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光明社！

放學的午後，太陽將要落山，天色橙紅一片。

江泊然癱坐在木椅上，嘴唇乾癟，雙眼無神。

周圍潔白整齊，清涼的空調風在教室里輸送，當遇到男人時，空氣都彷彿冒起了白霧。

「同學你好！你相信光嗎？加入光明社吧！」

聽著腦海里那若有若無的聲音，江泊然面露懼色，像是癲癇病犯了，心都顫了顫。

「那是人嗎？那就是人形態的耕牛！那是資本家手下最得力的幹將！那是人道主義必須先消滅的攔路虎！

她到底是怎麼在每一節課都認真聽的情況下，其餘課間還是午休都能隨意逮著人就問『同學！你相信光嗎』！關鍵她連會用的成語都有些讀的是錯別字！她為什麼聽課還能這麼全神貫注！」

在不遠處的窗邊，一位膚色雪白的少女，手裡捧著一本藍皮書，桌旁放了一杯散發著裊裊霧氣的紅茶。

她舉止從容地端起茶杯淺抿一口，響起瓷器間清脆細微的碰撞聲。

待茶杯放回杯座，柳織雲悅耳清冷的聲音傳來。

「閉嘴。」

「好的。」

江泊然果斷閉嘴，畢竟這個社團，她是社長，而且還能喝到免費的紅茶。

要說他為什麼在教室里大吐苦水，原因就是他原本悠哉的校園生活變得異常充實。

要麼今天幫助隔壁老師搬運書本，要麼明天陪她去外面拯救世界。

面對班級同學對於『阿孫』這個稱呼的疑惑，江泊然也只能手眼口鼻，若無其事地看向天邊，輕喃一聲『小名阿筍』。

而在這之後，江洛菲在了解了『團結就是力量』，於是就有了剛剛的『光明社』。

當然，就算江洛菲苦哈哈，哭唧唧地邀請江泊然加入，他都果斷的拒絕了。

拒絕理由很簡單：社團最少需要5個人，等邀請完其他三位再說。

他當然也被拉去邀請人了，這也是剛剛逃回來的。

生活不易啊....

「唉....」

江泊然重重嘆了口氣，舉起旁邊的紅茶喝了一大半。

原本因為說話過多而乾涸的嗓子頓時流入一股旺泉，潤入心脾。

給這個生活反差巨大的男人帶來了些許慰藉。

「哈....香！」

江泊然奮聲發泄。

柳織雲舉書的手頓了一下，接著眼神如刀地看了過來。

說起來，也許是柳織雲學習優越，哪怕獨自一人也成功申請到了一個社團活動教室。

『學習社』，就在她母親捐獻的這棟教學樓五樓。

要說江泊然為什麼能加入這所社團....

他從椅子上起身，端著空了的茶杯，起身來到柳織雲身邊，拿起水壺倒水。

看向樓下正四處發著傳單的女孩，那哪怕一直被拒絕，卻始終開朗陽光的模樣，就像行走在地上的太陽，真是耀眼。

【光嗎....】

江泊然舉起茶杯抿了一口，砸了咂嘴：「與其讓她一直在那傻乎乎的發傳單，不如給她找點事做吧？也省得我陪她東跑西跑了。」

柳織雲抿了口紅茶，將剩下已經發涼的茶水倒進水桶，右手叩了叩桌子。

江泊然彎腰為她添茶，順便給二人的杯子里又放了些茶葉。

「只要讓她的精力一直維持在一件比較難的事情上就好了吧。

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你的夢想是什麼？」

「世界毀滅。

」

「好的，這位光的敵人，您的茶請慢用。」

江泊然手捧紅茶，靠在窗邊，觀察著下面那個四處給別人發傳單的七婆婆。

雖然做的事情給大多數人造成了些許的困擾，但她那不堅持，不放棄的犟人精神還是值得傳唱的。

因為她，整個二年級三班都有種抬不起頭的感覺。

【不過在老師那口碑還不錯，畢竟是不要錢的勞動力，太廉價了。】

江泊然搖搖頭，在杯口上輕輕吹氣。

身側書頁的翻動聲吸引了他，男人微微低頭，和柳織雲保持一個略微親近，又不逾越的距離。

「當一個人的執念足夠深，直到無法再承擔.....

於是執念便會脫離本體，變為另一個人去完成執念.....這不就是鬼嘛！靈異小說？」

「聊齋異志。」

「......心跳要比普通人慢許多，更像鬼了。」

江泊然站直身體，端起紅茶，仰頭一飲而盡。

滾燙的茶水讓他的舌頭和喉嚨都微微發麻，紅茶的香醇在口中回味無窮。

他放下茶杯，打算離開教室。

「我得去把我的祖宗帶回家了，明天見。」

柳織雲看著書本，並未理會。

江泊然已經習以為常，揮了揮手便離去了。

隨著關門聲響起，屋內只有紙張在指腹間摩挲的聲音。

隨著又一頁印滿黑字的紙張被翻動，柳織雲輕嘆口氣，從腰間抽出一把墨青色的摺扇，輕輕扇風。

身邊的木桌上，一杯紅茶升著裊裊白煙。

窗外，餘霞綿綿，像是潑了一桶油墨，染紅了天空。

似有麻雀在不遠的樹榦上仰頭鳴叫，練著嗓音。

太陽漸漸下山，像是牽了一根繩子，拽倒了帶有星星幾顆的黑色染料。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江泊然拿著手機走在回去的路上，身邊的七婆婆早已沒了下午的精神洋溢，此刻正拽著男人的衣擺，摸著空空的肚子。

「前方200米紅綠燈路口左轉。」

「阿孫....還有什麼時候到啊....我肚子好餓。真是的，你真的在這座城生活了七八年嗎？」

聽到身邊少女虛弱無力的聲音，江泊然額頭青筋直冒。

如果不是她在出校門后四處找什麼『邪惡的雙子大魔王』，他們也不至於現在還餓著肚子！

【至於到路邊請客吃飯？娘的！當我錢大風刮來的是吧！那就一起挨餓！

再說了，現在城市地形這麼複雜，繞會兒路繞不明白了不是很正常嘛！】

「今天的路怎麼該死的難找....」

江泊然心裡憋著一肚子氣，抬頭看了眼左邊的小巷子，拐了進去。

江洛菲捂著肚子，低著腦袋，腳步虛浮地跟了上去。

「您已偏離航向，正在為您重新規劃。前方50米右轉，然後行駛200米左轉。」

【嘖....】

江泊然嫌棄地看了眼手機，又抬頭看了看四周全是大屋子的地段，沉默片刻。

【算了打車吧。】

這時，江洛菲忽然站的筆直，拉住了江泊然的大手。

「阿孫！那裡有個人在黑暗中徘回，我們快去幫助她吧！」

「....先不說你怎麼又行了，那個詞叫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