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致命影響

魯大頭說：「沒錯，有些男人適合先成家后立業，有些男人適合先立業后成家。我認為，男人拼搏幾年是應該的，要不沒錢哪兒來的幸福家庭？」

我說：「魯哥，男人千萬不要拿青春做事業的賭注，人的年齡等不起，父母等不起，賭注勝負難定啊！」

魯大頭信心滿滿地說道：「一切都會有的，我以前失敗，不代表以後失敗。」

我有些激動，道：「魯哥，你以前失敗，現在失敗，怎麼保證以後成功？你北漂了整整八年，快奔三的人，你還有多少青春去拼搏，你又有幾成把握能鹹魚翻身？你的家人又能再等你多少年？」

夜漸漸深了，遠處的路燈次第亮起，遠處燈火通明處傳來陣陣人群的嘈雜聲，一個疲憊的身影邁向前方，他彷彿執意要一條道走到黑，誰也無法勸服他回頭，他的背有點兒駝了。我在想，他再在北漂泊幾年會成為一個一無所有的老頭嗎？

我不急不慢地跟了過去，想對這個北漂老大哥有更多的了解。

對一個作者而言，他所經歷的事和遇到的人都是寫作的寶貴素材。

魯大頭忽然說道：「阿凡，別勸我了，我註定孤獨終老，這世上不是為了愛情而結婚的男女全他媽該死！他們生下的孩子要承受苦難，他們因為貧窮而發生的矛盾影響孩子的一生……孩子是無辜的，兩人不相愛為什麼要結婚？結婚了為什麼又不能同甘共苦？」

我說：「魯哥，誰能恰巧遇到一個真正愛的人結婚呢？」

魯大頭撕心裂肺的喊著：「我不要過窮人的日子，絕不能讓我未來的孩子忍受父母帶給他的貧窮！我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愛情，沒有錢什麼也靠不住，老婆都能跑了……」

我愣愣地看眼前這個暴跳如雷的男人，他的咆哮聲驚嚇到了我，從他的哽咽聲中，我彷彿明白了他為什麼堅持北漂和選擇不結婚？因為貧窮，因為不相信愛情，可能還因為天天夢想著一夜暴富。

我想，歸根到底是因為童年給他留下的灰暗陰影，一個人的童年經歷影響他的一生。任何人都不例外，這個影響如同命運的註定。童年決定人的性格，性格決定成敗，成敗決定了命運。

那晚魯大頭向我講述了他那悲慘的童年經歷，他小時候家庭不和，父母常打架，他和弟弟成了父母的出氣筒，他小時候承受了太多家庭帶給他的苦難。在他們兄弟倆十歲左右的時候，父親癱瘓，母親改嫁。

我們各自生在一個不幸的家庭，小時候在父母的責罵和毆打中度過悲慘的童年，受童年的影響，在婚姻方面，我們從小便走向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極端，對待婚姻的看法恰恰相反。

童年的凄涼、孤獨、責罵以及體罰，像一枚烙印令我刻骨銘心，我從小立誓，將來努力讀書，一定要過上一種美好的生活，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不讓我的兒女重蹈我灰暗童年的覆轍！我把建立一個幸福的家庭作為終生最大的心愿，它是支撐我埋頭奮鬥多年的巨大動力！多年來我一直努力學習，在最絕望的時候也沒放棄過學業。

魯大頭選擇的是，既然童年凄苦，那就乾脆終生不婚，不生孩子的話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在失業的日子裡，周一到周五，我每天至少參加兩家面試，最多的時候一天參加六場面試。

周六日沒面試，我捨不得休息，跟著魯大頭和李大成兩個做兼職，我身上的盤纏很快就用光了，不好意思張嘴向家人要錢。

工作難找，也許是因為正趕上暑假的原因，畢業生多、暑假工多、實習生多，實習生「特狠」，我們應屆畢業生干不過他們，論工作能力，大家彼此不相上下，關鍵是人家有白乾活不要錢的魄力啊，這是他們找工作的一張王牌。

整整一個暑假，為了面試，我跑斷了三雙鞋，腳底磨的全是血泡兒，走路時疼的我一瘸一拐的。

儘管如此，我依然堅持面試，從不間斷，滿BJ城的跑，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我的毅力可嘉，我為自己感動。

我一次次總結失敗的經驗，只為能爭取換來下一次面試的成功，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形象出了問題？我忍受著巨大的「悲痛」，剪掉了留了很久的長發；

我想是不是我太緊張了？於是在參加面試之前我一次又一次地調整心態，做到鎮定自若地回復面試官的每一個問題；

我懷疑是不是面試的公司距離住處太遠了？於是又選擇我住處附近的公司……

最終經過實踐得知，缺乏工作經驗的人找工作難如登天，在BJ也不例外。

BJ是一個競爭殘酷的城市，遍地精英，本科生在這裡屁也不算，在我面試的長達五十多家的公司里，有70%的因為我是應屆生畢業而直接或間接拒絕我。很多公司在乎的是工作經驗，而不是培養人，他們招人是拿來直接用的。

有些面試官素質高的讓我頗為感動，面試結束時，他們非但沒鄙視我，還委婉地謝絕我，其中一個面試官對我說，兄弟啊，實話實說，你是應屆畢業生，拿不出什麼說服我的作品，我無法給你通過面試，實在抱歉，希望你儘快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

我也沒那麼點兒背，通過了幾家公司的面試，是我不同意去或不敢去，有的一看我是迎接畢業就說，我給你個機會，一月1500干不幹？吃住可不管啊……

有一家公司張嘴就問我口袋裡有多少錢？說想找工作就得先交錢。

我問為什麼？

他很自信地說，現在找工作都需要交錢啊？你難道不知道，你傻比啊？

我很難過，一把奪過簡歷，回敬他一句「傻比」，然後扭頭就走……

想知道BJ為什麼騙子多嗎？答案很簡單，你在手機上下載一個九空格輸入法，當你打「北漂」二字時，一不小心就打成「被騙」。

BJ的影視類、傳媒類公司最為混亂，不只是導演跟女演員的關係亂，就連去這類公司面試都能被騙，尤其是跟劇組的，他們許給你高工資，再以收取食宿費為由詐騙你的錢財，讓你交完錢後跟著劇組瞎跑，最後把你拖的身無分文。到那時，你自然會默默地抹一把眼淚，咬著牙對公司畢恭畢敬地說一句「卧槽草泥馬！」，然後收拾鋪蓋一走了之。

我遇到了各種款式的面試官：

首先是，HD區一家勵志以「振興中國古琴」為口號的公司，這家公司的面試官很是有趣，她讓我寫一段宣傳古琴的白話文字。我即興發揮，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裡就搞定了。

她拿著稿子看了半天，說看不懂寫的什麼，水平太高了，問我怎麼用那麼多四字成語，「無與倫比」是什麼意思？

我當時幾乎暈倒，說老師你是什麼學歷畢業？

她說初中畢業，你寫的太深奧，我看不懂啊，你要反思自己啊！

我不等她說完，說了句謝謝后便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