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幾個負責人僵硬在了原地,看著席歸淵一行人的背影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迎來的是一個殺神啊。
之前眾人心思各異,還在揣摩著要怎麼明哲保身,揣摩著如何不得罪席家又不惹怒帝國,現在席歸淵一出手,他們就知道他們沒有選擇了。
如果還想選,就只有席歸淵的子彈了。
席歸淵既然敢來這裡,不管他們忠心與否,這個基地都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儘管他們早就明白事情會是這樣,但席歸淵年紀輕輕做事如此狠辣還是超過了他的意料。
幾人做了一個噤聲的表情,當即不敢再說什麼,為首的人臉色微微一變,急忙在光腦中下發消息,囑咐自己身邊的妻女,將基地中自己住的花園馬上清理出來,給席歸淵和沈宴住。
原本他們給席歸淵準備的住所也是這個基地中極好的,但這個地方最好的住所,還屬他住的小花園,是基地中唯一一個有花草樹木的地方。
領路的人也收到了基地老大發來的消息,機靈的換了另一條路,帶著兩人往小花園的方向前去。
小花園在沙漠基地之中,由珍貴的水資源供養著,生長得並不繁密,但綠油油的草地和幾簇好養活的花草清新油綠,和外面彷彿是兩個世界,基地的水循環系統讓空氣都格外濕潤了幾分,帶著一絲霧蒙蒙的清涼。
席歸淵抵達小花園的時候,目光掃過面前的花草,面無表情。
丁俊北站在他身旁,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不喜歡這樣的東西,在沙漠基地中這樣浪費資源,不符合他嚴苛的風格。
下一刻席歸淵微微頜首,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再打掃一遍,全部換新的。」
丁俊北站在旁邊無奈的撇了撇嘴:「果然有了Omega就是不一樣啊。」
「他喜歡這些。」
只是這些花太簡陋,但還算適合用來修養。
丁俊北搖了搖頭:「行了,你好好安置指揮長吧,我家小言還在等著我呢。」
席歸淵抱著沈宴向內走去:「盯好他們。」
「放心。」
都已經是叛軍了,怎麼可能掉以輕心。
走進室內,席歸淵的目光落在室內,室內空間開闊,裝飾非常富麗堂皇,最中間的穹頂上還有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
這樣的東西在席歸淵眼中遠談不上昂貴,但維護和清理需要的人工和事件才是這個基地真正缺少的。
卧房在最偏僻的後方,席歸淵將目光落在那嶄新的絲綢被單上,上面印著沙漠中常見的金色花紋,席歸淵微微皺起眉頭,對身旁跟隨進來的Alpha道:「床換掉,被單換成純色的。」
Alpha看著那金黃花紋的絲綢床單,也對雙子星人的審美感到咂舌,再一看自家上將還抱著沈宴沒放下,不禁感慨有了家室的Alpha就是不一樣。
又是換床又是換床單的,真會心疼人。
基地的人不敢怠慢,很快換了全新的床和床上用品來,又將整個院子上上下下再次清掃了一遍,順帶按席歸淵的意思,將那個巨大的水晶吊燈也拆了下來,換了一個簡約好看的頂燈。
整個院子纖塵不染,還瀰漫著清洗后淡淡的香味,所有人離開小院,他才將懷中的人放在了床上。
基地里沒全新的純色被單隻找到一套黑色絲綢的,沈宴躺在上面還有些不適應離開席歸淵的懷抱,微微蜷縮著身子,手指無意識的抓緊了床單。
直到席歸淵俯身,再次將他擁入懷中,他輕輕托著懷中人的後腦勺,讓他身軀微微向前,靠在自己沒有受傷的一側肩膀上,然後手臂穿過他的腰肢摟住後背,微微用力將人往懷裡帶,讓沈宴靠在他胸膛上入睡。
丁俊北那邊也沒閑著,他將幾個Omega的住所安排好,讓他們住在最安全的包圍區域,其他Alpha的住所拱衛著那一小塊區域,Omega無論在哪裡都是優質稀少的資源,尤其是在較為落後的地區,能得到優質的後代改變整個家族對很多的Alpha而言充滿了本能的誘惑。
丁俊北要求他們暫時呆在房間里不要出去,如果有事需要在基地里走動也要先報備,讓幾個Alpha同行跟隨的情況下才可以外出,畢竟他們來時稍微觀察了一下沙漠基地的情況,一路上沒看見一個在外行走的Omega,聽說僅有的幾個Omega也是基地首領的妻子,Omega們在這裡要麼作為領袖的私有物,要麼根本無法生存。
馮若聽著這些規定連連點頭,念頭卻始終還牽挂在林一件事情上的,等丁俊北一說完,他便焦急的問:「指揮長好起來了嗎?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丁俊北沉默了片刻,想到席歸淵篤定的態度:「席歸淵不會讓他有事的,放心吧。」
馮若還想問什麼,丁俊北已經把頭轉向了另外一邊,開始下達其他的命令。
「把控住基地每一處的控制權,可以接受談條件,不願意把控制權交出來的。」
丁俊北沒有說話,只是看了對面的Alpha一眼,那個Alpha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幾個基地負責人此刻聚集在偏廳,正一臉發愁:「席歸淵這小子比他老子還難惹,他們的人已經在強行接手我們這邊的許可權了,哪裡有一點把我們放在眼裡!」
「你說我們要是也叛了,席家往後再也不管我們了,我們從哪裡去取得物資供給?」
旁邊的人冷哼一聲:「我們還有的選嗎?不叛就是吃.槍.子的命,咱們有沒有命走出這個基地還兩說!」
另一個人搖了搖頭,始終一言不發,眾人正是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他模樣就來火:「有話就說!搖頭晃腦做什麼!」
那人嘆了一口氣:「唉,叛也不是,不叛也不是,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反正我從小在雙子星長大,對帝星,帝國,也談不上什麼放不下非要把這條命捐給帝國的心思,但是就說叛了,他肯定也只信任他帶來的那些Alpha,必然是防著咱們的,咱們在他手底下不見得能撈到什麼。」
說來說去,雖然保命大過天,但利益之事還是不得不考慮一番。
「但帝國哪有容得下我們的地方,雙子星各有各的地盤,何況真背棄了席歸淵,席家再不待見席歸淵,能給我們好果子吃嗎?」
說來說去沒得選,但也不是真的沒得選,大不了魚死網破,只是未必就到那一步了。
「再看看情況吧。」
眾人心思各異,沉吟著結束了今天的談話。
*
小花園中,夜已經深了。
席歸淵坐在床沿,手中握著一個膠囊盒子,按開按鈕,滿滿一盒的白色藥丸包裹著一層真空薄膜,靜靜躺在盒子里。
這些都是沈宴的葯,離開時走得倉促,他也沒有什麼非帶不可的東西,帶得最多的便是沈宴的葯。
身後傳來一聲輕聲囈語,帶著一絲不滿的煩躁,席歸淵轉過頭,看向身後依然沉睡著的青年,他蜷縮在柔軟的床榻中,幾乎將整個身體都縮進了他留下的外套中,手指緊緊抓住衣襟上的金屬鈕扣,髮絲微微有些凌亂的散開。
他的體表還在繼續沁著冷汗,席歸淵給他擦拭過了一遍臉頰和脖頸,但也無濟於事。
他需要葯。
意識到這一點席歸淵在床沿坐了好一會,隨即垂手從床邊的柜子里拿出了之前放置進去的藥盒。
席歸淵從盒子里取出了一顆葯,指尖遲疑了一瞬又拿了一顆握在掌心裡,兩顆藥丸在手掌心裡的存在感很強。
他回頭看了一眼沈宴的睡顏,握著藥丸的手格外緊繃,修長的指節和鮮明的骨節握攏,他的手很大,不止手掌寬大,指節也格外的修長,手背的青筋微凸,是一雙漂亮也足夠有威懾力的手。
無論是無可撼動的力量,還是靈巧的操控各種機器武器,都沒人能贏過這雙手。
他伸手將燈熄滅了,房間陷入徹底的黑暗中。
連一盞光線微弱的小夜燈都沒有留下。
他在黑暗中擁住他。
安撫的輕拍他的後背。
直到他微皺的眉頭鬆開。
…
*
雙子星因為席歸淵和沈宴的到來陷入一片惴惴不安,帝星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因為席歸淵的事情,不安的氣氛籠罩在了整個帝都的上空,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卻不敢把話說出口,彷彿每言明一個字,就增添了一分不詳。
席歸淵叛了,那麼皇室和席家的關係,還能維持多久?
這個念頭盤旋在眾人的心中,他們希望席家不要生出叛心,也希望皇室不要逼席家叛,但無論如何這兩件事都很難如他們願,但凡帶入一下自己,加入他們手中掌握著席家,他們就不道理到此刻還屈居人下,如果他們是皇室,此刻也不可能不先下手為強剷除掉席家這麼大的禍患。
正是因為誰都能想明白其中的關節,所以格外的惴惴不安。
天還沒亮,席元帥和席家長子就被召進了宮裡,這個消息也很快在星網上發散開了,皇室也並沒阻止這個信息的傳播,意外的態度坦蕩,眾人等候著席元帥和其長子平安出宮的消息,結果沒一會就等來了公告。
皇帝陛下深謝席元帥之大義,將其封爵,並授予榮譽勳章嘉獎其長子為上將,並為其長子賜婚,將在一個月內為他挑選出一位德才兼備的皇室Omega嫁與他為妻。
而席元帥則領受君命,將在一個月內出兵將叛軍捉拿,並救回頂級Omega沈宴。
這個消息傳到星網上引來一片沸騰,他們的陛下比他們想象中更寬宏偉大,他們的元帥也比他們想象中更忠心赤膽,他們所在的是一個偉大的帝國,這樣的強烈的感覺讓他們越發高亢,彷彿一切的命運在此刻都是最好的選擇。
但沒人敢忘記席歸淵。
他就像一個陰翳籠罩在帝都上空,銳利的鋒芒隨時都能扎破帝都美好的一切,讓他們滿懷一空。
有人在憧憬著虛偽的美好,有人已經被皇權划傷。
韓青被細軟皮繩綁住了手腳,這樣的系法非常微妙,幾乎從手連到腳踝,讓他像只瀕死的活蝦一樣被身軀微弓起,用盡所有力氣也只是脊背和大腿處會有細微緊繃擺動。
他沒想過即使自己已經當上了皇家首席的音樂師,還是會被自己的姑母獻給陛下。
她身為寵妃已經得到得夠多了。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韓青想不清楚,何況之前陛下對他也沒有任何的興趣,怎麼會突然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聽見門軸輕微響動,隨即關上門后,便是Alpha的腳步聲。
是陛下……
這個認知讓韓青縮動著身體,連連的想要往後退。
可他就躺在陛下寢宮的床上,他竭力的後退也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挪動。
韓青很害怕。
尤其是面前的人是陛下,高不可攀的皇帝陛下,他為他演奏過好幾次卻從沒有看清過他的真容,因為他的座位太高太遠。
「陛下。」他的聲音都在恐懼得發抖,他是高傲的,因為是他年紀輕輕就成為了皇家首席鋼琴師,但此刻他會彈鋼琴的手被綁起來了,他脆弱得一捏就碎,尤其是身為Omega,他太知道有些事對於Omega而言是不能承受的:「陛下,我做錯了什麼。」
皇帝在床沿坐下,垂眼看著他恐懼的表情:「很怕我。」
「你不用怕我,你姑母將你獻給我了,以後你會留在皇宮。」
「為什麼……」韓青甚至一時恐懼得不敢說憑什麼,只能茫然的問為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就突然被帶到皇宮來了,被一個漂亮的Beta不咸不淡的規訓,然後又被綁住了手腳。
皇帝卻只是淡淡的說:「我需要Omega。」
或者說,他想要一個Omega。
二十幾歲,年輕,漂亮,還帶著一點冷淡的傲氣。
要是最優秀的Omega。
深黑的短碎發,細軟濃密的髮絲。
修長筆直的雙腿,過分白皙的肌膚。
恰到好處的薄唇。
韓青一點都不像他,但又處處像他。
「你認識沈宴?」陛下看著他,不咸不淡的問。
韓青楞了一下,不知道陛下在這個時候問這個是什麼意思,只能嗯了一聲,聲音發抖:「見過幾面……」
如果沈宴還在這裡……他會不會得救?
韓青恐懼得全身都在發抖,過去的二十幾年他太高傲了,以至於此刻被人隨手捏在了手中,想到可能遭遇的凌.辱,他幾乎恨不得馬上死去。
他將不是一個Omega,他會被這個人,用著高高在上的姿態使用。
皇帝卻並沒碰他,只是拽著繩結將他拉到了面前來,一下一下輕輕摸著他的頭髮。
「和我說說他,他面對Alpha也會像你一樣膽小嗎。」
韓青聽著他的口吻,只覺得怪異,心裡生出一絲不適,皇帝對沈宴生出了不一樣的想法?
想到這裡韓青閉口不言,不想和他討論沈宴,一隻手卻突然扣住了他的下頜:「乖一點,不然將你拴在寢宮門口賞給來往大臣怎麼樣?」
「衣服倒也不用給你留。」
韓青嚇得差點哭了出來,忍著眼淚磕磕巴巴的答:「我不太清楚。」
「說你清楚的。」
「他對Alpha沒什麼特別的……只有對Omega會溫和一些。」
「席歸淵呢?」
「他們經常吵架……沈宴不太喜歡他,可能是因為……他自尊心很強。」
皇帝摸了摸他的臉頰:「你還年輕,我對你會多一些耐心,但是如果不聽話可不行,好好休息,以後像他一點,明天我再來看你。」
韓青溫順的連連點頭,心裡已經在想,席歸淵既然已經叛亂了,他大概是想當皇帝的,他既然想當皇帝,那麼他什麼時候能回來殺了這個狗皇帝啊!
皇帝的寢宮中一片亂象,席元帥和席兼之也正在走出皇宮的路上,兩人一路沉默,席兼之想要問一問父親,說要將席歸淵捉拿的承諾,是緩兵之計的敷衍還是真心的承諾。
但在皇宮中隔牆有耳,他一路沉默著。
還沒走到宮門口,便有宮人步履匆匆走到兩人面前來,壓低聲音道:「席元帥,太后還請您前往小園林一敘。」
席元帥卻只是搖了搖頭:「不了,太后的心意席某知道了,此次也是太後為席某斡旋,多年來屢有犯錯,卻從未受過苛責,帝國從未負過席某,席某自然也不負帝國,還請太後放心。」
宮人聽見他這樣說,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恭敬的送他離開了宮門才回去復命。
走出宮門后,席元帥神色深沉,席兼之一路也不敢多言,直到懸浮車遠離了皇宮,席兼之才道:「父親,太后的恩澤,不過是恩威並施。」
「我知道,但這份恩席家得接著,因為席家不能動。」
席兼之愕然,他父親向來雷厲風行,他今日才知道,他還有這樣的柔情。
席家背後牽涉的人太多了,席家一動,便是整個帝國的巨動,他知道他父親的心,絕對不會置帝國於不顧輕舉妄動的。
但是這樣,他一個要承擔的東西就太多了。
*
沈宴做了一個過分炙熱的夢,夢中他受著烈火的炙烤,那些火焰沒有傷他分毫,卻不斷灼燒摩挲著他的肌膚。
再次醒來感受到清涼濕潤的空氣時天已經大亮,他坐起身,表情僵硬了一瞬,目光有些不自然的半垂下,看著薄被滑下后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
還是之前的襯衣和長褲,除了睡得有些皺了之外看不出任何被人動過的痕迹。
但……
沈宴眼底劃過一絲錯愕,耳根泛紅,緩了一會目光才從卧室的房內看向窗外。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景緻,陌生的地方……
他正想翻身下床,便聽見一串腳步聲響起。
他太熟悉席歸淵的一切了。
以至於甚至能聽出他的腳步聲。
沈宴鬆了一口氣,便看見席歸淵出現在卧室門口,手裡端著一個玻璃杯。
沈宴的目光落在玻璃杯里的純白的刻度吸管上。
「蜂蜜水,你的嘴角有些幹了。」
沈宴點了點頭:「這裡……是哪裡?」
「雙子星。」
沈宴一瞬錯愕的睜大了雙眼,直到玻璃杯送到他的唇邊,他微微低頭,托著水杯的手便微微抬起,一點一點恰好的傾斜著角度。
席歸淵為他叛了帝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