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126章
鳳嵐雲諫,你死,我也要和你埋在一起!
「我愛你……永遠愛你,哪怕……哪怕忘記了,也會一直愛你……」
聲音模糊,不知是雲諫嗓音太啞了,還是將夜半昏厥中已經什麼都聽不清楚了,只朦朧地感受到,淚珠啪嗒啪嗒滴落在他臉頰上。
鮮紅的淚,滾燙地落下……
這一夜格外漫長,將夜已經完全沒力氣了……
只是……
也不曉得是不是錯覺,他望著他師尊那張原本對他滿是愛憐,將痴迷寫滿的面容,漸漸地……漸漸地變得如冰似霜,濃烈的愛意如雲霧吹散般淡去了,就連溫度都在退散……
濃烈的熱溫逐漸冷卻,將夜被這一場近乎凌虐的造愛逼地瀕死,當停歇下來時,他顫著掀開睫,將側躺在他身邊的師尊映入眼眸。
輪廓是熟悉的,卻又冰冷地勁俊如霜。
將夜酸軟顫抖的手指輕撫在雲諫面頰上,喊啞了的嗓子發出軟音:「你今天……怎麼這樣啊……」
手指下的面容凝了一瞬,手腕抬起握住將夜的手指,從自己冰冷的面頰上挪開,燙手似地鬆了圈住對方腰身的手臂,兀自撐著坐起,頎長的指夾著疼痛不已的顳額,蹙眉揉了好一會兒。
將夜再遲鈍,也發現了不對勁。
他忍著渾身的酸痛,開合著被嚙破的唇問道:「師尊……」
這個稱呼一從他口中溢出,雲諫渾身僵怔。
「你……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是……是頭疼嗎?我給你揉揉好不好?」
雲諫沒說話。
就在將夜艱難地撐著身子要坐起時,他忽然垂首,眉心抵上將夜的額,柔和的光芒在兩人的側廓中勾起金邊。
他進了他的識海。
將夜來不及拒絕,他的識海之中住著的是斑裂的魂魄,雲諫看到的便是猶如重影一般的將夜。
將夜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是該躲,還是該撲過去栽進他師尊的懷裡。
他師尊亦沒有走過去擁他,兩人之間橫亘著一條潺潺溪流,飄白的梅瓣飛舞在他們之間,落英繽紛。
看清楚了,他們彼此都看清楚了對方的容顏。
重影的少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墨黑的長發隨風舞動,幾縷斜擦過白皙的面頰,拂過嫣紅潤澤的唇,軟睫微煽,靈動的杏眸如同山麓間的小鹿,惴惴不安地凝著河對面的雲諫。
雲諫就那麼瞧著他,識海中才能看到的漂亮桃眸中盛著剔透的琉璃珠,折射著霞輝,溫柔漸漸暈散開,將將夜裝進眸中,而後緩緩闔上,刺目的血淚就順著濃密的長睫簌簌滾落,染在瓷白的臉頰上,猙獰絕灧。
「師尊!」
將夜隔著河岸喊他,可不等跑過去,河對岸的人就化作煙霧,彌散消失。
似有一滴血淚啪嗒落在將夜面頰上,他再睜開眼,已出了識海,彼此額間的光芒徹底湮滅,他恐懼地要伸手去擁他師尊,卻被勒地彈回床上。
不過片刻,雲諫已穿好衣裳,背對著,不再看他。
心底的不安越釀越深,將夜惶然地顫著眸子,發現自己手腕又被盈著白芒的絲線捆綁在床柱上,躁鬱不安的感覺就像是困於深淵的小獸眼見著最後的光被遮去一般。
「師尊,你……你綁著我做什麼?你把我放開啊!」
他師尊充耳不聞,收拾好衣裳,就起身要離開。
將夜急了,不安源於未知,和揣測的荒唐一點點被驗證。
「你放開我!」他手腕勒紅,絲線另一段拴著的床柱也在搖晃作響,可他無論怎麼兇狠地喊,雲諫都不為所動。
眼見著人要走,將夜喉嚨哽咽,慘兮兮地泛著哭腔去求索。
「師尊,你幫我解開好不好?我疼……手腕好疼,都要勒斷了,你……你放開我吧……」
「呃……」
「我……我冷,又疼,你過來抱抱我好不好?」
「呃……」無論將夜怎麼哭喊,雲諫沉緩的腳步穩健地朝外走去,一步步,在空曠的寢殿中迴響,振聾發聵。
「你!!」將夜被逼地兇狠咬牙:「鳳嵐雲諫!你到底要做什麼?你是不要我了嗎?你是睡膩我了嗎?!」
連名帶姓的兇狠稱呼,倒是讓白色背影頓足片刻。
將夜瞪大眼睛,繼續咬牙切齒道:「你說話啊!睡完了就跑,你是渣男嗎你?就算……就算要分開,就算不理我了,也該給個理由吧,哪怕留下隻言片語……也不該像你這樣提起褲子就不認人!」
他知雲諫這個樣子不正常,可將夜剛被折騰個半死,轉眼那個施虐的人轉頭就走,他一肚子委屈,根本來不及多想,淚水啪嗒啪嗒掉落在枕邊。
也不知是不是他那些話起到作用了,雲諫頓足回頭,朝他一步步走來。
在將夜近乎要破涕為笑,從絕望被拉回黎明的時候,雲諫卻只是機械地抬起手幫將夜一層層套好衣裳,整張臉依舊沒有任何錶情,手指的溫度都是冰的。
等了良久,殿內針落可聞。
他終於開口:「等會兒步凌塵會來,你好好等著讓他來幫你融魂,至於我……你忘了我吧。」
你忘了我吧……
靜默……長久的靜默……
將夜近乎是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拚命掙扎著,床柱嘎吱作響,手腕被勒出血痕,割破了,滲出血珠,掙扎的力道還在繼續,好似手腕斷了也沒關係。
雲諫眉頭輕皺,冰冷的指尖覆蓋在將夜手腕上,瞬間治癒創口。
將夜顫眸去看,兩人湊在一塊兒的手腕上怎麼……
「契線呢?我們的契線呢?!」
「我解了。」雲諫聲音很淡,滿不在意似的。
將夜難以置信,喉嚨滾了滾,近乎是怒火騰燒:「為什麼要解開?你為什麼要我忘了你?你不要我做你徒弟了嗎?你……」
「那不是弟子契。」
「呃……」將夜愣了。
「那是生死契,若不解開,你我同命相連,會……連累到你。」
雲諫沒再說多餘的話,哪怕相處再久,心底也泛不出半絲漣漪。
在將夜近乎破口大罵,絕望悲鳴聲中走出寢殿。
殿門闔上,便能隔絕一切嗎?少年聲嘶力竭,嗓子都喊啞了,凄厲的哭喊穿透門縫,如刀剜心,可又有什麼用?雲諫的心已不是血肉之軀,鋼鐵鑄就的一般,冰冷地沒溫度,再也泛不出半絲漣漪。
步凌塵帶著聚魂燈走來。
原本暗淡無光的破舊廢燈,在雲諫眉心飄出的一簇焰火注入后,立時光芒大盛,刺目的光直衝雲霄,近乎照亮了整個晦暗的魔域。
「去吧。」
那簇焰火脫離身軀后,雲諫臉色頓時灰敗難看,面似金紙,如草木枯萎般,蒼白的唇角滲出一抹鮮紅的血漬,他抬袖抹去。
步凌塵心緒複雜,不知說什麼好。
「我不懂,天道給你的絕情水真那麼管用嗎?你若還愛著他,便不能斬斷執念,取出涅槃之力,若你如今都不愛他了,為何……為何還要以命為代價去救他?你到底怎麼想的?」
寢殿內的聲嘶力竭還在隔著門,敲擊他的心,他沉默了須臾,有些木訥地喃喃著:「你問我怎麼想的?」
他看不見,卻似乎在抬眸的瞬間將漫天的彩霞收歸眼底。
「我怎麼知道呢?絕情之水不能讓我忘了他,所有的回憶都印在腦海中,我什麼也沒忘記,卻什麼都感受不到,很空洞,如混沌之淵,就像我失去的眼睛一樣,瞎了不是眼前一片漆黑,而是空洞,是虛無,連黑暗都感受不到。」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就連屋內人的悲痛欲絕都不避諱,聽著也不會心疼。
這便是真正的忘情。
遺忘是逃避,失去記憶並非忘情,而是痴情,唯獨愛人就在眼前,就在身邊,還能毫無所感,才是真正的忘情。
這比死生不見更殘忍,更磨人。
感受到步凌塵的欲言又止,雲諫平靜道:「我無執念,也無情,卻有牽挂,只等他魂靈徹底融好,才能了卻這份牽挂,你快些吧,我時間不多了。」
都走到這個份上了,任何挽留都沒意義,都於事無補。
步凌塵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托著聚魂燈推門而入。
門闔上,雲諫似有些站不住,踉蹌著跌靠在門框上,唇角邊源源不斷滲出的血液被他拂袖擦去,整個人麻木地不像活著。
神色淡淡,內心空落。
「砰——哐——」
破碎躁聲驟然在殿內發作,雲諫蹙眉瞬間,門「哐當」一聲發出巨大響聲,被推開打在牆上,搖搖欲墜,溫暖的身軀就撞進他懷裡。
他往後跌了兩步,愣怔一瞬,摩挲著對方鮮血淋漓的手腕,便什麼都明白了。
將夜身上的靈息還未散,此前藉助菩提仙草而恢復的神力,第一次使用就用在了掙脫雲諫縛他手腕的繩索上。
少年牢牢抱著他的腰,雙臂扣成死結,臉埋在他肩窩裡,抽噎不斷,近乎喘不上氣,流淌不休的淚早就將他胸膛前的白衣洇透。
「騙子!你……你騙我!騙子——」
他哭著,聲嘶力竭地喊著,喉嚨啞了,眼也哭腫了,只當攥住救命稻草一般死不鬆手。
抱著才覺雲諫的身體是有多涼,如霜寒,如雪冰,捂不熱,含不化。
心底如深潭死水,無波不動,可身體卻比感受反應地更快,雲諫意識到的時候,自己的手已經撫上少年凌亂的長發。
平靜地說:「你乖一點,進去,讓步凌塵給你融魂。」
「不要!!我不要!」
將夜聲嘶力竭地扯著嗓子哭喊,蹭亂了雲諫的衣襟,模糊的視線里,倒映的都是雲諫再無情緒的面容。
「我不融魂了,我都知道了,你把涅槃之力收回去,我可以不要醴泉的那一半魂靈,也可以不要將夜的那一半魂靈,但是……我不可以把你弄丟了……」
他哭得泣不成聲。
「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你以為讓我獨活是為了我好?你以為的……都是你以為!!你問過我要不要嗎?你怎麼這樣啊……」
「呃……」看著無動於衷,僵硬地任他抱著的雲諫,將夜緩了很久,似明白一切不可挽回,他漸漸找回平靜,努力止了哽噎。
忽然笑了,捏緊了雲諫後背的衣衫。
「鳳嵐雲諫,你非要如此是嗎?你非要這樣嗎?」
他又哭又笑著看他師尊,而後——
「啪——」
一巴掌使勁摑在雲諫臉上,蒼白的皮膚立時泛出紅痕。
他深吸一口氣,調整紊亂的呼吸,看著雲諫,眸中的痛苦和絕望化作釋然的凄笑,毅然決然道:「我告訴你,鳳嵐雲諫,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你非要如此,我便殉了你,這魂我不融了,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他想起冰棺中相依的兩具屍體,當時還覺得若那真是他們的前世,好在還能死後同穴。
但今生的他們能相守相伴活下去,已是莫大榮幸,結局總要比前世好得多。
卻沒想到,雲諫瞞著他,暗自做下的決定,竟比那冰棺中的結局還要殘忍。
但將夜根本不知,一個把所有執念都掏空的人究竟有多冷漠。
將夜做了這個決定,可對方並不認可。
雲諫摸到他的手背,輕拍了兩下,淡淡道:「放手,進去融魂。」
「我不!」
他抱地更緊了,死都不撒手。
但是……
他聽見他師尊淺嘆一聲,而後蒼白的薄唇緩緩開啟,猶如禁錮的強制指令脫口而出。
「鬆手。」
「我——」
雙臂竟主動從雲諫腰上挪了下來,將夜瞪大了眼,紅腫著布滿血絲的眸難以置信地逡巡在雲諫的臉和自己的手上,任他如何反抗掙扎,雙手都不聽使喚,直到徹底脫離對方,垂在身側。
雲諫的命令猶如魔音般,不可抗拒。
將夜胸膛前的皮膚忽地燃起炙熱,就像要將他的五臟六腑都燒透一般,他垂睫看著自己胸前彩羽形狀的烙印散發著冰藍色的光,又望見雲諫的胸前透出的金紅光芒。
霎那間,什麼都明白了。
頓失色彩,面如白紙。
比翼鳥烙在他們之間的子母彩羽,竟被雲諫用來束縛他,驅策他放手,原本將夜以為用來將對方拴在身邊的東西,竟成了推開自己的工具。
雲諫沉默須臾,輕舒一口氣,冷然地道著訣別的話:「我自知自己不是什麼能捨棄自己,成全他人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一出生就被當作禍害,人人避之不及的時候,還選擇苟活下去,也不會在我母尊為了我獻祭天地時,在那麼多謾罵中繼續活著,更不會在梧桐誆騙我說九天即將坍塌,唯我獻祭可救的時候,還從凜冬崖逃了出來……」
沒了情緒,未必是一件糟糕的事。
那些雲諫希望去淡忘的,避之不及的話題,他現在說出來過於輕鬆,就像故事的主角不是他自己,而是旁人,他只是個敘述者一般。
「不是的……」
將夜的唇被雲諫伸手捂住:「你聽我說完。」
「活著,我想佔有你,讓你時時刻刻不得離開我,那些陰暗你或許不知有多濃重,我甚至想過要找個無人之處,斷絕你和所有人的聯繫,給你拴上鎖鏈,讓你永遠都只能在我身邊,哪怕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身側。」
他從不溫柔,也不和善,不是什麼清風霽月的仙尊,更不是什麼儒雅君子,床上說那些污濁話語時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他私心就是一個要將所愛絕對佔有的人,暴戾陰鷙才是他這張溫和面容下,最為本真的模樣。
「你眼中的我都不是真正的我,我沒那麼溫柔,也沒那麼大度到可以原諒所有傷害我的人……在你出現之前,我活得沒意思,不止一次地想過要不要拉著整個天下人和我一起下地獄。」
「這些陰暗……沒人知道……」
雲諫那睜不開的眼對著將夜,就像是能看見他一樣,掌心輕撫著對方臉頰,溫柔至極,卻冰冷如霜。
「直到前些天,我還在想,如果你治不好了,我就殉了你,總之……我並不願意獨活於世,這個世界沒意思,也不想留你獨活,我怕泉下寂寞,也怕你留在人間被欺負,或者……很多年後忘了我,又和別人相愛了,那我怎麼辦?」
「唔……」
將夜想說話,想說:我願意的,我願意和你一起,生或者死都可以,你別離開……
可他唔唔了半天,還是被對方冰涼的掌心堵著唇。
只有滾燙的淚一滴一滴落在對方指縫間。
灼燙熾熱。
灑在快涼透了的手心,雲諫靜靜感受著這片最後的餘溫,沒有涅槃之力,他的涅槃火都快熄了,身體就快涼透了。
雲諫忽然笑了笑:「要不是喝了那……總之,如今這樣才好教我放下,要是以前啊,我定然捨不得的,如今……你便替我活一次,活著……」
肢體習慣是本能,比意識快上好多,他已蜷指輕輕刮蹭著少年泛紅的鼻尖。
手指溫柔地撫摸愛人,嘴上卻冷靜地說著誅心的話。
「一個人的人間太寂寞了,你若愛上別人,我不怪你。」
「呃……」
「那個聞人玥……算了,他連自己都保護不好,選洛言吧,你與他關係交好,他也很喜愛你,最重要的是他有能力保護你,你……」
「滾——」
將夜拼了命地掙脫禁制,兇悍絕望的話掙扎出喉嚨。
淚珠子斷了線,一字一句惡狠狠:「你滾!你去死好了,你前腳走,我後腳就自戕!你死我也要和你埋在一起!」
「誰他媽要和別人在一起了?誰他媽的要愛上別人了?你想的倒美,你想的真美!」
雲諫愣怔了會兒,平靜地伸手撫去少年臉頰的淚。
輕柔道:「沒關係,子母彩羽不會因為我死了就失效,我會在我死前留下最後一道命令。」
「將夜,疼痛是一時的,很多東西都會被時間衝散,再不濟……去找君衡吧,找他要點可以忘憂的東西,遲早都會過去的。」
將夜被氣到渾身發抖,整個人都快昏厥過去,強撐著意志。
他咬牙想掙脫開禁制,近乎調動了全部力量去抵抗,胸前的烙印灼燒地皮膚一陣陣發疼,他滿頭大汗,掙脫不開。
胸前冰藍的光芒閃爍。
鳳嵐雲諫下了最後一道命令:「進去,融魂,然後好好睡一覺,醒了記得……忘了我。」
絕對命令,控制著將夜跨過門檻,一步步遠離雲諫,一步步走向殿內光芒熾盛的聚魂燈,似拖著千鈞重的鐐銬,似被看不見的鎖鏈拽著離開,停不下腳步,回不了頭,看不到愛人,聽不見他聲音。
直到身後的重門緩緩闔上,哐當一聲關得嚴絲合縫,隔絕了最後的黑夜。
屋外黢黑如深淵,扯拽著鳳嵐雲諫跌進去,屋內被聚魂燈照地亮如白晝,所有的光都留給了他。
聚魂燈飛速轉動,晃花了模糊的淚眼,似走馬燈一般把將夜與他師尊所有的回憶都過了一遍,就要化作煙,燃成燼……
雲諫沉默著靜站了很久。
直到黑夜的靜謐終於被打破,人潮湧動,聲勢鼎沸,魔域外的瘴氣被撕裂,連綿的火把猶如火龍,竄入夜中。
他們來了。
鳳嵐雲諫御風離去,身披彩羽的翊族鳥雀盤旋周遭,視他為神明,甘願擁躉。
半空中,他最後一次回眸,那睜不開的眼遙遙看著明亮的寢殿,那裡面的光沒辦法透過淺薄的窗戶紙落在他身上,也落不進他空洞無物的眼眶。
心口如石,明明沒有情緒,卻意外地疼痛起來。
他揩去唇角的血,轉過臉,再也沒回頭,朝著聲源聚集的方向,逃也似得奔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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