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節
城外的體育場周圍儼然已經成為了汴京城首屈一指的繁華所在,商賈往來,車水馬龍猶不斷絕,叫賣的小販商賈,三教九流往來穿梭,俱都是依靠了蹴鞠和馬球的帶動。
「子墨,咱們這麼溜來會不會不妥當?」王詵雖然是一界紈絝,但是畢竟長了趙佶很多,許多事都比趙佶有分寸。
趙佶拜拜手悄聲道,「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又知道我是端王,晉卿你瞧瞧,那場館里幾萬人都是等著我上場呢,在他們眼裡我就是超級明星——任佶!」
趙佶一邊說著,一邊穿上了蹴鞠比賽的裝備。
「可是…皇上此刻病卧床榻,而且王公子不是也囑咐過你嗎。」王詵是深知其中的利害關係的,如今局面乃是三子爭皇,趙佶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優勢,而且還弱在年紀小於趙佖、趙俁兩人,今年剛滿十八歲。
「子墨,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王詵依舊勸誡道,在他看來就算這體育館的幾萬人頂禮膜拜,也抵不上君臨天下,富有四海。
不過,很顯然趙佶是喜歡上了這種被萬人敬仰的感覺,興沖沖地穿好裝備道,「晉卿不必擔心,且在此等會片刻,踢完這一場咱們就回去。」
「任隊長!快點吧,大家都在等著你呢,觀眾都開始喊你名字了。」這時候門外響起了催促的聲音。
「來了!」趙佶扔下王詵徑直就走出了休息室。。
在休息室里的王詵隱隱約約能聽到外面傳來的吶喊聲。
「哎!」王詵拍了拍大腿,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跟出去看看。畢竟隨著趙佶的名聲大噪,崇拜他的人就會越多。難保不會露了餡,一旦被人認出來。丟了皇家臉面,被言官彈劾是小,要是失去了這千載難逢的登基機會,就得不償失了。
想到這裡,王詵連忙走了出去,一路出了休息室,他還真佩服王詡,竟然能設計規劃出這等奇思妙想的建築。
王詵剛一走出休息沒幾步,身後就立刻傳來了喊聲。
「晉卿!」
王詵回頭一看。來人正是王詡。
「邵牧你為何如此著急,怎麼還牽了一頭驢子做什?」王詵有些奇怪地問道。
「說來話長,晉卿你為何也在這?」王詡反問道,沒有解釋自己的目的。
王詵自然不敢說是陪著趙佶來踢球的,而且趙佶已經上場了,自然就支支吾吾地糊弄過去。
王詡也沒放在心上,立刻讓山誠和燕青牽著驢子到處搜尋。
「邵牧,這驢子在找什麼呢?」王詵不解地跟著幾個人追在驢屁股後面轉悠了很大一圈。
「鬼火藤!別有用心的人把這種易燃的東西帶到體育館來了,我們是跟著驢子一路找來的。」王詡其實並沒有說實話。驢子的確是能找到鬼火藤,但是決不可能在人潮湧動的京城就能從東邊找到西邊,而是得了巴叢德的話,說是鬼火藤被弄到了體育館。王詡就急忙帶著人和驢子來到體育館。
「易燃?我聽子墨說這場館配備了很多水龍,有點火就能給它滅了,邵牧是太過擔心了吧。」王詵並不知道其中內幕。倒是覺得王詡有些緊張太過了。
「晉卿你可能有所不知,這鬼火藤不僅易燃。而且只要配合著磷粉和黑火藥,就會爆炸。繼而粘附在難以燃燒的東西上持續燃燒。」
王詡剛一解釋完,忽然聽得球場中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眾人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去,只聽見「任佶!任佶!任佶!」的喊聲排山倒海,連綿不絕,震耳欲聾。
「子墨在蹴鞠?!」王詡驚恐地看向王詵,這表情倒是把王詵嚇了一大跳。
「是是是,子墨他不聽我勸。」王詵連忙辯解。
一個念頭猛然閃過王詡腦海——藤球!
「山誠!燕青!把驢子扔了,跟我上場!」王詡一聲大喊,甩開眾人立刻趕往球場。
山誠和燕青腳下絲毫不慢,緊緊跟了上去,留下王詵和一頭驢子不知所以地四目對望。
王詡和山誠燕青趕到場邊一看,整個球場的觀眾都全部站了起來,手中揮舞著各自支持球隊的旗幟瘋狂地吶喊,而場地中間,二十二個人正在揮汗比賽。
王詡此刻有些後悔改良了蹴鞠,將其變成現代的模樣,這下找人都不好找了。
「公子,現在怎麼辦?」山誠不知道王詡在猶豫些什麼。
王詡腦海飛速思索,不能驚擾了觀眾,同時又要救下趙佶,而且摩尼教很有可能不止一套方案,如果讓趙佶身份暴露,那麼言官立刻就會發起彈劾,這樣救回來趙佶能登基的可能性也會渺茫。
「你們兩上去,拽下在場邊的球員,然後打暈他們換上隊服上去,燕青你負責將球踢出場外去,山誠你找到子墨,告訴他立刻出來,不要踢了。」王詡剛一吩咐完,王詵就牽著驢子跟了出來。
「晉卿你來正好,趕緊把所有球場的夥計召集起來,疏散觀眾,今天的門票雙倍返還。」王詡凝重的表情讓王詵感到了事態的緊急,想也沒想就扔下驢子,照著王詡的吩咐去做了。
而山誠和燕青此刻也分別放倒了兩個後衛,換裝上了場,由於觀眾的目光都聚集在趙佶的進攻上,所以沒有幾個人看到了這一幕。
王詡焦慮地觀察著周圍的人和幾個隊員,他不知道摩尼教的人究竟是在己方的陣容里還是敵對方的陣容里。
燕青和山誠兩人身手不凡,很快一人就控住了球,另一人就找到了趙佶。
就在王詡放下心頭大石的時候,忽然燕青身邊猛然躥出一人,燕青猝不及防。根本沒有料到踢蹴鞠的居然會有這等身手,來人奪去藤球之後。從懷中摸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插進了藤球里,乘勢就將藤球朝著不遠處的趙佶和山誠二人扔去。
站在場邊一直觀察著變化的王詡被這忽如其來的變故驚愕得愣在了當場。腦海中閃過了趙佶和山誠二人被炸得血肉橫飛的場景。
完了!這是閃過王詡腦海的唯一一個詞。
護住趙佶準備下場的山誠被身後的燕青一喊,轉頭就看見了燕青驚慌的眼神和飛來的藤球,在江湖摸爬滾打多年又在軍中服役數載的山誠清醒地意識到當前的危險,一掌推開身旁的趙佶,橫腿一掃,朝著冒黑煙的藤球而去。
「嘭!」一聲巨響,山誠所站的地方立刻升起了一團黑煙,巨大的球場中所有的人都被驚呆了。
還是王詡和燕青率先反應了過來,燕青飛身掃腿。鐵腿掃向歹人的後背,立即將此人斃命當場,而王詡飛快地奔向了趙佶和山誠。
扶起地上並無大礙的趙佶之後,王詡站都沒站穩就跑向了山誠,看著眼前一隻腿被炸得皮肉裂開的山誠,王詡狠狠地一擂草地,幾乎將拳頭捏出血來,「山誠你放心,我一定會將摩尼教連根拔除。一個不留!」
爆炸聲驚擾了現場的所有人,不過還好王詵及時帶人趕到,已經開始逐步安撫疏散人群了,隨後王詵看到球場中的變故。又立刻帶人趕了下來。
「燕青!你帶山誠去醫館,要快!」王詡將懷中的山誠輕手輕腳地交給了燕青,隨後對趕來的王詵紅著眼道。「晉卿,你帶入把兩邊球員全部控制住。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能走脫!」
王詵知道事態嚴重,眼見趙佶沒有大礙。也就立刻照著王詡的吩咐帶人控制住了所有球員。
「師父我…」趙佶此刻也似乎明白了什麼,後悔自己沒有聽王詡和王詵的勸告,執意要上場,此刻只得歉疚地走到王詡身邊。
「子墨你沒事吧?」王詡關心地問道,並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
「多謝師父關心,子墨沒事,只是山誠他。」山誠以命相護的一幕讓趙佶著實感動。
王詡臉色僵了僵,「子墨放心吧,我會盡全力救好山誠,我先送你回府。」
趙佶經歷此事,也著實嚇到了,立刻點頭答應,順從地跟著王詡離開了體育館。
王詡一路送趙佶回端王府,千叮嚀萬囑咐,讓趙佶切不能在離開王府半步,趙佶也鄭重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有驚無險地送回了趙佶,接下來,王詡就要拔除摩尼教其他勢力了。
當夜王詡就在體育館讓燕青帶人審查了雙方球員,讓王詡沒想到的是,兩邊的人居然都有摩尼教的教徒,而且刺殺趙佶的方案還不止一套,若不是王詡來得及時,趙佶今次必死無疑了。
「公子,這幾個摩尼教徒怎麼處理?」燕青回稟王詡問道。
「一個不留!」王詡眼神一厲,直接下了必殺令,想起還在醫館的山誠,王詡便是恨從心起。
燕青也絲毫沒有猶豫,即刻向下面傳達了殺人的命令,這些摩尼教教徒交到官府手中也是個死。
王詡坐在太師椅上,默默地想著,原本以為重創了張升智,接管巴家,端掉了清風觀,摩尼教便不能興起什麼大風大浪,現在看來自己以前的判斷完全失誤,必須要把摩尼教連根拔除。
思量了片刻,王詡便有了一個一舉多得的辦法,既然現在從清風觀得到了一個重要線索便是汪銘傳,那就從此處下手。
隨即,王詡立刻讓燕青找來了德祥等人,隨即吩咐下去,即刻找人拿著清風觀搜來的證據,直接告到開封府衙門,另一方面,讓京城的兩家報社大肆鼓噪輿論,為的就是把水攪渾,這樣才能伸手去摸大魚。第三步,便是王詡親自出馬,他要檢驗一下新上任的台諫勢力。
很快燕青德祥等人便照著王詡的部署去做了,而王詡此刻擔心的是兩件事,一則是摩尼教深藏的勢力還會不會惹出更多的麻煩,二則是歷史究竟會不會朝著原來的方向而去,趙佶能否順利登基。
王詡回到家中和雅麗梅朵以及冉兒好好地吃了一個飯。但是讓他感覺奇怪的是每次總能看見的趙瓔珞反而這次沒有見著人,細問之下。才知道,這些天趙瓔珞都在宮中陪著太后。
王詡其實此刻倒是很想見著趙瓔珞。倒不是為別的什麼,而是想要知道趙煦的病情。
「哎」王詡輕嘆了一聲,沒鹽沒味地將食物送進口中,兩女見狀正要詢問,忽然就聽得婆子來報。
「老爺,夫人,門外有個叫焦七的人說是要見老爺。」婆子站在門口道。
「焦七?」王詡愣了愣,半天才想起此人是誰,「請他到前廳用茶。我馬上就來。」
王詡說著就放下了竹筷,準備凈手去見客。
冉兒和雅麗梅朵乖巧地遞上了東西,雅麗梅朵問道,「官人不吃了嗎?此人是何人?」
王詡笑道,「御街上擺攤的罷了,有些個交情。」
雅麗梅朵應了一聲,也不多嘴,為王詡凈了手就送他出去了。
王詡前腳剛踏進前廳,焦七就迎了起來。手裡提著禮貨一臉笑道,「多謝王官人,多謝王官人吶!」
王詡自然知道焦七所謝的乃是自己幫助其子進了太學一事,此事是小。王詡倒還真沒放在心上,「焦兄不必客氣,請坐。」
焦七把手中禮貨放下。對王詡笑道,「這些東西是一點心意。焦某家資不厚,還望王官人不要嫌棄吶。」
「焦兄哪裡的話。」王詡拉著焦七坐下。隨口問道,「焦兄近況如何?」
焦七面帶潤色道,「如今替申王做廚子,倒是比在呂府好上百倍不止。」
「申王?」王詡忽然一個激靈,「焦兄是在申王府上做廚?」
焦七忽然臉色斂住了笑容,故作神秘地起身,靠近王詡道,「王官您是待我有恩之人,這番話焦七才敢對您說,您可別說與外人聽了。」
王詡點點頭,讓焦七安心。
焦七猶自警覺地看看周圍,這才壓著聲道,「焦七剛開始在申王府上做廚,可不是焦七自誇,申王也覺得焦七手藝獨到,還多次打賞焦七。後來就把焦七調出了申王府,安排在第二甜水巷的一間宅子里,說起來離著王官人這裡不遠吶。」
王詡點頭,示意焦七繼續。
「王官人你可不知道,這宅子雖大,可只住了一個人。」
「申王不是有王府嗎?為何還獨自置宅。」王詡問道。
焦七神秘一笑道,「那宅子里住著一個女人,申王時常會來。」
「女人?!」王詡有些訝然,看來這些個王公貴族都喜愛金屋藏嬌這一路數。
「是啊!長得可嬌媚吶,那皮膚可比雪都白,細嫩著呢。」
王詡剛在心頭一笑,焦七的下一句話即刻讓他渾然毛骨悚然。
「焦七猜想,應該和那女子不沾葷腥有關吧。」
「不沾葷腥?!」王詡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地看著焦七。
焦七一時間沒有察覺到王詡神色的異樣,繼續道,「是啊,就連申王來的時候,著小的出去採買,都刻意叮囑不要買葷腥。」
吃菜事魔!莫非申王身邊的女人是摩尼教的人?王詡心頭劇駭,失神了好半晌,這才拉住焦七問清楚了那宅子的位置。
直到焦七離開,王詡一直都還處在沉思中,如果申王枕邊人也是摩尼教徒的話,那麼趙佶的皇位就十拿九穩了。
「噼啪」天空一個驚雷閃過,原本還是萬里晴空的天,瞬間就烏雲密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王詡走出前廳,看著天空,自語道,「是要變天了?」
翌日一大早,開封府衙的胥吏就打開了衙門,正準備掃地的當口,忽然就瞥見了一個包袱靜靜地躺在石階上,胥吏好奇地走過去撿起包袱,左右看看卻不見清晨的街道上有半個人影。
再一低頭,包袱上寫著「罪狀請呈知府大人」幾個字,胥吏頓時一驚,原本想貪圖便宜的心理頓時打消得一乾二淨,趕緊拿著包袱匆匆忙忙地走進了衙門。
呂嘉問這時才剛剛來到衙門裡,正換好了官服等著斷案,這些天皇帝病重。太后臨朝,幾個宰執輪番壓班。所議的事大多都是小事,很多重要議題都是先壓著。
呂嘉問緩緩悠悠地坐在公堂上。端起剛泡好的茶,正放到嘴邊上,忽然胥吏就沖了進來,「知府大人!知府大人!」
呂嘉問一口茶險些沒有燙著嘴,憤怒地放下茶杯,斥責道,「何事吵吵鬧鬧,這是開封府衙,簡直有失體統!」
胥吏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就解釋道,「小的今天一大早開了衙門正準備打掃,就發現了衙門石階上放著一個這個東西。」
呂嘉問見胥吏手中拎著個包袱,不悅道,「什麼玩意?」
「小的不敢拆,上面只寫著『罪證請呈知府大人』幾個字。」胥吏說著,機敏地將包袱呈遞給了呂嘉問。
呂嘉問皺著眉頭結果之後緩緩地打開,一眼掃過呈現在自己眼前的東西,心中的驚駭恐懼。比剛才被茶水燙了有過之而無不及。
胥吏見知府大人愣在了當初,試探地上前喚道,「知府大人!知府大人!」
呂嘉問被一喊,這才回過身來。慌慌張張地走了下來,眼神裡帶著驚恐問道,「這東西是在什麼地方發現的。快帶我去。」
胥吏不敢怠慢,急忙帶著呂嘉問來到了衙門口。依舊是清冷的衙門,只有一些早起的報童和收集泔水的人來往。
「知府大人。小的就是在這兒發現這包裹的。」胥吏一指前面的石階。
呂嘉問走過去看,石頭都看穿了也看不出個什麼來。
正當呂知府被嚇得發愣的時候,一個報童的稚嫩聲音傳來,「賣報賣報,開封府右廂勾當公事汪銘傳勾結摩尼教,坑害百姓!賣報賣報,開封府右廂勾當公事汪銘傳勾結摩尼教,坑害百姓!」
呂嘉問被這一聲喊喚回了魂,三步並作兩步地喊住了報童,買了份報紙,哆哆嗦嗦地打開一看,心中就只有兩個字,完了。
「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胥吏不知道今天知府大人怎麼了,自從看到這個包裹似乎就嚇得夠嗆,他實在是不知道有什麼能嚇住堂堂的開封府知府。
「快快快,備車!備車!我要去章相公府上!快!」呂嘉問知道一旦汪銘傳被挖出來,自己那些破事也免不得大白於天下,到時候若被言官一彈劾,發配一定是再所難免,現眼下只能想到的就是保命,而能保住他命的就是當朝宰相章惇。
「快去啊!」呂嘉問踹了胥吏一腳,胥吏這才匆匆地去備車。
呂嘉問站在開封府衙門口,看看頭上的牌匾,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呂氏趕往章惇府上的時候,汴京城賣得最好的兩家報紙迅速地將汪銘傳勾結摩尼教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城,其中不乏隱射呂嘉問的言語。
而與此同時,王詡亦是沒有閑著,散朝之後,他就以敘同年的名義將李元膺和何昌言等人一併喊到了酒樓。
「諸位仁兄已到京城多時,邵牧如今才想起為諸位接風洗塵,還望諸位莫怪才是。」王詡站起身來,舉杯敬酒道。
方天若笑道,「那自是當然,邵牧該罰!」
王詡哈哈一笑,自顧自地飲了三杯酒。
何昌言卻是勸道,「邵牧可莫當真了,咱們邊敘邊喝。」
「對對對,邵牧不要一人獨醉了才是。」李元膺接過話茬。
五人邊喝邊敘,暢聊盡興,倒是李元膺為人直率,直截了當地問道,「邵牧,我聽說這次台諫大換,我等進京,是你在皇上身邊說了些話。」
王詡笑笑,當然這事他是不會否認的,畢竟讓幾人欠他人情是他想要的,「當然還是諸位德才兼備,這才能進台諫,邵牧只是略盡綿薄之力而已,不足掛齒。」
聽王詡如是一說,四人心中就坐實了這件事,雖然言語上各有不同,但是內心對王詡甚是感激,畢竟能進入台諫便算是仕途上邁進了一大步。
五人一番暢飲閑談,話語中儘是家國天下事,說著說著,倒是胡安國先道,「我今日一早聽聞京中鬧得沸沸揚揚。說是開封府右廂勾當公事汪銘傳和摩尼教有染,不知幾位仁兄可有耳聞?」
王詡一聽。正中自己下懷,但卻不急著發言。靜觀其變。
果然,李元膺率先接過話來,「我是看過報紙了,說得很詳實,而且證據羅列得充分,看來果真是有其事的。」
方天若笑道,「恐怕不止於此吧。報紙上雖說的是他汪銘傳,但是言語中頗有隱晦之意,似乎…」方天若頓了頓。看了眾人一眼,「意在呂嘉問。」
方天若此言一出,在座幾人除了王詡皆都有些驚訝,很顯然他們是沒有發覺這一點的。
說著,方天若便把報紙上羅列的證據一一剖析出來,眾人越聽越是這個理,紛紛點頭附和。
說到最後,王詡這才開口道,「呂氏身為開封知府。包庇縱容下屬,甚至自身可能與摩尼教有染,這如何安撫開封地界,又如何讓汴京百姓放心。」
李元膺憤慨道。「邵牧所言極是,這等官吏,豈能容他再居如此高位。」
「我四人如今已身為言官。既在其位必行其事,咱們……」
方天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何昌言打斷道,「不可如此魯莽。如今可不是風聞言事的時候。」
何昌言的話大家都聽的明白,趙煦病重,朝政不穩,最重要的是,沒有確鑿的證據。
胡安國亦是說了個明白,「沒有證據,咱們如此貌似地上札彈劾,怕是不妥。」
此話一出,眾人皆都安靜了下來,王詡這時候開口了,「我聽說有人把詳實確鑿的證據送到了報社和開封府衙門。」
「邵牧兄此話當真?!」李元膺剛熄滅的勁頭又被王詡點燃。
「邵牧何事騙過各位,此言千真萬確。」王詡一臉堅定地答道。
「那好,既有了確鑿的證據,那麼就不能讓呂氏為害一方,明日早朝,我即刻上札彈劾呂嘉問。」李元膺率先表態道。
隨後方天若和胡安國、何昌言亦是紛紛表態,要上札彈劾呂氏。
王詡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聽著,這是他要的結果,藉助四人之力,拔除摩尼教的勢力,同時也是進一步增進了他們彼此的關係,將來這股台諫勢力必定還會在對陣蔡京的時候發揮舉足輕重的作用。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五人這才各自離開。
王詡的打草驚蛇計劃順利地展開,一時間,汴京城裡鬧得沸沸揚揚,台諫的彈劾猶如雪片一般的飛向政事堂,而章惇等一眾宰執在此等趙煦病重的節骨眼上,亦不敢怠慢,雖然章惇有萬般的不情願,但是在偏向舊黨的聽政向太後面前,章惇也無可奈何,只得罷黜了呂嘉問,將其貶向了嶺南,而汪銘傳結局則是更是凄慘,直接被貶到了崖州。
王詡一連幾天都在家中收集著各方的信息和情報,趙佶那邊是乖乖地待在了端王府,沒有出門一步。汪銘傳和呂嘉問被貶,摩尼教在京城中再失一臂,但到現在也還沒有任何動靜,張升智依舊是沒有半點消息。山誠保住了性命,但是要恢復過來,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王詡看了看手邊的包袱,這個東西是最後的武器,不到萬不得已,斷然是不能動用的,現如今能做的事都做了,只剩下最後一件了。
弦月高掛,天空高遠,不出多時,天邊飄來的薄薄的黑雲擋住的月色。
「回公子,可以動手了。」德祥匆匆地來到馬車邊,低聲對王詡道。
王詡掀開車簾,看了看寧靜無人的空曠街道,囑咐德祥道,「進去之後一定不要驚動了周圍的人,控制住她之後,把打開門,我進去親自問她。」
德祥剛想轉身,就被王詡叫住,又道,「對了,要是驚動了下人,不要傷害他們,弄昏便是。」
「是」德祥應了一聲,帶著幾個人猶如幽影一般躥上了屋檐,幾個上下就消失在了黑夜裡。
王詡看著這群人心底很是欣慰,能收集情報,能暗殺敵人,能上陣殺敵,這就才是他要的人。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宅子的大門就被打開了,一聲夜鶯啼叫在黑夜中響起,王詡等人立刻下了馬車。匆匆進了宅子。
黑暗中的深宅大院隱約能夠看見亭台樓閣和水榭假山,德祥的人領著王詡等人穿過長廊。熟門熟路地找到了一間在內院里的房間。
一炷香的功夫,熟悉地形。控制人,再返回來開門領路,實在不錯,王詡越發覺得這支自己的私人部曲好用了。
「公子,人就在裡面了。」德祥指了指打開的房門,只能看見裡面微弱的燭光。
「德祥、燕青和我進來,其餘的人周圍隱蔽,守住房門。」王詡吩咐完之後,就帶著德祥和燕青走進了房間。
房間里奢華的布置讓王詡吃驚不小。一扇屏風被挪開了原來的位置,顯然是德祥帶人弄的,原本遮擋在屏風後面的閨榻一覽無餘,一個只穿著肚兜的女子雙手被困在了身後,蜷在床上,露出身體大片的肌膚白得亮眼,饒是處境狼狽,依舊不改臉上嫵媚的神態。
果然和焦七說得一樣,皮膚生得很好。
王詡並不打算給女子遮蓋一下。因為女人在羞恥的時候,往往才是心理最薄弱的時候。
王詡好整以暇地坐到桌子邊,慢慢地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你們是何人?怎敢擅闖民宅?」女子嬌聲呵斥道。
王詡聞了聞茶香,這才慢慢地飲了一口。緩緩問道,「民宅?這裡怕是比官宅還要有來頭得多吧。」
女人神色一凜,臉色不由有些僵。「你什麼意思?」
王詡放下杯子,也不再繞彎子了。「申王趙佖,你可識得?」
女人眼神中閃過無數複雜的神色。知道對方有備而來,也不再辯解,「知道是申王的宅子!你們還敢闖!不知死活!」
王詡淡淡地笑笑,盯著女人看了半晌,知道女人被看得低聲啐了一口,羞臊地低下頭。
「張升智在哪?!」
「什麼?!」
在王詡冷不丁的喝問下,女人本能地抬頭問道,只是一瞬間,女人就知道自己上當了。
王詡冷笑著起身,一步步逼近女人,「你們真是膽大包天,居然算計到皇之王孫身上來了。」
「你…你憑什麼說我是摩尼教的人?」汪盈盈看著王詡冷如鑌鐵的眼神,嚇得沒有主意。
王詡哈哈大笑,盯著汪盈盈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是摩尼教的人了?不打自招!」
汪盈盈頓時一張嬌媚的臉變得煞白,喉頭像是堵住了什麼東西,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沒時間,也沒有耐心跟你耗,你必須認真回答我的每一個問題。」王詡鐵著臉說道。
事到如今,汪盈盈也只能沉默不語,不知道該如何對付王詡。
「我這個人耐心好,你如果不主動說,我會有很多種方法讓你開口。你是女人,也是江湖中人,其中利害想來不用我多說。」王詡看著汪盈盈說完,等了三秒,轉身喊道,「德祥!」
「慢!」汪盈盈忽然開口,打斷了王詡的話。
「決定說了?」王詡問道。
「我有個條件,我只跟你單獨說。」汪盈盈提出自己的要求。
「公子,她是摩尼教的人,詭計花招甚多,你不能答應她。」德祥很是擔心地勸道。
王詡伸手阻止道,「德祥你和燕青先出去吧,我自有分寸。」
「王官人,若是有事,叫小乙便是。」燕青補上了一句,就和德祥一併走了出去。
「看不出來你還真敢啊。」汪盈盈心頭已經有了打算,即刻就恢復了淡定從容,臉色的嬌媚勁頭也悉數展現了出來,一雙媚眼對著王詡翻眨不停。
「別耍花招,說吧。」王詡還是很警覺地離著汪盈盈有些距離。
汪盈盈扭了扭身子,絲毫不在意把很多地方露出給王詡看,「你是端王的人?」
「這和你要說的事沒有關係。」王詡並不想讓眼前的女人知道太多。
汪盈盈冷冷一笑道,「我不說,最多不過九死一生,我要是說了就算你會放過我,摩尼教也不會放過我。」
王詡眼神一冷,明白汪盈盈是想要保命,但是不知道她有什麼條件想耍什麼手段,「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嗎?」
汪盈盈嫵媚地一笑道。「大不了我把我知道的事帶進地下,也不會讓自己受苦的。摩尼教有很多自裁的手段,別看你現在綁著我。我一樣能自盡。」
王詡在心頭盤算了一番,眼下不是和這個妖女勾斗的時候,要挖出摩尼教深埋地下的盤根錯節才是最重要的,「說吧,有什麼條件。」
「我要跟你合作。」汪盈盈毫不猶豫地脫口道。
「怎麼合作?」王詡試探地問道。
「坦誠相待,我問你什麼,你必須如實回答,當然我也一樣。」汪盈盈收斂起魅勁,很認真地看著王詡。
王詡點點頭以作回答。
「你是端王的人?」汪盈盈重複這個問題。
「是。」王詡點頭回答。
「如今的皇帝病重。你想幫助端王登基?」汪盈盈直切要害問道。
「是。」王詡依舊回答得簡單。
汪盈盈一笑道,「趙煦的兄弟可不止一個,就算除去其他未及弱冠的,也還有申王趙佖和莘王趙俁。」
汪盈盈說道這裡,故意停了下來,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王詡。
「你們摩尼教控制了申王趙佖?」王詡雖是試探性地問道,但是心頭已經有了答案。
汪盈盈扭動著身子,魅惑地笑道,「當然。憑藉我的手段,如今趙佖可以說是被我握在了手中。」
王詡並不懷疑汪盈盈的話,邪教的手段前世今生他都領教過,而且他更願意相信汪盈盈的話。如果汪盈盈說的是真,那麼對付申王趙佖就有辦法,趙佶登基上位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汪盈盈見王詡不說話。巧笑道,「怎麼?覺得這還不夠分量嗎?」
「你要什麼?」王詡單刀直入地問道。
汪盈盈忽然縱聲大笑。心中充滿了對張升禮報復的快感,王詡今夜的上門。恰好引燃了她仇恨的心理。
在王詡的脅迫和對張升禮仇恨的心理作用下,汪盈盈選擇了和王詡合作,背叛摩尼教。
「我要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還有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美男子。」汪盈盈激動地說著,眼神中充滿了貪婪和慾望。
金錢和男人,看來女人也逃不過這一關,王詡心頭感嘆道,用錢能辦到的事,在他看來就不算大事。
「輕而易舉。」王詡淡然地回答。
汪盈盈對王詡的多多少少亦有所了解,江南第一家的名頭她是聽過的,所以她不懷疑王詡,「你要我怎麼做?」
「控制住趙佖,倘若有內侍傳旨,要其進宮登基,你知道該怎麼做。」王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讓他瘋瘋癲癲胡言亂語,打罵生人很容易就能做到。」汪盈盈保證道。
「希望你不要食言。」王詡叮囑了一句。
汪盈盈反問道,「我怎麼能相信你?」
「我王詡一言九鼎,從不食言,我手中家財萬貫,比之內藏庫之多不少。養你一個女人,不是什麼難事。」
汪盈盈扭動著繩子,忽然雙手就從背後掙脫了出來,不過並未對王詡發動忽然襲擊,而是裊裊娜娜地站起身來,解開了身上唯一的肚兜,將整個身體暴露在王詡面前。
眼前的女人肌膚勝雪,身材勻稱,胸脯更是昂翹向上,雙腿之間竟然是乾乾淨淨的寸毛不生。
原來是一隻白虎,難怪如此有心計。
汪盈盈見王詡不說話,扭動著身子朝著王詡靠了過來。
王詡警覺地戒備道,「我既然答應了你,就會做到,你不需要這個樣子。」
汪盈盈嫵媚地綻笑道,「我們的合作沒有任何約束力,你要了我,我給了你,不就水到渠成了嗎?」
汪盈盈自說自話地坐到了王詡的懷裡,雙手攬住王詡的脖子,紅唇伸到王詡耳邊輕輕地吹氣道,「我會讓你欲仙欲死的。」
王詡不想和汪盈盈這種女人發生關係,但是眼下的局勢必須又要彼此接觸,正在汪盈盈的手摸上王詡怒起的陽根時,王詡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欲仙欲死,你認識加藤鷹嗎?」王詡忽然壞笑道。
「誰?」汪盈盈迷惑地問道。
王詡一把抱起汪盈盈,將這個狐狸一般的妖艷女人扔到了床上,用力分開汪盈盈豐腴的大腿,一道桃花溪就毫不避諱大大咧咧地展現在王詡的面前。
「你要幹什麼?」汪盈盈被王詡忽然的主動嚇得一驚,而且自己最私密的地方完完全全地暴露在這個男人眼前,即便是淫魅入骨,但也是有些害羞的。
「不準動!」王詡抵住汪盈盈想要合上的大腿,一聲喝道。
汪盈盈被男人的強勢鎮住,心頭雖有些擔心,但是亦是有一絲的渴望,加上一些羞澀和害怕,竟然不自禁地流出水來。
「果真是淫婦!」王詡狠罵了一句,伸出兩根指頭直搗黃龍。
「啊!」汪盈盈哪裡承受過這種攻擊,一股爽利勁直達腦海,瞬間猶如電擊一般傳遍全身。
夜深朦朧中,一間燃著昏黃蠟燭的小屋裡,只有女人震顫屋瓦的叫聲和嘰嘰咕咕的水響聲。
指奸了汪盈盈之後,王詡並沒有就此對汪盈盈放心,可以讓德祥給她服食一丸扎木吉留下的慢性毒丸對其加以控制,並且留下了幾個人對其進行監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