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第92章
第二天,天光剛亮,早起下地的村民赫然發現村裡多了不少面無表情的陌生人。
而且平日里總穿短打的侍衛們也悄然換上了黑色長袍,腰間紛紛斜掛著一把銀色長劍。
衣裳一換,肅殺之氣迎面撲來。
膽子大的如吳青竹當即就跑到寧妨身邊去問了個究竟。
「稍後我會畫一副礦山的地形圖,帶路的事就交給你了。」寧妨回。
「侯爺是說今日就要行動?」吳青竹猜出,可同時又有些不解:「侯爺為何讓侍衛們穿上侍衛服,萬一柯鐸海的人認出了該如何?」
「本侯就是要百姓們都認出是南陽侯府的侍衛。」寧妨拍拍他肩,將手中的書本合上,抬腿從車轅走下。
天下人都知道是南陽侯府抓了柯鐸海,看羅丈青還拿什麼去興風作浪。
當然……這麼點風言風語並不足以讓寧妨大動干戈。
其實這事兒還真讓邱霜說了個八九不離十,礦山一動,就相當於抱了棵搖錢樹。
柯鐸海可是個小金庫,隨隨便便抄個家就能收穫滿滿,更何況寧妨手中還有內閣下發的抓捕令以杭之為對礦山的安排。
朝廷派來的官員兩個月後抵達魏永縣,在此之前,礦山由寧妨這個布政使司代為管理。
至於對柯家的查抄全部交由寧妨執行,後續只需上交賬簿就行。
簡而言之,期間的兩個月由寧妨全權說了算,這中間杭之為不會多加干預。
「青竹知曉了,我這就去準備。」吳青竹應著,腦中已經想著要帶些什麼防身之物。
寧妨掃過一身褐色短打的吳青竹后抬手將邱霜招來:「給他領一套侍衛的衣裳,再佩把短刀作為防身之用。」
「是。」邱霜答。
這還是吳青竹頭回靠近侍衛們休息的區域,左腿剛邁下第一步,身上汗毛頃刻間炸開,如置身狼窩的感覺伴隨了接下來每一步。
終於,這段不過幾十步的距離走完,吳青竹看到了角落正在擦拭長劍的辛未。
「辛頭,侯爺讓給這小子準備套衣裳。」
一改在侯爺面前的恭敬,邱霜大拇指翹起朝後指了指吳青竹。
大家都知邱霜性子大咧咧,平日里和誰都能稱兄道弟,可今天擺明了不待見吳青竹,說話時神情里滿是輕蔑。
等辛未把人帶走後,馬上就有好事侍衛湊上來八卦。
「那小子冒犯侯爺,又笨又蠢,我沒出手揍他就是怕侯爺罰。」邱霜恨恨地舉起拳頭。
她是想起了從轎子庄回來的路上,吳青竹質問寧妨是不是真參與礦山之事,當時那理直氣壯的模樣真是差點沒讓邱霜抽出腰間軟劍。
腦門真是刻下了蠢笨二字。
「一會咱們不是要同去執行任務?那就讓他瞧瞧咱們的厲害。」有侍衛出主意。
在侍衛隊里,你可以當刺頭也可以不服辛未管教,但膽敢冒犯侯爺的話,准沒好果子吃。
所以兩人聊天的內容很快引起其他人主意,轉而演變成了侍衛們的集體厭惡。
等吳青竹捧著衣裳回來時,頓時有了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你先回去換衣裳,稍後侯爺自會召你。」辛未安排。
「快點回去和爹娘好好告別吧,這一去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呢。」辛未話音一落,隊伍里立即有人陰陽怪氣地哼道。
辛未一個嚴厲眼神掃過去,那人才不情不願地住了嘴。
吳青竹不敢停留,在眾人齊齊不善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回家的一路,吳青竹都在回想。
他不知道這些人為何有如此大的敵意,難道是平日里有什麼事得罪了他們,又或者是他天天跟著侯爺到處跑,這些人嫉妒了?
想著想著,吳青竹覺著最後一種可能最大。
於是也不屑地撇了撇嘴,決定以後不與這些小肚雞腸的人來往。
雙方的誤會由此越來越深。
而寧妨這邊,吳青竹前腳剛走他後腳就開始繪製礦山地形圖,同時將三個兒子都召了來。
「你們此行帶上蠵圓,雪狼和白芨同去。」
見到幾人的第一句,寧妨就提起了這幾日天天在馬車上不動彈的蠵圓。
「兒子擔心它不肯跟我們走。」寧於硯盤腿坐下無奈道。
提起蠵圓,他們幾兄弟聚在一起還專門議論過,那傢伙跟去年在世安院里見到的那隻巨龜有何關係他們都沒敢問。
後來去邊西郡的一路蠵龜不吃不喝,身子全縮在龜殼中,瞧著就跟死了一樣。
這會寧妨說要帶它去,幾人都覺著可能性不大。
「這不是來了?」寧妨頭都沒抬,只是筆尖指了指蠵龜乘坐馬車的方向。
眾人回頭。
青色車簾擺動,蠵龜圓溜溜的腦袋伸出,看張著大嘴的模樣……好似在打哈欠。
「……」
「你們有沒有覺著,蠵圓跟世安院里見到的那隻巨龜越來越相像了?」寧於墨問兩個弟弟。
三人中他眼神最好,當青色龜殼露出時,一眼就看到了其中閃過的流光。
「有些像又不完全像。」寧於硯拿不準。
三人猜得起勁,可沒一個人敢去問寧妨。
「哎……」身後的寧妨突然長嘆了口氣,接著放下毛筆坐直身體說道:「不是相像,它們本來就是一隻。」
「啊!」三人齊齊震驚,當心中猜測變成事實時他們又覺著有些不敢相信了。
「蠵圓本是深澤蠵龜,乃是江家的鎮宅靈龜,其靈性……」寧妨緩緩地跟幾人說了說蠵圓的身世。
如果孩子們當時問寧妨,他也會挑選些能說的告知,畢竟是一家人,他們以後說不定會見到更多奇異的事,知道些總沒壞處。
這也是為何寧妨在幾人面前使用一些秘法從來不會隱藏。
一如在轎子庄時他的障眼法,寧於硯雖然將疑惑都掛在了臉上,可回到村中幾天,這傢伙都沒敢張口問。
有時候寧妨都忍不住會想,他是不是對幾個孩子太嚴厲了。
「能保家宅平安;能招財進寶;能……能聽懂人話……」寧於墨數不下去了,那隻時不時就翻白眼的龜難道是聽懂了話才面露鄙視。
現在回想,確實是鄙視之色!
可寧妨帶給幾人的震驚還沒完,接下來他說起了家裡的幾隻狗。
「黑炭幾隻是你們祖父留在法器中的護衛犬,也能聽懂人話,日後莫要在它們面前說閑話。」
這是善意的提醒,隨著幾隻狗子們長大,各自都流露出異於常狗的天分。
寧妨修為突破后經常能聽到幾隻湊在一起說府中八卦,它們知道的比寧城還多。
幾兄弟:「……」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紛紛升起抹臊色,想也知曉私底下說過不少對方的壞話。
「此行為父就不同去,所有事都由你們與辛未商議。」最後,寧妨又丟出個讓幾人不知所措的消息。
讓人頭皮發麻的消息一個接一個擾亂幾人心情。
早起的躍躍欲試此刻變得異常沉重,寧於墨沉著張臉,因為緊張雙手不停地互相搓著。
「……」
營地上父子四人心思各異。
寧妨繼續繪製地圖,寧於硯有心想父親教些神鬼手段用以關鍵時刻保命,可還還是那句話,他不敢啊……
寧於岳就是一根筋地想試試身手,反正兩位哥哥在前,他聽從安排就行。
至於老大寧於墨,此刻簡直萬分懷念寧於泓在的日子。
「如何?」寧妨突然問。
三人:???
「商議好了你們三人誰做主?」寧妨又問。
寧於岳下意識看向兩個哥哥,寧於墨諾諾了兩聲,深知自己沒膽量挑這個事,於是識相地閉上了嘴。
只有寧於硯沒即刻回答,沉思半晌后突然開口:「二哥不在就我來吧。」
三人的性子顯現分明。
「那你就坐過來,為父有些事要交代。」寧妨拍拍身旁的墊子,讓寧於硯從下方坐到左側。
身上卸了膽子的寧於墨立馬高興起來,寧於硯還沒動,他自己就拖了個墊子坐到右側。
「這是礦山的地圖,此處是福廬山入口,從西入山無需躲避任何守衛,直接上山……」寧妨把地圖中的每個標註點都指出。
寧於硯看得認真,寧於墨心思卻早飛到了蠵圓身上。
蠵圓爬出車廂,探頭探腦地看向車下,似是在想該如何下去。
這個疑問不僅寧於墨好奇,遠處伺候的丫鬟們也好奇不已。
就見蠵圓突然伸長了四肢站起,接著後腿一蹬,從車上直接飛下,落地時候發出一聲巨響。
砰——
馬車旁的梯凳被壓得粉碎,隨著蠵圓爬開露出支離破碎的幾塊木板子。
「這是傳音符,有事可隨時喚我,口訣我一會教你。」
疊成三角的符紙隨著地圖一起交給了寧於硯,立刻引起了其他兩兄地的好奇。
「傳音符,是不是祖父傳給父親的莫測手段?」寧於墨追問,寧妨點頭,他又不甘心地往前湊了湊:「兒子也想要個傳音符。」
「為父不想天天聽你廢話。」寧妨乾脆拒絕。
「那還有其他的符可以給兒子傍身嗎?」寧於墨不死心。
別說,寧妨還真有其他符要給三人防身,不過此刻他想逗逗寧於墨,於是乾脆地搖了搖頭:「有是有,可我不想給。」
「我可是您親兒子,您怎能如此待我!」寧於墨耍賴,扯著寧妨的袖子不肯撒手。
寧於岳食指微動,身子晃了兩下后還是坐在原地沒挪動。
兩個哥哥都坐在父親身邊,只有他坐在正對面,寧妨的表情看得極其清楚。
三哥提問時他耐心解答,期間還拍了好幾回哥哥的膝蓋,親昵意味十足。
而大哥耍賴時父親更是滿臉寵溺,雖聽上去是責罵的話,可任誰瞧了都知不過是玩笑而已。
加上個被父親器重的二哥……
四兄弟里只剩他與父親還顯生分,從未單獨一起說過話。
越想,寧於岳就越發彆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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