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龍翔驅禍 袍懷效馨
公元620年,世間進入唐朝。
星霜荏苒,寒暑推移,姬都已成上界護軍神,早已不需要輪迴。這一世他短暫入世,只為了卻塵緣。
他化身成一老僧,掛單在長安都城十五裡外的周都寺中,法名釋禍,世俗稱其為驅禍大和尚。
驅禍大和尚除了精通佛法,還精通命理,對世人的前生後世洞察秋毫,求者無不靈驗,因此聲名遠揚。京城內達官貴人乃至皇族悉數求見,一時名動京城。
凡他出關接見世人之時,來求解命理之人極多,寺內人頭攢動,排隊摩肩接踵,擁擠寸步難行,堪比廟會。
公元624年二月某日,隋末鉅賈,資助李淵建國的功臣之一,應國公武士彟的夫人楊氏生下了次女,取名為「馨」,舉家歡慶。
武姓的先祖是周平王姬武,其後代在北魏時期任歸義候時改性武,所以是屬於姬都的宗族,輪迴中這次光被安排進入姬姓人家。
此時,正在城外周都寺中打坐的驅禍大和尚突然心中一動,猶如平靜的水面上落入了一片樹葉,漣漪一波一波的傳開,他感覺到了光降世的信息。
隨即命弟子準備筆墨紙硯,他開始晝夜不分地書寫,漸成攢成一本書,扉頁上書「姬都論生經」幾個字。
半年後,武家抱著「馨」來,約請大和尚相面解命。
武士彟和楊氏抱著「馨」和驅禍大和尚對面而坐。看著轉世的光,驅禍大和尚內心閃過一絲波瀾,暗思:「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隨後即入定,神遊天外。
武士彟和楊氏看著老僧時而凝神不動,時而大汗淋漓,時而虛空手舞,均不知何意。一個時辰后,大和尚迴轉入世。
他屏退眾人,只留武士彟、楊氏和馨。然後低聲地說:「此女命極貴,兩千年內天下無出其右者!」
武士彟和楊氏俱又驚又奇。
武士彟試探地問:「可有坎坷?」大和尚點點頭。
武士彟急切地問:「可有破解之法?」
大和尚目視前方的虛空,緩緩地說:「只剩世間之糾纏未了,上下界的餘事均已在剛才處理完畢矣,人沾汗際。三年後再來相見,世間事便知分曉。」
約定三年再會,武士彟和楊氏遂抱著馨辭別。
驅禍大和尚連日趕寫「姬都論生經」,年余,終於完成終稿。
他傳給年幼沙彌法明《大雲經》四卷,命其和眾弟子好好研讀,囑其六十七年後必有大成,到時獻於皇家,必有功德。
然後他開始獨自一人云游四方。
首先,他來到京城的感業寺,感業寺是唐代禁苑內的皇家寺廟。因他精通佛經,以高僧身份在感業寺中講解佛經,半年有餘,並於眾僧中收錄幾名得力弟子。臨別時,他贈弟子心經各兩部,告之熟讀心經,二十年有所成后將執掌感業寺。並反覆叮囑,二十五年後,但凡見有武姓男女出家者,務必悉心安排不可怠慢,要像對待他一樣地照顧她,讓其安全完成至多五年的渡劫。眾弟子點頭謹記。
然後,他登門拜見功臣元老中的李勣,李勣見有道高僧登門,大奇,詳問所以。驅禍大和尚知道李勣本姓徐字茂功,皇帝賜姓李,也是通神之人,就直接請求他:等某年某月高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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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諮詢他立武氏為後的意見時,只請他說一句:「此陛下家事,何必問外人。」李勣秒懂,深知此高僧不是常人,他年有事也好相見,遂欣然應允。天機不可泄露,二人彼此心照不宣,擊掌盟誓,仰天大笑。
驅禍大和尚隨後又與朝中幾個重臣秘密達成了一致。
最後,驅禍大和尚拜見刑部郎中閻本,時閻本正在為太宗繪製"昭陵六駿"和"凌煙閣"功臣圖,殫精竭慮廢寢忘食。閻本見驅禍大和尚來拜,趕緊趨步來見。驅禍大和尚助其完成昭陵六駿"和"凌煙閣"功臣圖,形神兼備,太宗甚喜,閻也很感謝驅禍大和尚,苦於無以回報。
大和尚則請其關注二十年多后的明經及第諸生中,內有名狄傑者,還請閻大人大力推薦,閻本當即應允並熟記其名。果然二十二年後閻本在河南道黜陟使任上時,看到了明經榜中的狄傑名字,遂推薦其升任并州都督府法曹,為狄傑在儀鳳年間升任大理寺寺丞打下了基礎。
轉眼三年之約已到,驅禍大和尚也諸事安排完畢,雲遊回歸。
武士彟、楊氏帶著馨再次來到寺中,與驅禍大和尚在禪房中相遇。
驅禍大和尚近觀馨,英氣縈繞,富貴和豪氣漸露,遂點頭嘉許。然後笑對彟說:「諸事諧矣!我能預料到的一切,均在此書中!」將《姬都論生經》交予楊氏,讓她好生保存,待馨長大識字后再看,可保每次均能化危成祥。
驅禍大和尚屏退眾人,低聲對彟和楊氏說:「天機,不可泄漏,切記!等此女長大再擇機告之。」
武士彟和楊氏點頭並喏喏稱謝,凈耳傾聽。
「第一,中嶽嵩山是姬姓的祖山,姬姓通過此山可上通天庭與下達地府,是姬姓的封禪之地,不是泰山。」
「第二,此女及笄之年將入宮五年,后入感業寺五年,后因機緣回宮,至三十五左右輔帝朝政,至六十左右有帝王之相。」
「第三,貴為人皇,可能殺伐無度。需做金簡,上書「乞三官九府,除某罪名」,投在祖山嵩山,殺伐之罪即可免除,可保平安。」
「第四,世間各路關節的節點,本僧已經勉力疏通,但還要看時事和造化。切切要她懂得慈不掌兵,殺伐果斷。」
「第五,以明示下者暗,有過不知者蔽,迷而不返者惑,以言取怨者禍,令與心乖者廢,后令繆前者毀,怒而無威者犯,好眾辱人者殃,戮辱所任者危,慢其所敬者凶,貌合心離者孤,親讒遠忠者亡,近色遠賢者昏,女謁公行者亂,私人以官者浮,凌下取勝者侵,名不勝實者耗。略己而責人者不治,自厚而薄人者棄廢。以過棄功者損,群下外異者淪,既用不任者疏,行賞吝色者沮,多許少與者怨,既迎而拒者乖。薄施厚望者不報,貴而忘賤者不久。念舊而棄新功者凶,用人不得正者殆,強用人者不畜,為人擇官者亂,失其所強者弱,決策於不仁者險,陰計外泄者敗,厚斂薄施者凋。戰士貧,游士富者衰;貨賂公行者昧;聞善忽略,記過不忘者暴;所任不可信,所信不可任者濁。牧人以德者集,繩人以刑者散。小功不賞,則大功不立;小怨不赦,則大怨必生。賞不服人,罰不甘心者叛。賞及無功,罰及無罪者酷。聽讒而美,聞諫而仇者亡。能有其有者安,貪人之有者殘。」
「第六,怨在不舍小過,患在不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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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謀。福在積善,禍在積惡。飢在賤農,寒在墮織。安在得人,危在失事。富在迎來,貧在棄時。上無常操,下多疑心。輕上生罪,侮下無親。近臣不重,遠臣輕之。自疑不信人,自信不疑人。枉士無正友,曲上無直下。危國無賢人,亂政無善人。愛人深者求賢急,樂得賢者養人厚。國將霸者士皆歸,邦將亡者賢先避。地薄者大物不產,水淺者大魚不游,樹禿者大禽不棲,林疏者大獸不居。山峭者崩,澤滿者溢。棄玉取石者盲,羊質虎皮者柔。衣不舉領者倒,走不視地者顛。柱弱者屋壞,輔弱者國傾。足寒傷心,人怨傷國。山將崩者下先隳,國將衰者人先弊。根枯枝朽,人困國殘。與覆車同軌者傾,與亡國同事者滅。見已生者慎將生,惡其跡者須避之。畏危者安,畏亡者存。夫人之所行,有道則吉,無道則凶。吉者,百福所歸;凶者,百禍所攻。非其神聖,自然所鍾。務善策者無惡事,無遠慮者有近憂。同志相得,同仁相憂,同惡相黨,同愛相求,同美相妒,同智相謀,同貴相害,同利相忌,同聲相應,同氣相感,同類相依,同義相親,同難相濟,同道相成,同藝相規,同巧相勝:此乃數之所得,不可與理違。釋己而教人者逆,正己而化人者順。逆者難從,順者易行,難從則亂,易行則理。如此理身、理國、理家,可也!」
「第七,夫志心篤行之術。長莫長於博謀,安莫安於忍辱,先莫先於修德,樂莫樂於好善,神莫神於至誠,明莫明於體物,吉莫吉於知足,苦莫苦於多願,悲莫悲於精散,病莫病於無常,短莫短於苟得,幽莫幽於貪鄙,孤莫孤於自恃,危莫危於任疑,敗莫敗於多私。」
「第八,德足以懷遠,信足以一異,義足以得眾,才足以鑒古,明足以照下,此人之俊也;行足以為儀錶,智足以決嫌疑,信可以使守約,廉可以使分財,此人之豪也;守職而不廢,處義而不回,見嫌而不茍免,見利而不茍得,此人之傑也。」
「第九,夫道、德、仁、義、禮五者,一體也。道者,人之所蹈,使萬物不知其所由。德者,人之所使,使萬物各得其所欲。仁者,人之所親,有慈慧惻隱之心,以遂其生成。義者,人之所宜,賞善罰惡,以立功立事。禮者,人之所履,夙興夜寐,以成人倫之序。夫欲為人之本,不可無一焉。賢人君子,明於盛衰之道,通乎成敗之數,審乎治亂之勢,達乎去就之理。故潛居抱道,以待其時。若時至而行,則能極人臣之位;得機而動,則能成絕代之功。如其不遇,沒身而已。是以其道足高,而名重於後代。」
武士彟和楊氏神情嚴肅,點頭牢記並匍匐拜謝。楊氏本是隋朝皇族,乍聽玄機,倒也鎮靜,並不十分驚訝。
隨即命馨向驅禍大和尚跪謝,共拜了七拜。
驅禍大和尚看著眼前的馨,恍然進入虛空忘我之境,光嬅殷蕙娍幽馨的形象逐個湧入他的腦海中。馨也感覺到,每一次拜謝,恍惚間對面的大和尚輒換成了一個個翩翩武將形象,可揉揉眼細看卻依舊如初。
他亦虔誠地以五體投地佛教最恭敬的禮儀回拜馨,表面波瀾不驚,心中卻翻江倒海,默默告曰:「女皇,臣追隨了一千又五百年,就此告退!此一別,將是永遠!人世間山重水複,霜寒露重,望君珍重!珍重!珍重!」
(全篇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