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同窗什麼的
文舒公主正是好年華花容月貌,一身窈窕的骨肉,肥瘦得宜,那麵皮子就更不用說的了,在京城還真沒人敢和她比,詩書禮儀無所不精。
如今皇帝卧榻養病近兩年,朝政都讓這個公主殿下代勞。直到三個多月前,不知哪來的一道聖旨讓太子監國,公主突然被發青雲寺禁閉,這才有了今日之事。
文舒公主看著溫婉賢淑,手段可勝過男子許多,雖然貌美,家世更不必說了,可像小盤子這樣赤裸裸說喜歡她的還是少數。
若不是身居宮中不在京中人前露面,那京城第一美人的名號也就沒護國公家的孫女什麼事了。
那美人光是美,可文舒公主不僅美還有才,據說兩歲便由皇帝養在眼前親自給她開蒙,三歲熟讀四書五經,過目不忘,也正因為她天資過人,皇帝才讓她和太子在東宮授課,課業上公主殿下次次壓太子一個頭,有了公主殿下這顆明珠,太子殿下被襯托得就像路邊的石渣!
據授課的那幾位先生說,每每新授課,公主殿下學一次便會了,然後轉過身來教太子和他的幾個伴讀,儼然一副小女先生的架勢。
因為這個小女先生身份尊貴又聰慧異常,長相甜美,聲音也軟糯嬌柔,幾個長小女先生數歲的弟子也聽得甘之如飴,除了太子殿下。
許是從小因為課業被小女先生壓制抑鬱不得志,太子殿下時常望月興嘆:老天不公,既生咸何生衡!
皇帝打死也不會承認太子與文殊公主之間水火不容的關係是他那時便種下的,這播種時間太長,以至於太子對公主怨念已經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公主殿下呢,心也夠寬,明知道太子對她成見頗深多次使絆子穿小鞋,她也只是四兩撥千斤的化解,並未反擊,由此可見,這公主的度量非比尋常!
比如這次禁閉,如果以前那些是穿小鞋,這次額就是砸腳跟了,這可是赤裸裸的趁機奪權啊,可公主依舊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讓眾官員頗為失望,他們幻想的兄妹兩人激情開撕的戲碼怎麼還沒上演,他們這幫看戲的都忍不住擼袖子上台給她們演了!
開撕的戲碼沒來,看點兒女情長的感情戲也好,這豐沛學士也是才高八斗之人,給太子伴讀過幾年書,也算是公主的同窗,這同窗什麼的最容易讓人聯想到青梅竹馬什麼的了,事實上也是如此。
豐沛對公主的喜愛路人皆知。公主剛及笄那會還傳出皇帝要給二人指婚之事,後來因為皇帝突然病重,這事就給擱置下了,可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豐沛是文殊公主駙馬的不二人選。
因此眾官員回頭的時候,不只看了文殊公主,還看了豐沛。
也不知道哪個不曉得天高地厚的腦子轉得賊快,拍腦門道:「不妙!那小盤子也是公主同窗!」
此話一出,眾人都反應過來,可不是嘛,小盤子也是太子伴讀之一,和公主也是同窗,也算青梅竹馬!
眾人唰唰看向老盤!
老盤被看得甚不自在,扯著嘴角笑道:「是是是,同窗什麼的最容易處青梅竹馬了!」
阿衡扶額,真是官風日下啊,甚是無奈的看著這幫心思風氣越來越歪的朝臣,冷笑道:「侯爺不知道?青梅竹馬什麼的長大后最容易分道揚鑣了!」
老盤反應也快,幾乎是公主話一落,他就給他家小盤子找到攻擊情敵的法子,於是看著豐沛道:「豐大人,公主說了,青梅竹馬什麼的最容易分道揚鑣了,你怎麼看?」
眾官員一聽:有好戲,都豎著耳朵駐足在院門口不動了,眼巴巴的看著這邊三人,滿臉激動!
阿衡看著這幫人翻了個白眼,還來不及扶額,就聽豐沛優哉游哉地道:「那些個跑出去遠的自是分道揚鑣,咱這些近水樓台自是先得月!」
「得月?得什麼月?」老盤認真地看著豐沛袍腳上那一簇祥雲明月圖:「莫不是你袍腳上這勾新月?」
老盤這話還真不要臉,可偏偏這等不要臉的話深得眾吃瓜官員的心,甚至有人情不自禁不怕死的賀彩:「答得好!」
阿衡覺得甚是無奈,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陳國朝堂的風氣越長越歪,如今內憂外患之際,這幫拿著俸祿的竟然關心的是八卦!
她覺得自己再不將這幫吃瓜朝臣趕走就有吃瓜嫌疑了。於是一本正經的問:「眾大人可是要坐下喝茶?」
那些個臣子個個是人精,一看阿衡面色不善即刻扭頭就走!
阿衡看著豐沛和盤之選:「二位大人也請回吧,本宮明日回宮!」
待到人都走乾淨了,阿衡翻看了一陣奏摺,最後略顯疲憊地坐在矮榻上,神情有些不渝。初蘭走上前給她收拾案前的卷宗:「殿下,若是累便歇息片刻,威武候也是一片愛子之心!」
阿衡問道:「初蘭以為本宮是為威武候之事煩心?」
初蘭點點頭。
阿衡笑道:「老盤子的事確實挺讓人煩的,可這不過是些小事,倒是太子的心思頗為耐人尋味……」以太子陳鹹的資質,定然想不出假擬聖旨讓她到青雲寺禁閉這等計策。
她陳衡雖說無意皇權,可在朝中經營近兩難,不說黨羽,耳目也不少,這次太子能夠不聲不響的將她從京城弄到青雲寺,這其中牽扯的人豈止是一個兩個?恐怕豐沛也出了不少力吧。
阿衡扶額:國不國什麼的阿衡倒是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父皇,若說整個皇宮她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便是陳國皇帝了。
皇帝對她的寵愛超過了其他一切皇子皇女,她母后是皇帝最愛的妃子,因為生了她留下病根不過數月便撒手人寰,她從半歲起便開始由皇帝一人親自撫養,從小是爬著御書房的書案長大的。
用老嬤嬤的話說,就是御書房的龍椅龍案無一處不被她尿液侵染過。
這話雖說得有些過,但是也說明了阿衡比其他皇子皇女在皇帝眼中更為優待,平日里養在皇帝的坤陽宮中,而阿衡又很粘人,不管皇帝去哪,都掛在皇帝身上,皇帝平日里去御書房理政,阿衡便由幾個大小太監陪著,在御書房裡放一榻,上頭撥浪鼓木馬等孩童玩物一應俱全。
也因為這事,皇帝不知被那幫御史老學究諫言了多少次,可皇帝就是個和稀泥的高手,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
這樣的局面一直維持到阿衡十一歲,太后以阿衡已長大作為女子需要教習規矩為由,才使得阿衡從皇帝的坤陽殿中搬出。
阿衡尤記得她從坤陽殿中搬出那日,父皇人前嬉皮笑臉,人後卻對著她期期艾艾,說什麼女大不中留,日後阿衡不要忘了父皇之類的話話云云,阿衡笑話他說:「阿衡不過是挪了個屋子睡覺,父親大人怎的如此婆媽?日後若是嫁出去了,父親大人可怎生是好!」
這略帶調侃的話讓陳國皇帝眼淚直流:「是哪個不長眼的兔崽子盯上你了,想著嫁人,我家阿衡還小,起碼要在父皇身邊呆個七八年。」卻不想,陳帝一句玩笑話一語成讖!
阿衡在院子里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茶,懶懶散散地翻閱奏摺。
旁邊的初蘭來回輕聲給她添茶倒水,直至華燈初上。
遠遠就聽得院外有喧嘩聲,阿衡抬頭望去,數只宮燈四平八穩的護著兩個人走了進來。
一個太后,一個文宣公主,真是冤家路窄啊!
阿衡也不起身,繼續旁若無人的看著手中的奏摺。
太后看她不起身行禮,也不搭話,氣得兩耳冒煙:「陳衡,見了祖母竟然不行禮,好大的膽子!」
阿衡頭也不抬,慢悠悠地道:「太后,我若是敬祖母,用得著呆在這鳥不拉屎的寺院茹素嗎?我若敬你,這三個月的禁閉不是白挨了?」
意思很明顯,她文舒公主都挨了三個月的禁閉作為不敬祖母的懲罰,若是再敬祖母,這可就虧了。
旁邊的文宣公主看太後生氣,也甚是氣憤:「陳衡,你不敬一次就是三個月禁閉,若是你再這般冥頑不靈,對祖母不敬不孝,便是三年,三十年也要禁你在此處。」
阿衡抬頭看文宣公主,笑道:「正好本宮也不想回宮,皇姐,要不你去和太子說,直接再禁閉我三個月,我明日不回宮了。文舒在此謝過皇姐。」
不回宮?笑話,連續幾日宮中四五啵人來請文舒公主了,不是他們對文舒公主有多想念,而是那付爛攤子,陳咸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現在陳咸可是求神拜佛地請阿衡回去的,她文宣公主可沒那麼大的面子能禁閉阿衡,她不能,太后也不能。
文宣公主被她說得一噎,一時之間也找不出什麼話來堵她,用兩隻冒著煙的眼神凌遲阿衡。
太后被她說的話氣得胸口疼:「不敬不孝,粗鄙不堪,你學的那些皇家禮儀都餵了狗了。」
「可不是嘛?我學的皇家禮儀正拿來喂狗呢。」阿衡懶懶的說。
太后氣得直打顫,文宣滿臉通紅,罵道:「放肆,你說誰是狗,你……」
阿衡一臉好奇:「皇姐德才兼備,竟聽不出本宮說的是誰嗎?」
「嘩啦」一聲,太后疾步上前,將阿衡桌案前的茶几奏摺掃在地上。
厲聲道:「陳衡,你別得意,總有你後悔的一日。」說著拉了文宣氣沖沖的出了院子。
阿衡看著她們溜得快,在身後大聲的補了一刀:「太后,皇姐,明知在我這裡討不了好,日日來我這裡自找霉頭,怎的就這麼想不開呢,可是得了嗜虐之症?」
於是阿衡就看到太后和文宣公主的背影踉蹌了一下,旋即又麻溜的站直飛似的出了自己的小院。
旁邊一直伺候的初蘭笑道:「殿下,太后是您祖母,真的無礙嗎?」
阿衡懶懶地擺手:「對付這些無知婦孺難不成還要本宮花心思去扮豬吃老虎?」
初蘭腹誹,公主殿下果然是只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