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心知肚明

「吃飯就不必了。」

沈若涵面沉如水。

尤其聽到李啟明一口一個稱呼林暉「小兄弟」更是覺得刺耳無比。

看到沈若涵一副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李啟明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凝固了。

「沈總，請問這兩位是……」

為了緩解尷尬，李啟明下意識地看向了一旁的陳江河和鄭麗緹。

沈若涵這才如夢初醒，剛才光顧著生氣了怎麼忘記介紹這兩位正主了！

可還沒等她開口介紹，陳江河就笑呵呵道：「我們倆都是跟著沈總一起來的，隨便看看。」

嚴格來說，陳江河這句話一丁點毛病都沒有。

他和鄭麗緹倆人雖然都是老闆的身份，但誰說老闆就不能「跟著」「隨便看看」？

當然這句話的誤導作用也是非常明顯。

李啟明只是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便把注意力再次放回到沈若涵的身上。

「李總，咱們一起去廠子里看看吧。」

沈若涵已經沒有耐心再看李啟明這副嘴臉了。

她現在唯一抱的希望就是辰曼公司的硬體條件比老闆本人靠譜一些。

可是一行人剛走進廠區，就被眼前混亂的狀況看得直皺眉頭。

只見偌大的廠區里除了車間外就是一大片雜亂無章的荒地。

各種野草在坑坑窪窪的地面上「瘋長」著。

一路走過去隨處都能看到工人們亂丟的各種垃圾。

瓜果皮核，食品包裝袋，飲料瓶子……

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陳江河等人甚至還在一堆垃圾里看到了不少帶血的女性護理用品。

「廠裡面的女工比較多，不太好管理……」

李啟明也是顯得尷尬無比。

他原本也想趁著江林集團的人員實地過來考察前來一次徹徹底底的大掃除。

無奈工廠的訂單一直不間斷，而且廠區裡邊的生活垃圾已經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結果就一直拖延到了現在也沒有解決。

沈若涵回頭看了陳江河一眼，神情中表露出來的意味已經非常明顯了。

像這樣一個連生活垃圾都處理不好的公司，其管理混亂程度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基本上可以直接pass掉了。

陳江河卻笑呵呵道：「沈總，咱們去車間再看看吧。」

沈若涵只好無奈地向車間走了過去。

不過她也在內心深處詫異陳江河對這家公司高到離譜的「包容度」。

李啟明向陳江河遞過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同時殷勤地在前方帶路。

一行人走進車間的一剎那，頓時被幾百個女工埋頭忙碌的身影的震撼到了。

李啟明自豪地介紹道：「沈總，我們公司現在有800多名工人，95%以上都是女工。設備都是前兩年採購的高檔進口設備，花費了2000多萬元，每天能夠生產電子顯示屏3000塊以上……」

雖然李啟明這個人給陳江河等人的第一印象很不靠譜，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在業務方面絕對是一把好手。

車間里的設備也都是科技含量較高的半自動的數控機床。

只見一塊塊電子屏的半成品不斷地從數控機床的傳送帶上生產出來。

然後運送到一條長達200多米的流水線上進行人工組裝。

流水線兩側站著的幾百名女工從頭到尾都低著頭不停歇地忙碌著。

其中有不少女工的組裝速度和熟練程度都十分驚人，一看就是工作了很長時間的熟練工。

看到眼前這一幕，沈若涵一直提著的一顆心總算可以平穩落地了。

到目前為止她雖然看到了李啟明這家公司的諸多缺點。

但是至少在產品生產和質量方面並沒有明顯的瑕疵和硬傷。

這樣看來調查報告雖然有明顯的「美化」和「修飾」成分。

卻也不至於嚴重到顛倒黑白的地步。

「鄭總，你是這方面的行家，幫忙給這家的設備和產品質量把把關。」

陳江河把鄭麗緹叫到一邊，輕聲在她耳邊說道。

鄭麗緹點了點頭，便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四處「閑逛」起來。

沈若涵也是看似隨意地從流水線上選了幾名女工過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詢問了起來。

「老家是哪兒的？」

「今年多大年紀？」

「每個月工資多少錢？」

「計件獎金是怎麼計算的？」

……

為了確保這些女工們的回答不受到任何干擾，沈若涵特意叮囑了李啟明不要靠近20米之內。

李啟明活了半輩子了，哪兒見過這種實地考察的套路。

他只能遠遠地站在一旁焦急地來回踱著步，實在是想不出什麼解決的辦法。

就在這時，李啟明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旁的陳江河身上。

看到這個長相帥氣的不像話的年輕男子，李啟明的眼前一亮頓時想到了什麼。

「小兄弟，你尊姓大名啊？」

李啟明笑呵呵地走過去，拿出一盒沒拆封的華子遞了過去。

「李總，您太客氣了。」

陳江河笑眯眯地接過煙塞進了褲兜里，說道：「我姓陳，您叫我小陳就可以。」

「叫小陳怎麼行！小兄弟這麼年輕，將來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李啟明見陳江河把煙收下了，說話的語氣也熟絡起來：「你要是沒什麼事兒，去我辦公室喝點茶怎麼樣？我那裡剛弄了點雨前的龍井，小兄弟要不要嘗嘗？」

「雨前龍井可是好茶啊，我還真沒嘗過什麼味呢！」

陳江河頓時顯得很感興趣，旋即又流露出一絲猶豫：「沈總和小鄭她倆都在忙，我跟著你去喝茶會不會不太好啊？」

「沒事！沒事！你跟沈總打個招呼就行了！女人嘛，幹什麼事都喜歡較真，咱們喝咱們的茶！」

李啟明笑呵呵地對陳江河說道，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深意。

「好，那我跟沈總說一聲去。」

陳江河當即慢悠悠地朝著沈若涵走了過去。

整個過程中，李啟明都在仔仔細細地觀察著。

因為距離太遠再加上車間里的聲音格外嘈雜，他根本就聽不見兩個人說話的內容。

只見陳江河對著沈若涵說了一兩句話后，沈若涵的臉上就流露出一抹詫異的神情。

下一秒沈若涵就點了點頭，似乎是同意了陳江河提出來的「請求」。

很快陳江河就笑吟吟地走了回來，對李啟明說道：「李總，咱們去喝茶吧，沈總已經同意了。」

「好，好。」

李啟明頓時眼前一亮，看著陳江河的眼神也流露出一抹異樣的神采。

從剛才第一眼看見陳江河，他就隱隱覺得這個帥氣的男子和沈若涵之間有著莫可名狀的男女關係。

就像是男老闆喜歡漂亮的女秘書一樣，女老總也喜歡帥氣的小夥子。

這都是人之常情。

作為80年代末第一批先富起來的「萬元戶」，李啟明有著屬於自己獨到的「生存法則」。

在燕京的諸多電子廠里，也只有他的廠區面積「傲視群雄」。

是其他電子廠的幾倍甚至十幾倍！

想當初，他只是一個國營機械廠的技術工人。

愣是靠著改革開放的春風，憑藉著國營機械廠的資源一步一步發展壯大自己的生意。

在90年代末期的國企倒閉浪潮中，李啟明又憑藉著極大的勇氣和魄力收購了國營機械廠然後開辦了自己的電子廠。

現在單單是這塊佔地超過100畝的地皮，就至少價值3000萬以上了。

李啟明的個人資產也已經跨越到了億元大關。

陳江河跟隨李啟明爬樓梯來到了掛著廠長牌子的辦公室門口。

整棟辦公樓應該是90年代初期建造的，總共有五層一百多間辦公室。

除了最頂層預留的廠長辦公室和會議室以外。

其他樓層的辦公室都已經改造成了宿舍。

陳江河剛開始還想不明白李啟明為什麼把自己的辦公室安置在最頂層。

直到兩個人在爬樓梯的過程中。

他發現李啟明的眼神總是不經意地往女工宿舍的方向偷瞥。

而那些只穿著單薄睡衣露著白花花大腿的女工們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甚至一些身材長相姣好的女工還刻意在李啟明的眼前晃悠笑吟吟地打著招呼。

而李啟明則因為陳江河在身邊，表現的還算比較克制，並沒有像平日里那樣「肆無忌憚」。

陳江河剛邁步走進廠長辦公室，差點就被眼前裝飾地富麗堂皇，風格像極了金鼎夜總會豪華包間的奢華辦公室逗樂了。

李啟明的年齡比范彪還大了好幾歲，可是兩個人的風格喜好卻驚人的相似。

陳江河甚至懷疑李啟明裝修自己的廠長辦公室，和范彪裝修自己的金鼎夜總會請的是同一個設計師！

「小翠，來客人，快點出來招呼著！」

李啟明沖著辦公室的裡間喊了一聲。

不一會兒，一名穿著粉色超短裙露著兩條雪白大長腿的年輕女孩就笑吟吟地跑了出來。

「李總，您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上班了？」

叫「小翠」的年輕女孩一臉驚喜地跟李啟明打著招呼，然後手腳麻利地開始燒水沏茶。

「什麼叫我今天這麼早上班！我天天這麼早上班好不好！」

李啟明輕咳了兩聲。

小翠這才把目光轉向了坐在一旁的陳江河，頓時眼前一亮。

「李總，你這是有幾個女秘書啊？」

陳江河避開了小翠的目光，笑呵呵地看著李啟明道。

因為他剛才在電話里聽到跟李啟明玩「遊戲」的女秘書，並不是眼前這個小翠。

李啟明老臉微微一紅，尷尬道：「廠子比較大，一個女秘書忙不過來。再加上我又是個老光棍，總得有人照顧我的生活。」

陳江河笑而不語。

如果說李啟明是個「老光棍」的話，那就得重新定義「老光棍」這個詞的含義了。

這個老小子分明過的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的皇帝老二的日子！

「陳兄弟，今天咱倆第一次見面，我這個當哥哥的給你準備了一份見面禮。」

李啟明沒再耽誤功夫，選擇直奔主題了。

只見他走到自己辦公桌前，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放到了陳江河面前。

陳江河見這個信封又扁又平，便好奇地拿過來打開了。

只見信封里赫然有一張藍色的工商銀行儲蓄卡。

這種送禮的方式比直接送大把的現金更加隱秘。

同時也更加證明了李啟明在這方面絕對是經驗豐富的江湖老手。

「李總，您這是什麼意思啊？」

陳江河笑吟吟地把信封放回到了茶几上。

「沒別的意思，卡里有10萬塊錢，就算是我這個當哥哥的對兄弟的一份心意。」

李啟明笑眯眯地拿起信封，拍在了陳江河的手中：「咱哥倆一見面我就覺得特別投緣，你要是不把這個收下就是看不起我這個哥哥！」

「無功不受祿，李總還是把話挑明了，省的我心裏面不踏實。」

陳江河拿著信封在手裡把玩著，既沒有放下也沒有收起來。

「陳兄弟果然是爽快人！那當哥哥的就不跟你繞彎子了！」

李啟明輕嘆一聲，滿臉愁容道：「哥哥眼前這道難關能不能過去，就全靠陳兄弟你鼎力相助了！」

話匣子一打開，李啟明就把廠子的情況一股腦地都倒了出來。

幾年前李啟明為了收購國營機械廠和開辦自己的電子廠。

除了找銀行貸了2000萬的貸款，還通過集資借款的方式又湊了將近1000萬。

集資借款他當時允諾了借貸人每年20%的利息。

可是幾年下來電子廠雖然效益還算不錯，也就只能勉強償還銀行貸款和集資借款的利息。

眼瞅著再過幾個月就要償還借貸的大額本金800多萬，李啟明實在是拿不出這麼一大筆錢了。

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能跟江林集團達成合作，那麼自己苦心經營的電子廠就要被銀行和借貸人「瓜分」掉了。

李啟明苦苦奮鬥了二十多年才創建的這一番事業，也就化作一團泡影了。

「李總，你把這些話都跟我說了，難道你真的以為我能幫上你的忙？」

陳江河笑眯眯地看著李啟明道。

李啟明輕嘆一聲，拍了拍陳江河肩膀道：「陳兄弟實不相瞞，當哥哥的別的本事沒有，但是看男女之間的這點事兒，眼睛還是很毒的。你跟沈總之間的關係，我可是心知肚明。只要你能在沈總面前替哥哥美言幾句，事成之後哥哥還有重謝！」

陳江河愣了一下，神情疑惑地看著李啟明。

他仔細回憶著從剛才到現在都發生了什麼，想了老半天才終於恍然大悟。

「李總，你恐怕是誤會了。」

陳江河笑著解釋道：「我跟沈總之間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李總這個忙我倒是可以試一試，最後能不能成我也不敢打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