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晚上,附中晚自習下課已經是9:00了,幾人打打鬧鬧一路,趙炎和趙一錢爭執了一路某女團里哪個人腿最長,於澄聽得耳朵都要起繭。
門口堵著幾個小吃攤,鐵板魷魚滋滋冒著煙,周圍零零散散地圍著些學生顧客,路邊一輛噴上青灰色車漆的改裝車就停靠在路邊,在一眾私家車裡特別亮眼。
「哎,那是不是你哥的車?」王煬拍拍於澄的肩,往前指了下,於澄偏頭看過去。
不遠處的一輛車,車身線條流暢強勢,底盤四周還有熒光綠的設計。這麼騷包的風格,不是許琛還能有誰。
「嗯。」於澄點頭。
「那你先過去吧,明天見。」
「明天見。」於澄擺擺手,朝青灰跑車走過去,到了跟前停下來,面無表情地敲敲車窗。
車窗緩緩降落,露出男人那張欠揍的臉。
「一天沒見了,想哥哥了沒有呀?」
「想個屁。」於澄輕哂一句,拉開車門坐上去,問道:「你怎麼來了?」
許琛今年大四,主要是實習和社會實踐,這會兒還能多浪幾天。
「我看車庫的自行車你沒騎,車壞了怎麼不和我說聲,我要是不來,你就準備走回家?這個點了也沒個公交,放學高峰期打車也不好打。」許琛看著紅燈亮起,重新發動車子。
「我才沒那麼傻。」於澄懶散地靠在座椅里,偏頭看向窗外:「讓祁原他們,隨便哪個帶我一程唄。」
於澄的幾個朋友,許琛也都清楚。
「呦,我這個當哥的在你那還沒他們靠譜。」
於澄受不了他那酸酸唧唧的語氣,隨口一懟:「你又不是親哥。」
「……」
車廂里靜默下來,兩人不再說話。
半響,許琛笑罵一句,「小沒良心的。」
於澄低著頭擺弄手指,有點良心不安:「我不是那意思。」
於澄初中時於煒和江眉顏兩人就離婚了,後來江眉顏再婚,於澄和許琛就成了名義上的兄妹。
但憑心而論,許琛這個便宜哥哥,是真把她當親妹妹。
許琛抬起手,拍拍她腦袋,手上用了幾分力氣:「行了,別肉肉麻麻的,我怕我忍不住吐出來。」
「……」
附中離家不算遠,開車路程十分鐘。許琛將車停到車庫裡,兩人一道出去。
今晚天氣不錯,月掛樹梢。江眉顏喜歡種花,之前在家的時候在門口種了一大片,這會兒紅粉藍紫地開著一大片,倒挺好看。
張姨正做好菜擺到桌上,見兩人回來立馬督促去洗手。
平時江眉顏和許光華都有自己的公司打理,很少回來,大多時候只有於澄和張姨兩人,這會兒許琛也待在家裡,好歹多了點人氣。
張姨今晚做的是小餛飩,下午現去菜場買的黑豬肉,味道還不錯,於澄一口接著一口吃的很滿足。
自小江眉顏就鐵了心地把她往淑女培養,吃飯都是只給吃七分飽,導致她飯量一直不大,吃東西跟只貓似的,幾口就飽了,於澄吃完半碗就放下勺子。
回到房間,於澄只開了一盞檯燈,透著半昏半暗地暖黃色燈光灑在床頭。洗完澡后她窩在被子里打遊戲,隊伍里有對情侶,開著語音老公老婆地喊了半天。於澄突然想到個人,放下正在峽谷廝殺的隊友,切換到微信給趙一錢發消息,問他:你認識賀昇嗎?
趙一錢正在補作業,回復:不就中午那個,小爺我記性還沒這麼差,什麼事啊?
於澄:有沒有他的聯繫方式?
過了半天對面才回了個問號。
於澄發過去個紅包:你不是跟八班那誰玩的還成嗎,幫我要個。
趙一錢不客氣地收下:行。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沒多會趙一錢就發過來一串數字:手機號。
於澄笑著回復:謝了。
她坐在床上,捧著手機猶豫一會,把那串數字複製下來,轉到撥號界面,食指在撥好鍵上停留了半分鐘,才猶豫著撥了出去。
電話鈴「嘟嘟——」,沒響幾聲,就接通了。
「喂?」
於澄握著手機的掌心微微濡濕:「賀昇?」
「嗯,什麼事?」輕緩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清清冷冷的,像是一壺涼了的薄荷水。
於澄心跳有點快:「我是於澄,還記得我嗎?」
賀昇剛洗完澡,黑髮濕濕的,發尖墜著水珠,身上只搭了條毛巾。聞言嘴角扯出一絲微嘲的弧度,要笑不笑的:「說實話,不太想記得。」
於澄:「……」
這話不太好聽,但好歹說明對面是記得的。
賀昇難得地對這通騷擾電話耐性還行,單手將吹風機插上電源,開了最低檔慢悠悠吹著濕發,垂眸等著對面下文。
於澄聽著對面的聲音,問:「剛洗完澡?」
「嗯。」
賀昇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打給我是有事?請我吃飯就不用了。」
「不是。」這通電話臨時起意,於澄沒想過能直接接通,她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沒事,想見見你,方便開視頻嗎?」
賀昇順著她的話往不著片縷的自己看了眼:「怎麼?找我luo聊?」
於澄:「……」
「剛擼過,沒興趣。」他隨口一扯,冷淡地眨下眼,也懶得聽她解釋了,大拇指一劃直接掛斷電話。
賀昇將手機放到一邊,一手拿吹風機一手抓著濕發,開最大檔把頭髮吹乾,才不急不緩地找了個睡衣套上。
剛系好褲帶,電話鈴就再次響起,賀昇無奈地拿起來,接通問道:「祖宗,還有什麼事嗎?」
「阿昇?」對面一道嗓音略微深沉的男聲。
沉寂幾秒,賀昇嗓音清冷地喊了聲:「嗯,舅舅。」
「休息了嗎?」李晨頌關心地問,無可奈何笑一聲:「你這是又沒給我備註啊,以為是女朋友的電話?」
「不是。」賀昇垂下眼,懶散地靠在門框邊,跟他解釋:「剛洗完澡,不習慣備註。」
李晨頌在心裡嘆口氣,他知道賀昇不習慣備註,一個孩子離開家族根基所在的城市,在外面連家裡電話都不願意備註一下,像隨時做好準備好跟家裡切斷聯繫一樣。
「我這邊事務所里的事情也剛處理的差不多。」李晨頌想了想,起開話頭忍不住問:「你國慶回京北嗎?回來,看看你媽媽,上一次見你還是過年的時候,舅舅也想你了。」
賀昇手掌按在結滿霧氣的鏡子上,沾滿一手的水漬,嗓音平淡:「不了,高三學業忙,國慶暫時不回去,還是十一月底回。」
李晨頌不勉強,笑呵呵地繼續說:「行,高三了,你自己看著安排,有空多往你外公那跑跑,回回跟我打電話念叨的也都是你,說你一個人在外面住,大部分時間又是待在學校,想見你見不著人。」
「好。」賀昇欣然應下:「有空就過去。」
電話那頭,李晨頌在紫檀桌前敲著鋼筆,怕他高三有壓力,又繼續叮囑:「不要太有壓力,只要你想回來,家裡的基業足夠你在這京北城裡逍遙自在活一輩子,不管怎麼樣舅舅都支持你。」
「嗯。」賀昇點頭,不冷不熱地說了句:「謝謝舅舅。」
兩人通話到此結束,掛斷電話,李晨頌後仰在辦公椅上,有些頭疼。
上一代人造的那些孽,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