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脫身之計
「咱們在門口值守之時,這柳大和胡管事不是和咱說了嗎,是公子讓他們今夜不用在院中護衛,這才溜出去喝酒的。」護院老七望著正在用朴刀摟草查看的五哥說道。
五哥白了老七一眼道:「你沒聽他們說莊主盛怒成什麼樣兒了,你敢在莊主面前為柳大他們辯解?」
「我可不敢!五哥,你說,那小妮子能藏到哪去?這封庄許久了,咱這麼多人,也沒發現她的蹤跡。」老七望著黑漆漆的水景周遭,向五哥說道。
五哥望著眾人都在仔細搜索,壓低了聲音沖著老七說道:「以你五哥我在江湖闖蕩多年來看,這小姑娘可不簡單。且不說這麼久我們都沒找到她,就憑她這無聲無息的燒了西院,只怕是江湖大盜也說不定呢。」
護院五哥與老七二人搜尋時的對話,被躲在假山縫隙中的顧蕭與霖兒聽了個真切。霖兒雙目眼波流轉,望著黑暗中緊蹙雙眉正苦苦思索如何脫身的顧蕭。他的手掌此刻捂在自己的嘴上,在這寒冬中,是如此溫暖,霖兒不由得心跳加快,一抹紅暈趁著夜色爬上了面頰。
顧蕭哪裡注意到霖兒姑娘的變化,只覺得掌心中微微發熱,顧蕭望著遠去的一眾護院,這才回首,發現自己的手掌還捂著霖兒的嘴,霖兒那杏眸正盯著自己,忙撤回手掌低聲說道:「姑娘勿怪。」
霖兒倒是撲哧一笑,開口道:「江湖兒女,事急從權,這點小女子還是懂的,只是你我現如今被困在此處,躲過了這次搜尋,恐怕下次就沒那麼容易了。」
顧蕭點頭道:「那些護院暫時離開,此處暫時不會有人再來搜尋,但你我還是速速離開。」說著便要鑽出假山。
就在顧蕭二人正要鑽出假山之時,只聽得水景外有人嚷道:「柳大護院回來了,胡管事回來了。」
「糟了。」顧蕭心道不好,潛入柳庄前,之是算好了時辰將這幾人打暈,沒想到在這幾人醒來回庄,如此一來,這柳庄中人便知除了這霖兒姑娘還有他人的存在,到那時,必然會更加仔細搜索。
顧蕭心中邊想邊望,透過假山縫隙望見一面色蒼白之人領著一眾護院順著聲音怒氣沖衝來到水景外,而在哪護院『五哥』等人的攙扶下,一身血污的柳大,胡管事跌跌撞撞的從水景游廊行來。
領頭面色蒼白的正是柳庄莊主柳飄飄,吩咐了護院封鎖柳庄之後,便命人去稟告知費長老此事,而得知了兒子院中的護院隨從皆不在院中。柳飄飄大發雷霆,正要問罪之時,聽得兒子那隨從『柳大』和胡管事從庄外歸來,便親自帶人前來盤問。
見到莊主一臉怒容而來,一身是血的柳大與胡管事對視一眼,便掙脫開攙扶之人,二人望著柳莊主便跪了下來,嚎啕大哭。
柳莊主陰沉著蒼白面孔,沉聲問道:「你二人不在院中服侍少爺,為何從庄外歸來,其它人呢?」
柳大唯唯諾諾的跪伏在地,向著胡管事使了個眼色,胡管事會意,立刻換上了一副哭喪的臉兒道:「少爺今天從庄外帶回了個女子,不讓小人幾人在院中服侍,小人怕挨少爺的板子,便與柳大商量,趁著夜色去庄外給少爺打些愛吃的野味,明日下酒。」
胡管事麻溜的將與柳大商量好的謊話帶著哭腔說了出來,望見莊主面色似是稍有好轉,便放大嚎叫哭聲,繼續說道:「我與柳大帶人出了莊子,約莫行了十來里路,便發現一個神秘人在趕往咱們柳庄,於是小人與柳大擔心他對咱柳庄不利,就出手攔住那人。誰知那人武功奇高,柳大與眾人與他激戰多時,眾人皆戰死,我與柳大也被他打昏,待我二人醒來,就趕緊回來稟報莊主。」
柳大此刻渾身是血,聽到胡管事將自己二人『勇斗』外敵的事迹說的如此壯烈,便哭著說道:「莊主,我等雖以死相搏,卻未能阻攔住那人,小的們該死。」
胡管事見狀,也一併跪伏在地,拚命演著自己的『痛心疾首』。心中暗自慶幸從了柳大之計。回想自己與柳大二人醒來后,見那『百里獨行泉拓光』已不見蹤影,兩人起身互相攙扶往柳庄方向而回,一路上見眾人都被捆於樹上昏厥不醒。
就在要將眾人喚醒之時,見柳庄自家公子院子的方向,火光衝天,兩人連連叫苦。此番回了庄,恐怕性命難保,就在二人進退兩難之時,柳大面色一狠,與胡管事說出自己心中之計,用這隨行幾人的命,換自己與胡管事的命。
胡管事見柳大面露兇相,知道自己若不從,恐怕連自己也要死在柳大刀下。抱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胡管事便從了柳大之計,二人將這隨行幾人殺個乾淨,裝作從神秘人刀下僥倖逃得性命的樣子,奔回柳庄。
柳莊主望著二人滿身血污的樣子,又見周圍的護院們皆眼露崇敬之色,蒼白的面上陰沉面色稍稍緩和,開口道:「雖是少爺吩咐你們不必守在院外,可你二人觸犯了庄規,夜中私自出庄,本要重罰你二人,可念在你二人勇斗外敵,功過相抵,這事就此罷了。」
二人聽聞莊主赦免,忙跪在地上叩頭不止。
藏匿在假山中的霖兒聽了這柳大和胡管事所言事情經過,又看見顧蕭那苦笑模樣,想起顧蕭在西院著火之時,還將一眾下人小廝救出火場,又怎會將那些隨從殺了個乾淨。
清伶的眸子似是看穿了這二人謊言,伸出縴手拍了拍顧蕭的肩膀,輕聲笑道:「喂,這黑鍋,我看你是背定了。」
顧蕭也苦笑著輕聲回道:「霖兒姑娘倒是信得過在下。」
霖兒杏眸忽閃忽閃的望著顧蕭道:「適才望見你不忍那些下人小廝葬身火海,又怎會對這些隨從痛下殺手,且這二人雖滿身血污,身上卻一絲傷痕都沒有,這麼明顯,我看不止是我,那個柳莊主應也看出來了。只是這庄中眾人都看著,這柳莊主不便動手,可他眼中殺意盡顯,以我觀來,此二人活不過今晚了。」
顧蕭沒想到這少女年紀輕輕,卻如此洞悉人心,回首盯著霖兒面龐,想起那個被面前姑娘喚作薛虎的虯髯大漢,一身武藝不凡,心中猜測著霖兒身份,又到底是為了什麼來到柳庄。
霖兒被顧蕭一雙星目盯著自己,腦中又想起適才他捂著自己嘴兒的模樣,不禁面上一紅,低眉垂眼道:「你望著我做什麼?」
天色本就陰暗,這假山之中更是黑暗,顧蕭自然沒看到霖兒微紅的臉頰,聽得霖兒開口,仍不住想問問霖兒到底為何潛入柳庄。
就在顧蕭正要開口之時,忽聞假山外掌力之聲將至,顧不得許多,抓起霖兒的手,胸中運足青衣訣真氣,腳下急踏假山山體,雲縱即出,身形如風卷騰空而起。
霖兒正詫異為何顧蕭忽然抓起自己騰空而起,低頭望向適才二人藏身的假山,一股寒氣掌力將假山擊穿,出手之人正是游廊中的柳莊主。
柳莊主在見到柳大二人回庄,交談之時,登堂境內息已察覺這假山之中有人藏匿,於是借著說話,降低假山中人的戒心,待時機成熟,瞬間出招。
見自己全力一掌竟然被這二人躲開,望著顧蕭攜霖兒飄然落地。
蒼白的面色陰沉下來,抬手止住了欲持兵刃上前的一眾護院,拱手開口道:「我柳飄飄自創立柳庄以來,該拜望的柳某也拜了,該打點的,柳某也不小氣,不知是哪路高人,使出這種手段來我這小小柳庄。」
柳飄飄見到這不速之客飄然騰空,輕鬆地避開自己全力一掌的偷襲,心中已是吃驚不已,便阻止了手下人,使出江湖禮節來,想套出這人的來歷。
一旁的柳大見到顧蕭,早已大驚失色,忙挪到莊主身邊附耳道:「莊主,正是此人,在庄外偷襲我等,他身邊那姑娘就是今日少爺從庄外帶回的。「
顧蕭攜著霖兒用雲縱躲開了柳莊主一招偷襲,落地之時,忙拽過背後兜帽,將自己的臉埋在帽中。
這夜中,讓柳莊主一時半會看不清自己的臉。沉下聲音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百里獨行泉拓光』。」
柳飄飄心中疑惑不已,這採花大盜『泉伯光』早就被抓了,怎麼此刻又冒出了一個『泉拓光』,看此人適才輕鬆躲開自己的凜氣掌,武學修為至少也在登堂境界,自己也沒有必勝他的把握。
此刻只有穩住此人,讓費長老前來助陣,合力擒住此人再細細盤問,隨即低聲吩咐道:「快去請費長老,稟告此事。」
這護院中一人得令,忙閃入人群,往東院客房中去尋費長老。
心中拿定主意,柳莊主拱手一禮,開口道:「即是泉兄造訪寒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阻攔泉兄,不過你身邊這姑娘,今夜將犬子居住的西院焚毀,犬子亦身受重傷,還請泉兄留下這姑娘,讓我柳庄徹查。」
柳莊主話音剛落,就聽顧蕭偽裝的『泉拓光』放聲一笑道:「我泉某要帶走何人,還未曾聽過有人敢阻攔。今日我在你這庄外,見到這姑娘,便打定主意要帶走了她,今夜任何人若要阻攔,別怪泉某手下無情。」
顧蕭放出狠話震懾住眾人,微微側頭低聲向霖兒道:「霖兒姑娘,一會我出手拖住他們,你先走,在庄外向東方向,留下些印記。他們定然會以為你會東向涼州城方向而去,這西邊兒儘是荒野,出了柳庄你只管向西而去,他們定然不會想到你會捨近求遠。」
霖兒望向顧蕭護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自記事起,雖身邊的人總將她視為主子,可從未有人向這少年般,將自己如此護在身後,霖兒心中一種莫名之感湧上心頭,不禁上前一步,向顧蕭開口道:「我若走了,留你一人臨敵,那你怎麼辦。」
顧蕭盯著柳莊主防止他隨時出手,頭也未回,輕聲開口道:「這柳莊主武藝不低,但也擒我不住,你脫身後,我自有法脫身,不必擔心。」
霖兒聽得顧蕭語氣篤定,心中擔憂稍去幾分。心中想來,他能悄無聲息,避開守衛,定然輕功不弱,自己若再此,恐怕還要拖累於他。
於是再上前一步,抓住顧蕭的衣袖,將自己腰間玉佩取下,纖細手指稍一用力,這玉佩一分為二,塞入顧蕭手中,附耳關切道:「此物叫玲瓏鴛鴦佩,持其一,用內力灌注,便可探知另一佩的所在,你脫身後,用此佩可找到我。」
顧蕭感到少女的氣息在耳邊縈繞,忙斂住心神開口:「姑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