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你出於對少年情誼的感動應下對真田的承諾。
對你來說，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像生活在童話冒險里，你感受不到實體，每一步都像踏在湖中仙女織成的彩鍛里，遇到的所有事物就像童話里由巧克力做成的房子，甘美甜蜜，只存在故事裡。
你仔細觀察著世界，唯有感情能讓你感受到真實感。不論是馥郁芬還是苦澀哀婉的感情，是真正由人類自己所產生的，情緒的每一個細小的變化都是如此細膩真實，它們從他人身上傳遞到你的皮膚里，帶給你一種棉花塞滿了心臟暖洋洋又有些痒痒的飄升到天空的眩暈感。
誠摯的感情是多麼美好的東西啊。
你盡心儘力地履行對真田的承諾。
你做的不多，其實你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傳達情誼是很複雜的事情，作為中介的你不應該喧賓奪主。
你會給病房裡植物換水，換掉水瓶里枯萎的花朵，給幸村帶來幾本他可能會喜歡的書籍。
這樣的事你都是在他在醫院的庭院里和小朋友們一起玩耍時做的。
不知道為什麼，你們維持了這樣的默契，沒有怎麼碰過面。
有一次他和你面對面在走廊上相遇，他的身體似乎更加瘦弱了，不過精神卻很好，爽凈的陽光金沙一般流瀉在他臉上，使得他白皙的臉頰有一種金屬的質感。
「要回去了嗎？」他問。
「是的呢。」你垂下眼皮，不敢多看他的臉。
作為病人，恐怕是不樂意他人細細觀察被病魔侵蝕而顯得脆弱的臉吧。
「謝謝你了，月見里同學。」
「沒關係的，真田同學很關心你，我不過是傳達這份情誼罷了。」你頓了頓，又說：「幸村君要加油啊。」
對你來說，這些事情不過是舉手之勞。
而對幸村來說，能在暗淡的日子裡看到你卻是一種幸福。你的存在就像幼嫩的綠葉，懸在樹梢頭，不用儘力維護，春意自然萌發。
這是日常的淡淡的幸福感。
他不想破壞這種如同偷來的幸福感，再進一步就是威脅。
他看著你往來的身影，你在病房的時候他會感到安穩，會在你走後撫摸你送來的書籍，書籍表面柔和的質感就像你頭髮上的緞子。
但偶爾他又會產生一種衝動，想要完完全全地告訴你他的心思。
「弦一郎那傢伙，真是自作主張啊……」他苦笑著，又把那股激情壓下去，把你送來的書籍一本一本地摞起來，動作緩慢，如同把書籍摞在他的心臟上。
然後打開手機，無數次看你的消息。
【精市，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等你好起來，我們一起去看印象派畫展啊】
「一起去看印象派畫展」這是美好的憧憬，不知道是不是來源於你此刻滿心的同情，不過前提是「身體好起來」。
他有時候會暢想手術成功后的意氣風發，但更多時候是掉在那個由恐懼、未知和不甘搭建的無底洞里。
如果不能好起來呢？這種話不過是無謂的安慰。
他不是在怪罪你，他是痛恨自己。
如果他身體健康，邀請應該由他發出，而不是因為憐憫或者什麼次一等的感情由你像普通的鼓勵一樣說出。
他希望你是由於喜悅、激動接受他的邀請，他需要的是真正的愛，而不是愛的偽裝品。
這樣平靜的日常持續到關東大賽。
關東大賽的決賽，幸村正好要進行手術。
手術的成功率不高，但是他必須要做。
他不可以沒有網球。
他也要好起來履行和你的約定。
決賽那天你並沒有去醫院，那裡有幸村的家人，網球部的成員也會在比完賽后趕過去。
你不應該阻礙更深刻的情誼的交匯。
關東大賽拿到冠軍了，幸村君的手術也成功了，這樣的話一定會他感到幸福吧。你這樣想。
第二天，你去了醫院。在那裡，你首先碰到的是真田。
真田的臉色殘留著愧疚。
你已經聽聞了關東大賽失利的消息。
「這些天謝謝你了，月見里同學。」真田說的時候，臉上的愧疚顯得更明顯了。
你有些心疼少年。幸村住院之後，網球部的擔子壓在了他身上，作為朋友和副部長，他都覺得自己十分失職。
「沒關係的，真田君。」你的表情就像是在撫摸一隻受傷的獅子，「手術成功了嗎？」
「成功了。」他的語氣里終於有了一絲輕鬆。
「但是關東大賽，我們沒有拿到冠軍。」真田泄氣地說，在沒有實現和幸村的承諾的同時他也沒有實現和你的約定，這使他的痛苦又添上了一層。
「請真田君不要灰心喪氣了，在全國大賽的時候再把冠軍奪回來吧。這一次失敗會使下一次的勝利更加甘美，不是嗎？」
你的話打動了真田，他的眼睛里跳躍著光芒，整個面部顯出斯巴達勇士般的堅毅。
他點了點頭，說：「是的，你說的對，我們不能再懈怠了，全國大賽我們一定會拿到冠軍。」
你滿意地笑了，你知道這是少年再一次對你做出的承諾。
你的目光往病房裡看過去，說：「那我還是不要過去了吧。現在幸村君應該不想看到外人吧。」
真田沒有說話，或許是默認了你的觀點。
你和真田一起走出去，到門口時看到了在那裡等待的網球部眾人。
看到你，仁王雅治立刻打了個招呼：「直子，我們一起回家吧。」
你點了點頭。
夕陽斜照，仁王雅治站在你右邊，他頎長的身影為你遮住了大片的陽光。
你周圍簇擁著網球部的部員，他們不緊不慢地跟著你的腳步，就像騎士守衛著公主一樣。
不過，騎士知道自己是騎士，你卻不知道你是公主。
夕陽金黃的光照把這一幕塗上了一層黃昏的色彩。深淺不一黃色混著赭色的雲迅速的移動著，很快把太陽遮住了，天很快就黑了下來，地平線被霓虹燈點亮。
那個尚在醫院的少年會在幹什麼呢？
他一定想立刻恢復，重新拿起球拍吧？
要加油啊。
*
你拿起手機，又一次打開圖鑑，卻發現遊戲升級了。
【對時間線bug進行了修復】
時間線嗎？
你打開信息面板，發現所有人的年齡都突然增加了一歲，系統時間從去年調整到了現在。
應該不會產生什麼影響吧？
你漫不經心地想著，關上手機，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