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復生
阿衡冷笑:「你莫不是以為,我死了你就能安然用我的身份為所欲為?你想用我的身份嫁給陸懷岳?」
南宮黛道:「你所有的一切本該是我的,若是先出生的那個是你,被留在皇宮當公主的就是我,陸公子本該也是我的!」
阿衡輕笑:「我若是你,就不會和陸懷岳成親!」
「為何!」
「不如姐姐猜猜,陸懷岳能否分辨你我的不同?他若是得知你殺了我取而代之,你覺得他會如何做?」
南宮黛面色微變,她厲聲道:「這就不勞你費心了,你如今可安心去死了!」說著就要命人上前殺阿衡!
阿衡喝道:「慢著!」
她看向南宮燕問:「南宮堡主,本宮只想問個問題,這些事,母後知否!」
提起自己女兒,南宮燕臉上露出些許憂傷:「她不知!」
阿衡開心地笑了:「我就知道,母后和父皇情深,又怎會放任自己女兒被人算計!」
說著一步步走向懸崖,頭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崖上傳來驚呼聲,可她已不在乎了,下落的風聲在聽耳邊呼嘯,在失去意識之前,阿衡悲傷地想:陸懷岳若是知道自己死了,會不會傷心,會不會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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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來,又是一年花開時節,清木縣的姑娘們早早換了薄薄的夏衫,三三兩兩結伴而行來到湖邊遊玩。
湖邊載了一整排柳樹,如今正是柳葉新出的時節,一長溜的柳樹將湖邊點綴得詩情畫意!
有湖就有橋,橋頭一家名為「保善居」的醫館,隱約在柳樹的枝絛下!
醫館門前台階下坐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娘子,一身老氣的粗布荊釵也難掩其傾城容貌。
此刻她正熟練地在碾磨藥材。
隔壁包子鋪的王大娘過來搭訕:「石小娘,今日又制了多少藥材,你身子可好全了?」
那個叫石小娘的貌美女子對王大娘甜甜一笑:「勞煩您掛心,身子已好全了!」
「那……你可記起以前的事了?」王大娘小心翼翼地問!
這個石小娘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長相好,身段好,說話也好聽,知書達禮,唯獨有一點不好,就是數月之前的事全忘了!
據石郎中說,他們家原是住淮陽那邊,因家中閨女長得好看,被當地權貴逼婚,不得已跑到齊州一個邊遠的小縣城來避禍!
這個小娘子據說是逃亡途中滾下山坡,撞傷了腦袋,石郎中初來這湖心街開醫館那會,她還病懨懨地成日里躺在床榻上,用上好的人蔘吊著一口氣,一躺就是一個多月。
也虧得家裡是開醫館的,好參好葯好大夫地供著,才算從鬼門關里拉回了一條人命。
人醒之後倒是好得快,不足兩月就生龍活虎的了,如今還能自己製藥!
誰若是娶了她,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可惜她家大的兒子已娶親,小的那個又是個閨女,否則王大娘豈會讓這近水樓台空對月?
只見那小娘歪著頭沉思片刻,有些泄氣地搖頭:『『未曾想起來,許是病沒好全,一想事情就頭疼!』』
其實不是,她這幾日身子方才好全,頭腦中便零零碎碎湧出些片段,她的那些零散記憶中,出現最多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可她就是想不起來這人到底是誰,叫什麼,她連自己是誰也想不起來了。
王大娘搖頭嘆了口氣:『『誒,你說,多標誌的一個姑娘,倒是遭了這點橫禍……』』
石娘子一日里要聽她如此這般嘆氣數次,有些不耐,抱著藥材回鋪子里看藥方。
石大夫看她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輕笑:『『慧兒,你阿娘在外頭割了斤肉回來,正燉鍋里,你去看看火!』』
石娘子聽話地進來內室,王大娘自覺無趣地搖頭走回自己的包子鋪!
她方才在包子攤前坐下,就聽得大街上有人吆喝:『『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石娘子捏著手中的麵糰,輕嗤:『『大驚小怪!這青木湖隔三差五就有人落水,何必如此大陣仗!』』
坐在醫館內的石郎中石術淡漠地從柜子里背了個藥箱就往湖邊去。
這樣的陣仗他見得多了,因著他的醫館開在湖邊,即便自己不去,一會人也會被抬進來,至於抬進來的是屍體還是活人就不好說了!
為了避免人死在醫館,他只得先出去看看情況,若是還有氣就搬回醫館救,若是沒氣了,直接叫人抬到義莊去。
再說了,自己去得及時,人能救活的幾率更大些。
石娘子在內室聽到外頭的喊聲,出前店方才發現爹爹已拿了藥箱走遠,不自覺地跟了出去。
王大娘看她往前走,拉住她:『『石娘子,你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別去湊熱鬧,萬一人救不活,不就觸了霉頭。』』
石娘子哦了一聲,神情愣怔地往回走,方才王大娘說自己是黃花大閨女的時候,她腦海里閃過一些零星的不可描述的片段,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是黃花大閨女了!
可她印象中,自己還是個姑娘的裝束,並未嫁人……
她腦子有些混亂,乾脆就不去想它,回廚房燉肉去了。
一鍋肉被她燉得噗呲噗呲響,肉香味也飄了出來,阿娘從屋裡走到廚房,摸了摸她的頭:『『乖孩子,如今會燉肉了呢。』』
石娘子好奇地問:『『阿娘,以前的我是怎樣的?』』
阿娘搖了搖頭:『『我們也不知道,你阿爹把你從山崖上撿回來的時候,你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在了,阿彌陀佛,我們家慧慧剛去,老天爺就賜給了我們一個女兒,真是菩薩顯靈……』』
石術本是一鄉野郎中,平日里走街串巷給人看病,積攢了不少經驗,加上他本在岐黃之道上頗有天賦,遊歷多年,也混出個神醫的稱號,別的郎中治不了的疑難雜症,在他手上大多能藥到病除。
早年他立幡號走街串巷,被一富戶請入府治病,生病的是一個千金小姐,生得花容月貌,無奈卻在嫁娶的年紀身染惡疾,連續兩年皆無媒人上門提親,親事就這麼被耽擱了下來,等遇到石術的時候,已是個二十歲的老姑娘。
那會石術已二十有六,自是不嫌棄人家姑娘的年紀,他與富家小姐一見鍾情,治好小姐的病後,就火急火燎的上門求親,那富戶也是個和善的,並未嫌棄他出身,給了豐厚的嫁妝風風火火地把老閨女給嫁了。
這個老閨女就是如今石術的妻子石夫人。
兩人婚後琴瑟和鳴,恩愛的不行,唯一不如意的是婚後多年無所出,石術想盡辦法才讓石夫人懷上孩子,不想等孩子生下來卻是體弱多病的。
好在石夫人頗有些家底,否則石郎中那點收入還不夠給女兒抓藥的。
自打女兒生下來,夫妻兩個小心翼翼地養著,因著身體的緣故,十八九歲也未曾張羅著婚嫁之事,可女兒身子太弱,一場風寒就耗盡了生機!
夫妻兩人含淚將女兒埋葬,不想卻在祭拜女兒的回程中撿到了奄奄一息的姑娘,而且那姑娘還失憶了,雙方一拍即合,那姑娘頂替了她們死去的女兒變成了石方慧,就是如今的石小娘子。
石小娘子輕輕一笑:『『阿娘,我去外頭看看爹爹如何了!』』
石小娘子剛走出醫館門口,就聽到旁邊的王大娘慌慌張張地道:『『石小娘子,不好了,你阿爹讓官府的人抓去了!』』
石小娘一驚:『『我爹爹不是救人去了嗎,怎的就被官府捉走了!』』
「哎呀,我也不知道,你快跟上看看吧!」王大娘著急地推她跟上。
石方慧朝湖邊跑去,看到自己的爹爹正被幾個官爺綁住,往府衙的方向走。
石方慧小跑上前攔住:『『敢問官爺,我爹爹是犯了何事?』』
她長相和聲音都很甜美,又往幾個官爺手裡塞了些碎銀子,那年輕的一個大漢有些不忍,道:『『石術謀害蘇家小姐,如今人已死了,我們官府自要捉他回去審!』』
石方慧扯住那男子的衣角:『『方才外頭說有人落水,我爹爹醫者仁心,自是提著藥箱出去看看的,不想片刻功夫怎的就變成殺人犯了?』』
那大漢道:『『那蘇家小姐落水,上來是還有氣在的,他餵了一顆葯,人就斷氣了,不是他害的人還有誰?』』
聽到此處,石方慧倒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想著自家爹爹定是被污衊了,於是也跟著去了衙門。
一路上,淅淅瀝瀝地下起來小雨,淋著雨,恍惚中,石方慧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
同是這樣的雨天,她撐著一把印著水墨山河的油紙傘,走到一個打扮華貴的公子面前,笑著說:『『陳越,一別數載,別來無恙!』』
那男人叫她公主殿下,與她在嚴重虛與蛇尾地交鋒……
石方慧拍拍自己的腦門:『『公主殿下?我是個公主?』』
容不得她多想,石術已被拉進衙門,跪在堂前。
石方慧被攔在門外,遠遠地看著官老爺審案。
裡頭已經開了堂,外頭的人越來越多,眾人在交頭接耳。
『『聽說了嗎?說是石郎中殺人了。』』
「怎麼可能,石郎中醫者仁心,都不知救活多少人,怎會殺人?」
「對啊,昨兒個我去看病,他看我家窮還沒收我診金呢!」
「怎麼不會,方才在湖邊,給蘇家小姐餵了一顆葯,人就咽氣了,不是他害死的還能是誰?」
『『許是那蘇家小姐本就要死了,存著最後一口氣上岸,石郎中即便喂葯也回天乏術呢?』』
『『就是,我可不信石郎中會殺人,那個蘇家小姐,與石郎中八竿子打不著的一個人,石郎中為何要去殺她。』』
『『就是就是,若真要殺她,直接等著她落水救起來不搭理就是了,讓她自生自滅,石郎中沒必要抱著個藥箱火急火燎的去救人!』』
堂外老百姓討論得熱火朝天,堂內審得也是一片混亂,原告被告雙方各說各有理,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