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月下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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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夜影七隊，發現無認證生命信號，可能是沒有撤離的平民，我們將會前往察看並傳輸坐標，結束。」]
[「夜影機動隊通告，這是公共信息，外圍區仍有秩序混亂髮生，為了確保撤離進程，我們會進行強制鎮壓，結束。」]
視線之上的盡頭，天邊的昏黑被入夜的餘暉所分割。
已經從轉角處離開了電梯所在的長廊，由兩位戰鬥員青年一前一後護送的幾人正在通往大樓天台的寬長階梯上行走著。
來自對方通訊器的聲音不時在微風間響動，除了腳下鋼構所發出的輕響，幾人的耳邊還能聽到旋翼運轉所留下的餘音。
「埃利諾，那些幫助其他人的警備員之後會怎麼辦。」
沒有在上行的路途中保持太久沉默，神情始終顯得有些低落的琳轉過頭，看向了緊鄰在身邊的對方。
「放心，他們都不會有事的。」
低頭回應的埃利諾平緩地對上了她的眼睛。
「如果是一般的應對方案，他們中的一部分會和普通民眾一起進入地下的避難所，保證自身安全的同時維護設施秩序，另外剩下的一些人會繼續留下幫助民眾撤離，晚一些再進去。」
「可是，他們不會有危險嗎。」
「只要防線沒有崩潰就不會。」
持續的步伐之間，埃利諾的話音落下。
就在欲言又止的琳默默將目光移回的時候，帶著一陣吹刮泛開的涼風，一架閃綴著湛藍光亮的暗色旋翼無人機飛過終點的天台，從半空減速下降，又緩緩繞轉跟行向側面，將視覺感測器的光芒對準了行走在階梯上的幾人。
滴呤——
很快，用作掃描的斜光罩下，可以看到，在那層略顯厚重的裝甲間分佈著處在收疊狀態的武裝。
「……？」
「放輕鬆一點就可以了，琳博士，它只是在收集和確認一些信息，很快就結束了。」
幾人的衣擺飄動，迎著由旋翼帶來的氣流，走在一旁的哈伯德轉過頭，看向了抬手稍微擋起長發的琳。
[身份確認]
熒藍的光芒轉為綠色的同時消失了，在那之後，那架並不算小的無人機調轉機身，再次回到了原本飛行的軌跡。
雖然對無人機的到來感到意外，但幾人的腳步並沒有因此減慢太多。
隨著數點殘芒的升高遠去，縈繞在身邊的冷風也平息了下來，直到再也不能從視野中觀察到無人機的身影，試圖遠望的琳轉回目光，重新看向了身邊的埃利諾。
「埃利諾，前面就是了吧？」
「對，不過記得提前準備一下，上面可能還有其他人。」
「嗯……」
環顧的目光之外，幾人的步伐繼續上行，此時已經可以看到，眼前緩台的轉角就是天台的通路，只要踏上最後的數級階梯，就可以到達樓層的頂端。
漸漸感受到了一側吹拂的溫熱氣流，緊跟在埃利諾身邊的琳在兩人的視線中轉過了頭。
四周的光景與天際開始歸於開闊，和幾人的猜測相同，明亮著從半空出現的依然是一架暗色塗裝的無人機。
然而那並不是先前見過的型號，而是另一架截然不同的無人機。
機身間多出的明藍光芒來源於能量引擎，或許是為了某種用途，它同為黑色的裝甲下並沒有裝配武器，取而代之的，是某種被嚴密保護的發生器結構。
就這樣，由無人機後退所掀起的少許氣流中，到達登上天台的幾人環顧著慢下了腳步。
視線所及的遠處，連同將天邊殘暉遮蔽的熒亮暗色，早已靜立在天台停機區的龐大機影逐漸明晰了開來。
以及，一位陌生的戰鬥員青年靜默地轉過了頭。
不過相比這些，更能被幾人注意的是獨自佇立在空蕩一隅的一位戰鬥員背影。
從微暗的身形能大致看出那是一位有著米棕色短髮的少女，其中漆黑的裝甲與幽綠的色彩相映，十分顯眼的，相接她背後的機動結構，有一條骨骼般的機械長尾由重漸細地延伸而下，此時正自然地垂彎在半空。
（……尾巴？）
突然從眼前的場景中感到了某些似曾相識，陷入思考的琳怔住了。
而在不遠的一旁，望著對方似乎出神的身影，稍顯疑惑的哈伯德已經獨自走近了幾步。
「梅莉？」
身邊挾風的沉音沒有阻擋話語的傳遞，大概是晚了一些才察覺到了身後幾人接近的聲響，臉龐被面甲完全遮蓋的少女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之後才偏動著長尾轉過了身。
「他們居然把你也派過來了，是因為這裡的人員種類已經到了需要特別護衛的程度了嗎。」
「不太清楚，不過我接到的任務是來這邊接你們。」
與讓人莫名畏懼的氣質完全不同，少女的嗓音意外帶著些許溫和與微倦。
投照的光影變化，仍然相隔的明暗中，顯露在她左手的武裝是分段貼合指背裝甲的機械爪刃，其中末端的爪節相比整體結構要更為寬長，也使得擁有斜平尖部的刃體顯出了更多的威懾感。
和先前看過的骨尾相似，大多為灰黑色的爪刃同樣有著微熒的光軌，以及少量白色的編號與徽紋。
這樣簡單地結束了回應，神情未知的少女挪起腳步，將被面甲光芒取代的視線落向了幾人中若有所思的琳。
「她是戰鬥人員嗎？」
「……啊，你說這個啊。」
發覺對方正看著琳佩戴在雙腿條紋長襪間的護膝與偏向正式的軍用短靴，從中明白什麼的哈伯德笑了笑，接著又抬回了頭。
「當然不是，只是一些日常的保護裝備而已，他們和我的工作一樣……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絕路]的臨時指揮隊長梅莉，其他就不多說了，只叫她這個名字就可以了。」
抬停了手臂，留出笑意的哈伯德指引著早已脫離護送的兩人重新看向了對面稍作沉默的少女。
「呃，你好，梅莉姐姐……我叫琳?塞西爾，請多指教……」
「嗯，很高興認識你，塞西爾。」
向著顯得有些拘謹的琳，緩步接近的梅莉半俯下身，隱約帶著笑意用右手輕握上了對方的手掌。
「埃利諾?達勒，你好，梅莉小姐。」
「你好，達勒先生。」
與動作一同抬回的手臂再次在觸及后相握，這一次少女輕和的語氣放沉了許多，卻依然有一種微笑的錯覺，讓人不禁有些懷疑她面甲下真實呈現的神情到底是哪種。
「那麼各位先跟我到機艙里吧，外圍的戰況還沒確定，現在要等到有指令的時候再起飛撤離……當心點。」
向著周圍簡單掃過了一眼，退出幾步的梅莉繼續說著，收動著長尾轉過了身。
「跟上吧，不過要記得和她身後的尾巴保持距離。」
「走吧，琳。」
看過了起步示意的哈伯德，沒有再說什麼的埃利諾帶著身邊的琳跟上了前方梅莉的腳步。
先前散布開來的戰鬥員已經在天台的四周進入了警戒，分不清是夜風還是遠處無人機巡飛的氣流里，與梅莉行走的動作一同，她身後的那條機械長尾也在緩慢地晃動著。
「是不是都沒見過？讓我來給你慢慢介紹吧。」
哈伯德的聲音打斷了琳四下張望的目光，幾人的視線繼續轉動，在略過不遠處待命的運輸機后，他看向了走在前方的梅莉。
「首先，梅莉身上的那件裝甲是[未來]特別製造的實驗裝甲[月下蟒]，主要用來執行一些反人員任務，和[絕路]的性質差不多，那條機械尾和左手的爪刃就是用來做這個的。」
「不能用來和黯靈作戰嗎。」
「這個，也不是不可以……說起來感覺很多人都喜歡問這樣的問題啊，我還以為是他們不懂，原來琳博士也會這樣。」
停頓片刻的哈伯德笑了笑，隨後的相視，像是發覺了什麼，另一邊稍顯尷尬的琳落低了目光。
「嗯……只是，稍微有點好奇……」
「沒事沒事，好奇是好事，有好奇才能有進步。」
對話的不知不覺，停靠的運輸機接近了。
愈加龐大的機翼延伸在半空，對於瞥望的琳來說，相較於以往熟悉的機型，這一次的外觀則從未見過。
厚重而緊湊的設計，更加流暢的裝甲結構，其他還遠遠不止如此。
數點明亮在機身的淡芒之下，那片無聲投落的陰影已經與夜色在無形中交融在了一起。
於是很快，大致檢查著四周，回身的梅莉退開幾步，為身後的三人讓出了通往機艙的道路。
「需要我陪你們進去嗎。」
「如果你沒有需要在外面忙的事，就暫時一起吧。」
放緩的步伐短暫停留，途中聽完了哈伯德的話語，似乎默認的梅莉一言不發地轉身繼續移步，先行踏上了通往後艙的踏板。
「裡面好像也很大的樣子。」
「不止是空間大，其實乘坐起來也很舒服，畢竟主要是為了護送重要人員而設計的。」
跟隨著梅莉留下的背影，走在稍前的哈伯德看向了身後喃喃的琳。
「這架就是梅卡爾系列的最新實驗機[夜音nx]，除了本體輕量化，還配備有最完美的外層裝甲和光學迷彩，以及智能制導武器，載重極限穩定速度可以達音速以上。」
「代號nx，對嗎。」
比琳更快回應的是一旁的埃利諾。
「對，就是那個研發代號nx的原型機體，現在已經投入實戰一段時間了，一般是用來進行隱匿運輸，還有重要人員護送。」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和它在一起開發的還有另外一架代號sx的原型機。」
「沒錯，那一架的正式名稱是[日影sx]，負責隱匿殲滅和火力覆蓋，不過還沒有具體的實戰記錄，可能是在調試什麼吧，我不參與那邊的工作，說實話不太清楚。」
艙壁間的視覺裝甲還沒有啟動，但頂邊燈光的亮度已經照亮了機身寬敞的內部。
簡潔而具備層次感的裝甲結構之間，兩側延伸的座位劃分出了一片能夠停靠裝甲車面積，而在更加裡層的區域，傾斜的鋼構則分隔出了幾處擁有長桌的多人座位。
後續看著深入內部的幾人，停站在道路中央的梅莉投回了目光。
「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不用了，一起坐下歇一會吧，反正都要等到指令才能出發，現在不休息也沒什麼用。」
一邊說著，主動走近的哈伯德低下頭，摸索向了外套的口袋。
迎著對方的視線，他拿出了一顆暗棕色包裝的糖果，只是不知為何，本應完好的糖紙已經變得有些褶皺了。
「吃糖嗎？梅莉，我這裡還有之前剩下的一顆咖啡糖。」
「你放了很久吧。」
「是啊，都不小心放皺了。」
沒有解釋什麼，平緩笑著的哈伯德回過頭，看了一眼在埃利諾的引導下落座在一處分隔旁座位的琳。
正如他所想，有所回想的琳默默錯開了目光。
「謝謝。」
「你不吃嗎。」
「現在不吃。」
用右手從哈伯德手中接過並收起糖果的梅莉偏過了身，在低頭踏出幾步后，她稍微俯下身，伸手從腳下道路的裝甲處調整開啟了什麼。
一直等到一輪微明的光痕泛開，有幾組暗色的鋼鐵升出，在幾人的目光中接合構成了一處臨時的長座。
「那我先坐下了，你們慢慢聊天吧。」
「嗯，有什麼事記得和我說。」
看到抬動調整著長尾坐下的梅莉點頭給出了回應，微揚嘴角的哈伯德轉過腳步，很快回到了埃利諾與琳所在的艙邊。
「對了，哈伯德先生，梅莉姐姐為什麼一直戴著面甲？」
還未等他在桌邊的座位坐下身，已經有了一段時間沉默的琳開口了。
可能是沒有對此預料，無覺中放緩動作的哈伯德遲疑了一會，稍晚才在落座的位置上恢復了神情。
「這個啊，其實要解釋也不難……」
「……是梅莉姐姐的臉，怎麼了嗎。」
「放心，她的臉當然沒有問題……」
被琳猶豫的低語中斷了思考，無奈著掃過目光的哈伯德又瞥向了不遠處座位上的梅莉。
旁若無人地，她正在默默地摸撫著左手的爪刃。
「我還是再和你說說關於這架夜音nx的事情吧。」
提前隱藏了神色中短暫透出的憂沉，重整語氣的哈伯德回過了頭。
燈光下的視線微挪，這樣確認了琳與一邊埃利諾的反應，他稍加環顧地思考著，指引座位上的琳看向了四周的艙壁。
「其實相比之前最早的設計，目前在役的夜音nx理論上可以往返於大氣層。」
「……就是說，可以去宇宙嗎？」
「當然，只是做那個的意義不大，因為目前具備功能的軌道空間站只有[忘川]的[天琴座]，還是被黯靈佔領的狀態，去了也沒用。
「被黯靈佔領？」
話題變動的過程中，對其中傳達的某種信息感到驚訝的琳微微睜大了眼睛。
「太空也會有黯靈嗎？」
「有啊，而且是空間型黯靈的亞種，代號[女皇部隊]，這些都是半公開資料，其他的詳細資料，包括事件過程都在[忘川]那邊保存，我們想拿到可能要費點力氣。」
「那它們是什麼樣子的？也是像晶體一樣的嗎。」
「差不多，根據我之前看過的一些照片，它們和一般的空間型黯靈很像，但是要大一些，而且生物光芒是藍紫色，如果我做的不是研究這方面的工作，那可能根本沒機會接觸這些。」
哈伯德連續的話語里，感到更多好奇的琳還想問些什麼，不過就在這時，她注意到不遠處的梅莉正在一聲不響地注視著他們的方向。
「……怎麼了嗎，梅莉姐姐？」
「沒什麼，只是隨便聽一會，打擾到你們了嗎。」
「啊，沒有……」
對方的聲音一如先前，也讓被目視的琳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其實可以不用那麼緊張的，梅莉她就是這樣，雖然平時話少顯得有點冷淡，但其實很好相處。」
「可能吧。」
始終垂在低處的長尾輕搖了幾次，稍後語氣未變地說著，轉回視線的梅莉在腿上搭起了手臂。
「你在擔心布倫達嗎。」
哈伯德的話音毫無徵兆地繼續，聽到這裡，似乎僵住了身體，不再言語的梅莉在緊接而來的沉寂中停頓了一會，然後低緩地轉過頭，將面甲上幽綠的光芒對向了早已收起笑意的哈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