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
天武九年,四月初八
轟隆隆~
天空雷聲大作,似是天工泄憤,大雨傾盆,雨點砸在地上噼啪作響,此時正值傍晚,尋常這個時候殘陽還沒落去,今天這一場大雨讓魏國京都的黑夜提前來臨……
街上行人或是打著紙傘,或是頭頂著荷葉、衣物,腳步匆匆,回家避雨,臨街的店鋪幾乎全部關閉。
其中一糕點鋪子的中年老闆看著大雨,邊關門邊嘀咕道:「這「鬼天氣」那裡來的生意喲,還不如早點關門摟著媳婦睡大覺。」
距離京都大約三十里遠的一處官家驛站門口,一人披著爛草編織的衰衣,撐著一把破洞的油紙傘,濕漉漉的頭髮胡亂的垂著,幾乎擋住他整張臉。
此時這個乞丐模樣的人正一瘸一拐的朝驛站門口走去,剛走到驛站門口便一頭栽了下去,長途跋涉的趕路似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砰」的一聲,乞丐身體撞在門上,驚動了駐守在驛站裡面的驛夫。
隨即門打開,走出一個約摸二十歲左右的年輕驛夫,看到躺在地上這個人渾身上下沒有包裹一塊好布,披著的衰衣都是破了好幾個洞,只是看體型大概是名男子。
只當是過路的乞丐,暗道一聲「晦氣」。
隨後嘴裡嘟囔著:「下這麼大雨不找個地方避雨,還出來亂跑,真是找死。」
但他還是把這個乞丐扶著靠到牆上,拿手探了探乞丐鼻子,發現還有微弱的氣息,轉身就要進去,想拿點吃的打發了。
這時,乞丐突然醒來,一手抓住了年輕驛夫的褲子。
隨後拿出一塊黑漆漆的牌子放到地上,好像這個動作再一次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又閉上眼昏睡了過去。
年輕驛夫看著牌子楞了一下,隨即拿起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上面寫的什麼,一時拿不定主意,只好先把乞丐拖進去。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乞丐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上的雨水還沒幹,衣服黏在身上,雙眼模糊,感覺到一陣頭痛。
用了全身力氣坐起身,晃了晃頭,定眼一看,剛好能看到大約三尺高的桌子上放著兩盤點心,二話不說衝上去拿起就往自己嘴裡塞。
至於桌子旁邊坐著的兩人乞丐完全沒看到,眼裡只有這兩盤點心。
年輕驛夫把乞丐拖進來以後便把驛站里最大的官,驛夫長,請來了驛站正廳。
這家驛站的驛夫長是一個皮膚黢黑中年模樣的漢子,此時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兩眼打量著乞丐。
「你慢點吃,這些都是給你準備的,不夠的話還有。」
「小四,再去拿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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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來」驛夫長對年輕驛夫說道
「脫力了那麼久,一個時辰就能緩過來,是習武之人?」驛夫長詢問乞丐
只看乞丐吃完點心,喝了一口水,嘴裡含糊不清的「嗚嗚」了兩聲,驛夫長沒聽清他說的什麼,也就當他是默許了。
終於,乞丐吃完了桌上所有的食物和水,也算是恢復了些體力,開口道:
「感謝兩位兄弟伙的款待,窩剛才拿的牌牌你們看到了嗎?」
驛夫長和年輕驛夫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茫然,這是那個地方的方言?
倒是驛夫長因為人至中年,年輕的時候也出門走過江湖,聽乞丐口中所講的約摸是西蜀那邊的方言,最先反應過來,從自己坐的凳子旁邊把那個黑漆漆的牌子拿到桌子上問道
「你找到的可是這個牌子?方便告知我這是個什麼東西嗎」
乞丐接過牌子,一言不發,只是用手對著牌子一角使勁的扣著。
在驛站兩人茫然的目光下,硬是扣了一塊泥狀的污垢下來,令牌漏出了一點本來顏色,隨後扔給了驛夫長。
驛夫長接過來定睛一看,才發現牌子顏色是金黃色的。
乞丐開口道:「讓拉個小哥拿到有水的地方,用拉個刷刷,刷一哈就能到上面的字了」
驛夫長不明真相,也不好怠慢,只好讓年輕驛夫小四拿著牌子去刷乾淨……
隨即乞丐在搭訕了兩句驛夫長發現他聽不太懂自己說的話后,兩人面面相覷,乞丐乾脆閉目養神了起來。
不多一會,年輕驛夫彎著腰手裡拿著刷好的牌子,雙手舉著令牌,哆哆嗦嗦的從後院走進來。
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乞丐的面前,搞得驛夫長一臉茫然。
此時還沒反應過來的驛夫長從年輕驛夫手裡直接拿過令牌。
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驛夫長雙手也是一哆嗦,頭上瞬時冒起冷汗。
「這個腰牌剛才是我讓人去刷的?」
此時驛夫長內心慌亂無比,莫名其妙惹上潑天的禍事。
乞丐睜開眼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年輕驛夫,伸手就去扶他起來。
乞丐邊扶邊說道:
「哎呀,不要緊張,快點起來噻,看你啷個憨娃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看你們這位驛夫長多穩當」
此時驛夫長也是聽懂了個大概,雙手舉著令牌高過頭頂。
隨後也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乞丐見狀一拍腦袋又趕忙去扶驛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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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給你們說了不要緊張,快點起來,你們兩個是要拜堂成親噻?」
「驛夫長,你年齡大些,穩重一點好不好嘛,你們都起來,窩不是來找你們的,只要給窩準備一輛馬車就行,窩要進宮。」乞丐一臉無奈的說道
此時驛夫長心裡已經清楚了這位的「身份」,正是上面交代過很多次的那位大人。
只是沒想到京城各個方向都有驛站,這位「爺」偏偏來了自己管轄的驛站,偏偏自己還有眼不識泰山,前途堪憂!
想到這裡的驛夫長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開口說道:
「下官該死,怠慢了「大人」,望「大人」恕下官有眼無珠之罪,下官這就去備車。
乞丐扶著額頭無奈道:「你快去忙吧大鍋,不知者不罪」
驛夫長聲音顫抖喘著粗氣說道:「那這個令牌?」
乞丐一把拿過令牌:「一個物件而已,死物還能把活人嚇倒了饊,屁事沒得,忙去吧。」
不多時,雨還沒停,只是比傍晚那會小了些,驛夫長駕著馬車,車廂里坐著那位乞丐大人,馬車緩緩從官家驛站駛入城內。
魏國的京城談不上多麼的繁華,只是坊市街區的規劃極為整齊,馬車沿著一條較為偏僻的街道行使著。
走這條路是車上乞丐特意交代過的,殊不知今天下大雨,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即使是走正街也不會有什麼人看到。
在城內走了不到半個時辰,馬車便停在了大魏皇宮最偏的一個門「掖門」。
此時馬車被宮門守衛攔住:「停下,皇宮內馬車不得通行,馬車上人員一律下車接受檢查。」
隨後乞丐走下車,舉起那塊「如朕親臨」的黃金令牌給皇宮守衛看了一眼。
守衛立刻面容肅穆,手持矛槍不倒,單膝跪地行過禮后打開宮門。
乞丐破衣爛衫,之前遮雨的衰衣隨手仍在了驛站,但是手裡還拿著那把破洞的黃紙傘,緩緩的向宮內走去,走的很慢,到了皇宮裡好像在自己家散步一樣。
因為他知道他進宮的消息肯定會一層層的遞上去,總要給那些當差的一些時間的。
至於送完乞丐就返身回驛站的驛夫長,此刻駕著馬車,內心極度的複雜。
連宮廷守衛也只能「看一眼」的令牌,自己拿到手裡好幾次,放在凳子上的時候好像還被屁股壓了一點?
那位「大人」臨走時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是幾個意思?
乞丐一路上顯得非常平靜,即使到了皇宮也好似習之為常,但這位驛夫長卻是戰戰兢兢走了一路,現在又滿懷心事的返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