兩年了，我不敢面對他們的家人，也不願回憶此事，我在逃避，但是我每次發視頻都會有人評論當年的事，這讓我的內心很受刺激。我決定殺死巨蟒，可惜沒人願意和我同行，在他們眼裡，我是懦夫。」

「那你為什麼會找到我，我不懂雨林，也不會狩獵。」

「一個快要餓死的人，什麼都不會拒絕，不是嗎？你會繼續幫我的，對嗎？」奧多苦笑的從嘴中吐出這句話。

大衛安靜的聽著這個可憐的年輕人的懺悔，心中的寒意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信任感。

「謝謝哥們，你的話對我很重要。」

大衛打消了疑慮，兩人又開始繼續友好的交談，當月光從油棕的葉片里流進小屋，他們也覺得該睡覺了。

大衛剛要躺下，奧多阻止了他，接著從包里拿出兩副網狀吊床，又翻出幾個鋼釘，拿火盆旁的石頭砸進強力，扣好繩子，一張吊床就做出來了。

「你可真有辦法。」大衛佩服奧多什麼都準備好了，不像自己什麼都不懂。

奧多也不謙虛：「是的，我很能幹，這我很清楚。」

兩人在吊床上晃悠悠的也沒法立即入睡，夜晚的雨林里總是傳來猴子的叫聲，大概是晚上的覓食者開始行動了。

「奧多，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把錢泡水哄騙那個野蠻頭子嗎？」大衛瞞不住好奇心。

「因為他們的首領是個嫖客，正值夏季，沒有遊客願意頂著太陽來參觀潮濕的雨林，沒有錢讓他去山外的妓院，我們沒來之前，估計他憋的比林子里的猴子還急。如果表現出窮酸樣，他一定會呼喚族人將我們剝的一乾二淨。」奧多忍不住笑出聲。

「遊客也需要交錢給他們才允許進林子嗎？」

「不，遊客要把錢交給政府開的售票站，然後由專門的導遊來帶領參觀，每月分出一小部分錢給這些野人。」

「那我們呢？」

「我們不能像遊客那樣，因為我們要去神廟，那是這些野人所謂的聖地，他們不允許生人接近，所以我才要在這時直接花錢進雨林。」

「神廟那會有人看守嗎？」

「神廟並不需要有人看守，政府的導遊會刻意避開神廟的路線，而我們明天進去，這個首領會派人跟著我們。對了，你還記得他給我們規定了時間，

就是這個原因。」

奧多解釋完沒有再聽到大衛的回應，他睡著了。

大衛迷迷糊糊的進入夢鄉，蟲鳴聲逐漸模糊，猴子的叫聲也似乎聽不到了，神經在慢慢放鬆。忽然，他被一陣拉鏈的撕扯聲驚醒。

「奧多，你在幹嘛？」大衛看向背包的黑影，越看不對勁，察覺那還沒背包大的身影可能是野猴子，直接開槍射擊。

槍聲驚醒奧多，連忙問他發生什麼事了，大衛指著背包處，奧多從懷中取出手電筒，把光打過去。那不是猴子，而是饒克部落的孩子，他太瘦小了。

大衛驚呆了，他開槍殺了人。

冷靜的奧多在一旁不語，先是推開木門四處看看，好在這間木屋離得遠，除了他和附近被嚇飛的鳥，沒有其他人被驚醒。

他過去安慰大衛：「兄弟，這並不完全是你的錯，我沒把手電筒給你是很大原因。」

大衛還是一動不動，奧多過去檢查那個孩子，比起被槍殺的孩子，他更關心背包被血濺到了。

他拉起大衛：「聽著，哥們，你殺了他是事實，但是這種沒有社會身份的人真的算人嗎？」

大衛被問住了。是啊，這群還在飲毛茹血的人，真的有資格在現在社會裡當人嗎？

奧多見大衛動搖了，接著補充：「我從不把他們當成人，對我來說，他們就是擬人猴子，難道不是嗎？老兄。」

聽到這話，大衛的負罪感頓消：「是啊，殺了猴子不是大事，再說了，即使他們是人又怎樣？這個小孩子的行為在法律里可是入室盜竊啊。我只是保護我的財產」

「沒錯，老兄。話是這麼說，但是有些東西還是得該處理。」

話說到這，大衛便不再愧疚，他要和奧多悄悄處理掉這個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