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尉遲崇之死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尉遲崇之死

「主上……」「他說不必追就不必追。」男人只道,「該做什麼做什麼,馬匹看好了。」

赫連恆既然都如此說了,在周圍休整的精兵果真就放下了擔憂,繼續休息恢復體力。接下來的計劃還需要尉遲崇,或者說需要尉遲崇在他們的手裡;宗錦當然是知道這一點,才會立刻追上去。

至於為何尉遲崇能掙脫麻繩……男人隱隱知道。

——倘若宗錦真向他開口,要放尉遲崇一馬,他定然不會拒絕。

望著宗錦追去的方向,赫連恆亦沒有再多說什麼,活動了片刻后便和其他兵士一致無二地找了地方,靜坐著休息。

另一邊,宗錦策馬追進茂密的樹林子里,這下再怎麼熟悉地形也不會有什麼用,在林子追逐,拼的只是個反應,和膽氣。他全然沒料到,自家弟弟竟然會選擇拋下剛出生的孩子們,就這麼自己逃了;如此沒有擔當,怎配做他尉遲家的男人,還身為家主?宗錦火冒三丈,目光銳利如鷹,緊盯著前方的動靜,拼了命地甩動韁繩,激著身下馬爆發出驚人的速度。

等他逮住這個沒用的弟弟,必得要一拳砸在他臉上發泄發泄自己滿肚子的氣惱!

尉遲崇不僅拳腳功夫不行,騎術也不怎麼樣,不過片刻,宗錦就已經能穩穩跟住他。看著茂密枝葉間時不時露出的尉遲崇的背影,宗錦怒氣沖沖地吼:「尉遲崇!!你給老子停下!!」

尉遲崇沒回頭,但顯然聽見了他的聲音,動作更加慌亂地狂抽著馬屁股。

真的想要馬兒如心意動,反而不能這麼不停地抽打。

幾下之後,距離果真被稍稍拉開了寫,但馬的動作也顯而易見地亂了,開始像發瘋似的亂跑。

尉遲崇全然是慌不擇路,方寸大亂;馬顛得他險些要摔下來,他驚叫著想抓住馬鞍,卻在顛簸中整個人往後仰:「哎……哎哎!」

「小崇!!!」宗錦情不自禁地大喊出聲。

然而尉遲崇沒有摔下馬,他好說歹說是穩住了,俯身抱著馬脖子。但他卻因為這聲稱呼,忍不住回過頭——他所能看到的,是窮追不捨的宗錦;可方才他聽見的分明是……是兄長喚他的口吻。

面對發了性了馬,尉遲崇崩潰地落淚:「為什麼陰魂不散啊哥哥,害你的人不是我啊為什麼要來找我……」

「夾緊馬腹!」宗錦已然什麼都想不了了,本能似的大喊,「抓住韁繩!拽緊了!!」

這種危急的情況下,尉遲崇又怎還有餘力聽懂他在做什麼,更遑論照著他的法子做。

更大的危機就在這時候降臨了。

前方是天然的山溝,過了山溝還是下行的長坡;那馬也並非什麼訓練有素的好馬,在山溝處全然沒能跳起來,前蹄倏然往下踩了個空,連帶著就要翻倒。尉遲崇則更加,頓時從馬背上被甩了出來,恰好甩過了山溝,重重地落地,順著坡往下滾。

其實別說是身處危險中的尉遲崇,就連緊隨其後、看著一切發生的宗錦,都嚇得冷汗只冒。

從馬上摔下去,傷筋動骨都是輕,因斷骨刺破內臟而亡的事比比皆是。更莫說眼前尉遲崇的情況,可謂是正在鬼門關上打滾。

就在宗錦的馬一躍而起,要過山溝時;他突然高高躍起,不要命似的躍過了山溝。

那馬倒是比尉遲崇的馬稍微厲害些,勉勉強強越過了溝壑,但宗錦已經沒影了——他追著往山坡下滾的尉遲崇,自己也因落地不慎而滾下去。

在這種山裡滾下去,最危險的並非撞上山石樹木,而是不知哪處就會冒出陡崖來。

江陵已經在黔州邊緣,並不是久隆商州那般多丘陵的小平原;黔州的崇山峻岭,不少就是從江陵開始的。好在宗錦身上著了甲胄,並不會被那些碎石樹枝劃出外傷。他慌過那一瞬,倏然便在滾動中冷靜下來,立刻從腰間拔出匕首,大力插進地面。

「噔」的,烏金匕首像一枚楔子,將他滾落的勢頭掐斷。

宗錦卻是連匕首都來不及拔,從地上踉蹌起身就往前跑。他是穩住了自己,尉遲崇卻仍在往前滾;宗錦一邊沒命地追,一邊遙望前頭——是斷崖。

即便不知道這斷崖有多高,但可以想見的是,尉遲崇摔下去必死無疑。

「小崇——!!」

他幾乎忘了,尉遲崇曾經被人攛掇得來暗殺他。

他幾乎忘了,他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早就不是兒時那個跟在他身後的幼童了。

他狂奔著,追上尉遲崇完全失控的身體。

斷崖近在咫尺,宗錦就像是要衝出懸崖那般;他竟然跑得越來越快,以驚人的速度趕上了尉遲崇。

「……啊啊啊!」

騰空的那一刻,尉遲崇爆發出聲失控的尖叫。

即便他根本沒有時間去看下面有多高、是水還是陸,他也已經知道自己正在接近死亡。

但,跟失重感同時來臨的,是一隻手。

尉遲崇緊閉著眼,卻感覺到自己的左手被拽住了;他整個人如同風中的殘葉,正在晃動,隨時都可能因為一陣風而掉下去。

他猛地抬起頭,便看見宗錦咬牙切齒的臉。

——再慢一瞬,宗錦的手便會抓空,尉遲崇便會掉下去。

但宗錦抓住了,他整個人依然撲倒在了地上,右手抓住了懸崖的邊緣,左手則抓住了尉遲崇的手。意識到自己抓住了弟弟,宗錦第一反應便是破口大罵:「你這個蠢東西!!拋下妻兒自己一個人跑!!還是男人嗎你?!!抓緊了!!!」

尉遲崇卻懵了,茫然地甚至忘了自己現在生死只隔一線。

「……哥哥?」他這麼問道。

——無比熟悉的口吻,無比熟悉的脾氣,還有在林間追逐時那兩聲「小崇」。

頂著與他哥哥完全不同的臉,宗錦使勁兒將他往上拉:「……是——另只手也給我!快!」

「……是哥哥的冤魂嗎?」尉遲崇卻說,「對不起,對不起……」

「現在沒工夫說這些!!手給我!!!」

宗錦大聲吼著,試圖將尉遲崇吼醒。尉遲崇試著抬起另一隻胳膊,但才動彈了些微,巨痛就讓他表情扭曲。

「給我啊!!」

「……斷了,手……」尉遲崇哆嗦著,大約此時此刻,他已覺得自己是在與亡魂對話,眼前的面孔也幻化成了兄長,「不是我設計害你的,真的不是;我不知道到底是誰下的手,哥哥……」

「我知道不是你!!」宗錦怒吼著,不肯放棄地將他往上拖,「是洛辰歡!是洛辰歡害我!背叛我!我就是要尋仇!要是找他!不是你!!上來!!!」

即便他吼得青筋暴起,一隻手臂斷了、正處於極端混亂中的尉遲崇,也使不出一絲力氣往上爬。他甚至抓不住宗錦的手,完全是靠宗錦抓著他。他望著宗錦,突然露出很難過的表情:「對不起,我現在信了,我真的沒本事……」

「小崇!!你他娘的!!你上來!!!」

「我把尉遲家毀了,都怪我……對不起……」

「小崇!!!」

他握不住弟弟的手,只能看著尉遲崇往下滑,從手腕到手掌,最後到指尖。而在斷崖之下,不是萬丈深淵,也不是湍急的河流;下面是蒼白的石頭,離崖上不過七八丈高。可在此時,七八丈,才更令人絕望。

「別鬆開!尉遲崇!!別鬆開!!!小崇——」

宗錦只覺得手腕一輕,指尖便什麼都沒有了。

他趴在斷崖處,就眼看著他的同胞弟弟摔下去,離他越來越遠。

「咚——」

輕飄飄的一聲,尉遲崇摔在了石頭上,脖子與手腳都呈現扭曲的姿態,再沒有任何動靜。他身下,血緩緩滲出,將石頭染紅,將他浸在裡面。

宗錦良久都沒有從地上爬起來,最終除了狠狠一拳砸在地面之外,他什麼都沒有做。

——

赫連府。

「你一定要親自去嗎?我不讓去你去!你傷還沒好啊……」在後院一隅的馬棚旁,漆如煙死死拖著江意的手臂,試圖將他攔住,「赫連府那麼多人,一定要你去嗎?我不許你去……江意……」

可憑著她的力氣,是壓根拖不住江意的浴鹽讀加。

從江意下榻換衣服,到走來馬棚,漆如煙一直沒停下過攔他,但除了讓他走得沒那麼快之外,沒起到任何作用。

眼看江意都要開始牽馬了,漆如煙忍無可忍地將他胳膊甩開:「你一定要去是吧?」

江意一邊解韁繩,一邊為難地看向她:「主上的吩咐,我必須得做。」

「你背後的傷還沒好,你怎麼騎馬啊;從軻州到東廷烏城,你知道有多遠嗎……」「既然能下地了,就沒什麼問題。」江意認真道,「我自己的身體我心裡有數。」

漆如煙臉色鐵青,一手叉腰,一手倏地揪住了江意的衣領,再無半分之前名妓起舞的模樣:

「那你便去!最好死在東廷!」

「燕燕……」

「別叫我!你若是要找死,那你就死,剛好省了我的事,不用再嫁給你了!」

江意一怔,立刻捉住了她的手:「……你是說你願意嫁給我了?」

漆如煙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她連忙要抽手,怎料江意抓得很緊,根本不給她逃走的機會:「你都要去東廷送死了,我願不願意有什麼意義!」

「燕燕,」江意認真道,「我有任務在身,必須要完成;就算是為了你,我也會平安回來。」

「……」他這副模樣,竟讓漆如煙心跳驀地快了起來。

她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一句「那我等你」,但又念及江意半個後背的傷,道:「……你那傷,都還沒結痂,怎麼能騎馬啊,又無人照顧你,你連上藥都上不了……」

「不必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你若是非要去,」漆如煙忽地口吻一轉,「那我跟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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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白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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