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炷香

隨著一聲嘹亮的雞啼，英武殿，文試就要開始了。

大殿內外早已經被臣民們擠得水泄不通。裡面，進得大殿的自然都是權高位重，王公貴戚；外面的，旁聽的也都是王都有頭有臉的人，至於老百姓們只有在街頭巷尾議論紛紛瞎操心了。

大炎王國曆來都有重要朝會允許殿外旁聽的傳統，可今天，來的人實在太多，很明顯，公子羊他們做足了功夫。

公子景和卻大搖大擺地來了，只見他滿臉神采飛揚，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真是叫人懷疑他的自信有何底氣？莫非真如公子羊的人預料的那樣，公子和根本做不出文章，他的老師早就找人代做好了？

景和心裡卻非常篤定，我是從二十一世紀來，從小我就飽讀詩書，且不說關鍵時刻我可以直接拿來那些大家之作，就算當場讓我模仿幾首也足以文采飛揚，令爾等望風莫及！

何懼之有！今天就是我表演的高光時刻！

迎面而來一位臉色黑堂亮亮，年歲比自己要小一點的王子，憑著前世的記憶，景和知道這正是五弟——公子盪。

平日里景和似乎和公子盪來往的也不甚緊密，這時兄弟二人見面，景和也並沒有什麼親密的表現，卻不料公子盪沖著自己走來，不經意間將什麼東西塞在自己的手裡。

「大哥來了。」他轉身叫了一聲，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

果不其然，對面的公子羊等人耀武揚威而來，一個個都不懷好意地盯了景和一眼。

景和也不願意裝出笑臉去刻意奉迎他們，抽身到一偏僻處展開手中公子盪塞來的布帛，卻見上面寫道:贏也不是，輸也不是。

看到這八個字，景和只覺得一瓢涼水沖頭頂澆下，剛才那種志在必得無比堅韌的信念，瞬間一片冰涼瓦解。

的確如此，此次文試至關重要，自然是輸不得。可是也贏不得！誰都知道公子景和肚裡沒什麼文墨，突然間文采飛揚起來，不是叫父王起疑心么？就連滿朝大臣都知道這是何緣故了。

楊世賢啊，楊世賢，就算你運籌帷幄，料事如仙，卻也沒有想到事情的關鍵並非在輸贏上面。

景和猛然覺得自己像手持數丈長蛇槍進入了死胡同，想猛然回身恐怕不能！怪不得公子雷他們投出了那般不懷好意的目光，原來他們今天就是要將自己置死於此地。

但是景和———來自於21世紀的另一個文明星球的我豈能被你們肆意踐踏！他冷冷地漠視著前方，緊緊地咬著嘴唇，毅然轉身走進了大殿之中。

「大王駕到！」掌事太監一聲低吼，下面的沸沸揚揚頓時間靜悄悄的，猶如來到了另一個星球。

景安今天氣色看起來很好。他端坐在王座上，接受了群臣的朝拜三跪九叩之後，他的目光掃向了台階下。

這裡他的十幾個兒子一字排開。這些公子有的已經長大成人，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也還有些異常的稚嫩，還在蒙懵頑童年歲。他最後目光落在了公子雷、公子羊、公子桑和公子景和的身上。

「你們可知道今天本王將你們召集在這裡，又讓群臣百姓前來光臨，所謂何事呀？」

公子羊上前極其溫順地道:「兒臣懂得父王苦心。雖說大炎正處大爭之世，非武力強悍不可，但是更要順應天時收附人心，此乃治國之道也。今日父王在此考量我等兄弟功課，意在告誡天下，民心歸順，方是立國之本。」

公子雷、公子桑等人急忙叫了一聲彩，也一起道:「王兄所言甚是，兒臣以為然。」

這下只有公子景和在一邊孤零零的，顯得形單影隻，只叫林泰在一邊為他捏了一把汗。

原來此時景和內心還是在血火之中，或者說有些懊悔自己太輕敵！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所謂的比賽，無論是來文的還是來武的，其實都只是表象，真正能左右結果的顯然還是大王的心思。現在問題的癥結是父王對自己的忠心根本不相信，反而誤會了自己。

「不知景和是如何認為的呢？你從小就不喜文墨，如今可懂得父王的一片苦心？」景安沖著景和問道。

景和猛然一愣，醒了過來，急忙上前道:「父王苦心栽培，兒心中明白。」

「很好，明白就好，孤非常期待你今天好的表現。」景安言語之間竟給了景和冷風嗖嗖之感。

父王的話裡有話呀。此時他也只有硬著頭皮答道:「兒臣一定不辜負父王的厚愛。」

景安也懶得再跟他說些什麼，只是揮了一回手，掌事太監一聲低吼:「王上有詔，文試開始。」

只見一隊隊小太監魚貫而入，他們兩人一組，搬上了十幾張案幾。又是數十個宮女逶迤而來，擺上了文房四寶，又各置上竹簡一冊。

「好，你們兄弟入座」景安揮手道。

公子羊等人忙臉帶喜悅各自坐下。

景和剛剛落座就聽得上方說道:「今我大炎處在紛繁複雜的變局之中，可謂生死猶存，就在國策變幻中。我大炎雖人口興旺，國力富足，兵甲百萬。然而東臨大海巳然沒有退路。北有蠻夷，時時前來侵擾。而西南方向又是強敵如林，虎視耽耽。今日策論題目為:我大炎出路在何方？王兒們，你們就以此為論題寫一篇策論，限時一炷香。」

王令一下，就有內侍上前點著了香火。

景和聽了心中冷笑，如此命題只要不是腦殘者，皆能夠考慮周全，自然事先早就有所準備。自己的師傅楊世賢不就是寫了此策，昨夜細讀更覺得字字珠璣，許多觀點可謂憂國事擔**，言辭坦誠懇切，強國富兵聯弱抗強，真是遠見卓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