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季以川一語不發地站在原地,眸光里的情緒紛繁。
倪言不明白他的此番表情,借著燈光的明暗肆意窺探他。
許久過後,他輕輕閉上眼自嘲地笑了一聲。
倪言問他:「怎麼了?」
季以川沉默不語,嘴角泛起的笑容中有一絲意味不明的苦。
他走近她。
一語不發,然後伸出雙臂抱住了倪言。
巨大的體型差使得倪言被完全籠罩住。
倪言錯愕地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呆怔片時,指尖輕輕地搭上季以川的背脊。
她感受到他情緒的劇烈起伏,滾燙的肌膚在她指腹下灼燒著。
連著也勾起她體內的一陣熱火。
他像是要將她刻進自己身體里。
撫著倪言的後頸,隔著她垂落的長發。
倪言猶豫片刻,謹小慎微地輕聲問他:「季以川,你怎麼了?」
這是他們這段時日以來最為親密的一次。
沒有彬彬有禮,沒有太多顧慮,滿是季以川無法控制的情感宣洩。
「沒什麼。」
彷彿透過骨頭傳來的低沉嗓音震起倪言的心靈,細微的顫抖伴隨著他的嘆氣聲而來。
只聽他又說:「只是遲了許多。」
他頓了頓,緊接著低聲道:「幸好沒有失去你。」
「失去?」
倪言下意識收緊自己的手指,修剪乾淨的指甲無意識地掐進季以川的皮膚。
太過溫暖的擁抱,她有些眷戀,不想輕易地放手。
她問:「我不懂,為什麼你總是像早已認識我許久一樣,我們以前在哪裡見過面嗎?」
季以川說:「嗯,我們見過很多面。」
「何時?」
季以川頓了頓,直起上身想要抽離。
倪言蹙了蹙眉,掐著季以川的腰推到他身後的牆上,她抬著頭,目光灼灼看著他問:「我們在哪見過?除了你作為林則睿朋友的時候。」
季以川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看她。
揭起她有關於弟弟死亡的傷疤?忽然告訴她,也許她這三年來謝錯了人,愛錯了人?還是利用她的感激之情迫使她加深感情?
倪言有些嗔怒:「季以川!」
他笑了笑:「我在。」
倪言愣了愣:「什麼我在,你別岔開話題,我在問你……」
她喋喋不休時,季以川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倪言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她的身體已經被季以川扳轉過來,反壓在牆上。
她抬起頭,剛啟雙唇:「季……」
季以川於一瞬間俯身下來。
嘴唇與她一毫米之隔。
倪言驚了一下,剩下的話語盡數咽回了喉中。
她下意識躲避了,儘管她立刻停止了自己轉頭的動作。可細微的幅度還是被季以川捕捉。
他停了下來,停滯在原位。片刻的寂靜后,抵在牆上的手臂放下,垂落了眼帘。
「對不起。」
倪言愣了愣。
身體周圍的那團火漸漸遠離。
下一秒,她墊腳捧住了季以川的臉頰,緊閉著眼,笨拙卻又無所顧忌地吻住他遠離的唇。
好燙,又如此柔軟。
除此之外倪言什麼也不敢想。
不敢想自己為何突然衝動,不敢想這樣的夜晚會發生什麼。
季以川停住了步伐。
倪言清晰感受到他身體隨著親吻的到來一僵。
倪言仰著頭墊著腳,狼狽又勉強。
她以為他不喜歡她突然的主動,捧住他雙頰的手最先放下。
還沒來得及退縮,季以川的回吻來得那樣洶湧。
他彎下腰,一手扣住倪言想要逃離的后腰,一手覆在她的後頸。
他們之間的距離,一寸不剩。
茶几上季以川的手機震動了起來,無人在意。
他不動聲色地撬開她緊閉的雙唇,先前飲過的茶香味頃刻四溢,不一會兒,被烈酒般的濃郁取代。
倪言閉著眼,漸漸感受到自己的腳已不能著地,下落的雙手復又伸起勾住季以川的頸。
手機的震動聲引著他們倒向沙發。
倪言喜歡寬大的布藝沙發,但她還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寬敞。
她倒在柔軟的沙發里,短暫分離的雙唇輕喘一口氣,緊接著連同氣息被季以川一併淹沒。
她無措地用手掌擋在自己和季以川之間,逐漸遠去的理智,迎來心火,一路撫摸至他的背脊。
彼此的雙腿微曲著交疊在一起。
滾燙的吻從唇滑落到頸部,再到她的鎖骨,領口漸漸側滑,直到白皙的肩頭被他一手掌握。
倪言倒吸了一口氣,輕輕喘息,握住了季以川的手。
他停下來,與她濕潤、迷離、驚慌的眼神相撞。
漫長的寂靜里只剩下呼吸聲。
倪言的胸口劇烈起伏著,長發四散,失魂地看著他。
無言中,季以川緩緩抱起她的上身,直到她平緩了自己的氣息,回抱住他。
細密的汗珠從她臉上淌下。
他輕輕拍撫她的背,粗重的氣息也緩慢趨於平緩。
倪言顫著聲,卻不是害怕,她低下頭,額頭抵著季以川。
「下次,我們再……」
她只是忽然感到驚慌。
細細想來,她是願意的。
後知後覺發現在說什麼,她羞恥得噤聲了。
「嗯。」
季以川的聲音很溫和,倪言漸漸平靜了下來,靠在他的肩上無比放鬆。
過了會兒,季以川問她:「要不要搬來和我一起住?」
「嗯?」倪言後仰,疑惑地看著他。
該不會就為了這檔子事?
季以川大抵是看穿了她在想些什麼,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拿過沙發邊的上衣。
「你現在的住址有很多人都知道,不夠安全。」
就比如那幾位不速之客。
倪言不作聲,視線上移看了圈屋內的陳設。
季以川的目光跟隨著:「那裡隨你裝飾。」
倪言抿了抿嘴。
她喜歡無休止地折騰軟裝,他的提議有些誘人。
「有兩間卧室。」
好像,很合理。
「那,」倪言猶豫地抬眸,「房租多少?」
季以川的眉心向上抬了抬,半晌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那裡的主人?」
這種誆騙人的話倪言不聽,她知道他不會向她收房租,但這才是她最在意的。越來越無法忽視的差距,越欠越多的感覺。
不過——
她並不想退縮。
「好。」
應承下來的第一個周末,季以川就來接倪言了,身後跟著搬家的車,專人幫助收納,行動起來方便許多。
大件的傢具留下。
倪言還是打算留著這間房,她心裡終歸是沒底。
季以川的家她第二次來,還是乾淨得一塵不染。
安頓下來以後,白天季以川大多時間都在上班,倪言則安靜地在自己房間學習。
短期內的目標只有語言考試。
雖然她在季以川家已經住了幾日,但除了自己的房間和公共區域外都沒有進過。她沒有過多的好奇心,也不喜歡窺探他人的隱私。
完成一天的學習目標后,她百無聊賴地在客廳轉悠。半晌,她盯著廚房瞧。
廚房大多時間都是阿姨在,季以川得空也會下廚幾次。倪言嘗過他的手藝,想了想自己的,忽然就想精進一下。
中午時阿姨帶來了晚飯所需的菜,當日說好了晚餐由季以川親自下廚。
倪言到冰箱前三顧茅廬,最終決定大顯身手。
她從網上找來了食譜,挑挑揀揀選好菜品就走進了中式廚房。
最起碼,她不會到炸廚房的程度。
倪言按照步驟起鍋燒油,下菜下調料,一頓操作猛如虎,幾次被明火嚇到,過程一波三折。
好在最後的成品除了有一些焦外,看上去色澤尚可。
做完了晚餐,倪言坐在沙發上等待。
當她意識到自己第三次看時間時,她忽然懂了一些事。
如果她的自由職業不能將她的時間填滿,而季以川又是一個工作忙碌的人,那麼她就會陷入無盡的等待。
這不會是一個好兆頭。
倪言轉身回到房間繼續翻閱教材,愣神時想,當她對做視頻的熱情消失時,她是否該去找一份工作了。
她低頭看到桌上展開的書籍。
當然,最重要的是因為她想朝著做翻譯的夢想前進。
季以川準時打開了家門,一進門就聞到了滿屋的飄香。
視線四處搜尋不見倪言,但是看見了桌上的飯菜。
他走到倪言房門前敲了敲門,等她走出來問:「這是?」
倪言學得頭昏腦脹,聽他這麼問就靈光一閃騙他。
「林姨中午做的。」
她笑眯眯地坐到餐桌前,撐著手瞧他:「去洗手呀。」
季以川看了看她,照做后坐到餐桌前,夾起菜挨個品嘗。
他神色自然地點頭誇讚起來:「手藝很好。」
「是吧?」倪言之前只嘗了口菜葉的鹹淡,覺得不錯便沒動,「看來我有進步。」
她執筷子夾起青菜和香菇,入口沒幾秒就皺起眉:「怎麼沒有味道,」她又夾一筷子,「好咸。」
想來是鹽沒有撒勻,部分味道適中,其餘或重或淡。
她看向季以川,發覺他正好整以暇看著自己:「你早知道是我做的?」
「嗯,」他點頭,「你想學?」
倪言不甘心地吃了口雞翅,味道不錯,只是內里泛著紅血絲。
「嗯。」她承認。
季以川當即起身挽起袖口,打開了冰箱門:「我教你,之後每天我都會盡量早回來。」
倪言有些感動,跟著他到廚房,心不在焉地看著他的每一步操作。
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耐心教著。
「嘗嘗。」
倪言張口咬住,醬汁的味道化在她口中。
季以川單手撐在中島台上,淺笑看著她:「後天我哥生日,有時間和我一起去他的生日宴嗎?」
倪言愣了愣:「我也要去嗎?」
季以川說:「只要你願意去。」
倪言點頭:「好,說起來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冬天。」
「那還早,等到了你告訴我,我給你準備禮物。」
季以川笑了笑:「嗯。」
倪言打開冰箱門拿出一個玻璃碗,淺粉色的冰堆成小山丘,她的眼睛亮晶晶:「試試這個呢,我做的西瓜冰沙。」
她一邊說著一邊自己先動手舀了一勺放入嘴中,清爽的水果甜味混合著冰冷。
「好冰。」她狼狽地張開嘴呼出冰氣。
她沒有注意到季以川的視線片刻不離她,漸漸地固在她的唇上。
他緩緩俯下身,修長的手指箍住倪言的下顎,輕柔地吻住她的下唇。
倪言靠在中島台上,雙手僵硬地懸在空中。
口中的冰冷慢慢被他們之間傳遞的溫度融化。
倪言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