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憶實習之南京（一）
左叔氣的瑟瑟發抖，咬牙切齒，臉拉得老長。
我對他很了解，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不僅看誰都沒他帥，還看誰都不順眼。我料想他又要嘟囔了，我趕緊安慰他幾句，讓他睡吧，一會兒就到南京了。
大巴車忽然劇烈地晃動，把大家晃醒了，此路應該是條老路，年久失修，坑坑窪窪。
車內的人又開始嘀嘀咕咕議論起來，大家抱怨這條路太不好了。
一哥們兒說，司機走的這是什麼破路啊？可別翻車了……
車內瞎燈滅火的，什麼也看不到，我坐在倒數第二排的座位上，藉助車外的微弱亮光看見司機的後背劇烈抖動，他兩條臂膀左右搖擺，我很擔心他握不住方向盤，然後一不小心把大家送坑裡去了。
我捏了一把汗，對左叔說，系好安全帶，以防翻車出意外。
司機一邊吃力地握著方向盤，一邊罵罵咧咧的，把這條路的負責人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一遍。他嘴裡髒話連篇，難聽之程度不堪入耳……我心裡說，這人素質真低，典型的痞子加流氓！
我忽然有點兒不放心，我們跟這個司機不熟悉，大家是被各自的上一家中介公司轉交到這一家中介公司的，我們難道是上了賊船？
前方不遠處有一輛大卡車正向我們緩緩駛來，它開著兩個刺眼的大燈，燈光照在了我們這輛車上，我們完全看不清前方的任何東西，感覺整個黑暗世界被瞬間照亮了，太亮了，亮的睜不開眼，我快瞎了……
司機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指著前方破口大罵，他的口才極佳，雖然吐字清晰，罵人一套一套的，說髒話像在說順口溜，妙語連珠。一會兒的功夫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的女性的泌尿系統數落了一遍，其中不乏對方親戚之間的男女的混亂關係也被他一併編了出來，諸如他爹配上他小姨子、他大爺配上他姑媽……讓在座的各位同學大開眼界，大家只顧著捂著嘴偷笑，一個個困意全無，精神百倍。
幾分鐘后，車上再次恢復了之前的黑暗和平靜，司機閉嘴了，大家昏昏欲睡，凌晨了。
我剛閉上眼，左叔把我拍醒了，他指著坐在最前排的中介公司負責人，在我耳邊低聲說道，中介公司倉路跟上海的那個中介公司是一路貨色，沒一個好人！
左叔的話再次讓我感到有點兒后怕，我開玩笑說，看他們那個禿頭就知道不是好人，要不咱合夥起義算了，半路逃跑，咱們可得學會反抗。
左叔點點頭，打了個哈欠，說算了，睡吧，都睡著了，睡醒了再說……
我困得撐不住了，不再跟他說話，倒向一邊睡著了。
到南京的時候已是後半夜了，我醒來后，打開車窗聞到了南京那不怎麼新鮮的空氣。
我把旁邊的左叔叫醒，他醒來后，先疑神疑鬼地左顧右看一番，然後嘀咕了一句，快逃。
後座的一個哥們兒不耐煩了，對左叔說，逃什麼啊都是打工的，哥們兒你嘀咕一路了，嘴不累嗎？
左叔長嘆一聲，無奈地說，你們就等著受壓迫吧。
我說，你少說幾句廢話。
車裡的燈亮了，中介公司的那兩個大禿頭站在前面喊著讓大家下車休息一下，我們拖著疲憊的身軀下了車。
我們所在的地方十分荒涼，陰森森的很嚇人，饑渴難耐的蚊子在我們耳邊嗡嗡作響。遠處是幾座依稀可見的爛尾樓，我們在等接我們回宿舍的班車。
附近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更別說超市了，大家餓了一天了，個個怨聲載道，有幾個哥們兒嚷嚷著要去買吃的。中介公司建議大家先等等，這兒沒超市，安全起見，這個點兒了不宜亂走動。
有兩輛車計程車向我們這兒駛來，從車上下來兩位一高一低的中年司機，他們問我們去哪兒，坐出租不？
我們的司機對他們說，我們在等回宿舍的車，不需要坐出租，讓他們一邊涼快去……他們一言不合吵了起來。
看樣子有好戲看了，我們的司機又有機會展示他那一流的罵人絕技了，我們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很期待他們打起來。
中介公司的那兩位大禿頭從車上下來勸架，把我們的司機拽回車上去了，一場大戰就這樣被平息了。
南京的兩位司機想帶我們去吃飯，說什麼你們不吃飯餓肚子對身體不好……再說了，你們都不傻，願意在這兒喂蚊子啊……
我們不搭理他們，他們毫不識趣，羅里吧嗦的說個不停，我們都不好意思了，他們卻還他媽廢話連篇的，簡直就是兩個死皮賴臉的無賴。
他們的口音像南京人？他們肯定是南京本地的，他們說話一會兒陰陽怪氣的，一會兒火藥味十足。
我身邊的一個小女生小聲對同伴說，難道南京人都這副德行嗎？像流氓似的，厚臉皮，人家不坐計程車，他們還在這兒糾纏。
她同伴看著那兩個正噴的口水四濺的司機，說哎，哪兒都有流氓痞子，這兩個窮司機把南京人的臉丟光了。
小女生呵呵一笑，說他們不僅丟光了南京人的臉，還丟臉丟到全國各地去了，這兒車上的學生來自從五湖四海！
她們說的興趣正濃，我想著，南京人如果個個都像這兩個司機那副德行，我畢業以後可不敢來這兒找工作，當然我並無地域歧視，這兩個司機給我的印象太差了……
那兩個司機也許是說累了，或見我們不理睬他們，他們回到自己車上，搖開車窗，又一唱一和地說了起來。
高個兒司機大聲賤笑一聲，對低個兒司機說，兄弟，走吧，不在這兒浪費時間了，一群窮學生來咱們這兒打工也不容易，他們可能連吃飯的錢都沒了，還能享受計程車的待遇嗎？
低個兒司機哈哈大笑幾聲，說兄弟，你說的沒錯，走吧，不在這兒浪費時間了，回家了……回家跟老婆做那事兒嗎，泄泄火！
他們說完后，開著車滾了……
這時我們的司機從大巴里走了出來，向那兩位司機離去的方向走了幾步，指著他們的車影狠狠地罵道，這兩人什麼玩意兒？他們是怎麼被做出來的？是不是他們的姑父跟他們的小姨子配的種才生出兩個這麼玩意兒？
我們被司機的一番話逗樂了，他罵人的邏輯清晰且幽默搞笑，跟無厘頭電影的開山鼻祖周星馳有得一拼，他不去拍電影可惜了……
左叔一邊笑一邊問司機，說你說他們的姑父跟他們的小姨子合作生出來的他們倆，這話的意思是和他們的爹沒關係，那他們的媽呢？難道和他們的媽也沒關係嗎？
司機迷糊地摸了摸腦袋，忽然一激靈，笑著對左叔說，你說的也是啊，我把他們的媽忽略了，我對不起他媽！
我們再次被司機的話逗的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