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郡守府治喪
安貝城郡守府
玲瓏公主聽到皇后遇刺駕崩時,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驟然聽到如此噩耗,玲瓏公主先是錯愕,后是不相信,母后一直以來非常溫和,從不與人結怨,甚有賢名,很受民眾愛戴,怎麼可能有人會刺殺她?後來明白是要刺殺父皇的刺客誤傷母后,玲瓏公主頭一暈,差點兒摔倒,好在被龔嬤嬤急忙扶住了。
楊皇后遇刺駕崩對郡守府來說,可謂是雪上加霜,一切都是韃子惹的禍,洪湘北有付皇恩,致使邊疆的失守,百姓生靈塗炭,流離失所。
「公主殿下!您多少吃點吧!這都兩日了,不吃不喝的,您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不為自己,便是為了三個孩子還有駙馬也該心疼自己呀!」郡守府玲瓏公主臨時的寢室里,龔嬤嬤端著一碗人蔘粥,輕聲地勸慰著。
房內炭火燒得正旺,使得周邊的空氣都有一些飄渺,玲瓏公主睜開雙眼,看著這陌生的屋子,感覺一切更加的趨於虛幻。
玲瓏公主面色微微有些病態的蒼白,一身孝服因為躺久了滿是皺褶,就像是只風乾的葫蘆。
被婢女扶起身,玲瓏公主怔怔的坐在那裡,神情有些恍惚。算起來,母後走了有多長的時間了?是20天還是21天,自己怎麼就算不出來呢?
她是母后唯一的親生女兒,卻從未在床前盡孝,自從搬來郡北,至今已十餘載未曾回京,不知母后午夜夢回是否輾轉反側,魂牽夢繞。自己這個為人女兒的,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可曾親手為母后縫製衣衫?可曾為母后烹飪湯飯?可曾為母后按摩肩膀?從未!十幾年了,從未承歡膝下。
垂眸看著腕上母后贈與自己的羊脂玉鐲子,顏色晶瑩剔透,溫潤淡雅,手感溫潤細滑,就像出嫁前,摩挲自己臉頰的手,那時母后還很年輕,那麼現在母后的手是否還光潤如初?
淚水悄然滑落,滴入龔嬤嬤要喂入口中的燕窩粥里,龔嬤嬤忙放下粥碗,用帕子為玲瓏公主拭淚,輕聲勸道:「公主殿下,莫要再哭了,皇後娘娘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殿下如此難過,為了皇後娘娘,殿下也要好好保重身子。」
又端起粥碗,繼續勸道,「殿下,您還要為皇後娘娘報仇,看著刺客碎屍萬段呢,不吃飯您身體可熬不住,那不是讓那些惡人得逞了嗎」?
是啊,至今大仇未報,自己怎麼能幹一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呢?
「娘親!」女兒洪英翡走了進來。
這些天安貝城內一直是雙方對峙著,雙方都戒備森嚴的嚴陣以待,一時間難以分出勝負。
洪湘北的身體已無大礙,在洪英浩兄弟陪伴下,心情好了很多,每日都去巡視軍情,洪英翡同洪夫人一起料理楊皇后治喪事宜。這不,剛祭拜完皇后外祖母,吩咐宮女太監好生照管,洪英翡就來到了房裡探望娘親。
自從外祖母的噩耗傳來,娘親就一直病著,爹爹又不在身邊,洪英翡就肩起了照顧玲瓏公主的重任。
原本嬌憨的洪英翡,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再像原來一樣每天就想著怎麼玩了,現在父親不在,哥哥們又不能每天陪著娘親,她可不能再任性了,所以洪英翡每天都把自己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的。
卯時起床為外祖母上香祭拜,然後練劍;辰時早膳,巳時在靈堂誦經祈福,偶爾回房看看娘親;午時陪娘親午膳,之後小憩,然後繼續在靈堂誦經祈福;晚上,哥哥們在靈堂守靈,洪英翡則回房抄佛經祈福,就這樣一天天的很忙碌。
看著滿眼心疼的女兒,玲瓏公主心難過極了,什麼時候女兒這麼懂事了,都是被事情逼的,摸了摸女兒的一雙小手,玲瓏公主的心都化了,「翡兒,洗洗手,陪娘親一起用飯。」
洪英翡就著婢女沒端來的銅盆洗了手,拉著玲瓏公主來到外室,道:「娘親,我們今天就在這裡吃,女兒好餓,這裡大,可以放好多菜,裡面太小了,擺不開。」
說完,親手為玲瓏公主倒了一碗絲瓜湯,道:「娘親,嘗嘗這湯,女兒親手做的,裡面放了絲瓜,可好喝了。」然後睜著一雙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玲瓏公主。
玲瓏公主被她蠢萌蠢萌的模樣逗笑了,溫聲道:「好,娘親這就嘗嘗我們翡兒的手藝。」說完,接過碗,喝了一大口,贊道:「翡兒的廚藝又進步了,娘親很喜歡。」
看著娘親喝完了一碗湯,又吃了一小碗梗米飯,洪英翡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現在整個郡守府到處都是一片縞素,靈棚搭的很是隆重,郡守府眾人皆重孝,每日安貝城內能來的命婦都會來這裡哭靈守孝。
洪英浩和洪英翰二人一身重孝,跪在靈前,但凡有客至,必誠心叩謝。軍務繁忙的洪湘北也跪在靈堂里,面露悲色,有人向他行禮,他便在洪忠的攙扶下起身回禮。
玲瓏公主終於在昏迷兩日後振作起來,在女兒洪英翡的攙扶下來到靈前,雖然沒有楊皇后的棺木,但一切還是按照規制來的,一抬眼皆是滿目白幡,掛滿整個靈棚,下人們一個個都身著麻衣,頭戴重孝。
由於玲瓏公主身份特殊,當她走靈棚時,眾人都在原地磕頭行禮,響起一片哭聲,盡顯哀容,讓人聞之落淚。
玲瓏公主更是身子一軟,跪倒在地,痛哭出聲,「母后······」
洪英翡看到娘親傷心的樣子,也是忍不住落淚。
帶領外命婦一起哭靈的洪夫人,也是悲痛不已,那一滴滴淚水道不盡心中的苦澀,安貝城韃子當前,長子洪超遠至今未歸,丈夫洪湘北日夜操勞,已是強弩之末,苦苦經營三十幾年的偌大基業,眼看著就要分崩離析,現在連唯一能救命的楊皇后又駕崩了,洪家以後真的是禍福難料。
其他的外命婦也跟著哭,可她們都是例行公事的哭,因為她們只限於聽說楊皇后賢良淑德,並沒有切身體會,只能通過玲瓏公主,感受楊皇後為人,覺得應該是個好皇后,又趕上郡北大亂,他們的夫君、兒子都在前線廝殺,生死未卜,所以她們越哭越傷心,開始是三分真哭,最後也變成十分了。
入夜,洪湘北和諸葛群英靜坐書房內,今日就是林夕定日總反攻地時刻,十日時間在連天戰火的安貝城是那麼的難熬,大家感到都身心疲憊。
自從第二日陸遠鏢局被燒,其中藏匿的人馬損失殆盡,洪湘北最近也是傷透了腦筋,怎麼才能再湊足人馬,配合總反攻呢?
連日來的廝殺,郡北兵戰死無數,原本十五萬大軍,折損及近過半,不算城外早就埋伏的四萬人馬,城內三萬多將士,加上輕壯百姓不足八萬,而韃子估計還有三十萬人馬,僅城內就部署了十萬,如果再徵調齊1萬精兵,城內守衛將更加艱難了。
最後諸葛群英獻計,徵調大族家丁,補足守城兵力,組織就近巡視,一來熟悉,二來離自己的府邸近,不怕到時候他們出工不出力。
正好趕上皇后駕崩,今夜所有有品級的外命婦都聚集在郡守府哭靈,為了安全起見,連他們留在家中的幼兒都被接進來郡守府,著侍衛嚴密守衛,今夜關係的安貝城生死存亡的時候,雖然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洪郡守如此安排,但出於對洪湘北的信任,大家都聽從他的吩咐。
未免走漏消息,只有幾個重要的將士清楚今晚的行動,大家都默默地等待著,只等北城門外,韃子大營火起。
今夜的安貝城異常寒冷,原本狂風亂吹的大風忽然變小了,可是空氣還是乾冷乾冷的,守城的將士們,都在旁邊燃起了一堆堆膏火。
一個老兵,雙手插進衣袖裡,頭也盡量往頭盔裡面縮,還是感覺冷,暗暗的罵了一聲:「這鬼天氣,是要凍死人吶。」
又看了一眼對面的韃子,一看他們確實彪悍,自己在這凍得直哆嗦,看看人家,渾身都是皮毛,一看那厚絨絨的羊毛襖子,還有那羊皮靴子,是比郡北兵的暖和,不由得狠狠的崔了一口唾沫,罵道:「該死的狗韃子,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