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 (東北往事之二)
山溝里溝溝坎坎的地方很多,虎子將日本兵的屍體堆放到溝里,用大雪掩蓋,外表根本看不出來,虎子暗自歡喜,日本兵隨身還帶著鐵杴,真是太方便了。
九點過了一會兒,虎子看見了送劉金璐的三輛車,許久未見甚是歡喜,劉金璐一家五口人,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剛結婚帶著媳婦,他們八個人在當地找了個地方吃了飯。
劉金璐問他咋就一個人來了,虎子推說生意忙直接從唐元貨棧來的,沒有那麼多車。
劉金璐因為這近一年總跟虎子在生意上打交道,很理解,便讓一輛著急回去的車走了。其餘兩輛車跟著他們直接去了葫蘆屯。
到了葫蘆屯劉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未時了。劉家大門敞開,三輛大爬犁,停在劉家門口。門房康大叔早就大呼小叫的去找劉金增了。
劉金增高興的跑出來,喊道:「金璐,可來了,老弟,快進來。」
劉金璐是劉金增二叔的孩子,他們情同手足,哈爾濱分店的興旺是劉金璐的功勞,劉金璐眼看哈爾濱戰火紛紛,他認為,貨棧存在沒必要了,生意不可能像原來那樣紅火,還是儘早撤出哈爾濱,劉金增當然同意。
虎子下車幫著一趟趟的往院子裡面搬東西,虎子惦記紅玉,搬完東西也沒再坐坐,趕緊回家。
一進門,只見紅玉穿著白色的高領毛衣,坐炕上低著頭機械地嗑瓜子,想著心事。老虎捲縮在炕邊,虎子進屋紅玉都沒有抬頭。
虎子湊上前:「咋了?想啥呢?」
紅玉落寞地說:「回來了,洗手去。我腦子裡,老是死的那些個日本兵。都是壯勞力呀,為啥到咱們這打仗呢。」
虎子洗手,說:「想這事呢,上學時崔老師不是說過嗎,這就是戰爭。這個世界就不太平,反正是他們到咱們這搶地盤,咱打他也有理,對吧。」
紅玉說:「話是這麼說,但是這壯勞力不在家陪著他爹媽、老婆孩子,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打仗,還把命送了,他爹媽得多揪心啊。這個小日本的皇帝也是有病,有錢不好好過日子非要買槍支彈藥,讓這麼多男人來打仗。」
虎子說:「他們叫天皇,不叫皇帝。看你這麼難受,要不以後,你就別摻合這事了。」
紅玉一仰頭:「還有以後?「
虎子:」難說呀。人家都開戰了,不知道啥時候就到咱唐元了。「
紅玉:」練槍為啥?反正你幹啥,我就幹啥。」
虎子低聲問道:「那些東西放哪了?爹咋說?」
紅玉興奮地說:「爹可興奮了,讓你回來就去他們屋。」
虎子拉著紅玉去了朱永和屋。一進門,只見朱永和、白海棠正聚精會神的擺弄著滿屋的戰利品。
朱永和抬頭看見虎子和紅玉,難掩喜悅之情,說:「虎子,回來了。大門關好了嗎?」
虎子看著眼前滿地、滿炕的東西,點頭說:「關好了,插上門閂了。」
朱永和:「這些物品要記賬,有些物件我也沒見過呢。」
白海棠給虎子拿來了毛筆和小本,虎子盤腿坐到炕上,在小炕桌前,拿起毛筆,攤開小本。
紅玉看著滿屋的東西,一會兒拿起這個,一會兒拿起那個,興奮起來。
朱永和找出幾桿步槍說:「虎子,記上,三八年式步槍六支、專用刺刀六把,望遠鏡二架。」
記了帳的東西,白海棠就把這些東西放到一邊。
朱永和的屋有四十平米,白海棠拿起一個望遠鏡說:「紅玉,望遠鏡,你身邊留著吧。「
紅玉高興地接過望遠鏡看著。
朱永和繼續說:「照相機一架、手錶五塊、指南針兩個。」
虎子抬起頭說:「我看看,啥是指南針,就是指方向的?」
朱永和:「對呀,進山很好用啊。」
虎子邊寫邊說:「紅玉,放身邊。」
紅玉樂了,拿起一個看著。
朱永和一邊拿起東西,一邊說著:「馬上馱的電台一部,手搖發電機一部,皮藥箱一個內裝西藥、繃帶紗布和注射器。」
虎子:「太好了,還有電台呢,就是這個東西不會用啊。」
朱永和:「要是帶兵打仗這個東西可是好玩意。」
虎子興奮地說:「先收著。」
白海棠拿起地上的幾塊大油布:「我就稀罕這些油布,可是好東西,進山打獵用的上。」
虎子忽然想起什麼,拿起日本兵的小鐵鍬,說:「爹,我在挖雪坑的是時候,就注意到,他們的鍬頭上,有兩個相距三寸的小孔,這是幹啥的呀。」
朱永和拿過來也琢磨了好半天,直搖頭,紅玉看朱永和說不出來,搶過來也瞎看,然後她無意識的把鐵鍬頭遮在自己的臉上,透過小孔,四下看看。
虎子一拍大腿,說:「我明白了,在觀察情況時,日本兵可以用鐵鍬頭護著臉啊。」
朱永和說:「對,小日本子真是太精細了。」
朱永和放下鐵杴,又拿起一副手套邊看,邊對虎子說:「你看,日本兵既帶著線手套又戴棉手套,就是考慮咱這疙瘩冬天太冷,打槍時,既不凍手,也不會沾手。」
虎子:「算計的真好。他們的心思細。不過,您說這種裝備要不少錢吧。」
朱永和點頭:」是啊。「
紅玉:「爹,這個黃銅把的長刺刀是幹啥用的,這刀根本裝不到步槍上啊。」
虎子看著:「有半米多長啊。」
朱永和拿過來,掂量著說:「這是日軍炮兵和工兵的配刀,除了可以自衛格鬥,進山時還可以砍灌木,切鐵絲網啥的。」
白海棠忽然說:「你們看,這有兩個鐵牌。上面還有名字。」
虎子拿過來一個念道:「南井加津雄,這是小島隆太郎。」
朱永和:「我看這是一隊偵查小分隊。要說日本兵啊,別看個子都小,我一米八,他們也就一米六,到我肩旁,可身上肌肉都很發達,手上有老繭,咳,今天也就是你們倆呀,換了別人恐怕就回不來嘍。虎子,我聽紅玉講了你們的打法,我得表揚你一句,這麼短的時間迅速做出判斷,準確無誤,天生是個打仗的料。」
虎子的高興勁就別提了,臉都紅了。
白海棠說:」是指揮官的料。「
紅玉:「就知道誇他,我呢。」
朱永和笑笑說:「還有你,我閨女也不錯,跟虎子配合的好。第一,他們來不及反應,都是一槍斃命沒有逃跑或是發報的時間,第二,地形選的好,清理戰場的措施是對的。就是不能留活口,萬一嚮導告發你們就麻煩了,另外,要想放跑活口就不能當著活口的面叫自己人的名字,切記啊,不能給對手留下尋找的線索。」
虎子和紅玉沉默了一會兒,都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虎子說:「我當時就想,江灣一帶我們不常去,離咱們這裡遠,沒人認識我們,再說他是中國人我也不忍心打他。」
朱永和嘆了口氣:「今後你們會明白,有時明著干仗不可怕,怕的是自己人的暗箭啊。」
虎子:「我記住了。您這麼一說有些后怕。」
「你們看,現大洋。」紅玉無意中拿起一個小袋子,打開一看,驚叫道。
白海棠趕緊數錢,然後驚呼道:「有七萬。」
白海棠把錢袋子單獨放在大炕的炕櫃里。
紅玉把一雙黑皮靴穿在腳上,來回走了幾步神氣地說:「這靴子真不錯,比穿靰鞡好看。」
虎子:「你先別顯擺啊,穿日本兵的衣服會找事的。」
紅玉:「沒事,縣上早就有賣小日本的洋貨。」
朱永和問虎子:「從小日本的這些裝備,你看出啥道道沒?」
虎子說:」這都是針對咱們這疙瘩的氣候、環境設置的。」
朱永和低聲說:「這是憋著勁呢。準備要打仗了。有人說他們不會過松花江來咱這,我看他們會來,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