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兩個人的島嶼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

「也不知要有多難才能睜開雙眼。」

顧行低著頭，琴弦奏成的旋律伴隨著低吟淺唱，在兩人身旁回蕩。

安惜兒一剎那感知到歌聲之中的情緒，那是彷彿在黑暗之中獨行的迷茫，徘徊許久卻找不到出口的苦楚，她想著，這大概是一首悲傷的歌。

但是下一句，情緒卻突然一轉。

「我從遠方趕來，恰巧你們也在。」

「痴迷留戀人間，我為你而狂野。」

旋律從低沉開始上揚，黑暗中突然有光出現，再往前，一個全新的世界映入眼中。

歌詞中看似在寫人，卻分明說的是這個世界，安惜兒能夠感覺到，那是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終於得見光明之後的喜悅。

「我是這耀眼的瞬間，是劃過天邊的霎那火焰。」

「我為你來看我不顧一切，我將熄滅永不能再回來。」

「我在這裡啊，就在這裡啊。」

「驚鴻一般短暫，像夏花一樣絢爛。」

旋律繼續向上，再向上，歌曲的悲傷氣息被一掃而空，只剩下對這個世界的熱愛，以及無與倫比的決心。

安惜兒猛地雙拳緊握，她驀然響起顧行方才說的話——

也許一切都會消失。

她剛才不理解對方為什麼突然這麼說，現在她突然知道了，歌聲裡面給出了答案。

走了很遠很遠的路來到這個世界，無論如何，也想要像煙火一般綻放，即使短暫，即使很快就會熄滅，但是依然不顧一切。

她何嘗不是這樣呢？

她拒絕了無數次機會，只是因為覺得那些毫無意義，她不能接受自己如他人一般庸碌，她要站在世人面前，就一定要是真實的，燦爛的，她要發的是自己的光，而不是外物加冕於身的光環。

「這是一個多美麗又遺憾的世界。」

「我們就這樣抱著笑著還留著淚。」

歌聲再次低吟著回蕩，顧行腦海中此刻與曾經交替閃過，一時之間，他分不清此刻是真實還是虛幻。

一切來得太不可思議，有時候，他會想自己配不上這種奇迹，前世的自己沒有那麼無辜，墜入深谷的緣由確實是欲加之罪，但是若不是自己追名逐利，又怎麼會甘願成為資本的工具呢？

他不知道是什麼力量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也許在某一刻，自己會突然驚醒。

但是沒關係，至少此刻他坐在海邊，身邊有酒，手中有琴。

於是他高歌。

「不虛此行呀，不虛此行呀。」

「驚鴻一般短暫，開放在你眼前。」

就算真的是轉瞬即逝的夢境，顧行只想保證自己無悔。

「一路春光啊，一路荊棘呀。」

「驚鴻一般短暫，如夏花一樣絢爛。」

他手指掃過琴弦，抬起頭，感受著被海風吹拂的劉海掃過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