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還願(1)
【旅客們請注意,旅客們請注意,通往南淮北的列車就要開始檢票了,請準備上車的旅客在b1檢票口排隊檢票。】
【旅客們請注意,旅客們請注意,通往南淮北的列車就要開始檢票了,請準備上車的旅客在b1檢票口排隊檢票。】
夜晚的火車站擺脫了人聲鼎沸的吵鬧,只剩下廣播員的聲音在大廳回放。
大電扇頂在牆頭,嗡嗡作響。路北市的車站內,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乘客和工作人員。
裴永安坐在已經露出海綿的座位上,皺著眉看了眼手機,現在是11點45分,而自己所要乘坐的列車,還沒有通知開始檢票。
路北市是一個小城鎮,全市上下只有路北火車站這一個車站,來這邊的也都是綠皮車,前些年一直說的高鐵,這幾年也沒了消息。總之,這裡是一個經濟落後、交通不便的小地方。
裴永安在這裡生活了十多年,後來考大學去了大城市,畢業后也沒回來,就一直在外面工作。
這次回來,還是因為一直帶大自己的姥爺去世了,明日就是姥爺的喪禮,但是傍晚他卻待在車站裡,打算大半夜跑一趟三江市。
沒有人願意這種時候,還跑去另外一個市,裴永安也一樣。
只不過他遇到過的事情實在太過詭異,以至於讓他不得不冒著延誤姥爺的葬禮的風險,也要跑一趟。
事情還要從今天早上說起。
因為姥爺去世,負責辦理白事的人讓將老人的舊衣服整理出來一些,葬禮那天燒掉。於是裴永安便收拾老人的東西,在老人經常穿的外套里找到了這張車票。
一張粉色的薄薄紙片,列車號也很少見wx001號列車。
車票的目的地便是三江市。日期已經過去兩天,是7月25日晚上12點的車。
在車票的背後,還有這老人執拗的筆跡:7月25日,乘坐列車去三江市城隍廟替永安還願。
裴永安不知道姥爺為什麼大半夜要跑到另外一個城市的城隍廟替自己還願,但是隨著自己將車票翻轉后,他才意識到也許是因為這張車票的問題。
只見車票原來的7月25日變為了7月27日,乘車人變成了:裴*安,就連最底下的身份證號碼,也變成了自己的。
更玄乎的是再翻到背面時,原來姥爺的筆跡,竟然變成了他自己的!
只見上面寫著:7月27日,乘坐列車去三江市城隍廟還願。
裴永安確定自己之前根本沒有見過這張車票,也明明白白的看到原來車票上姥爺的筆跡。
在意識到自己碰上了不同尋常的事情后,裴永安突然想到,自己姥爺的忌日就是7月25日,按照大姨的說法,醫院判定的死亡時間是晚上11點55分。
難道說姥爺的死亡和這車票有什麼聯繫?
是因為沒有趕上列車,所以有什麼東西收取了老人的性命?
現在,這張車票的主人,變成了他。
他想過很多方法想丟掉這張奇怪的車票,可無論他怎麼做,那張車票最後都會回到他的口袋裡。他也曾想退掉車票,可售票員卻告訴他,並沒有wx001號列車。
似乎上天在和他開玩笑,要他在今天晚上12點,搭乘一輛不存在的列車,花2個小時去三江市城隍廟,還一個自己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許下的願望。
於是,晚上11點鐘,裴永安來到了路北站。雖然沒有wx001號列車,奇異的是他居然通過了驗票和安檢。
無論是機器還是工作人員似乎都無視了這張票的奇怪之處。
現在是11點45,按照普通列車的要求,列車開車時間前5分鐘停止檢票,也就是說在11點55之前,自己必須登上那輛wx001號列車。
是因為這輛列車沒來?路上出了問題?
裴永安也這樣阿q的幻想過,但是直覺告訴他沒這麼容易。
於是,他拿上自己那張奇怪的車票跑去工作人員那邊詢問。
「師傅,問一下我這趟列車什麼時候開始檢票啊?」裴永安搭起笑臉拉住一個工作人員問道。
工作人員有些不耐煩的指了指牆上掛著的電子屏幕回復道:「那不是寫著么?」
「師傅,您幫我看看這車票吧,我沒文化,不認得字!」裴永安咬了咬牙說道。
工作人員瞧了瞧裴永安那細皮嫩肉一看就不是干苦力的手,又瞧了瞧他臉上戴著的無框眼鏡,面露疑惑,不過最後還是拿起車票看了看。
「這不就是剛剛檢票完的列車么?b2檢票口,你怎麼還呆在這兒?快快!車馬上就要開了!」老師傅一看車票,頓時急的一把抓住裴永安的袖子,一邊叫住正在關檢票口玻璃門的同事。
「老劉,別關門,這兒還有個小子沒上去呢!」
名為老劉的工作人員聞言一愣,急急忙忙把門打開,裴永安路過他時,就見他急哄哄的道:「趕快跑著去!咱們站人少,那車可能提前開!」
裴永安心中一突,立刻狂奔。
等到了站台,除了眼前這輛去往南淮北的列車外,沒有看到其他其他綠皮車的身影。
眼看這輛列車的列車員已經開始關門了,裴永安還是不能下決定,到底是留在站台,等列車過來,還是上這輛車。
最後一個車廂的列車員看到了他,探出頭來大罵道:「傻不唧唧的楞啥呢,還不上車?」
裴永安喘著粗氣,看著列車員,又低頭瞧了眼自己手裡寫著12點開車的wx001車票,冷汗都下來了。
上去有可能會錯過後面才到的真正列車,但是也有可能那輛並不存在的列車根本不會到來。
裴永安停在原地,一時進退兩難,對於那趟神秘的wx001,他的了解太少了。
站在列車上的乘務員看著他不動的樣子,皺起眉頭停下關門的手,走了下來一把提溜起裴永道,然後拿起他手裡捏著的車票看了一眼。
「這不就是這趟么?走走走趕緊上車!別停留在黃線以內,一會兒列車來了,能把你卷進軌道里!」那列車員是個女孩子,個子挺高,力氣也大的驚人。不由分說就將有些失神的裴永安塞進了最末的車廂里。
然後反身就將車門關住,裴永安有些愣神的看著她關門,最後閉住了眼,一屁股坐在了列車地上,感覺列車緩緩移動的感覺。
心中又有害怕,又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宋昀,怎麼關個門這麼晚?」
列車開車后,一個老列車員走過來詢問道。
名為宋昀的女孩指了指裴永安道:「這位顧客剛剛楞在原地一直不上車,我看車快開了,就下去拉他,所以耽誤了一會兒。」
老列車員白了眼她,然後臉上帶著點兒刻板的笑容看著裴永安道:「乘客您好,我看您一直坐在地上不動,是不是身體上有不適?」
裴永安搖了搖頭,他慢慢站起來。
老列車員給身旁的宋昀使了個眼色,然後道:「這樣吧,讓我們的乘務員送您到您的座位上去。」
「不必,我自己走就行。」裴永安搖了搖手,然後自己走進車廂。
他的那張車票上根本沒有車廂和座位號,也不是這輛開往南淮北的列車。南淮北在路北市以北,而他要去的三江市在路北市以南,可謂是南轅北轍,這也是他剛剛不能下定決心上車的關鍵。
誰想到碰到個渾不楞,直接將他拽上列車了。
在他身後,老列車員正一直推著宋昀讓她趕緊去送送裴永安。
「還不快點兒去!讓你多管閑事,想被投訴啊!」
宋昀只能低頭說了聲是,然後認命的去追上裴永安。
「旅客你身體真的沒問題么?我送你去8車廂吧!」
宋昀跟在裴永安身後,想扶又不敢扶,只能說些話引起他的注意。
裴永安站住了腳,他轉過身認真的看著宋昀。
「你怎麼知道我在第八車廂?」
宋昀聳了聳肩道:「剛剛看列車號的時候,瞟到的!8車14a,靠窗座位。我說的沒錯吧?我記憶力可是很好的!」
裴永安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謝謝你,你去忙吧,我身體沒事不需要你送。」
他冷言冷語的甩開宋昀,獨自一人往八車廂趕。他時不時的看眼手機,確認時間沒到12點。那趟wx001神秘又詭異,他不想拉無辜的人趟這渾水。
宋昀被裴永安推開,倒也沒生氣。
搖了搖頭道:「真是個怪人。」
然後便搖了搖頭,倆開了。
……
在經過數個車廂后,裴永安終於到達了第八車廂,車廂內人不多,他身邊的座位上一個人都沒有。
裴永安確認了兩邊8車14a的座位,然後謹慎的坐了上去。他看了眼手機,現在是11點58分,在經歷了一些波折后,他現在唯有聽天由命這一條選擇。
姥爺死在11點55分這個節點,這是否是因為老人沒有趕上檢票的原因呢?
現在已經過了停止檢票時間,他也坐上了列車,可是那個無限號,卻連影子都沒見著。
嗡——
開往南淮北的列車進入一段隧道,突然而來的黑暗讓車廂內的白燈更亮。
裴永安望著窗外,不發一言。
在列車衝出隧道的那一刻,外界突然而來的亮光讓他忍不住閉了下眼睛。
等再睜開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耳邊充滿著各種嘈雜的聲音。
「這?這是哪裡?」
「我不是在開車么?怎麼一個晃神坐在列車上了……」
裴永安難以置信的看向四周,只見剛剛還是半夜的天空,變成了晃晃白日,車窗外的太陽正大刺刺的展現著自己的存在感。他拿起手機一看,只見手機上的時間是00:00.
【旅客朋友們,列車即將到達三江市,請準備下車的乘客,提前收拾好行李,準備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