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灰白樹枝
視頻畫面裡面,略顯凌亂的教室邊緣,出現了一根腿粗的扭曲物體,形似樹榦,像是被貪玩的小孩子用火灰撒了一遍,呈現出讓人不舒服的死灰色,其上還燃起一尺高的灰色火焰。
視頻放大鎖定在那「灰白樹枝」出現的源頭,是憑空出現的,沒有任何的承載依據,如同突破世界壁的幻影一般靜止恆陳在哪裡;而附著其上的灰色火焰以正常火焰0.5倍速的緩慢跳動。
從一段憑空出現,在教室里留下了大約兩米的身軀,又突兀的沒有了。
「就像是一根別在布上的針,為了放置而從布上穿刺了過去。我們只看到了展露在我們這一面的一小段。」
司聽迅速的做出了分析,而身後哭泣的女同學像是又哭到了悲傷點上,哇的一聲,哭得更加的大聲了。
「謝嫣她怎麼了?」司聽用下巴示意旁邊的同學問道。
同學壓低了聲音道:「看到裡面那個東西了嗎?剛才突兀出現,直接洞穿了坐在那個位置上的謝嫣!將她燒烤一般的串了起來!」
「洞穿!?」
伏霄腦補了一下,一個花季少女坐在位置上,被一根腿粗的簽從胸口洞穿,然後撒上胡椒粉的畫面。
可想歸想,謝嫣的身體完好無損…所以說,那東西是虛幻的存在,僅僅只是謝嫣剛好坐在那個位置上,重疊了幻影原有的位置而已。
彷彿是為了印證伏霄的猜測,同學又解析道:「剛才我們拿板凳試了下,什麼都碰不到的,好像就是個影子!」
「那你們怎麼一個個的都躲在外面?」
呵,一群慫包!同樣站在教室外面的扶霄不屑的想。
同學張了張嘴,然後示意他看向還蹲在地上嗷嚎大哭的謝嫣,壓低了聲音附耳細說:「謝嫣被那東西刺了一下之後,一直在喊『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了他』,還用頭撞牆,像是要尋死一樣!」
尋死!?
驀的,伏霄臉色劇變,只覺得心底里有什麼不好的東西被觸動了,某種異樣的癲狂、怨恨情緒以無可阻擋之勢衝上大腦!
「嘭!」
巨大的響聲傳來,連謝嫣的難以自拔的哭聲都被按了暫停!
教室的木門此刻被一腳踹開了,門上面出現了裂痕宣誓著自己承受了不該承受的傷害。
伏霄殺氣騰騰走進了教室,隨手抓了把椅子就向著那灰色樹枝甩了過去,椅子意料中的穿透了灰色的「樹枝」,撞擊在牆壁上轟然分散。
「我糙!司爺威武!」
「他怎麼回事?」
「你們快拉住他啊!」
……
伏霄徑直走到了那靜止在虛空的灰色樹枝面前,沒有任何猶豫的伸出了左手,沒有受到阻礙的就從中穿了過去。
他還胡亂的撈了幾下,似乎沒有任何的感覺,也沒有任何的驚變發生。
魯莽的做完這一切,伏霄像是通過暴力釋放了全部壓力的暴徒,一瞬間覺得神清氣爽起來,只覺得舒服!
他皺了皺眉,有些驚疑自己剛才是怎麼了?怎麼忽然就產生要和這奇怪的東西拚命的想法?
然而在他產生這種想要深思下去的念頭那一瞬間,他皺著的眉頭又舒展開來,像是在奇怪自己為什麼要想那麼無聊的問題。
思考這種問題的自己簡直就是個傻…,要是沒人的話,他恨不得給愚蠢的自己兩巴掌!
像是一切都理所當然,伏霄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或者是突然間就下意識的進行了忽視。
伏霄轉身舉起了手機,在灰色樹枝前打了個卡,平靜的又走了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在與歸來的伏霄對視時紛紛怕惹禍上身的低下了頭、錯開了視線。
「謝嫣,你是不是念書多了,智商反而降低了?」
伏霄回頭瞥了一眼身後,隔著湛藍盯著那灰色樹枝:「就一個類似海市蜃樓的幻影而已,怕成這樣?」
居高臨下的強勢反而讓正處於心靈受創下的謝嫣產生了一種天生對於強者的依賴感。
謝嫣的眼神有微微的溫柔轉變,忍住哭意,抽泣道:「不…不是這樣的。」
伏霄心有所感,試探性的問道:「那是?」
她掃了掃周圍,略帶羞愧的低下頭,拉起伏霄向著就在頭頂的天台上走去。謝天天也想要跟上來,被某個同學給拉住了,遺憾的嘆了一口氣。
天台的風很大,是個跳樓的好天氣。
伏霄順手將撬開的鎖掛在生鏽的栓子上,「你怎……」
「怎麼回事!」謝嫣驚呼,三兩步沖向了天台中央。
伏霄猛然警覺,隨著兩人距離的拉遠,嬌小玲瓏的身影在視野中逐漸變得虛幻起來,好似在他眼前表演人是如何變成靈體的。
不能讓謝嫣脫離視野!
迅速的將還沒有掛好的鎖又拿回了手上,他循著謝嫣的背影跟了上去,距離的拉近,謝嫣的身形出現了逆回現象,從幾乎靈體變成了真實的人。
謝嫣真正環顧四周,一臉的不可置信,近在咫尺能清晰她的急促呼吸。
「山呢!司聽你快看,山不見了!」
我這眼睛看個屁…你這多少有點不尊重我的意思了!
而且這個司聽是怎麼回事?難道現在就只有自己一個正常人了嗎?
伏霄心中一沉,用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喊了一聲:「系統!」
無事發生。
也許不是這樣觸發的呢?
伏霄將種種疑慮掩藏起來,裝模作樣的看向周圍:「我也不知道,對了,你剛才拉我上來,是想要說什麼?」
視覺封鎖現象似乎目前只針對自己,他不想讓別人發覺這點,從而將自己當成異類,竭盡所能的配合著。
他一邊詢問吸引謝嫣的注意力,再一次的掏出了手機,又一次開始用攝像頭當眼睛。
「那個……我說出來,你別笑話我。」
謝嫣很難為情,現在回過神來,雖然還是覺得很悲傷很想哭,但是她也覺得自己的反應像是個笑話。
「我沒那麼無聊。」伏霄隨意的敷衍著,注意力已經被手機攝像到的東西吸引。
他們這裡是廣西,而廣西的一大特點就是山多:無論你站在任何一個地方,向四周看去,都是被群山包圍的!
但是此刻手機畫面里顯示,山不見了,不是某一做,而是全部幾十座!
不僅如此,攝像頭拍攝的畫面也出現了和自己視覺封鎖相似的情況:當拍攝到一定的範圍之後,陸地就突兀的沒了,緊接著無限的藍天。
就一張被精心ps過的垃圾圖片!
謝嫣幽幽的敘述:「我好像多出了一部分記憶,就像我的前世一樣,刻骨銘心……」
伏霄拿著手機在天台上到處攝像,不禁產生出一種荒謬感來: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座孤島!只不過不是在大海上,而是在虛空中!
「我想讓夫君多陪陪我,於是把他的畫藏在了柴房裡,還撒上了一些蟲粉掩飾……」
伏霄的思緒在「孤島猜想」中得到延伸——也許受到視覺封鎖的人不止他一個,只不過有的封鎖範圍很大,比如謝嫣和攝像機;有的封鎖得比較厲害,比如自己。
要說大陸消失了,他不太信。
「後來等到找到那副畫的時候,已經被雨水淋濕毀了,夫君像是丟了魂一樣返回屋中……司聽,你有在聽嗎?」
眼前人一直在玩弄手機,都沒停過!
多半就是想在等有網之後第一時間發布,爭個頭油!根本就沒搭理自己,完全是自己自作多情。
感覺到被忽視的謝嫣更加的難受了,眼看著委屈得又要哭出來。
「那人承受不住打擊,一病不起了又或者是自殺了,所以你認為是你自己害死了他。」
人與人的悲傷並不想通,伏霄只是結合之前同學給出的信息腦補一下,完全沒有任何將自己帶入其中的想法,只是敷衍的回答。
謝嫣臉上有過一抹被關注到的光彩,明眸垂淚卻含笑的向著他點了點頭,乖巧異常的「嗯」了一聲。
伏霄覺得聽這種狗血故事不利於身心健康,想要轉換話題順勢就問起了之前問過謝天天的問題:「你怎麼叫我司聽?」
他也沒期待答案,名字只不過是代號,如果有人能給自己五百萬,那他明天就能去改個王隔壁。
謝嫣被問懵了,這就好像一個男人問別人,為什麼會覺得他是男人。
趁著她組織言語的空擋,扶霄錄製的視角轉到了學校的後方,五六十米外的就是島嶼的邊界了,學校的位置,是處在這個直徑兩百多米的類圓形島嶼的邊界。
已經確定了自己當前所屬的環境,準備收手的他,忽然瞥見屏幕里的藍天多了什麼奇怪的黑點,似乎還在緩慢的運動。
放大——物體輪廓。
再放大——人的輪廓。
有一個人在孤島邊緣的天空中,高度不高,似乎是在想辦法「上岸」。
伏霄眼角微跳,指著那個方向喊道:「謝嫣,你看那邊,那空中是不是有人!」
「看到了,好像是個人!她怎麼會飛?等等!她好像掉下來了!在紅綠燈哪裡!要不要去看……看?」
謝嫣茫然四顧,回過神的時候,司同學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樓道下傳來的一聲迴響的:「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