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除夕夜，少年夜扣門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總有一些神秘之事發生。
「走無常」存在於世，世人並不諱言，更有人侃侃而談管他們叫屍生子。所謂屍生子，便是生母臨盆難產而死，埋葬入土已有三日，胎兒卻又奇迹般分娩出來。
按理說深埋於墓坑，他們是如何爬上來的，這一點眾說紛紜。
有人以為黑貓打出盜洞救了他們，因此他們還管黑貓叫「貓娘」。也有少部分人認為，「走無常」生來就跟別人不一樣，在墳地里分娩那刻起就帶著地煞之氣，所以才自個兒從墓道中爬出。
無論孰對孰錯，抑或有別的原因，暫且不表。
卻說在修仙大陸，青丘山腳下的杏花村，就有一位「走無常」。
他叫喬大年，已年滿十二歲，沒有父母，也沒有朋友，只有一個爺爺相依為命。
這一天，除夕夜……
「砰、砰砰……」
喬大年急急忙忙敲響了一戶人家的大門。
呼嘯的寒風中，他衣著單薄，破破爛爛，根本不像是來拜年的。
而院內傳來陣陣歡聲笑語，並未有人過來開門。
「砰砰、砰砰……」
他再次拉住冰冷的手環，哆哆嗦嗦使勁叩了幾下。
叩門之後，他立刻將手放在嘴邊哈氣，暖和一下。
其實不止是手，他的腳早都凍得沒知覺了。畢竟還是穿著一雙破草鞋，哪裡能抵得住風寒。
「是誰呀，這大過年的！」
好在這時，院子里終於有人聽到聲音，進而回應了他。
「叔，快開門，是我！」喬大年面色一喜。
吱呀——
大門打開一道縫兒，一個中年男人探出腦袋來。
「原來是大年呀，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中年男人開口問道。
「叔，我想……想問您借幾斤米！快過年了，家裡沒米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
似乎是生怕拒絕，他又急忙補充了一句，「來年開春，等我砍柴賣了錢，一定給您補上！」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嘆了口氣。
「汗，幾斤米而已，大過年的，就當是叔送你了！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拿！」
剛要轉身，他又想起什麼，於是問道，「大年啊，今天除夕夜，你和爺爺怎麼吃的飯？」
不提吃飯還好，一提到吃飯喬大年的肚子就是一陣不爭氣，他這都餓了一整天了。
「我……我吃過了……但是爺爺還沒吃！」
說到最後他已是聲若蚊鳴，小手更是不停的揉搓衣角。
中年男人看他這副窘態，只是咧嘴一笑。
「那你先等我一會兒，我這就給你拿米去！」
「嗯！」
喬大年答應一聲，心裡生出了一絲暖意。
好話一句三冬暖，儘管外面依舊寒風凜冽，他卻是生出了絲絲甜意。
「大年過來！」
不一會兒，中年男人便扛來小半袋米。
「快拿著！」他似乎做賊似的，生怕被人看見，一股腦塞到了喬大年懷裡。
喬大年只感覺懷裡熱騰騰的，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冒著熱氣。
「叔，這裡面……」他已經聞到了一股饅頭的味道，甚至還有些肉味，於是不爭氣的咽了咽口水。
「拿著快走！」中年男人咧嘴一笑，催促道。
「二愣呀，你在門口磨蹭啥呢？」
就在此時，院子里傳出一道女人的聲音，緊接著她便往大門口走來。
見此，喬大年和中年男人皆是面色一變。
「寶兒他娘，是……是大年來了，借點兒米！」中年男人訕訕一笑，看向那婦人的眼神有些躲閃。
喬大年也急忙叫了那婦人一聲，「嬸……嬸子。」
婦人先是白了中年男子一眼，隨後將目光落在了喬大年懷裡抱著的半袋米上。
「你倒是闊綽，一下子送出去半袋米！我們還過不過日子了？」
說著她就要走過來，看樣子是想把半袋米拿回去。
就在此時，不知從哪裡突然竄出一隻黑貓。
「喵——」
那婦人嚇了一大跳，差點跌倒。
「還愣著幹啥，快把那該死的野貓趕走！」
婦人狠狠瞪了中年男人一眼。
「唉，好！」
中年男人立刻拿根棍子前去驅趕。
黑貓卻是幽靈般的縱身一躍，跳上牆頭，隨後一躍而下消失在院子里。
喬大年此時心頭「咯噔」一聲，趁機急忙往後退了兩步，離的婦人稍遠了些。
「娘，我要吃烤雞！」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新棉襖，又白又胖的小男孩嬌喏一聲，走了過來。
「哎喲，小寶，外面這麼冷，你咋還跑外面來了！快進屋去，別凍著！」
婦人見此只好轉身朝小男孩走去。
「娘，我想吃烤雞！」小男孩又機械式的重複了一遍。
「好好好，我這就讓你爹去拿！」
婦人一邊寵溺的抱起小男孩，一邊又回頭怒斥道，「喬二愣，還傻站著做甚？沒聽見你兒想吃烤雞嗎？」
「好的，這就來！」
中年男人立刻堆起笑臉。
不過臨走時，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喬大年，「大年，趕快回去吧！晚上蓋好被子！」
「嗯，謝謝叔！」喬大年感激的一笑。
隨著中年男人關上門，黑夜的最後一絲光亮消失，整個世界又恢復了無盡的黑暗。
幾百米開外。
一間破爛的茅草屋裡，正亮著一盞微弱的油燈，似乎隨時會熄滅。
喬大年抱著半袋米飛奔著跑向茅草屋。
「有了這些饅頭和米，相信能挺過這個年了！爺爺也能改善一下伙食了！」
吱呀——
喬大年推開茅草屋門。
「是大年回來了？」
一個蒼老無力的聲音關心道。
「是我，爺爺！」
喬大年放下米，趕緊搓了搓冰冷的雙手，隨後又挑了挑油燈燈芯。
屋裡的光線頓時亮了起來，只見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正躺在半邊床上，床頭還放著一個葯碗，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面而來。
而在不遠處則是一個小火堆，火堆已經熄滅，上面還架著一個藥罐子。
「爺爺，二叔給咱借了幾斤米！嘿嘿，還有饅頭和肉！」
說著，喬大年興奮的打開袋子，從中取出來一個油紙包裹，裡面有半隻烤雞和四個白面饃饃。
老人蜷縮著身子，苦笑一聲，「真是難為二楞了，那孩子心地實誠，指不定他媳婦又要跟他鬧了！」
喬大年跟著點點頭，「爺爺，等來年開春，我多給二叔還一些米！」
「唉，好！好！」老人滿是慈愛的看著喬大年。
重新將熄滅的炭火點燃，喬大年便扶老人坐到了火堆旁。
老人突然間臉色微紅，身上的垂暮之氣一掃而光，就連眼神也恢復了些許神采，額頭上更是滲出油水一樣的汗珠。
「絕汗如油，迴光返照？」
他若有所思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隨後無奈的搖搖頭。
「看來是時候了，終究還是沒能挺過這個年，好在臨終前能吃頓好的！」
他抬起頭，目光慈善的看向年幼的喬大年。
「大年啊，這幾年……你跟著爺爺受苦了！要不是有你的照顧，爺爺早就走了！」
「爺爺，有你在，我過得一點兒也不苦！」
喬大年只是咧嘴一笑，並沒有注意到老人的異常。
「傻孩子，真是個傻孩子啊！」老人粗糙的大手摸向喬大年的小腦袋，隨後又認真摸了摸他的臉。
「好了，不開心的事不提了，咱們爺倆好好吃頓飯！」
「嗯！」
喬大年早都等不及了。
不一會兒，爺孫倆吃了個半飽。
此時老人突然抬起頭，怔怔看著喬大年。
旋即他認真的問道，「大年，你相信這個世上有神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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