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節
「那就好。」王詡心頭想著,趙瓔珞除了一根筋的固執外,確實比趙佶懂事得太多。
「師父,你們怎麼在這裡?」趙佶這才問起王詡。
「哦,我們…」王詡話還沒說完,只覺手中韁繩一緊,騾子哼叫著就跑開了。
「嗯哼…嗯哼…嗯哼…」騾子一面哼叫著,一面朝著一個蹴鞠隊員身上蹭去,嚇得周圍幾個人趕緊散開。
王詡一怔,立刻明白過來,剛要喊山誠,卻見山誠幾經躍到了那人身邊,瞬間就將其制住。
「你們要幹什麼,你們…」那人話還沒說完,山誠為了避免多生是非,一記手刀敲下,便將其打昏過去。
趙佶和高俅等其他人都愣在當場,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馬華立刻走出來向眾人解釋道,「此人前些時候偷竊了鄙人的東西,這騾子有靈性,今天逮住了他,等會我就會把此人押送官府,讓官府處置,大家不必驚慌。」
一眾人聽了馬華的話,看著騾子還再使命地朝著昏迷的人身上拱,頓時相信了七八分,再一看騾子竟然撕扯起那人的衣衫嚼了起來,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場危機,就此被化解開來。
王詡為了不在趙佶心頭留下疑團陰影,悄聲便將雷家定下的賭局和冉兒被劫持的事串聯在一起告訴了趙佶,趙佶聽得憤憤,「師父你帶上我吧,咱們一起去救師娘!」
「子墨不行,這人在你身邊,極有可能他們會動什麼歪腦筋。你不能出什麼閃失。至於你師娘,只要抓住他。就有辦法了。」王詡故作輕鬆笑著拍拍趙佶的肩膀道,「我連這點小事都擺不平。還怎麼做你師父。」
趙佶猶豫了好半天,這才有些不甘心地答應,「好吧,子墨聽師父的話,不過師父也要答應子墨,將來我們一定要並肩作戰!」
王詡笑著伸出手和趙佶擊掌,「師父答應你,快回去吧,莫被人發現你偷跑出來了。切記這幾天就待在府上不要外出。」
王詡一再地叮囑告誡。怕就怕那隻看不見的手把人安插在趙佶身邊不是針對他王詡,而是針對趙佶而去。
「嗯!」趙佶點點頭,告別王詡等眾人,坐上馬車就離開了。
趙佶住在端王府,而高俅等人不能隨意進出,所以也只能在此和趙佶告辭,待趙佶走後,王詡立刻讓山誠等人把昏迷的人弄上馬車,隨即叫住了高俅問道。「高隊長,這人是誰,你們從哪找來的?」
高俅被王詡一問,嚇得一個哆嗦。他當然是知道王詡和端王是什麼關係,趕緊撇清自己,「不是小的找來的。不是小的找來的。」
王詡和善地一笑道,「高隊長別擔心。這人只是偷竊了些東西,也不值當幾個錢。無甚大事的。」
高俅探查了一番王詡的臉色,聽這麼一說,這才有些訕訕地說出實話,「王官人,那人確實不是小的找來的…」說著高俅又悄然地瞅了瞅王詡,「而是…而是一直跟著我的。」
王詡忍不住笑了出來,心想這高俅還真是滑頭。
高俅見王詡的笑容里並無不善,膽子就大了起來,「小的本是在駙馬爺跟前跑腿,那日駙馬爺讓小的給端王送篦刀去,小的瞧見端王正在練習蹴鞠,小的在一旁叫好,然後端王就瞅見了小的。後來,承蒙端王錯愛,當然也更感謝王大官人,小的進了蹴鞠隊,還混上個副隊長。」說著說著,高俅忍不住說得投入了,「要不是王官人和端王抬舉,小的現在還跑著腿。王官人您公務繁忙沒有瞧見,我們蹴鞠隊一出場,那個陣勢,那個氣派,嘿!那是比狀元郎遊街都不差,再說,現在拿到手裡的錢,是以前的好幾百倍呢,我現在都添上宅子……」
王詡聽著高俅喋喋不休地說著,一方面確實很欣慰自己的造星運動的確很成功,眼下高俅這種蹴鞠明星,帶來的收益絕不比一個錢莊差。另一方面,王詡擔心冉兒和雅麗梅朵,確實聽煩了,「高隊長,還是說說那人吧。」
「哦,對對對,您瞧我,說著說著就忘了。那人姓秦名耕,以前也是在街上遊手好閒的,有一次我惹了麻煩,他仗義出手幫了我,我就向駙馬爺推薦了他,後來他就跟著我後面了,說來也巧,他也能踢一腳的好球,於是小的就把他介紹給了端王。沒想到這小子這麼不成氣,居然會去偷東西!」
「秦耕有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王詡想要從高俅那裡了解到更多的信息,為審訊秦耕多做點準備,若是此人狡猾不肯說話,也好拿出來詐他一詐。
高俅擰著眉毛,左想右想,「好像沒別的…對了!有一點!這傢伙不吃肉!小的從來沒見過他吃肉,我剛發現這事的時候,還真覺得奇怪,王官人,您說說看,這天下哪有不吃肉的人,您說說,好酒好肉的……」
「不吃肉…」王詡沒理會高俅的叨叨,實在想不通這算是什麼特別之處。
「吃菜事魔,乃是摩尼教的教規。」山誠壓低著聲音在王詡耳邊道。
摩尼教!王詡心頭一凜,怎麼又牽扯到摩尼教頭上來了,清風觀是一次,這裡又是一次。看來只有問問這個秦耕才能弄明白。
王詡打發走了高俅等人,讓夏淮把騾子還回去,隨即便讓山誠把人帶回自家院子進行審問。
同時,王詡讓德祥把安插在清風觀的眼線收回來,並將手裡所有的人安排前往巴府附近監視,他急切地想要知道更多有關於摩尼教的事,另一方面,由於秦耕是在趙佶身邊的,所以王詡很是擔心這次綁架可能沒有那麼簡單。便讓馬華前往蔡京等人處,借著送禮的由頭。打探幾個宰執們在宮中的動向。
「公子,待會可能要使些手段。你還是先出去候著吧。」山誠在後院的一間小木屋內對王詡道。
王詡瞥了一眼還在昏迷的秦耕,「要儘快問出來。」說完,便轉身帶上門走了出去。
一整夜,王詡都在前廳不停地來回踱步,山誠那裡連絲毫聲音都沒有傳來,而德祥、馬華那廂也沒有任何消息。
王詡看著天邊逐漸地變黑,最終變成了濃墨一片,再又黑暗轉向黎明,心頭一直是兩個女人的影子。手習慣性地伸進褲兜里,想要摸一根煙出來,卻發現自己此刻身在宋朝,不由得苦笑,此時此刻方才明白,已逝去的老父當年為何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煙了。
就在蒼天破曉,雄雞打鳴的一刻,德祥終於匆匆地趕回來了。
「有沒有什麼情況?」王詡等不及要知道了。
德祥喘氣道,「清風觀的那兩人被吸納入摩尼教了。嚴苛地看管著,我想方設法才弄得一個消息。」
「說!」
德祥歇了歇才道,「那兩人說,清風觀的純陽子是摩尼教的護法。而且去清風觀的香客有不少都是摩尼教的信眾,其中還不乏大人物。」
「大人物?!」王詡心頭一緊,莫非摩尼教已經滲透上去了。
德祥面露難色道。「他們兩才剛混進去,很多東西都觸碰不到。這些還是打聽了很久才知道的。」
「嗯」王詡點點頭,也只得作罷。摩尼教要是這麼容易就能被摸清楚,也就不會弄出那麼多幺蛾子來了,「清風觀那邊只有…」
「公子,有結果了!」
王詡還沒說完,山誠一頭大汗地急匆匆地走進了前廳,臉上帶著極濃的倦意。
「什麼結果。」王詡轉頭就問。
「他們的聯絡方式。」山誠疲憊的眼睛神采奕奕。
王詡愁苦的臉上總算舒展開了些,讚賞地拍拍山誠,「我果然沒看錯人。那人呢?」
「咽氣了。」
王詡隨即對德祥道,「德祥,找人處理掉,然後咱們去會會這個摩尼教。」
城南郊外,廢棄的地窖里。
張升智拿著手中的短竹管,皺著眉頭道,「左光明護法為什麼這個時候要求見面?」
難道是另一個顆棋子出了問題,張升智默想著,卻沒有說出口來,有些事只能自己知道。
雲霞山的布局是張升智能想到的最好解決王詡的辦法,只有解決了王詡,才能讓巴駿嶺贏得比賽,才能牢牢地把控住皇親國戚和豪商巨賈,將來才能對他們巧取豪奪,若有個萬一,還能把他們集中起來,作為挾持的對象,這是一張王牌,萬萬不能丟掉。正在這個當口冒出左光明護法要求見面之事,未免會讓人起疑。
「二少爺,會不會趙佶那邊有什麼變故,或是左光明護法暴露了?」憨子在一旁揣測道。
張升智捻著短小的竹管,把手頭的紙條交給憨子看,雖說憨子為人魯莽衝動,但是畢竟跟了他這麼多年,要不是憨子做內應,聖令是決計盜不出來的。所以,在某些猶豫不決的時刻,憨子的話對他有不小的影響。
憨子接過紙條一看,眼前頓時一亮,青月樓,整個汴京城最好的最大最奢華的青樓,他早就想得心痒痒了,整個巴府上上下下除了巴家的妻妾外,能玩的女人都玩過了,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嘗嘗鮮了,「二少爺,別多想,要不我去看看,端王那一邊可是重頭戲,那頭要是出了問題,咱們計劃就泡湯了。」
張升智捻著短竹管,越捻越快,心頭的權衡著各種利弊,終於兩根指頭停了下來,「你去,帶上燕青一路。」
「帶他幹什麼?」憨子本想去樂呵樂呵,帶上一個膈應他的人,怎麼樂呵得起來。
「一是讓他監督你,免得你壞了事,你在想什麼以為我不知道?」張升智雙眼盯著憨子道。
憨子被看穿了本意,訕訕地笑著,「我哪會壞了事,二少爺你還不相信我嗎。」
「不相信你就不會讓你去了。」張升智負手走了兩步。「其二,是要讓你看住燕青。要讓他儘可能多地參與我們的事。」
憨子一聽就不高興了,「要他幹啥!二少爺你讓他知道多了。會把咱們的事攪壞的。」
「燕青是難得的人,機智靈敏,很有一套拳腳。」張升智不吝溢美之詞。
「二少爺說的,我全有。再說,現在走江湖的哪個還沒兩下子,我就不行他燕青有多能?!」憨子極為不滿,聲調也提高了很多。
張升智只是淡然一笑道,「讓你帶他去,你帶他去就是了。他沒收到錢。是不會離開的。燕青這個人,我最看重的是沒有野心,很重情義。」
末了,張升智又補上了一句,「離見面還有三個時辰的時間,你們現在就去,提早打探清楚周圍的情況,做好應對。」
憨子沒好氣點點頭,叫上了兩個弟兄。喊上了燕青,駕著馬車便朝內城青月樓而去。
此際雖是白天,但是青月樓在王詡的幾番運作下,已然成了通宵達旦晝夜不歇的消金窟銷魂地。
青月樓外來來往往進進出出人流不歇。二樓上也沒站有一般青樓的那些鶯鶯燕燕,想必應該都是在忙活著。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欲停杯一問之。」燕青下了馬車。一雙眼睛盯著青月樓的招牌念叨,心中暗忖這家青樓倒還有些意思。
「走。先進去樂呵樂呵!」憨子對手下的兩個人一招手,絲毫不理會燕青。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他心中想著,總算是有機會泄火了,反正還有幾個時辰的時間,這些天對著雅麗梅朵,越看越憋得慌。
燕青心知憨子對自己不滿,也不開口,跟著憨子後面走進了青月樓。
「哎喲喲,四位大爺,裡面請,要什麼樣的姐兒伺候?」老鴇嘻嘻笑笑地捻著手巾招呼著四個人。
「爺要去後院,帶爺去後院!」憨子大手一揮,張口就往青月樓最好的地方去。
「這…」老鴇故作為難地看著四人,心頭頓時提防了起來。
「這什麼這?看不起人怎麼的?老子有的是錢!」憨子嘴上說著,把兩枚銀錠子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老鴇見了錢,卻是沒有換上討好的嬉笑,而是為難道,「大爺,咱們這兒哪有什麼後院啊。您可甭聽別人胡說八道,您四位樓上請,我馬上就安排最水靈的姑娘伺候四位。」
「我家兄弟邀請咱們來後院樂呵的,怎麼著?!你還跟我在這兒打馬虎眼,信不信老子把你這破樓拆了啊!」憨子怒目一瞪,飛揚跋扈道。
老鴇見狀,陪笑道,「這位官人請息怒,請息怒,敢問你家兄弟姓誰名誰?」
憨子斜了老鴇一眼,「姓秦名耕!」
一聽秦耕的名字,老鴇心中頓時有了數,臉上立馬就笑開了花,「四位官人裡面請,裡面請。」說著,便將憨子等四人引向了大堂的一側隱蔽之處。
青月樓分為前樓後院,後院自然只是用於招待達官顯貴,用以收集情報的地方,老鴇得了德祥的吩咐,虛應了兩下,便將憨子四人引向了後院。
燕青警覺地環視著四周,前樓和一般的青樓並沒有什麼兩樣,大堂里擺滿了桌子,俱是一眾姐兒陪著食客吃吃喝喝,跟著憨子等人走了幾步,見老鴇掀開一道帘子,進而露出一扇木門,燕青不動聲色地站到了老鴇身後,他一直在觀察著老鴇,在發現其面對憨子惱怒卻無半點懼色時,就對她多留了個心眼。
燕青知道憨子他們乾的是什麼買賣,萬一一個不慎,翻船了不要緊,拿不到錢,沒法給田大官人交代,就算是負了恩人之託了。
「幾位大官人,這後院吶,可是人間仙境吶。」老鴇滿臉賣笑地對憨子道,隨即打開了通往後院的門。
亭台樓閣、水榭紗簾、流觴曲水、絲竹管弦,重重疊疊交織在一起,一扇門彷彿是打開了另一個世界。
幾個身著輕紗,胴體外透的姣好女子端著酒水盈盈而過,看得憨子兩眼鼓得猶如銅鈴一般。
「四位爺這邊請。」老鴇招呼著四人穿過一個木橋,繞過迴廊,來到一間隱藏在高木低灌叢中的房間。遠遠地就能聞見內里飄散出來的香氣。
老鴇打開門,將四人讓了進去。內里清幽雅緻,一盞銅爐裊裊地冒著幽香的青煙。牆壁上掛著一幅水墨畫,低矮的茶几上擺著紫砂茶壺和茶具,一張合歡床佔據著最大的空間,另有一張用以交歡的逍遙椅放在靠著軒窗的位置,人一坐上去,剛好就能看見窗外的景色。
「四位爺先候著,我這就去叫姑娘們來。」老鴇陪笑著帶上了門。
待老鴇走之後,燕青善意地提醒道,「小乙以為。咱們還是應該探探周圍的情況,若是忽生變故,也好有一二應對之策。」
沒想到燕青好意的提醒卻換來憨子的冷嘲熱諷,「我們家的事兒,不用你一個外人多嘴攙和,探什麼探,老子還怕過誰不成?你是要膽小害怕,你自個兒探去。」
憨子的話引來了另外兩人的竊笑,燕青沒想到熱臉貼了冷屁股。心中壓著火氣,只得以大局為重,拂袖出了房間。
而老鴇帶上門之後,急匆匆地找到了人聯繫上德祥。之前得到過德祥的吩咐,要務必注意前來找秦耕的人,「德大官人。那幾個人已經到了。」
「什麼?都已經到了?」德祥沒想到對方竟會提前這麼早就來了,「你先穩住他們。千萬不能讓他們察覺到什麼,更不能讓他們走脫了。」
說完。德祥匆匆地離開了青月樓,趕去通報王詡。
而老鴇待德祥走之後,便立刻叫來了龜公,「你趕緊去弄幾個姿色好的姑娘把後院那幾個伺候好。」
「後院的姑娘個個都被包著呢,哪騰挪得出來啊?」龜公一臉的無奈。
老鴇雙手叉腰,擰住龜公耳朵道,「你是想死還是怎麼著?快去想辦法!」
龜公死命地掙脫,一邊揉著耳朵一邊道,「有幾個勾欄里買來的小丫頭,還是雛兒,要不就用她們吧?」龜公沒了折,只得打起了小丫頭的主意,雛兒是最能留住客人的。
「那還不快去!」老鴇一腳踹上龜公的屁股,龜公捂著屁股忙不迭地跑出了門。
「青月樓…」俊俏的男兒負手念出了兩遍李太白的詩,不由心裡鄙夷,一間風月場還弄得這麼文縐縐的,真是…有辱斯文。
想歸想,男兒還是昂首邁進了青月樓,邁過門檻,一股濃重的脂粉香氣迎面撲來,男兒不由得面帶厭惡地掩住了口鼻。
「喲!這位官人面生得緊吶,今兒是頭一次來吧。」老鴇上下打量了一圈男兒,見其衣著華貴,氣度不凡,面白膚嫩,想來就是個紈絝少爺,「您上頭請,最好的姑娘我您叫來伺候著。」
男兒不屑地看了看老鴇諂媚的笑容,「帶我去後院。」一見老鴇就要開口推脫,男兒便將袖中的玉佩拎了出來,「帶路。」
「哎喲,原來是駙馬爺跟前的人,您瞧我這雙招子,可真是瞎了,您這邊請。」老鴇嘻嘻笑笑地引著男兒來到了通往後院的門邊,帶著男兒進了後院,一路來到了一個亭水榭里。
「您且候著,我這就去給您安排姑娘去。」老鴇笑著,搖晃著肥碩的屁股離開了水榭。
男兒打量了四周一圈,不由得啐道,「哼,倒還真是會享受!我得去四周看看,到底還有什麼吸引人的,會讓他也跑來這種地方。」
自顧自說完,男兒立刻起身,離開了水榭。
此時,青月樓外,一輛奢豪的馬車邊上,小廝站在車廂邊道,「他進去了。」
「真的進去了?」王詵有些撓頭,真不知道這丫頭怎麼能這麼生事兒。
「小的看得真真兒的,的確是進去了。」小廝斬釘截鐵地打著包票。
王詵一錘腿,嘆道,「我就知道她搶了我的玉佩沒什麼好事,這節骨眼上,還往青樓里鑽,眼下只能去找子墨了。」隨即對車夫吩咐道,「去端王府!」
「娘的!這都好半天了,怎麼還沒人來!」憨子憋了一肚子的火,就等著發泄,可是偏偏老鴇出去了半響,卻一直不見回來。
「你倆在這裡候著。老子出去看看。」憨子一腳踹開藤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後院地方甚大。設計又十分精巧繁複,建築草木重重疊疊。一不留神,憨子就走迷了路。
「他娘的,這是什麼鬼地方,怎麼…嘿,終於瞅見一活的了。」憨子見不遠處有個男子的背影,隨即快步走了上去,一拍肩膀,「你是這兒的人?帶老子去找老鴇。」
「鬆開!」男兒一掙扎,一個不小心竟將巾帽碰掉。一頭青絲頓時傾瀉了下來,正是趙瓔珞。
憨子眼前頓時一亮,「嘿!他娘的,還真水靈,不錯不錯!」
「你要幹什麼?!」趙瓔珞見不知什麼地方躥出來的歹人露出了淫相,畏懼地退後了幾步。
「幹什麼?!當然是和你樂呵樂呵了,走吧!」憨子一個抄手,就將趙瓔珞抗了起來,伴隨著趙瓔珞掙扎和呼救聲。一路淫笑著去了小木屋。
而趙瓔珞的呼叫引起了在附近探查情況的燕青的注意,燕青遠遠見憨子扛著一個青絲飄散不停掙扎的女子進了木屋,立刻幾個躍步就沖了過去,他心頭斷定。憨子抗著的那人定然不是這裡賣身的姑娘。
燕青一個躍步落下,忽然身旁伸出一隻手來,燕青眼疾手快。立刻出手拆解,緊緊是一剎那間。兩人就對付了幾個回合。待看清灌木里出來的人,燕青這才罷手。「師弟!」
「師兄!」山誠從灌木叢里出來,兩人緊緊地攀附在一起,互相拍著肩膀,笑看著彼此。
「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裡?」山誠這才問出了正事。
燕青神色一凜,便將摩尼教諸事簡略地說了出來,「師弟,無論摩尼教成敗與否,汴京城都會出大事,你跟師兄走吧。」
「以前還真說不定,不過現在他們必敗無疑!」王詡說著,和德祥等人走了出來。
「你們…」燕青警覺地看著來人。
山誠簡單地解釋了王詡的計劃和盤算,燕青這才放下警覺之心,隨即道,「此事實與我無太多關係,我亦不願牽扯其中,我能幫你們救人,但是田大官人的錢……」
「錢不是問題,我有的是,只要你能幫我剷除摩尼邪教,要多少有多少。」王詡自信滿滿地許諾道,他不想放棄燕青這等人才。
「師兄,就算是幫幫我吧。」山誠在一旁遊說。
燕青看重情分,見山誠相求,微作猶豫,便點頭應允下來。
「哐啷!」一聲從木屋裡傳來。
幾人疑惑地看向燕青,燕青這時才警醒過來,「控制住憨子等人,先救那女子!」
說時遲那時快,燕青和山誠師兄弟頗有默契地同時出腳,踹開了木門,一瞬間就閃了進去,而王詡和德祥也跟進了木屋。
待王詡進了屋,脫得只剩褲子的憨子已經被山誠和燕青兩人聯手制服,另外兩人昏迷在了一邊。而那張合歡床上,一個眼神恍如衣衫和頭髮凌亂的女子坐在床邊,不停地抽泣著,猶自帶著后怕地顫抖著。
王詡定眼一看,兩步就躥了過去,一把將女子抱住,「子軒!」
趙瓔珞掙扎了一下,看清來人是誰,頓時渾身癱軟,大聲地抽泣起來。
王詡給趙瓔珞整理衣衫,一把將其抱在懷中,輕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們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趙瓔珞輕輕地搖了搖頭。
王詡心頭稍微安定了些,抱起趙瓔珞來到憨子跟前,眼神一厲,狠狠道,「救回冉兒和雅麗梅朵,我再要你的命!」說完,一腳踹在了憨子臉上,「帶他去救人,務必要抓住張升智!」
一行人隨即從後院的暗門出了青月樓,王詡本想讓把趙瓔珞暫時安頓在青月樓,卻不想趙瓔珞無論如何也不肯撒手,只得就這麼抱著上了馬車。
「晉卿,子軒她真的進去了?」趙佶昨天踢了一天的球,累得筋疲力盡,本還想著今天寫幾筆字,休整休整,不料就被王詵喊了出來。
王詵一臉帶苦道,「那還有假,搶了我的玉佩就進去了。」末了,王詵納悶道,「也不知這子軒怎麼知道拿我的玉佩能頂用。」
趙佶也是苦臉道。「她跟蹤師父好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她那麼聰明。其中的門道當然知道了。一定是知曉了師父來過這個地方,所以就想來探個究竟。」
趙佶倒還真不覺得王詡來這個地方有什麼不妥。反而覺得趙瓔珞實在是太任性而為了。
「子墨你還是趕緊進去把她帶出來吧,這事要是傳出去,大宗正寺那裡,可沒好果子吃。」王詵把燙手的山芋扔給了趙佶,他實在不想和趙瓔珞有任何的接觸和照面。
「嗯」趙佶點點頭,下了馬車,立刻就進了青月樓,由於和王詵一道來過幾次,雖然這段時間把精力完全放在了比賽上。但是善於辨人的老鴇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趙佶。
雖然老鴇不知趙佶身份,但是跟著王詵來的人,豈會是一般的人,一聽趙佶說要去後院,立刻陪笑著就帶著他去了後院。
「老鴇,之前可有人持駙馬的玉佩前來此處的?」趙佶來過後院,知道地方很大,一個人要找什麼人,難度實在不小。
「有有有。就在水榭涼亭里,我都已經給那個官人安排好了姑娘。」
趙佶連忙擺手道,「不用了,你也不用跟來。我自己去了就行了。」
「好好好。」老鴇也不多嘴問什麼,機靈地退了下去。
趙佶順著老鴇指明的方向一路走去,在水榭涼亭周圍找了一周。都沒發現趙瓔珞的身影,不免暗忖道。子軒會不會受不了這地方,回去了。
接著又找了一圈。還是沒什麼收穫,趙佶料定趙瓔珞應該是回去了,正準備去問問老鴇,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抽泣聲,頓時好奇心起,就走了過去。
扒開擋在眼前的一叢修剪得整齊的常青藤,一眼看去,正見龜公在訓斥一個女子,女子唇紅齒白,面如敷粉,修長的睫毛低垂,猶自還掛著一滴淚珠,委屈怯懦的神色任誰看見了都忍不住要憐惜一番。
「不長眼的東西!讓你接客是看得起你!扭扭捏捏的真以為你是大戶家的小姐怎麼的?」龜公說著,伸手一擰女子,惡狠狠地接著道,「還敢跟老子耍花樣,你跑啊!這木屋裡的客人都走了!東西也給老子砸壞了,等會責問起來,誰負責?!」
原來,女子為了躲避接客,找了個借口便說是三急,想要開溜,結果龜公多長了個心眼,跟著女子,見其要跑,便將其抓了回來,正送到木屋裡去,卻發現已經人去樓空,還損毀了不少東西,龜公不敢聲張,只得把女子拖到一個僻靜處修理一番,發泄心中怨氣。
龜公見女子只顧著苦,心頭更是火冒三丈,「小娘皮,我讓你哭!讓你哭!讓你哭!」伸手就朝女子一頓亂擰。
「住手!」趙佶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猛呵一聲,扒開常青藤就走了出來。
龜公上下打量了一下趙佶,知道出入這後院的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隨便一個他都開罪不起,頓時換上一副笑臉,「這位官人,打擾您興緻了,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說著,龜公就開始拉扯女子,女子見有人來護,自然不願意和龜公走,兩人又是一陣拉拽。
「等等!你可以走,她留下!」趙佶不滿地呵斥龜公道。
「這…」龜公心頭一動,故作為難,「她已經許了別人了,若是不帶去了,恐怕……」
趙佶冷哼一聲,這些下人的把戲他看得多了,「拿去!」說著趙佶就扔了一個銀錠子給龜公。
龜公立刻眉開眼笑,撿起錢就走開了,有了錢就能交差,無所謂女子陪誰,陪誰都一樣。
「多謝這位官人出手相救。」女子低眉順目盈盈福手道。
趙佶一笑,扶起女子,問清了前因後果,心中憤憤,同時又對女子多了幾分憐惜,更平添幾分愛意,越看女子越是喜歡。
「你叫什麼名字?」趙佶握住女子的柔荑,只覺柔若無骨。
「奴家姓李名師師。」
「李師師…好名字,待會我去告訴老鴇一聲,從今以後,你就不用伺候別人了。」趙佶說著,心頭愛憐一起,順勢就把李師師摟進了懷中。
飄零一生李師師見此人清秀俊朗,又出手相救,自然是芳心暗許,視其為依靠之人,妥妥帖帖地靠在了趙佶並不寬厚的肩膀上。
…………
「公子,你就在車上等著吧,人多了我和師兄反而施展不開拳腳。」山誠擔心王詡的安慰,便提議道。
王詡雖有一百個不願意,但是想想自己去了也是個累贅,不僅不起作用,反而會給兩人添麻煩,再說還有個凄凄楚楚的趙瓔珞,「你二人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王官人。」燕青接過口來,和山誠一併下了車。
王詡掀開車簾,只見周圍乃是一圈坍塌了的圍牆圍住的一間破舊的磚瓦房,任誰也不會想到,就是這麼一個地方,會有人住在裡面。
王詡見燕青先行走了進去,不過一會兒,燕青便招手讓山誠押著憨子進屋,想來應該是解決掉了外面的看守。
王詡一顆心撲通撲通跳著,緊張地抓住車弦,雙眼死死地盯著屋內的動靜,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心頭焦躁不安。
就在此時,屋內傳來一聲大喊,「二少爺快跑!」緊接著便是一道黑影奪門而出,身後緊緊追著憨子和燕青三人。
「嘭」地一聲巨響從車頂傳來,王詡攀附在車窗上的手頓時傳來一陣溫熱,定眼一看卻是幾滴鮮血落在了手上。
張升智受傷了,一瞬間王詡便有了這個念頭。
燕青一個跨步躍過了憨子,憨子眼看燕青超過了自己,心知燕青偷襲在前,只要追上,二少爺必定凶多吉少,於是雙腿一蹬地,撲在燕青腳下死死地抱住了燕青的大腿,不顧嘴裡鮮血直流,依舊大喊,「二少爺快跑!二少爺快跑!」
「噗通!」山誠從後面躍上來,一腳踏在憨子頭上,借力一躍,超過兩人追著張升智而去。
憨子只覺頭暈目眩,眼前越來越黑,口裡依舊念叨著:「二少爺快跑…二少爺快跑…」終於送開了燕青,斃命在了院子里。
燕青回頭看了憨子一眼,也跟著山誠追了過去。
王詡放下趙瓔珞,囑咐德祥道,「照顧好她。」便匆匆地跳下馬車,朝著院子里衝去,剛要進門,冉兒和雅麗梅朵就相互攙扶著走了出來。
王詡見兩人手臉都沒有傷痕,這才放心了下來,伸手就將兩女攬住,低聲輕道,「對不起,讓你們受苦了。」
冉兒撲在王詡懷裡,心中的害怕和委屈盡數釋放了出來,忍不住抽泣不止,而一直安慰冉兒故作堅強的雅麗梅朵也流露出了女兒的一面,忍不住流下了淚,再一次感受到眼前男人的寬闊的依靠。
王詡護著兩女上了馬車,兩女一見趙瓔珞也在車上,而且衣衫不整,垂頭散發,三女相互一看,遂都抱在了一起,彼此安慰起來。
德祥從馬車裡出來,放下了車簾,坐到馬車夫的位置上,而王詡自然也是站在馬車旁邊,等待這燕青和山誠。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一起返回,卻沒有見到張升智,王詡就知道張升智走脫了。
「王官人,被張升智走脫了。」燕青頗帶歉意地朝王詡拱手道。
既然張升智已經走脫,再多說其他也沒有什麼用了,王詡對燕青道,「多謝燕兄弟出手,只是連累了燕兄弟,只是你既和張升智合作,怕是回大名府……」
之前,在小木屋前,王詡便知道了燕青受人之託和張升智合作,如今說服了他反水,故意提起此事,王詡也是希望將燕青留在身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