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第109章
土匪送來威脅書信的消息沒幾日就傳得滿城風雨,城中人心惶惶,生怕又重現幾年前親眼見到親人屍體掛於城頭慘狀。
但官府連發三道告示,躁動的情緒又很快被安撫沉下。
第一道將十二封書信張貼在了告示之上,直接讓百姓們親眼看看土匪威脅官府的猖狂嘴臉。
第二道是寧妨親筆所寫。
具體說來這是張訴苦的信,邊南布政使司寧妨有負朝廷之託,讓百姓們居城中還要擔憂生命財產安全。
究其原因還是邊南郡在大延毫無存在感,朝中沒有邊南學子立足之地,所以沒人關注此間局勢。
然後便是話鋒一轉,表示要努力培養學子出人頭地,總有一日會讓邊南在眾多郡城中脫穎而出。
信中一點都沒提起剿匪之事,可字裡行間無不是布政使府衙眾位大人要改變城中現狀的決心,最後畫龍點睛地提了句會好好訓練衙役,誓死保證黎民百姓的安全。
第三道便只寥寥幾句,只說半年後會與匪寨好好談判,不會讓幾年之前的慘劇再度重演。
據衙役們回稟,看完的百姓們都不約而同沉默下來。
官府深深的無力感撲面而來,可寧妨言辭懇切的安撫又讓眾人大感欣慰,現場甚至有孩童義憤填膺地表示會好好練拳然後幫著官府打跑土匪。
大人們都笑孩童幼稚,可心中卻都因這孩子氣的話升起股雄心。
縱使常年受人欺負,可不代表要永遠受人欺負,只要努力終有一日有能力向壞人揮動拳頭。
官府訓練招收衙役,培養學子為的不就是將來某一日改變。
或許是想到了這點,圍觀的百姓們互相打量著,臉上紛紛露出笑容。
「百姓們都當無事發生,拉著孩子們繼續出城趕集去了。」郭老四滿含笑意地稟告。
昨夜兄長思慮半夜都未能想出對策,若是城中先亂,百姓們不願自家人入官衙為職,土匪們威脅的目的就已達到。
寧大人只發了三道告示,不僅穩定了民心,還讓城中燃起一股遲早要剷除土匪的默契感。
這種無言的默契讓延人與少民越發團結,之後對官府的每一項決定都會擁護至極。
「去往邊南江的人可到齊了?」寧妨聽罷只淡淡一笑,隨手將文公冊往桌上一放問起今日剛集結的衙役們。
「粗使衙役按照四爺吩咐分批出城,最晚出發的應該快到了,二爺帶領內衙三十一人去了官學。」郭老四連忙稟告。
「那你也去官學吧。」寧妨將人打發走。
城中小糾紛都有按察使升堂處理,他這個最大的官除了每日看看朝廷下發的公文,在官衙中竟無事可做。
可這些日子朝中無比安靜,都是些歌功頌德的冊子,根本毫無價值。
寧妨有些奇怪,昨夜靈識在丞相府以及皇宮轉了一圈。
皇宮中多了個病歪歪的皇子,寧妨探查過,因為在母體中受補太過又中了輕量的毒,導致出生看著胖乎乎的可身體孱弱。
這樣羸弱的身子骨只需一場風寒就能要了他命,可孩子周身環繞的龍氣卻尤為濃郁。
皇子宮殿內遍布影衛,明顯是有人想保下這孩子……而那些人大半都來自杭之為。
不過一年多沒見,杭之為頭頂的金氣變成了紫金色,說明此人心中所念已轉為輔佐龍位的明臣之氣。
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變化,寧妨一時半會還沒想通。
「大人何事想得如此出神?」滿頭大汗跨入後堂的韓勇見寧妨望著桌子出神,不由得連忙笑著問道。
「我在想讓幾個孩子摻和到官府事來是不是有些不合規矩!」寧妨隨口回道。
他當然不會為這種問題擔憂,不過是順勢試探韓勇心思而已。
而韓勇果然也如他所料般隨意擺了擺手連道:「有幾位公子在可幫了我們大忙,今日真叫我大開眼界!」
「你剛從官學回來?」寧妨問。
韓勇點頭,走到寧妨對面坐下后鬆了松腰帶將衣襟扯開扇著風。
「寧二爺能文能武,一出手就把衙役們嚇得夠嗆。」
「你比泓兒年長几歲,日後便喚名字即可,寧四爺聽著生分。」寧妨順勢將茶盞遞上,如同鄰家長輩般隨意。
不知不覺韓勇對寧妨變得親近,恐怕連他都自己都沒察覺到。
兩人的稱呼由官職變成了大人和你我,甚至有時候會無意識喊成寧伯。
「好。」韓勇灌下茶水,感覺周身熱氣稍散之後才跟寧妨繼續說起方才在官學發生的事。
被選入內門衙役的三十二人從眾多人中脫穎而出,不少人被吹捧地覺著飄飄然,言語之間不由展現出了幾分輕蔑之氣。
可這份傲氣還沒成型就立即被寧於泓擊得粉碎。
一襲飄逸廣袖的寧於泓不過隨手撿起樹枝,就將神色懶散的幾個壯漢抽得連連跳腳。
其後更是讓不服氣的人一起上,他與辛教頭兩人對了十幾人。
不過須臾之間,地上就多了群鼻青臉腫的哀嚎大漢,驚得剩下的人忙收起懶散之色,正襟危坐地不敢再輕視寧於泓。
「隨後辛侍衛丟了幾個藥瓶給衙役們,還讓繼續坐下學習,我瞧那些少民嚇得都能聽懂官話了,哈哈——」
韓勇想起眾人臉色就笑得合不攏嘴,不過也由此讓他更加堅信對於匪寨之事寧妨早有謀算。
「泓兒做事一向讓我放心,就是老四……」寧妨手指在書案上點了幾下,心念一轉起身道:「我去江邊走一趟。」
韓勇立即起身,表示也想跟著去見識一番。
只聽官學護衛提過南陽侯府的侍衛也在江邊密林中訓練,能有近距離見到真人的情況他怎能錯過。
於是兩人換下官袍,只帶了幾個隨從就乘車趕往邊南江。
邊南江橫跨邊西與邊南的大半城池,可以說是南延國最才大的一條河流。
邊南處下游,河水水勢湍急,岸兩邊多以農田居多,人煙稀少,更少村落生存。
而西岸邊的南山雖叢林茂密,可山中野獸太多,河寬又沒有能讓大批人同時渡河的船,所以這南山裡並無匪寨。
馬車一路前行,有個身嬌體弱的韓勇在側,趕到江邊已是午時。
此時正是日頭最毒辣之時,韓勇下了馬車不過剛走幾步,就熱得大汗淋漓,手中摺扇就沒停過。
寧妨先走到江邊,看了眼停靠在江邊的幾艘烏篷船,邊出聲召喚人開船邊將往韓勇手中塞了塊極寒玉。
韓勇下意識接過,先被涼得一個激靈,隨後才低頭看向手中的玉佩。
「極寒玉,放到懷裡。」寧妨言簡意賅地解釋,隨後幾步跨上船頭問船夫:「四爺可在山裡?」
「回侯爺的話,四爺跟羅先生都在山中,此時應在用飯。」
頭戴草帽的黑壯漁夫回話,聲音冷颼颼的像是剛從江水裡撈起一般,韓勇不免多看了好幾眼,這才看出了不同。
此人身體緊繃,看不清神情,有力雙臂握著竹竿,與普通做農活的農人瞧著並無兩樣。
練家子……
回完話那人側頭從他臉上掃過,韓勇頓時覺得背後爬上層冷意,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陰冷。
船一到岸,寧妨下船,韓勇著急跳下,隨即便是腿一軟,胳膊上多了只修長的手。
那力道托著他往上一帶,韓勇詫異地連忙去抓差點脫手的玉佩。
「這極寒玉只聽人提起過,我還以為跟冰一樣大得要放在房裡,沒想到這麼一小塊。」
手中的極寒玉外形跟普通玉佩沒甚區別,握久了甚至能感覺到一絲溫熱,可神奇之處就在於他周身熱氣真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時的韓勇還在無比感慨如此珍惜之物寧妨竟如此輕易送給了他。
「父親。」
山腳處,遠遠有個黑衣男子走了過來,腰間長劍銀光閃過,凌冽的殺氣比人先到。
頭回見到的南陽侯府四爺。
如此殺氣與消息中吃齋念佛的人簡直天壤之別,一時間讓韓勇還以為認錯了人。
寧妨點點頭,目光在叢林中掃了一圈,淡淡道:「羅先生與邱霜帶人進山了?」
「羅先生說今日打點野味給大傢伙開開葷。」寧於岳回。
南山頗為陡峭,山腳被大片比人高的野草所覆蓋,此刻大部分衙役們都蹲在草叢中休息,直到寧於岳一聲令下,這才齊齊站起身行禮。
寧妨點著頭,從眾人臉上匆匆掃過,發現所有人臉上都是副驚恐神色,看著寧於岳的目光就跟看鬼一樣瑟瑟發抖。
「其實兒子沒嚇他們。」寧於岳咧嘴一笑,自以為憨厚的:「嘿嘿」了兩聲。
草叢裡立即一片窸窣聲。
看寧妨也不信,立即朝曲起手指朝草叢中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嗚——
尖銳的哨聲剛落,叢林里立即竄出幾條黑影,快得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二哥說黑炭在家裡關傻了,讓我帶到山裡放放風,我一想便把其餘幾隻都帶來了。」寧於岳說出原因。
寧家的小宅子大人都是湊合著住,對幾條身形巨大的狗子們來說更是憋屈,寧妨又怕放出去嚇到其他人,導致狗子們都快在家裡關出毛病來了。
「汪汪汪——」
「哦嗚——」
接連而起的狗吠聲果然讓衙役們嚇得瑟瑟發抖,當最後的赤兔和黑炭拖著野豬出現時草叢裡甚至有人一個趔趄坐了下去。
「這是狗……不是犬?猛犬?」韓勇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是我府中所養的看門狗。」寧妨淡淡回道,順道擼了把金豆子的狗頭。
看門狗……快與人比肩的狗?
韓勇咽了口口水,默默往後退了幾步。
他現在萬分理解衙役們的害怕,任誰看到一條狗拖著比自己大兩倍的野豬還能健步如飛時都會覺得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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