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寧靜
雲淡風輕,青山流水,麥朵瓦舍。
三個孩童在瓦舍旁的小溪邊戲水,嬉鬧聲在這個寧靜的小村莊飄散得很遠很遠。
「狗娃,你家花花兄弟今天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呀?」一個身材瘦小的孩童對身旁撅著光溜溜的屁股正在掏魚鰍的狗娃嬉笑道。
「死蚊子,又亂嚷嚷。你家二叔今天沒空,正給你nainai家看門呢。」狗娃毫不示弱,抬起黝黑的面龐戲謔道。
「死狗,別亂叫。你姓苟,花花也是狗,你倆不是兄弟是啥。」
「死蚊子,再嚷嚷小心我一巴掌真把你拍成死蚊子。」
「哈哈,不要爭,免得傷了和氣,你們和花花都有親,也算得上一家人,俗話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倆握握手讓一步和解和解就算了。」另一個長得白白胖胖孩童笑道。
「爛冬瓜,馬後炮,。」狗娃和蚊子異口同聲道。
「怎麼的,我勸架來著,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冬瓜假裝委屈道。
「狗娃,早給你說要給你家兄弟帶好頭,做好榜樣,你偏不信,現在釀成大錯了吧,你看,居然把一個名叫呂洞賓的人給咬了。唉,你家兄弟悲劇了。」蚊子裝得老成持重,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家二叔犯了錯,你這做晚輩的可千萬別跟著學啊。到時你去咬人我要是攔不住就只能笑掉大牙了。」狗娃笑道,故意露出自己參差不齊的牙齒。
「不要總拿你們親戚說事兒。」冬瓜瞎摻和道。
「真不是個東西。」兩人不約而同道。
「我在幫你們解決問題的爭論點,怎的又不是東西了?」
「好吧,你是東西。」兩人妥協道。
「呃——」冬瓜恍然,被二人噎得無語。
一個身體壯碩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扛著一把鋤頭,吹著嘹亮的口哨順著溪流緩緩而來。當目光望向這三個戲水的孩童時不禁暴跳如雷,摔下肩上的鋤頭,順手摘下一根小溪旁的松樹枝,向著三人大步而去,並喝罵道:「兔崽子,翻天了。不去念書,竟在這戲玩,看我不揍爛你的屁股。」
渾厚的怒罵聲傳來,狗娃不禁打了個寒戰,心坎突的一涼,心中大驚:遭了。頭都不回,撒開丫子就跑,也不管褪在岸邊的衣裳。蚊子和冬瓜見狀也跟在狗娃後面狂奔。一邊跑蚊子一邊叫道:「狗娃別對你父親說我和你在一起。」
冬瓜過於肥胖,有些跟不上兩人的步伐,也在後面氣喘吁吁地叫道:「別給你父親說我見過你,不然以後就別給人說你認識我。」
「誰稀罕。」狗娃狂奔中回了一句,不敢回頭。
此時蚊子突然放慢了腳步向冬瓜問道:「花花咬人了?在哪兒咬的?你怎麼知道被咬的人叫呂洞賓呀?」
「沒文化,真可怕。」冬瓜上氣不接下氣地嘆道。
炊煙裊裊升起,將村子的夜sè渲染的更加濃墨。
狗娃腰板筆直的跪在泥地上,那個身體壯碩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坐在一根長條木凳上『叭叭』地抽著旱煙,目光狠狠的盯著跪在地上的身影,久久無語。一位中年婦女在一旁忙前忙后拾掇著粗淡的飯菜。一條大花狗跟在婦女身旁不住的搖擺著尾巴,嗅著飯菜的清香哈達子流了一地。
「他爹,吃飯了,叫孩子起來吧,別跪了。」中年婦女拾掇完飯菜對中年男人說道。
「這狗娘養的,不好好上學竟在外戲玩,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頓。」中年男人氣道。
「看你說的,孩子不是我們養的嗎?罰也罰了,也長記xìng了,該讓他起來吃飯了吧。苟皓,這次要記住,下次再逃學我和你爹都不輕饒你。」中年婦女假裝嚴肅道。
「還有下次?今晚就別吃飯了,跪在這裡好好反省一下。」中年男人喝道。
「咋能這樣呢,會餓壞的。」中年女人擔心道。
「未來都沒有了還要身體幹嘛。臭小子你膽敢有下次看我不餓死你。」中年男人氣不打一處來。
「他爹。」
「就是你這樣的婦人之仁才把孩子慣成現在這樣。我苟家世世代代都沒出過有出息的人,我不想他也跟我們一樣呆在這窮鄉僻壤,在這裡庸庸碌碌一輩子。我想讓他成長,讓他有本事,讓他做個有出息的人。」中年男人泛著淚光,情緒激動道。
中年婦女沒有說話,撫了撫中年男子堅實的臂膀。
苟皓聽罷,渾身不由自主的顫動了一下,但小腰板挺得更直了。
中年男子看著桌上的飯菜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伸手拿過一邊的空碗,將青菜裡邊的肉悉數挑在了碗里,隨之放在一旁,便夾著青菜大口的吃了起來。
中年婦女見此,嘴角上划,搖了搖頭,微笑著也嘆了一口氣。
次rì清晨。苟皓早早的來到了學堂,翻開《禮記》大聲的朗讀起來,渾厚的聲音在空曠的學堂里回蕩。
他依然記得昨晚父親的話語,父親的憤怒,父親閃動的淚花,父親親手挑選為他所留的肉。一切都歷歷在目。他心中狠,一定讓父親看著他成長,看著他成才,看著他成為一個有出息的人。一句一句的念著,一幕一幕的閃現著,心中的篤定刻在苟皓堅毅的小臉上。
不知過了多久,『汪汪』犬吠聲夾雜著蚊子『啊啊』的**聲傳進了苟皓的耳朵。
苟皓合上已念了幾遍的《禮記》,循著聲音走出了學堂。入目的是一隻大花狗正追著蚊子狂吠,有不下狠口誓不罷休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