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下劍
「......年秋,劍府三百七十一人無一生還,劍痴入主劍府,開山授劍。」
少年們看不到山裡面發生了什麼,當山門開的一剎,一股濃重的血腥沖了出來,差點令他們暈闕過去。
他們抬起頭,看見了一個渾身染血的年輕人,他蓬亂的發下,眼神像一片空曠的荒野,他的臉上掛著痴傻的笑容。
他對他們說:「以後你們就是我的弟子,進來吧!」
……
呂心塵終於到了劍山的腳下,他淡然的臉上掩飾不住一絲激動,這裡是他最大的希望,如果說有一個人知道那女孩的下落,必然就是劍主。
當年那女孩就是與劍主一起出現在他的眼中。
田暖煙也覺得自己心臟跳的快了起來,這並不是爬山所導致的,呂心塵說過這是天下第一等的門派,他也隱隱覺得上面有什麼在等待著自己。
山門大開,呂心塵與田暖煙走了進去,放眼看去,到處都是屍體,腥臭的味道讓人作嘔,一些少年在四處搬運打掃。
沒有人理會他們,呂心塵沿著台階往上走去,他來到一座大殿的前面,看清了蹲在地上的愚人正在擺弄著一把劍。
呂心塵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他認出了地上的死人,自然也認出了那把劍。
劍主居然死了。
他看著那個年紀輕輕的人,旁邊隨意插著一把生鏽的鐵劍,小心的喊出了他的名字:「劍愚人。」
這時一名少年走到劍愚人身前,恭敬的行禮,然後問道:「那具屍體怎麼辦。」
這個與大君齊名的絕世強者竟然也死的這麼凄慘,他真的死了,就是眼前這個人?這把劍?
想到劍主死了,想到自己的來意,他的臉色越來越白。
他很艱難的轉過頭望著愚人,當年一眼相見,卻是再難見,大君說劍主知道她在哪,因為當年她本就在劍主身旁。
哪怕是曾經無敵天下的強者,死了的樣子不會比一個青樓女子好看多少,劍痴看了一眼曾經的劍主,毫不掩飾眼中的嫌惡,更是擺了擺手連字都不肯說一個。
少年們便把劍主抬走,扔到了死人堆里。
劍愚人抬起頭看著呂心塵,嘴角露出了微笑,說道:「我是劍主,劍名痴。」
呂心塵聽懂了,他自然懂得劍主這兩個字代表著什麼,所以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彎腰行了一個禮:「大漠青河帝國大君座下先知行者阿那拉,中原名字呂心塵,見過劍主閣下。」
「阿那拉,這個名字很有意思。」劍痴說道。
他只是痴傻的笑著,只是看在呂心塵的眼裡卻是越發高深莫測起來,呂心塵不知為什麼忽然有一種感覺,眼前這個年輕人竟好像比大君還要強大。
絕不同於同齡人的絕對理智,好像對一切都瞭然於手。
劍痴道:「你為何而來。」
「找一個人,只有劍主知道她在哪。」
「我就是劍主。」
呂心塵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前任劍主知道。」
劍痴望了他很久:「他死了。」
愚人有過一段尋花的日子,痴傻的笑容下卻藏著少有人知的性情,在他心中,永遠的守候著一段無人知曉的感情。
劍痴感覺得到呂心塵心中的失望與辛酸,這種辛酸也許很苦,卻很快樂。
所以劍痴問道:「你找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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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的名字,第一次見她是在很小的時候,那時是在青河草原,大君也說,也許只有劍主知道她在哪。」
劍痴低下頭想了想:「也許我也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誰。」
呂心塵急切的望著他:「她是誰。」
「我不會告訴你的,想要遇見她就去南邊,能不能找到就得看你的運氣好不好了,不過。」劍痴笑了起來,緩緩說道:「你的運氣或許很好,或許也很不好。」
「往南。」呂心塵喃喃道。
然後劍痴饒有興趣的看著田暖煙,問他道:「你來這裡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田暖煙沒想到這個渾身染血又雲淡風輕的年輕人會與自己說話,這一刻他心裡某種強烈的感覺越發濃烈,難道他知道自己會出現在這裡。
看著呂心塵的樣子,他明白這個人必然極為強大,這裡是劍府,而那人是劍主。
「我想要學劍!」
田暖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這句話,他的靈魂似乎停滯了一剎,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了劍痴眼中的滿意。
或許命運早已安排,他們之間的對話
很簡單,也很理所當然,正如多年以後,劍痴依然高高在上,而對話也很簡單。
「劍乃大道,道分生死,你要求生,還是求死?」
田暖煙說道:「當然求生,白痴才會求死。」
劍痴有些空洞的目光盯著田暖煙,後者心裡忍不住有點虛,劍痴低下頭,微微笑了笑說道:「是啊,白痴才會求死,你會走上一條無人可及的大道,我收你為徒,就賜你一個名字吧。」
不待田暖煙回答,劍痴便說道:「此處出雲,你可稱南山。」
田暖煙,不,南山就這樣換了一個名字,他心想這名字挺不錯的,只是出雲和南山又有什麼關係?
有這樣一個師父也不錯,南山跪下行禮,表現得無可挑剔。
有時候,一眼相見便是機緣。
當劍痴第一眼看向南山的時候,便註定了這個穿越少年的禍福人生。
然後劍痴看著呂心塵,和他身後的劍,對他說:「拔出你的劍。」
呂心塵是個很聰明的人,也是個很有天分的劍手,眼前這個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年少修為境界卻難以看破的新劍主,讓草原長大的他心裡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所以他解下了劍,對劍痴行了一個劍禮,口中說道:「請賜教。」
劍痴仍是未動,他臉上的笑容看上去越發痴傻起來,拔劍,這是他教南山的第一課。
南山不懂,於是他很認真的看。
呂心塵的劍有一個名字,叫塵心,這是一把天下名劍,出自名劍城,劍痴是名劍城主,自然更清楚這把劍。
天下十大名劍,塵心劍排在第七。
塵心劍有七式劍招,呂心塵這麼多年只將這把劍拔出過兩次,他有一種感覺,今天這劍會很難拔出來。
劍痴說拔出你的劍,如果拔不出那就不是你的劍。
呂心塵聽得懂,他是個淡然的人,卻不是一個退縮的人,在王庭大君的親自教導下,他已然有了一顆強者之心,若不是遇著劍痴,當今天下的年輕一代能夠比得上他的實在不多。
南山能感覺到呂心塵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強大,忍不住站的離他遠了些,地下還散落著許多的劍,竟也在紛紛遠離呂心塵,身遭三尺,除了呂心塵和他未拔的劍再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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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有劍痴隨意的目光。
目光落在呂心塵的劍上,立刻讓後者感覺千鈞無比之重,四周莫名的壓力紛紛湧來,他的手在顫抖,他的劍也在顫抖。
有時候,顫抖是因為恐懼,很多時候,恐懼這種東西是無法用內心控制的。
呂心塵從來都不是一個害怕的人,在他十三歲那年冬天,草原遇著了很多年難得一見的大風雪,冰雪凍了草原千里,當時草原翰鐵部落謀劃了叛亂。
茫茫千里的雪原,被翰鐵部的叛軍包圍,那一次呂心塵沒有站在大君身後,他抱著劍和世子站在大君前面。
大君當時受了很重的傷沒有恢復,這才給了叛軍可乘之機。
「害怕嗎?」大君的聲音依然平靜,雲淡風輕,看上去似乎完全沒有將翰鐵部一萬鐵騎放在眼裡。
平時一向文弱的世子雖然很害怕,卻抿緊嘴唇說不害怕。
其實是害怕的。
呂心塵很害怕,所以他說他害怕,只是想到身後的大君和最好的朋友,那是呂心塵第一次拔劍。
源自於內心守護的勇氣,戰勝了生死的恐懼,因而拔劍。
在天下第一學院東方學院求學的時候,東方海外神秘劍客挑戰學院,當時呂心塵和其他四個草原同伴剛進學院,血剛氣盛的同伴在詭異的劍客手下未及三招便失手喪命。
看著血泊中的同伴,那是呂心塵活這麼久第一次這麼憤怒,所以他拔劍。
那也是世人第一次認識呂心塵,整個東方學院原本還鄙視著這些來自草原的蠻子,認為他們除了蠻力哪曉得什麼精妙的武學,直到他們看著呂心塵的劍。
那是他第二次拔劍,因為憤怒。
所以是名劍。
呂心塵退了一步,劍出一寸,劍痴微微抬眼,呂心塵連退十數步。
再拔不出劍來,他望著劍痴,就好像看著一位真正的君王,劍的君王。
君王在,臣子如何敢亂。
在他的世界,每一把劍都是臣服在他腳下的臣子。
呂心塵艱難的望著他:「為什麼?」
為什麼他這麼強大?自己在他的面前竟然連拔劍的能力都沒有。
呂心塵不知道在劍主死之前也問過同樣的問題,當時劍痴沒有給他解釋。
劍痴傻傻的笑著:「天地人間,唯我獨尊,這些東西你不懂,不過你要找的那個人總要懂的。」
呂心塵沒有聽懂,劍痴望向南山說道:「學劍,不要懷疑,也不要問什麼為什麼,一旦開始懷疑就會失去強者的勇氣,記住,你的劍道也是無敵之道」
「既然拔不出劍,那麼就放下吧。」
呂心塵雙手艱難的握著手中的劍,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停了很久猶豫了很久之後他苦笑了笑:「對啊,連劍都拔不出來,我還有什麼臉面帶著它去見她。」
「我希望你以後能拔出這把劍。」
南山看著轉身離去的呂心塵,手中拿著他遞過來的劍,好像奪走了他最心愛的東西,他覺得很不忍:「你去哪?」
呂心塵回頭笑了笑:「南方。」
呂心塵去了南方,或許是命運,或許是成全,南山拿了呂心塵珍若性命的劍。
看到呂心塵把劍給了南山,劍痴低著頭,忍不住痴傻的笑了起來。
命運這種東西,有時候並不需要去掌控什麼,因為它總會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