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節 以有心算無心

荀冶得知這件事後，心生好奇，讓小傅拿一本《戰爭猛犬》給他，連著開幾個夜車粗粗讀完，心中若有所思。岳之瀾有點「小聰明」，但他沒這個腦子，這本驚險小說其實是「教科書」，教你「如何在歐洲成功偷運軍火到西非小國顛覆政權」，十有八九是周吉的要求，接下來「長槍隊」會有大動作。

當然建南天街的匪幫只是一群烏合之眾，用「顛覆政權」來類比，哪怕只是西非小國，也太過高看他們了。不過周吉的思路很明確，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尤其是攻打一處擁有武裝的堡壘，無論對方表現得多麼差勁，犯錯就意味著犧牲，要避免一切不必要的犧牲，就必須制定一個嚴謹可行的進攻計劃。他們都是「非專業人士」，這種槍林彈雨的大場面，連夏一斛都沒經歷過，周吉讓他們從《戰爭猛犬》入手，「取法乎上僅得其中」，以有心算無心，差不多也足夠打一場勝仗。

荀冶看了《戰爭猛犬》，把周吉的用心猜得七七八八，小傅和小鄧已經離開了「長槍隊」，集團的人力部和財務部確實離不開他們，暫時也沒有替代的人選，他斟酌再三，讓李長生把「長槍隊」的副隊長李富強叫來，整幾個下酒菜，二人小酌幾杯。

他們喝的是茅台，避難所囤積了一批好酒，喝一瓶少一瓶，金貴得很，平常喝不到，只有三位「大佬」出席的重要場合，才拿出來「撒撒花露水」，每人嘗個一兩盅。酒過三巡，荀冶問他《戰爭猛犬》讀得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想法。李富強並不感到意外，書是小傅和小鄧弄來的，知會連荀老闆一聲理所當然，他想了想，謹慎地說：「看了大半本，很真實，很瑣碎，還沒到進攻的高潮。」

荀冶拿起酒瓶給他倒酒，李富強站起身，雙手恭恭敬敬端起酒杯，姿態放得很低。他是農村人，在部隊當後勤兵，複員後進了保安公司當個小頭頭，後來被荀冶看中，出高薪把他挖到乾泰金融，委以重任，李富強心存感激，對他忠心不二。

李富強酒量很大，號稱「李三斤」，喝三斤高度白酒像沒事人似的，荀冶舉起酒杯跟他碰了碰，陪他抿了一口，挑明了說：「你是當過兵的，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如果咱們要攻打建南天街，殲滅匪幫，完好無損地奪下柴油發電機，這本書有沒有參考價值？」

一語驚醒夢中人，李富強並不笨，連連點頭說：「確實，進攻西非小國的總統府任務更艱巨，計劃稍加修改，就可以直接用在建南天街！」他算是明白過來了，岳之瀾沒有明說，丟給他、夏一斛、石賁一人一本《戰爭猛犬》，還要寫什麼「讀書心得」，這是存了考驗的意圖，如果不是被荀老闆說破，他還在發愁該怎麼糊弄過去呢！

荀冶見他醒悟過來，點點頭說：「好好寫，岳之瀾也是『二傳手』，真正考驗你們的是董事長。他是乾泰集團的董事長，把握宏觀戰略，戰術一頭遲早會下放，我估計接下來『長槍隊』會從安保部獨立出來，再抽調人手成立參謀部，專門為軍隊服務。小李，我很看好你，你要有這個意識，安排好接替的人，抓住機會進入參謀部，只有這樣才能跟岳之瀾平起平坐。」

李富強知道自己深深打下了荀冶的烙印，不可能再改換門庭，他沉默了片刻，說：「岳之瀾是董事長的人，只怕……」

荀冶拍拍他的肩膀，借著幾分酒意說：「放心，連我都是董事長的人，你不用擔心什麼！」

李富強聞言嚇了一跳，抬頭看了荀老闆一眼，見他不像開玩笑，心中如翻江倒海。什麼叫「連我都是董事長的人」？乾泰集團「三駕馬車」的格局難道是「樣子貨」？周吉一人大權在握？

荀冶點到為止，沒有所作解釋，兩人喝掉一瓶茅台，大半進了李富強肚子里。荀冶年紀大了，連著幾天熬夜，又喝了點酒，醉眼朦朧，昏昏欲睡，李富強見他沒有再關照的，告辭離去。這點酒不算什麼，他腦子很清醒，一路上琢磨著荀老闆的話，覺得眼前似乎鋪開了一條康庄大道。原本他以為自己會一直做「保安隊長」，帶著一幫小兄弟值勤巡邏，下班后喝點小酒，酒足飯飽倒頭一覺，日子過得逍遙自在，沒想到天災之下所有人都重新洗牌，他竟然有機會躋身集團的中層，前途一片光明。

一周后李富強、夏一斛、石賁將「讀書心得」交給岳之瀾，岳之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夏一斛是「原生態」的官樣文章，四平八穩，沒什麼乾貨，石賁在他提醒下寫得很認真，詳細探討了軍火和物資在軍事行動中的重要性，全面而細緻，至於李富強，他很明顯聽說了一點內幕，學以致用，圍繞進攻建南天街做了一份方案，雖然有些粗糙，比起夏一斛和石賁更有針對性。

猶豫了許久，岳之瀾也寫了一份材料，針對三人的讀書心得做了簡要的評價，一併交給周吉審看。周吉翻看了一遍，把阮靜叫來，告訴她前因後果，並拿出四份材料，讓她評估一下。要對建南天街動手了，阮靜有點小激動，逐字逐句看過，覺得李富強和石賁似乎知道些什麼，寫的東西很有針對性，夏一斛不夠敏銳，沒有領會精神，寫成了平常的心得體會。

周吉告訴阮靜，石賁跟岳之瀾是同班同學，關係很親密，大概率是通過氣的，李富強是荀冶的人，他的消息多半來自那邊，夏一斛為人很矜持，不偏不倚，所有有些「不明就裡」。不過岳之瀾挑的這三個人背景各不相同，讓他們著手制定一個進攻建南天街的行動計劃，或許相互啟發，能起到互補的效果，如果事實證明他們可堪大用，未來再考慮以三人為基礎組建參謀室，暫時放在安保部下面。

余瑤默默聽他們交談，覺得自己插不上嘴，好好的避難所，搖身一變改組為「乾泰集團」，董事會三駕馬車獨斷專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建立起安保部、人力部、財務部、行政部、後勤部，荀冶與宋騏手下的骨幹搖身一變，成為集團的中層幹部，摩拳擦掌，打算搶在「寄生種」進攻前徹底剿滅匪幫，吞併建南天街……這一連串變化令人眼花繚亂，無所適從。

她忽然插了句嘴：「進攻建南天街的行動，我也要參加！」

周吉看了她一眼，溫和地說：「獅象搏兔亦用全力，這次行動只可成功，不能失敗，你我都要參加。只是匪幫已經低頭服軟，賠付了大批物資，名不正則言不順，你也想想看，找個說得過去的開戰借口，至少我們內部要統一口徑。」

阮靜輕笑一聲，說：「找借口還不容易，就說他們在送來的食物中下毒，害人之心不死，這種栽贓陷害的事，辯都沒處辯去，怎麼說都在我們掌控中！」

余瑤聞言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阮靜出於意料露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