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第18章 第18章

這百四十平的卧室似個可隨意轉變大小的魔方,剛才還覺得大得奢侈,此刻倪言又覺得它功能缺失。

她茫然地看向季以川:「那我睡在哪兒?」

季以川不答她的問題,反問她:「你覺得?」

「那……我睡地上吧。」倪言蹲下摸了摸木質地板,還好不是瓷磚。

季以川俯身拉起蹲坐在地上的倪言,適時地鬆開手,酷酷地插進口袋中,轉身走到書桌邊。

「你睡床。」

「那你呢?」

季以川打開電腦,辦公椅旋轉一圈回來:「我今晚不睡。」

倪言緊縮的肩膀放鬆下來,但仍有顧慮:「這樣對身體不好……你好像經常通宵工作。觀江給你加班費嗎?哦不對,你不差錢。那你何必那麼拚命?」

她絮絮叨叨地代入了一個打工人的身份,深感觀江的不人性,又實在不理解他這樣的家庭條件何必去受那個氣。

季以川聽著她輕小的聲音,眉目都暈染上一層笑意。

「那你想和我一起睡在床上?」

兩米多的大床很寬敞,一左一右實際可以做到互不干涉。

倪言搖頭,想了半天小聲嘀咕:「這麼大的空間怎麼會沒有沙發……」

季以川低頭淡淡一笑:「你安心睡床,我為觀江再賣命一晚,有加班費,你放心。」

倪言和季以川輪流洗澡后,季以川濕著頭髮坐到了書桌前,不知從哪翻出了一一副金邊眼鏡,聚精會神地處理起工作。

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淡淡的藍光照亮他的眼眸,倪言從浴室走出來時看到此情此景微微一愣。

斯文——敗類。

因為提早知道要在他家過夜,她挑選了布料最多的睡衣來,寬大的衣褲鬆鬆垮垮地遮掩著她的身軀。

小心翼翼爬上大床后,倪言也只是盤踞在最邊緣的地方,縮成一團看著手機。

倪言玩手機玩到了近零點,最後實在沒有什麼可看的才決心嘗試睡覺。

可她一閉上眼,其他的感官就開始放大。

起初是白茶味的清香慢悠悠地籠罩住她,後來是季以川敲擊鍵盤發出的輕微聲響。

指尖拂過絲滑的床單面料,冰爽的感覺從皮膚蔓延到全身。

倪言打了個顫,睜開眼。

她沒有辦法在有人在場的情況下睡著,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睡著以後會做出什麼,也被人看到睡態。

鍵盤的敲擊聲彷彿沒有停下過。

季以川使用的鍵盤幾乎是靜音的,可倪言還是會屏息去聆聽。

一直到凌晨兩點,她還只是在努力閉著眼睛,困意一波接著一波席捲而來,卻沒有要睡著的跡象。

「睡不著嗎?」

季以川的聲音在寧靜的夜晚響起,她瞬間睜開眼昂起上半身,見季以川單手摘掉了眼鏡走了過來,邊走邊解開了睡衣的第一顆扣子。

倪言蹦坐起身,拘謹地往後一靠。

她輕聲說:「可能不是很習慣……」

季以川居高臨下地凝視她,一雙漂亮深邃的眼睛半眯起,方才還佔著水珠的頭髮自然地蓬鬆了起來。

和白天所見到的他完全不同。

此刻的季以川散發著溫柔的氣息,他略微慵懶的聲音夾雜著粗質顆粒,彷彿一杯紅酒,只散發誘惑,而沒有攻擊性。

倪言剛想說什麼,比如問問他可不可以不要工作了,轉念一想,難道同睡一床嗎?

季以川看著她攥緊被單的手,目光上移落在她低垂的眼上,他靠近了一步,伸手觸碰牆上的開關,關閉了所有明亮的燈光。

房間里瞬間只剩下遠處夜燈的微弱亮光。

倪言被忽然降臨的黑暗驚了一下,收緊了手中的被褥,耳邊只剩下季以川輕微的呼吸聲。

「你……」

黑暗中翻動被褥的聲音響起,倪言清楚感受到床又向下凹陷了些許,季以川上了床。

倪言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中,心跳不像話地快速跳動著,緊緊貼在床沿。

「睡吧。」

季以川輕聲說。

昏暗中他的輪廓隱隱約約背對著她,離得很遠。

季以川並沒有閉上眼睛,他垂著眼沒有聚焦地看著地面,枕著手。

他們之間的距離可以足足躺下數人。

床和被褥的寬大超出倪言的想象,她慢慢接受了這境況。

「嗯,」她背過身,「晚安。」

-

翌日按照季家的安排,他們要去參加一個宴會。倪言提出自己可以回家,被季伊依阻攔了下來。

「不可以喔,我和他們都說好了會帶你去。而且我已經給你準備好禮服了,你肯定喜歡。」

倪言震驚之餘在心裡想,她怎麼知道她穿什麼尺寸?

季伊依笑著又揉上了倪言的腰:「我太喜歡美麗的小姑娘了,奈何家裡兩個都是兒子。現在你到我們家了,我一定把你打扮得美美的。」

倪言蜷縮著手指,努力習慣季伊依熱情的肢體動作,一邊聽她說。

「我問以川要了你的尺碼,要是還有不合身的地方,一會兒就讓人給你改改。」

倪言的目光迸射向季以川。

什麼尺碼?

後者卻閑散地穿起西裝,末了還飲一口檸檬水。

季伊依為倪言準備的是一件純白漸變到淺紫色的長裙,上身是純粹、簡單而富有氣質的白色綢緞,延伸到腿部發展出夢幻的淺紫。紫藤形的立體紋樣嵌刻在底部。修身的剪裁包裹緊倪言姣好的身軀,較小的裙擺開口使得倪言每走一步都像一尾魚扭動身軀,揚起腳邊的紫藤花瀑布。

季伊依指揮著邊上的人:「把腰再收緊些。我們言言的腰真的是太細了。」

即便倪言沒有富貴人家的氣質,可她得天獨厚的雪白皮膚能撐起裙子的仙氣,挽起的長發和髮飾點綴,活脫脫似一個林中仙。

「以川以川,你看看呀。」季伊依拍了拍背過身的季以川。

他轉身抬眼,落在倪言身上的目光幽深,唇邊的透明水杯被放置在桌上。

良久,他看著倪言淺笑說:「很好看。」

倪言的臉頰剎那間如同昨日的晚霞灼燒了起來,她猛地低下頭整理裙身,重重呼出一口氣。

季以川是一個會讓她迷失的人。

-

宴會是世交顧家舉辦的,顧家唯一的兒子顧西言的生日宴會。

倪言坐在車上,扯動季以川的衣角。

「影響會不會太大了?」

僅僅這一日,她越來越深刻地感受到了她和季以川的差距。

像他們這樣的家庭,婚姻對象是誰定是一件大事。即便季家父母開明自由,不代表整個圈子如此。

那樣的環境她根本無法融入,也意味著她很有可能犯錯出糗。

更何況,早早讓其他人知道她和季以川的關係,一年後想要功成身退時,便會變得繁複冗雜。

季以川說:「不用緊張,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他說的只是在宴會中會一直在倪言身側,卻讓倪言聽得心有悸動。

倪言低下頭默默不語,可是她會擔心錯誤舉動給自己的季以川丟臉。她不想因為短暫的緣分而影響到他。

往日的倪言是個自信的人,最起碼她不會被旁人的言語擊潰。

可現在不同,她只覺得有一座無形的山壓在她背脊上。

抵達目的地時,室外一個兩個晃眼的禮服就已經讓倪言踩不穩腳下的高跟鞋。

她本就不擅穿細高跟,更別說是在綿軟的毯上。

她大抵是全場唯一挺不直背脊的賓客,曲著膝努力不踩空每一步。

季以川走到她身邊伸出手,那看過無數次的淺笑此刻更濃:「把手給我。」

倪言盯著那隻手,鬆開了自己提著裙擺的手牽住了他。

季以川又說:「挽著我。」

倪言將大腦放空,照著他說的做。

季伊依和關正從他們身側經過,舉止親昵。季伊依拍了拍季以川的肩叮囑道:「你照顧好言言喔。」

又對倪言說:「不用緊張,在場的都是朋友。」

大概在季伊依這樣的富白甜眼中,這世上的人都是純粹而友善的。

倪言點點頭,挽著季以川的胳膊下腳的動作也大膽了一些。就算摔倒,邊上也有一個人肉靠山擋著,不至於讓她出糗。

走進屋內,映入眼帘的是滿眼的金壁輝煌。她很少用這個詞去形容些什麼,可此刻她只能想到這個詞。

完全照搬歐式的風格,金色的旋轉式樓梯,金色的牆面,還有掛在牆上的名畫。

和她想象的不同,這裡面並沒有一個自助甜點區域可以讓她落腳,只有來回穿梭在賓客之間的服務生端著紅酒。

倪言向身邊的季以川確認了一下:「大概幾點結束?」

季以川說:「不知道。」

倪言又問:「我只需要在你邊上站著就可以了吧?」

季以川點頭。

倪言鬆了口氣。

很快她就發現即使是簡單站著也不容易,追求貌美的細高跟鞋卡住了她的腳,站得越久,她的腳越痛。只能不斷小心翼翼地抬起單腳。

宴會的主人是顧西言,名字像極了小說主角,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遊刃有餘地和在場每一個人問好。

他和季以川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一個笑哈哈的頗為陽光,另一個就的笑容就相對吝嗇一些。

不過——

倪言悄悄瞥了一眼季以川。

和林則睿分手以後,她有和季以川單獨相處的機會,她漸漸發現他的笑容其實也沒那麼少。

只是從前看上去像座不易靠近的冰山。

顧西言穿越人群走到季以川面前,明亮的眼睛先是將季以川從上至下掃了一遍,又挑著一側的眉毛打量倪言。

「想必你就是讓我兄弟著迷的倪言?」

他語出驚人,這話只能由季以川本人來接。

倪言可不知道他在朋友面前撒了什麼謊。

不過,他這套戲做得也實在太全面,不僅要騙過家人,還要騙過朋友。

季以川拍開他伸向倪言的手:「嗯。」

顧西言撅嘴收回手:「可算被你追到了。看你把人帶來了,應該是已經過了你父母那關。怎麼說,什麼時候結婚?」

季以川微笑:「你沒聽你母親說嗎?」

顧西言一臉茫然:「說什麼?」

「我們已經結婚了。」

顧西言耍帥的途中被暴擊,扶著額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季以川,又看了看倪言。

「這也太快了吧?!你怎麼都不提前告訴我?什麼時候舉辦婚禮啊?」

倪言保持著微笑,聽到這一句,下意識收緊了挽著季以川的手。

季以川隨著她的動作垂眼,餘光看向她,靜默片刻后說:「暫時不辦,等以後。」

「不是吧,你母親知道嗎?」

季伊依可是出了名的喜歡夢幻的東西,她看中這些形式,怎麼會答應不辦婚禮?

季以川卻說:「知道。」

顧西言倒吸一口氣:「這真夠稀奇的。」

他瞧了一眼倪言,「不過你們的緣分本來就夠特別的,做什麼也都不奇怪啦。」

季以川微微側身看向倪言,那表情濃情蜜意到倪言險些都要被騙過了。

他的演技著實不錯。

倪言配合著露出微笑。

顧西言忽然想到了什麼說:「對了,關玲來了,她好像有什麼要和你說。」

他正說著,那位叫關玲的千金就來了。

巧的是,她也穿了一身紫色的長裙,只不過顏色更深更魅惑。一深一淺的紫色包圍住季以川。

「季以川,你為什麼把我開除了?」關玲一上來就是興師問罪,抱著手緊盯著季以川。

季以川斂眉,淡淡說:「你自己知道為什麼。」

關玲噎了噎,不服氣:「偶爾犯個錯又不是什麼致命問題,再說了,我又不是普通員工,至於把我開除嗎?」

倪言靜靜地看著此情此景,腦海里浮現出若干豪門劇和小說。

這位關玲,要麼是季以川的未婚妻,要麼是門當戶對的歡喜冤家。

關玲的母親跟上女兒急匆匆的步伐,到跟前優雅地問:「以川啊,我們就是想讓她在聞耀學習一下,這不她說她喜歡機器人嘛。也就是滿足一下她小女兒家家的一點興趣愛好。你看看要不再讓她玩會兒?」

聞耀?

倪言捕捉到了這句話中的關鍵詞。

聞耀科技嗎?

那日的經歷開始回閃。

季以川收回了原本的笑意,禮貌卻冷淡地說:「抱歉,我的公司不收只是來玩玩的。」

如果聞耀科技是他的公司,那麼當日那個讓倪言覺得熟悉的聲音——

難道是他?

倪言驀然抬起頭看向他。

那句溫柔的「不要哭」開始回蕩在她耳邊。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圖謀已久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圖謀已久
上一章下一章

第18章 第1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