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屈突通坐困孤城,處境逾加艱難,這時屈突通的管家從長安而來,通報了長安城陷落的消息,全軍駭然,屈突通仰天長嘆,淚流滿面,這時管家開口勸降屈突通,而屈突通卻大罵管家:「混賬,我屈突通侍奉兩朝帝王,深受皇恩,如今正值國家危亡之際,本將豈可做此小人勾當?來人,把他推出去斬首示眾,再敢言降者,立斬不赦。」

雖說斬了管家,無人再敢言降了,但屈突通深知孤城必無法久守,再等下去無異於坐以待斃,待敵大軍一到必被圍而聚殲,唯今之際,只能東渡黃河向洛陽靠攏與洛陽隋軍合兵一處,才是生路。

屈突通決定撤兵東渡,而白皮監軍在前番大戰中早已嚇破了膽,恨不得立刻飛到東都去,自然不會反對,而其他諸將也都是屈突通的心腹部下,雖不願東渡但也沒有直接反對。

於是屈突通便趁夜悄然率軍出城,東渡黃河,然而桑顯和卻自告奮勇留下守城,屈突通知道他留下哪裡是為了守城,不過兩人相交多年,也沒有戳穿,既然人各有志,也不必強留。

屈突通率軍一撤,為了替屈突通多爭取點時間,直到第二日中午桑顯和才開城投降了劉文靜。

劉文靜得知屈突通已經向東都方向撤軍,便派竇琮等人率三千輕騎尾隨追擊。而屈突通的部隊士氣早已跌落谷底,且士兵們都是關中人士,妻兒老小都在關中,皆不願遠離故土,所以能拖就拖,行軍速度極慢,次日午時,唐軍騎兵便在稠桑追上了屈突通。

屈突通連忙列陣迎敵,竇琮也不直接發動攻擊,而是派出了兩人至屈突通陣前勸降,一人是桑顯和,而另一人就是屈突通之子屈突壽。

其實屈突壽是與管家一同來的,然而屈突壽深知老父的脾氣,便先派管家前去試探父親的態度,但結果顯而易見,管家掉了腦袋,那他就更不敢去了。

可劉文靜卻找到他,當頭就問:「令尊,乃當世名將,唐王亦有惜才之心,如今大勢已定,然令尊卻困於一己愚忠,罔顧天下大義,冥頑不靈,執意做困獸之鬥,你身為人子安能眼見老父深陷險境而不救?」

屈突壽當然想救老父,不過老父的脾氣,可不一定會聽他勸吶!屈突壽左右權衡之下答應道:「涉及老父性命,在下必盡心竭力。」

於是屈突壽便與竇琮一同追擊屈突通,如今兩父子對峙陣前,屈突壽望著老父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當即下馬遙遙地朝屈突通拜了三拜,高聲道:「不孝子,屈突壽拜見父親。」

屈突通冷麵凝霜地喝問道:「你也是來勸老夫投降的?」

「是。」

「那就不必說了,你我父子就此恩斷義絕,從此就是仇敵。」說罷屈突通立即拉弓撘箭,一箭射向屈突壽,這突然的一箭屈突壽根本來不及躲避,眼看就要被箭矢穿胸而過,突然刀光一閃砍飛了箭矢,桑顯和快速出刀擋在了屈突壽麵前。

「放箭,射殺賊人。」

屈突通還不死心,當即下令弓箭手放箭,然而這時卻沒有一隻箭發出,桑顯和高聲喊道:「弟兄們,關中已經平定,百廢待興,唐王下令開倉放糧賑濟災民,關中雖然艱難,但那畢竟是我們的家呀!你們都是關中子弟,難道甘心拋家舍業,流落他鄉嗎?回來吧!要死也死在家裡,唐王說了所有兵將一律不予追究,願繼續從軍者,不論貴賤,同等論功行賞,不願從軍者便發給路費自行返鄉,絕不強留!唐王重新丈量了土地,無田的農戶都分到了土地,免除三年賦稅,回去吧!回去好好過日子,過好日子!」

一時間,屈突通的士兵們紛紛丟下了武器,屈突通環顧四周,不禁仰天長嘆,眼角淌下淚來。

白皮監軍慌忙叫囂道:「你……你們要幹什麼,想造反嗎?快把兵器撿起來,撿起來~」

這時幾個士兵直接把白皮監軍拉下馬來,按在了地上,而他還在不停地叫囂:「你們這些混賬,敢造反,不怕滅族嗎?混賬……」

一個士兵直接脫了襪子強行塞住了他的嘴,一股餿臭味兒,讓他想吐卻又堵在了嘴裡吐不出來,難受得差點讓他暈死過去。

屈突通翻身下馬向著東南方向三跪九叩,嚎哭道:「陛下,天地神祗自有見證,將士們以經儘力了,驍衛軍沒有辱沒國家。」

說罷,屈突通猛地拔出腰間長刀,扭頭就要自刎,周遭將士連忙擁上前來死死抱住屈突通,奪下他手中的劍,勸阻道:「將軍不可啊!天意如此,人能奈何!」

屈突通掙扎著說道:「老夫不怨你們,但老夫深受兩朝皇恩,豈能不為國家挨這一刀,爾等何故阻攔?」

「將軍為國征戰數十年,大小戰傷百餘處,難道還不夠償還嗎?」

「滾開~」

屈突通使勁掙扎著,可哪裡掙脫得了「將軍執意尋死,那就恕末將等無禮了,捆起來。」

屈突通被五花大綁的捆了起來,這時竇琮領著桑顯和屈突壽及一眾親兵來到屈突通面前,屈突壽望著屈突通,滿是愧疚地拱手道:「父親~」

屈突通根本就不搭理他,竇琮也沖屈突通一拱手道:「老將軍,別來無恙!」

「要殺就殺,何須多言。」

屈突通硬氣地說道。

「在下,哪有資格處置老將軍,屈突壽。」

「在。」

「就由你送老將軍回長安,路上要好生侍候!」

竇琮囑咐道。

「謝將軍。」

屈突壽連忙拱手道。

說罷竇琮又轉到了那白皮監軍面前,撇了一眼,輕飄飄地說道:「拉下去,斬了吧!」

士兵們根本不理會他的掙扎,硬生生地把他扯了下去。

屈突壽把屈突通帶到長安李淵殿前,屈突壽拱手一拜,而屈突通卻直挺挺地站著,既不下拜也不說話。

李淵見屈突通被捆著,眉頭一皺,喝道:「屈突壽,為何不給你父親鬆綁?你是怎麼做兒子的?」

屈突壽一時語塞,磕磕巴巴地說道:「回大王……老父一心尋死,卑下也是不得已……請大王恕罪。」

說著屈突壽看了老父一眼,隨即又低下了頭。

李淵走到堂下親手給屈突通鬆了綁,屈突通還是硬挺著不說話,李淵拱手大禮一躬,說道:「將軍大義,當初為我李氏仗義執言,請受我一拜。」

「不必惺惺作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李淵對屈突通的冷言冷語不以為意,說道:「將軍忠義之士,孤本不當多言,理當成全將軍之忠義,但孤想與將軍辯一辯這忠義二字!敢問將軍心中忠義為何?」

「唐王何必多此一問,忠者不二之心也,義者不忘恩義也!自古忠臣不侍二主,國士捨身取義。」

屈突通正色道。

「將軍說得沒錯,只是格局太小,忠者家國忠心也,死忠於一人,而無視國家危亡,愚忠也!義者,天下大義也,只記個人恩仇,卻將蒼生百姓拋諸腦後,就小恩而舍大義,此匹夫之義,而非國士之義也!此間兩者如爝火比之皓月,蚍蜉比之鯤鵬,不可並論!我輩之士當手提三尺劍,平亂世,滌四海,掃清宇內,重鑄河山,為蒼生百姓搏一個太平天下。」李淵一番慷慨激昂之語,讓屈突通深陷沉默。

「將軍一代名將,本不需多言,但言至於此,還請將軍善加斟酌,如若將軍執意以死守節,孤願成全將軍,孤政務在身,將軍去留自便。」說罷,李淵便回身原坐,自顧自地批閱著奏摺,屈突通站在堂下沉思良久,屈身參拜道:「卑將,屈突通拜見唐王。」

李淵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問道:「將軍可想好了?」

「卑將渾渾噩噩大半生,今日得唐王點醒,願真心歸附唐王,為這天下長安的願景,燃盡餘生。」

屈突通說得是那般堅決,那般的擲地有聲。

屈突通選擇歸順李淵,其實並非被李淵一番慷慨激昂之話所打動,他年近半百,飽經滄桑,豈是隻言片語所能動搖,之所以選擇歸順原因有三,其一是因為他不甘心如此匆忙地了結殘生,還不願離開他的戰場;其二是為了宗族存亡,對於宗族,他還做不到棄之如篳縷,之所以陣前箭射屈突壽,絕非是他狠心,苦肉計而已!若不狠點如何讓屈突壽開脫與他的關係?他做得越絕,家人宗族就越安全;其三是李淵的態度,不論真假,她想招降自己無非是想示人以寬仁容眾,以便安撫隋朝舊臣,既然自己還有用,那便安全,至少暫時安全。前番尋死主要原因有兩點,一是忠臣死節的意氣衝動;二是不清楚唐王李淵的真實意想,不知道投降之後會面臨什麼!與其投降受辱,不如一死全忠。

屈突通說罷!李淵連忙邁步上前去一把扶起屈突通道:「能得將軍之助,孤如魚得水也!」

隨即李淵授屈突通兵部尚書銜,賜蔣國公爵位,任秦公元帥府長史。

屈突通歸降后,而河東郡的堯君素還在死守頑抗,於是李淵便派堯君素的老上司屈突通前去勸降,也算是屈突通投降李淵納的投名狀把!屈突通來到蒲坂城下與堯君素相見,兩人相見悲不自勝,相視而泣,兩個久經沙場的鐵漢落淚濕襟,堯君素連忙上前參拜道:「末將,參見老帥。」

「起來吧!你我之間不必多禮!」屈突通一把扶起堯君素,問候道:「君素,近來可好?」

堯君素嘆了口氣道:「蒲坂城形勢艱難!但末將定會守到最後一刻。」

屈突通見堯君素神情堅定,問道:「君素啊,你對當下朝廷的處境如何看法?」

堯君素不禁嘆了口氣說道:「天下群雄逐鹿,大隋錮疾纏身,無力回天了!但末將深受國恩,無力救國,便當殉節,以報國恩。」

屈突通見堯君素說得堅決,雖不便開口勸降,但屈突通還是勸說道:「君素,大勢已去,降了吧!」

堯君素一聽眉眼一橫退後幾步,盯著屈突通說道:「老帥何處此言?您身為國家重臣,天下柱石,深受兩朝皇恩,當今聖上以江山社稷相托,委以重任,何故背主叛君,投降於亂臣賊子?如今更充當賊子說客,勸降於舊部!老帥~您的錚錚風骨何在呀?據我所知,你胯下所騎戰馬,還是當今聖上所賜,你有何面目乘騎此馬?」

堯君素一言無疑戳到了屈突通的痛楚,頓時使屈突通面紅耳赤:「君素,自古天命有定,非人力所能抗也!唐王仁義之師,旌旗所指,無不望風披靡,事已至此,你一人何必螳臂擋車!」

「縱是螳臂我也要擋上一擋!屈突通~你無須多言,道不同,不相為謀,今日你我恩義兩清,來日相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堯君素厲聲喝斥了一番,便翻身上馬頭也不會地奔入城中,城上弓箭手頓時繃緊了弓弦。

屈突通見狀只好退走,於是劉文靜發兵攻城,久攻不克,損兵三千,蒲坂這座孤城如一塊抵河礁石,死死地釘在那裡,阻擋著著洶湧的河水一次次地衝擊。

劉文靜攻城不利只好繼續圍城,與對方拼消耗。

……

大業十四年(公元618年),正月,隋恭帝楊侑在身邊侍臣的提醒下,很識趣地下詔將除長安以外的十個州郡封為唐王食邑,並加封唐王李淵九錫之禮(皇帝才能用的禮儀),賜天子旌旗,劍履上殿而不拜。

但李淵則十分理智,連忙上書少帝楊侑,推辭了所有賞賜,並將天子旌旗及一應禮制倚仗全部退還給了禮部。

少帝楊侑看了李淵的上書之後,感動得是聲淚俱下,直呼李淵是天下第一忠良賢臣。其實李淵的想法很簡單,自己一手掌握軍政大權,治下所有土地,包括你楊侑的小命都是我的,還用得著你楊侑來賞?什麼九錫之禮,什麼天子旌旗,包括那個皇位遲早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自己又何必急不可耐地去爭搶,而醜態百出呢?自古權臣多入牛毛,王莽、董卓、曹操,哪一個不是權傾天下,把天子玩弄於股掌之間,而哪一個又不是急不可耐的給自己加上那些虛無的頭銜,就像一個發了橫財的暴發戶急於給自己穿上一身珠光寶氣的華裝,以彰顯自己的富有。天下人不是傻子,史書丹青自有評判,這些人爭先恐後地給自己加上那些顯赫頭銜的時候,那個弱勢的天子反而會受到天下人的普遍同情,而使權臣奸雄本色盡顯,從而大失人心,就像曹操,其無疑是一個十分優秀的王者,但他一貼上了梟雄的標籤,便終身都扯不掉了,無論他再怎麼文治武功,但始終無法完全收服人心一統三國!自己不去爭搶,即收穫賢德的名聲,又不露梟雄之相,何樂而不為?至於那登頂的最後一步,還需順勢而為,等待時機,萬不可操之過急。

李淵穩定關中之後,便致函通告各地郡縣,於是東起商洛,南至巴蜀,各地的郡縣、義軍首領、土司酋長,無不爭相歸順,此時李淵所轄疆域,東起商洛,西至隴西,南抵巴蜀,北至太原,地跨千里,為天下諸侯轄地最廣,但卻四面強敵,如坐針氈。

此時軍力最強的諸侯李密正在洛陽與隋朝的東部兵團死磕,只要李密拿下了洛陽,吞掉這支隋軍主力,其勢力必然大增,下一步便是揮軍長安,再逐一減滅諸侯,一統天下,對此李淵是毫不懷疑的。於是,李淵便命劉文靜留下半數兵力圍城,而一半兵力南渡黃河攻打弘農,未雨綢繆,佔據有力位置,構建前沿基地,隨時準備應對將來的不利局面。

隋軍東部主力都被吸引在洛陽,弘農郡空虛無援,劉文靜幾乎沒費什麼勁兒,就拿下了弘農及新安以西至安定等地,依山設寨,建立起了堅固的前沿基地,扼住了北上關中的通道。

正月二十二日,李淵派世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為左右元帥,統兵十餘萬以救援洛陽為名,出兵洛陽,即威懾洛陽又震懾李密;二月初四,李淵又派太常卿鄭遠、左領軍府司馬馬元規,領兵五萬出商洛趁虛攻取南陽、安陸及荊襄二州。

而洛陽城下的李密此時還無法顧及李淵的動作,一心都撲在了那座宏大的洛陽城上,無法自拔!實際上,那座繁華的洛陽城就是一個美味的香餌,群雄環嗣,人人都想一口吞了這個香餌,但真正有能力吞下洛陽的,天下也僅有李密一人而已!

李密有心也有力,捨棄令人不甘,冒然一口吞下,則必然卡住喉嚨,使之無法喘息,但李密明知有毒,但還是沒能忍住這巨大的誘惑,大張旗鼓地圍攻洛陽,令天下側目,反倒使李淵攻佔長安顯得平常了!

李密圍攻洛陽無異於螳螂捕蟬,然而在後緊盯的黃雀還遠不止一隻。

至於李密為什麼要死磕有隋軍精銳駐守的洛陽,我個人認為原因主要有兩點,其一李密的瓦崗軍根據地毗鄰洛陽地區,離洛陽最近,無論是調兵,還是調糧都很便捷,李密兵勢強大,佔盡天時,近水樓台先得月;其二便是洛陽的戰略位置,洛陽位於天下腹心,四方通衢之地,北控黃河天險,南控淮泗,京杭大運河開通后,更是扼住了這條溝通南北的大動脈,地利位置之顯著天下無出其右,直到後來宋朝開通海運,減輕了京杭大運河的作用后,洛陽的地位才有所減弱;其三便是洛陽的政治經濟地位,經濟地位自不必說,洛陽新都建立后迅速成為隋唐兩朝的經濟中心,同時作為隋朝新都城,它還兼有政治意義,攻佔洛陽不但能瞬間獲得巨大的經濟利益,同時還能收穫政治利益,一舉多得,在這些方面,李密認為洛陽遠比長安更重要。

當初李密攻打洛陽不利,僚屬柴孝和就曾勸他留下部分兵力與牽制洛陽隋軍,然後率主力繞過洛陽進軍長安,以免被他人捷足先登,等攻佔長安之後再調過頭來夾擊洛陽,但李密卻以長途跋涉,勞師靡眾為由拒絕了柴孝和的建議,後來柴孝和失足落水而死,而西進長安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其實李密主要是對手下這些起義軍不放心,他計殺了瓦崗軍前首領翟讓鳩佔鵲巢,所以他也怕別人有樣學樣,趁他走後鳩佔鵲巢,使他大權旁落,而且這時他剛計殺翟讓,軍中不穩,根本無心遠征,如此利弊權衡之下,李密死磕洛陽也就不奇怪了。但李密卻忽略了長安無與倫比的政治向心力,作為隋朝舊都及數朝古都的長安,其政治意義是洛陽新城所無法比擬的,李淵佔據長安就等於是佔據了政治上的制高點,居高臨下,其政治號召力輻射全國,而這一點在後來唐朝一統天下的進程中提現得淋漓盡致;而且關中八百里秦川,地理行勝,易守難攻,關中之民,樸實厚重,強悍有力,乃最佳的厲兵秣馬之地,秦漢隋唐四個大一統王朝哪一個不是由此發端席捲天下,所以長安遠不是一座城那般簡單。

而後來李淵進軍關中李密正好順水推舟,李淵利用李密牽制洛陽隋軍主力,而李密又何嘗不是讓李淵替他牽制長安的隋朝援軍,至於李淵,關中行勝,易守難攻,憑李淵那點實力,李密可不認為李淵能再短時間內攻進關中,拿下長安,等他拿下洛陽再收拾李淵也不遲。

然而李密的如意算盤卻打空了,他沒料到李淵竟如此不聲不響地迅速拿下了長安,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直到這時李密才清醒地認識到,李淵才是他奪取天下的道路上,最大的對手,一想起柴孝和,他就心痛後悔,自己怎麼就小瞧了李淵呢?李淵吶!李淵!李密此時真想越過洛陽這塊石頭直接飛過去把李淵踩死,但洛陽對峙已久,已成騎虎難下之勢,如若冒然撤兵西進,以關中地勢之險峻,居高臨下,易守難攻,而後方又有洛陽隋軍追迫,則必然陷入腹背受敵之窘境,所以此時他絕不能與李淵交惡。

另一邊,李建成與李世民領軍至洛陽,駐紮在芳華苑(洛陽城西的一處皇家林苑),李建成遣使至洛陽城下交涉,意圖騙開城門,但洛陽隋軍卻堅壁不出,放箭射回了唐軍使者。

而早已將洛陽視為囊中之物的李密又豈能坐視別人動他的蛋糕,得知唐軍到來,頓時怒不可遏,這個該死的李淵吃著碗里,卻把手伸到了老子鍋里,於是李密立即派出小股斥候部隊打探唐軍虛實。

唐軍斥候發現了瓦崗軍偵查部隊,也不甘示弱,兩隻偵查部隊在洛陽城外的荒原上發生了劇烈碰撞,從中午殺到黃昏,雙方各自戰死數百人後,便脫離了接觸,雙方都十分默契地控制著戰鬥規模,沒有繼續擴大事態,以免他人漁翁得利。

這一戰,兩軍戰力之強悍,都震驚了雙方主帥,李密終於知道李淵為什麼能迅速拿下長安了!李淵果然是自己的大敵!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也同樣震驚於瓦崗軍的戰力,早知瓦崗軍的強悍,但沒想到竟強悍到了這一步,難怪能把隋軍死死地壓在城中,不過他們心中也有一絲欣慰,自己精心鑄造的軍隊也不比瓦崗軍差!

瓦崗軍與洛陽隋軍相持數月,期間兩軍爆發了數次大兵團野戰,隋軍皆大敗,損失慘重,不得不收縮兵力,瓦崗軍則趁勢清掃洛陽城的外圍,把隋軍完全壓縮在洛陽城裡,動彈不得,直到這時,隋軍所能控制的地面僅有洛陽城區,號令不出四門,其軍心民氣都深受重挫,士氣低落,形勢十分艱難。大難臨頭,城中許多都人都在自謀生路,而東都隋廷朝議郎段世弘就是這樣一個人。

段世弘深知如此下去東都必然守不住,這時他心裡就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唐軍的到來讓他深深地覺得這是一個脫離苦海的絕佳機會。

於是段世弘便聯繫了一眾心腹好友,密謀聯繫唐軍裡應外合一舉拿下洛陽城。

段世弘為取信唐軍便暗夜悄然潛出城去,至唐軍大營,經事先聯絡好的故友引薦,在唐軍帥帳見到了李建成、李世民兄弟。

段世弘一見李建成兄弟便眼前一亮,首座的李建成神情隨和,卻又給人一種深沉如海之感,令人難以捉摸;而一旁的李世民眼神銳利如鷹視一般,神情堅毅,滿身英氣,直如一座刺破蒼穹的高山,不禁令人凜然生畏;段世弘不由得暗自感嘆道:此真天之驕子也!

段世弘看得出神,一旁引薦的人連忙介紹道:「段朝議,這便是兩位大帥。」

段世弘回過神來躬身做禮道:「在下,段世弘參見兩位大帥。」

李建成和顏悅色道:「先生不必多禮,請這邊坐,來人,看茶。」

「謝大帥。」

段世弘一旁落座,隨即一名士兵便捧了一杯茶水放在段世弘面前。

李建成說了個「請」字,三人都舉起茶杯淺淺地飲了一口,李世民放下茶杯便單刀直入地問道:「先生此來有何謀划?但說無妨。」

段世弘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在下久聞唐王寬厚仁義,嚮往已久,所以一眾同僚商定,願裡應外合,策應大軍一舉拿下東都,如此唐王手握兩京,天下必可傳檄而定。」

李世民面不改色地問道:「你們有多少人馬?如何里應?怎麼外合?」

「我等手裡有五千精兵,十七日夜,我等會在城中四處縱火,吸引隋軍救火,屆時城中大亂,城防必然空虛,我等便趁亂佔據西門引大軍入城,大軍入城諸事可定!」段世弘說得眉飛色舞,口齒翻花,但李建成和李世民兩人都沒說話,只是皺著眉頭,沉思著。

段世弘見兩人都沉默著,也不好再說什麼,識趣地閉了嘴。

這時李建成說道:「事關重大,請容我等再詳加斟酌一番,可好?」

段世弘一聽,略有不慍道:「機不可失,還請兩位大帥,好自斟酌,三日之後我等二位回復,恕在下不能久留,告辭!」

「替我送送先生。」

那引薦者領著被斗篷籠罩的段世弘出了帥帳,李建成目光轉向李世民問道:「二弟以為此人如何?」

李世民淡定地說道:「此人太過輕謀,不足以成大事!」

「哦?說說看!」

「兄長,心似明鏡,何須二郎多言。」

「唉!說說嘛!為兄想聽。」

李建成堅持想聽,李世民也沒辦法只好將自己的看法托出:「其一,此人謀事不密,殊不知越是困獸耳朵越靈,我料此事已經失密,洛陽方面之所以沒有動作,是想請君入甕;其二,此人行事虛張,五千精兵只是一句虛言而已,一個六品朝議郎,有職無權,根本沒有一呼百應的聲望,其內部組織不嚴,首鼠兩端者大有人在;再者我軍已佔據長安,再據洛陽,則必成眾矢之的,天下公敵;時下邊境不穩,西邊薛舉、李軌,北邊梁師都、劉武周,其後還有居心不良的突厥,強敵環嗣,且李密三十萬大軍在側,我軍即是拿下洛陽也無法久守,若是被李密大軍纏住,則我軍很有可能陷入現在隋軍的窘境,一旦強敵聯兵來犯,則關中大險。」

李建成聽完李世民一番分析,點了點頭,笑著稱讚道:「你小子,好樣的,父親聽到你這番話,定會以你為傲。」

「兄長,二郎以為此時我軍與瓦崗軍近在咫尺,雞犬相聞,難免擦槍走火,擴大事態,不如撤軍,拋出洛陽這塊肥肉,坐看他們惡犬相鬥。」

李世民提議撤軍,而李建成也早有此意,說道:「我早已將撤軍之事上書父親,父親回書只有一句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好」李世民聽罷不禁贊了一聲,父親不愧是父親,大氣魄,隨即李世民又略有疑惑地問道:「既然兄長早有撤軍之意,為何遲疑?」

李建成不禁嘆了口氣說道:「此行勞師蘼眾,若無功而返,徒喪軍氣,我等身為三軍統帥,如何跟百官交代,又怎麼跟將士們解釋,為兄是進退兩難吶!」

李世民笑道:「兄長不必憂心,二郎已有計策。」

李建成一聽,眼前頓時一亮連忙問道:「你有良策?還不速速說來!」

李世民賣著關子笑道:「把后軍給我調度,兄長明日只管大張旗鼓撤軍便是,我一定讓將士們風光還朝。」

李建成笑著拍了一下李世民的肩膀:「你小子,還跟為兄賣上關子了,罷了!后軍給你,為兄就等你的捷報了。」

「多謝兄長。」

「是為兄謝你才對!」

兩人拱手相望,不禁想到童年時光,到別家院子去摘梅花,大的爬牆,小的放風,被人發現了,大的總是抗起小的就跑,小的趴在肩頭舉著花枝,口水鼻涕留了他一肩,大的嫌棄小跟屁蟲,小的總是憨態可掬,嘿嘿傻笑,有模有樣地拱手作禮;如是想著,兩人相視不禁一笑。

第二日一早,李建成便下令全軍收拾營帳,全軍班師,唐軍浩浩蕩蕩的班師行動,同時引起了李密和洛陽隋軍的注意,都派出斥候一路尾隨偵查,直到唐軍撤出十餘里后,隋軍與李密的斥候才確定唐軍是真撤軍,便連忙回去稟報。

對於唐軍的撤退瓦崗軍顯得十分平靜,因為李密一心都在洛陽城上,唐軍班師正合他意,豈能主動招惹強敵。

反觀洛陽,隋軍屢敗於李密,士氣低彌,他們太需要一場勝利來鼓舞士氣了!在確認唐軍班師之後,越王楊侗便令左翎衛將軍段達領軍一萬,騎兵三千追擊唐軍,很顯然他們把唐軍當成了軟柿子!

段達此人,身材魁梧有力,面有長須,其形貌與關老爺還頗有幾分相似,有「美髯公」的稱號,乍一看還真有幾分忠膽義氣!不過此人終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關老爺的忠肝義膽他是半分都沒有,有的只是欺軟怕硬的潑皮賴性。

他之所以坐到今天的位置,主要靠祖上餘蔭,其父是北周朔州刺史、襄垣縣公段嚴,其三歲時便死了父親,承襲了襄垣縣公爵位,是典型的關隴貴族子弟。自幼與楊廣相交為友,隋朝代周后,段達便投到了當時的晉王楊廣麾下,成了楊廣的心腹部下。後來段達因攛掇太子寵臣姬威誣告發太子楊勇詛咒皇父,促使隋文帝廢黜太子,助楊廣奪嫡立有大功,在楊廣登基之後深受寵信,短短几年便一躍竄升至左翎衛將軍這樣的實權高位,至大業末年楊廣巡幸江都,段達留守東都,竟搖身一變成了小越王楊侗的顧命大臣之一,地位顯赫。

段達這個人,雖是武將,也打過幾仗,但多是手握優勢兵力鎮壓還未成氣候的農民軍,真正的硬仗,他是一場都沒打過,軟柿子捏多了,遇到硬骨頭,他就打哆嗦,由於他喜歡捏軟柿子,時人戲稱其為「段姥姥」。尤其是去年北邙大戰與李密部將秦瓊對陣,這個貌似忠勇的段達竟然臨陣怯戰,丟下激戰大軍自己逃了,此戰隋軍全軍覆沒,民部尚書韋津戰死。

段達會到洛陽演了一出負荊請罪的苦肉戲碼,將自己如何如何血戰數倍敵軍的英勇事迹,聲情並茂地一說,再有幾個朝中同僚求情做保,把責任往死人身上一推,段達不但毫髮無損,反而還得了賞,真是逆亂世界,黑白顛倒!

此次段達領軍追擊唐軍,心裡始終憋著一股氣,他要大敗唐軍,一雪前恥。不過老實說,冤有頭債有主,他要一雪前恥怎麼也要找李密呀?經歷了上次的死裡逃生,他還真不敢去找李密,所以就只有找唐軍出出氣!因為在他眼裡唐軍無疑就是那個軟柿子,撤軍就是唐軍不敵怯戰的最好例證。於是段達領軍一路狂飆,生怕追不上唐軍,錯過這個證明自己的好機會。

洛陽城西南十餘里處,有一片低山丘陵,相傳西周的悼、敬、景三王都葬在此處,故又名三王陵。

段達領軍一路狂飆急追,全然忽視了周遭的地形變化,冒然闖入三王陵這片道路狹窄的丘陵地帶。

突然四周山坡上豎起無數紅白大旗,遮天蔽日,滿天箭矢如飛天蝗蟲般撲來,霎時間慘聲迭起,陣腳大亂,反觀段達,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打懵了,若不是一旁的親兵把他拽下馬來用盾牌護住,恐怕他早被射成蜂窩煤了。

幾輪箭雨洗禮之後,滿山遍野的騎兵如洪水一般四面湧來,冰冷凝霜的馬槊槍頭,皓白如雪的利劍長刀,射出熠熠寒光照得人雙眼雪盲!刀光一閃眼前只剩一抹血紅,宛如雪地里的那一片片紅色的梅花。

「結陣,頂住,頂住……」

段達嘴上高喊著頂住,可他自己卻腳底抹了油,翻身上馬在一眾親兵的護衛下趁亂突圍。

戰鬥並未持續多久,隋軍因主帥失蹤,無人指揮很快便一敗塗地,隋軍步兵全軍覆沒,只有少數騎兵突出重圍。

李世民則親率八百輕騎追殺隋軍逃騎,一直追到洛陽城下,方才勒馬,段志玄舉起馬槊指著狼狽奔逃的段達對李世民說道:「將軍,那就是隋軍主將段達,末將去把他擒來。」

「不必了!放他一馬吧!」

李世民阻止了段志玄,段志玄頓時滿頭霧水,問道:「為何?」

李世民沒有答話,笑看了段志玄一眼,便領著一眾輕騎調轉了馬頭,段志玄見狀更摸不著頭腦了,這時劉文靜湊過來說道:「飯桶對敵國有用。」

「啊?什麼意思?」

「慢慢悟去吧!」

劉文靜一拍段志玄的肩膀,便策馬趕了上去,段志玄雖然還是有些不明所以,甩了甩頭,索性也懶得想了,動腦子的事讓他們去想吧!反正我聽命就是,於是段志玄也連忙策馬追了上去。

李世民擊敗段達追兵后,趁勢一舉襲佔新安,隨後兵鋒直逼宜陽,宜陽攝於唐軍兵威不戰而降,李世民隨即設置新安、宜陽兩郡為東部邊防前哨,並派親信部將史萬寶領兵五千鎮守宜陽,呂紹宗領兵五千鎮守新安,兩軍互為犄角之勢,進可攻,退可守,插好著兩顆「釘子」后,全軍攜戰勝之功班師回朝。

段達逃回洛陽后,右武衛將軍皇甫無逸、尚書右司郎盧楚、太府卿元文都力主嚴懲段達敗軍之罪,但由於蕩寇將軍王世充等人的激烈反對,力保段達,雙方爭執不下,稚嫩的越王楊侗一時無法決斷,便索性撂了挑子,回了王府,不管不問,任他們爭去!兩方誰也奈何不了誰,爭吵幾次,最後還是段達自己退了一步,請求降爵兩級,作為懲戒!就這樣不痛不癢,象徵性地懲罰了一下,段達的敗軍之罪就一筆勾銷,不了了之了!可段達卻在心裡深深記恨上了皇甫無逸、元文都、盧楚這些人,發誓定要報這落井下石之仇。

另一邊,段世弘知曉唐軍西撤之後,仰天大笑直呼「豎子不足與謀!」隨即便派他的心腹王通先去打前站,通過賄賂李密親信侍從,聯繫上了李密,在得知李密意想之後,便親自前往李密軍營,遊說李密。

段世弘一路走到帥帳,只見道路兩旁儘是全副武裝虎背熊腰的士卒,段世弘心想這李密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呀!段世弘抬頭挺胸地走進李密帥帳,便直直地站在堂下,一不拱手也不下拜,高聲說道:「在下洛陽段世弘,敢問那位是魏公?」

李密明明高坐堂上,而段世弘卻明知故問,一旁的單雄信怒喝道:「大膽。」

李密揮退單雄信,問道:「來人可是洛陽城說客?」

段世弘仰頭說道:「非是說客,而是使者。」

「使者?何人之使?」

「上天之使。」

「上天之使?」李密突然大怒指著段世弘大喝道:「我看你是洛陽派來的細作才是。」

周遭衛士頓時目露凶光,拔刀相向,躍躍欲試,只要李密一聲令下就一擁而上將眼前這人剁成肉泥。

段世弘心知這是李密的試探之舉,仰天大笑:「哈哈……」

「你笑什麼?」

李密黑著臉問道。

「我笑,明公實不明也!誤把報喜的鸞鳥當作了烏鴉。」

李密一聽眉頭一挑問道:「你有何喜,報與本公?」

「我能助明公奪取東都洛陽,明公豈可信呼?」

李密曬笑道:「就憑你?」

「憑我當然不行,但憑五千精兵呢?」

李密一驚,質疑道:「你哪來的五千精兵?不過虛張聲勢,欲引我入彀罷了!」

「唉!巡城將軍郭介魚符在此,明公如若還不信,恕在下就告辭了。」

段世弘舉著一隻銀色魚符說完,一拱手轉身便要走。

「先生留步。」李密連忙叫住段世弘,段世弘心知方才一番欲擒故縱已然奏效,停住腳步語氣生硬道:「明公不信在下,不如而何?」

李密走下堂來沖段世弘拱手一拜道:「李密怠慢先生了,李密身肩數十萬將士的身家性命,不得不慎重行事,一番試探也是情非得已,還請先生見諒!」

段世弘也就坡下驢,拱手回禮道:「在下豈不知明公良苦用心,只是多疑太過,會大傷人心,還請明公鑒查。」

李密笑道:「先生直言,李密謹記,爾等退下,我與先生獨自說話。」

李密揮退左右衛士,只留段世弘一人在帳內,李密把段世弘請到一旁坐下,命人上了兩杯茶,問道:「先生有何謀划?直說無妨?」

兩人話入正題,段世弘便將裡應外合奪取洛陽的計劃合盤托出,李密一聽當即便來了興緻,為安撫段世弘,當場便封段世弘為尚書僕射,洪國公。段世弘見李密如此賞識自己,彷彿頓時遇見了知己,感動得淚流滿面,不禁後悔當初自己識人不明,怎麼沒有第一時間就找李密呢?當即表態誓要為恩主攻下洛陽。於是兩人約定二十五日深夜亥時,由段世弘襲佔東門,舉火為號,迎接大軍入城。

段世弘走後,參軍柴孝和從幕後走了出來,憂心忡忡地勸諫道:「主公,此人不可輕信,恐怕有詐。」

但此時瓦崗軍以經圍攻洛陽近一年之久,而李密更是求勝心切,他太想得到洛陽了,哪裡還聽得進柴孝和的勸諫,還反過來勸慰柴孝和道:「孝和,你呀!但放寬心,本公在城中的內線早有密報,此人確有反心,先前就曾與唐軍密謀過,奈何唐軍撤兵西返,把他蹬了,他找我們投誠也在情理之中。」

「唐軍都不信此人,足見其中頗有蹊蹺」柴孝和還是堅持己見,勸諫道。

「李淵新得長安,關中局勢不穩,而我三十萬大軍嚴陣以待,他李淵不敢染指洛陽,除非他不想要長安了,領軍東來無非是想占點甜頭罷了!取了宜陽,新安兩地,他也該知足了!」李密說道李淵滿臉都是凝重。

「可是,主公……」

「好了孝和,本公已有定計不必多言。」李密擺手打斷了柴孝和的話頭,柴孝和深知李密一旦下定決心,別說他一個柴孝和,就是一萬個也把李密拉不回頭,便也不再勸了!

二十四日夜,起義的前一個晚上,段世弘召集一眾親信正在府中密謀起事,卻被隋軍一網擒獲,而領兵捉拿他們的就是巡城將軍郭介及其親信王通,段世弘等人全部被秘密處決,血拉拉一大片!

二十五日深夜亥時,夜黑風高,李密親自統領的十萬大軍早已埋伏在洛陽城東門山塬之中,靜待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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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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