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塵封的故事
方熔瞥了一眼身旁的顧婷，不知何時，兩人的肩膀已經靠在一起。
雜亂的思緒纏繞著方熔，他想了想，終於虛弱地開口。
「和你一樣，我也不是實驗室嬰兒，我的父母都非常愛我。」
「我曾經也以為，我就是這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了。」
「我的父親以前常對我說，一個人如果不思考就不能算活著，哪怕你是一個一生都被神域養著的塵世人。」
「他喜歡讀書，哪怕是從全域網上看一些無聊的文章，他也不肯踏入『遊樂園』一步。」
「他說那是裝著霓虹燈的地獄。」
「我的母親則正好相反，她愛賭，特別是骰子遊戲。」
「她喜歡這種簡簡單單的快樂，她說骰子遊戲能讓她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我父親也曾勸阻過她，告訴她這會讓她墜入深淵。」
「但她說，只要自己能贏下去，買下塵世的一塊地，我們就能自由了。」
說到這，方熔不得不停下來，因為發燒和手臂上的傷痛，他正強撐著自己不會昏過去。
顧婷靜靜的等著他，直到他再次開口，
「奈何母親的賭術實在不太高明，她距離她的目標只是越來越遠。」
「父親卻是個本分人，他只能通過賣力的在礦洞里的工作，來確保母親不會破產。」
在家庭觀念很弱的伊甸星，方熔的父親算是個很好的丈夫加父親了。
這對於方熔父親完全是不必的，因為神域計算塵世人的財產都是以個人來算的，從來沒有夫妻共同承擔債務的道理，也沒有人傻到這麼做。
當然，方熔父親是個例外。
「但這種平衡沒有支撐多久，沒多久，神域就下達了宣判，他們計算我母親的資產已經一百年內無法付清，於是他們宣判我母親死刑。」
「這就是與神域打交道的後果。」
「那時，我父親哭的撕心裂肺。」
「他真的很愛她。你能明白嗎？」
顧婷重重地點點頭。
「我母親安慰他說，自己死了，就不會我們留下負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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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讓父親幫她個忙，她讓父親拿著一把小刀，趁他沒反應過來，就撞在了那把刀子上面。」
「在人工智慧警察到我家之前，我母親就已經死了了我父親懷裡。」
「這樣，我母親的死就不算是死刑，算是意外死亡了，神域會補償我和父親一大筆錢。」
「我母親臨死前說，這筆錢會讓我和父親更快地到達獲得自由的那一天。」
「但我母親的屍體還是被神域收走了，塵世罪犯的屍體對神域來說，是不可多得的有機原料。」
一陣猛烈的疼痛感從手臂上傳來，方熔努力忍住不喊出來，豆大的汗珠映出石壁上的點點熒光。
顧婷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個手帕，輕輕的拂去方熔方熔的汗水。
方熔感覺好多了。
於是他繼續說，
「可惜，我父親沒能看到自由的那一天。」
「失去她之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對什麼也提不起興趣，就連幹活的時候也心不在焉。」
「那時候，我已經剛剛成年，能跟隨他下礦了，所以我才能親眼發生了什麼事。」
「你知道嗎？不管是不是實驗室嬰兒，總有一些人，在經歷一些事之後，會變得非常惡毒。」
「當然這不是指我父親，是一個當時和我們挨在一起幹活的一個人。」
「我猜那個人大概是生活有些不如意吧，多半是昨天全夜在老虎機上大輸了一把。」
「於是，他在我父親身上找樂子，他侮辱我的母親，說她水平有限，腦子卻有點問題，就連死了也沒個全屍。」
「我父親是個很寬厚的人，以前這樣的話，他笑笑就過去了，從來沒有追究過。」
「但那次，我從來沒見過她那個樣子。」
「他眼睛完全紅了，憤怒得戰慄。」
「他抄起手旁的一塊鐵礦石，就拍在了那個人的頭上。」
「那個人到死大概都沒想到父親會直接出手打他，那一下之後沒多久，他就死了。」
「我父親對著屍體說『沒有人可以再侮辱她了』」
「由於我父親有疑似殺害我母親的前科，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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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域判處我父親以『極刑』」
這種「極刑」就算是伊甸星上最重的刑罰了，和「遊樂園」里的一種科技類似。
在「遊樂園」里，依託一種直接連接大腦的接頭，你可以體驗這世上所有你能想象的快樂。
像是人生成功的快樂，欣賞美景時的快樂，享受美食時的快樂，當然，也包括性。
這種快樂是直達心靈的。
但這種快樂你每天只能體驗十分鐘，不然他會比「遊樂園」的任意一個項目還上癮，因為它包括了它們所有的快樂。
而這種「極刑」同樣依託這種接頭，能讓犯人在短時間內體驗所有的痛苦，目前，還沒有一個人能撐過十分鐘。
「可笑的是，執行『極刑』用的還是『遊樂園』的那套設備，並且付錢圍觀，神域完全把它當做一個保留項目來看了。」
「行刑的時候我也在場，我父親前後沒堅持到一分鐘，就死了，看到最後，人群基本都走散了，因為，我父親失禁的排泄物沒幾個人能聞下去的。」
「但我沒走，我在那裡站到了半白晝的太陽升起。」
「後來，我就變得跟我父親當時一樣了，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可惜我保護不了他們，就連那個孩子……」
「到死，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麼。」
憋在心裡的故事終於說了出來，方熔感到一陣輕鬆。
昏沉的感覺再次傳來，方熔感覺有人在把他的靈魂拽出身體。
我快要死了嗎？
看著幾乎昏迷的方熔，顧婷嘆了口氣。
真是拿這個男人沒辦法啊。
她湊到方熔的耳邊，悄悄問了一句，
「那你願意保護我嗎？」
也許方熔根本沒聽見她說的什麼，只是模模糊糊地回答了一句，
「願意。」
聽見方熔的回答，顧婷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儼然是胖子口中控制微型炸彈的遙控器。
既然這樣的話，讓我為你冒險一次。
第二天，半白晝，當監工前來換班的時候，洞穴內什麼也沒有了，只有水滴滴答滴答的落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