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雌蟲阿列克
聖歌女神裙綃蝶家。
「聽說了嗎?又有軍雄要招募勤務員了。」
「是新上任的那一批,還是老得那一批。我總覺得他們很難纏。新上任的經驗不足,老的又太挑剔。」
兩個年輕的雌蟲剛剛從家族大會上出來,他們坐在圖書館里,一邊喝茶一邊閑聊,「前線正處於戰爭狀態。如果,我是說如果……可以話,我還是想要上前線。」
「那你怕是沒機會了。」其中一位瞥了一眼正在為自己泡茶的雌蟲說道:「阿字音開頭的,這幾年都沒有機會去能掙軍功的地方。要我說,某些人一手造成的災禍,就不要整個家族為他背鍋。」
泡茶的雌蟲手一抖,茶水澆到了手腕上。
很快,他習慣地找出抹布,擦乾檯面。
「你可不能這麼說。阿列克。」另外一位站起來和茶吧的雌蟲打招呼,「茶水不燙吧。」
阿列克擠出一些勉強的笑容,「當然。不過茶葉沒有了。我給你們換成咖啡,可以嗎?」
他已經在這裡做了20年的雜務。
人生最有發展潛力的20年都被消耗在這裡。
年輕雌蟲笑眯眯地說道:「當然可以。我聽說倉庫新進了一批蜂族特產的咖啡。阿列克,你可以幫我泡一杯這種蜂族特產咖啡嗎?加兩勺花蜜,謝謝。」
阿列克有些為難,並非他不願意為這些家族的小輩服務。而是去倉庫取貨物,意味著他要離開自己的崗位,這對於家族長來說無疑又是一個用於懲罰的好借口。
「不行嗎?」雌蟲有些傷心,「那我只能去反映一下了。」
「等一下。」阿列克解開自己身上的工作圍裙,他可算知道今天這兩個又是來找茬的。「我去。」
希望那位難纏的倉庫管理員,不要再因為他這張臉,對他吹毛求疵提出一些讓人難以接受的要求了。阿列克在心中默默祈禱。哪怕他已經很久沒有去家族的女神像前敬拜,祈禱和反省的習慣卻一直保留至今。
因為薇米亞戰線丟失后,他便不被允許做很多事情。蝶族的長老會不希望他頂著這張臉出現在任何公共場合。聖歌女神裙綃蝶的大家長委婉地表示會給他找一個合適的時機,配以適宜的財產嫁出去。
他沒有辦法去參軍,也不被允許外出工作。
風吹在阿列克的臉上,將他的意識吹得發冷。他越跑越快,甚至希望自己就變成這麼一股風。
隨之吹過高高的山脈,吹到宇宙里去——從蟲族的壽命來說,他還有機會去彌補那逝去的20年。
「阿列克?」半張臉黏在一起的管理員瘸著腿說道:「你小子又來我這兒做什麼,去去去。大家長在叫你——我看透了你這張臉,簡直是噁心。快點走開。」
阿列克問道:「家長叫我?」
「是的!你快點從我面前走開。我快要吐了。」管理員眼珠瞪圓,一場戰爭讓他徹底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他自己也被那場戰爭奪走了半張臉和一條腿,「可惡,你還不走是吧。我要放狗咬你,咬死你,你這個垃圾!」
阿列克寒顫一下,跑開了。
道路一邊清理草坪的雌蟲們正在閑聊,聊到起勁的地方忍不住哈哈大笑。可他們看見阿列克的那刻,驟然地停下話語,每一個的嘴巴和針頭縫上了一樣。所有人或注視,或默然地呆在原地,直到其中一人說道:「阿列克,大家長叫你過去。」
阿列克感覺到喉嚨不舒服,他緊張時就有這個毛病,嚴重點連表情都做不出來。常人通常覺得他和哥哥有很大的差別,也和此有些關係。
「阿列克,大家長喊你過去。」幾個訓練回來的孩子沖阿列克說道:「他說,他在茶會室等你十分鐘。」
安來羽菲爾蟲皇登記的第二年,也是蟲族新曆7652年。
遐邇聞名的聖歌女神裙綃蝶家大家長時隔20年,又見了一次阿列克。彼時,他剛剛從寄生體的領地里回來,身上還殘留著一絲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
在和家裡的小輩們交代完軍部雄蟲招募勤務員的消息后,這位掌權聖歌女神裙綃蝶家族七十多年的老人,他便坐在遍布陽光的茶會室慢悠悠地曬太陽。
「阿列克,我一直記得你的雌父。」大家長說道:「真是很遙遠的事情啊,那個時候,我才剛剛穩固家長的權利。唉,阿萊德尼是個好人,他是個徹底的好人。」
阿列克已經很久沒有聽人提起自己的雌父了。
正如大家長所言,他的雌父是個頂頂的好人。無論是對家庭,還是對家族,對國家,阿萊德尼都是一個堪稱模範的雌蟲。家族甚至為了他修改了千篇一律的墓志銘,在上面鄭重地標註:
世界上的其他人暫時不被允許知道英雄的名字,但聖歌女神知道。
「你的雄父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雄蟲。」大家長接著談道:「我對當年的事情一直感覺到愧疚。是家裡人不夠小心,沒有注意到你雄父有那種傾向——我清楚,他是放不下你和你哥哥的。」
阿列克兩腮僵硬,他感覺是一塊烙餅,在鐵板上翻來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