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四 賈政主理糧道
賈政這次帶了兩個在京請的幕友,其餘人手都是賈府培養出來的,還有家人跟隨。出來可不只是幫賈政,也順帶著做生意。在江西的這段時間,可是用心經營。賈政便查盤各屬州縣米糧倉庫。賈政向來作京官,初次接觸關於吏治的事。所以外省州縣折收糧米、勒索鄉愚這些弊端,雖也聽見別人講究,卻未嘗身親其事,賈璉安排的人卻深知其弊。賈政只有一心做好官,出示嚴禁,並諭以一經查出,必定詳參揭報。初到之時,果然胥吏畏懼。
賈政掌督運漕糧。為布政司左右參政、左右參議分司。「掌監察兌糧,督押運艘,而治其政令」。那些家人跟了這位老爺在京沒有機會撈外快,好容易主人做了外官,指望發財,賺個體面。賈政獃性發作,州縣送禮一概不受。門房、籤押等人心裡有了怨言」那些長隨也聚齊都來告假。賈政不知就裡,便說:「要來也是你們,要去也是你們。既嫌這裡不好,就都請便。」那些長隨怨聲載道而去。
剩下家人,推舉一個管門的叫李十兒。找機會出來和賈政說這些事情。一日,只見糧房書辦詹會走來找周二爺。李十兒蹺著一隻腿,挺著腰,把事情攬到身上。咋呼糧房書辦,要叫賈政打斷詹會的腿。詹會也不上當,轉身就走。道:「我在這衙門內已經三代了,外頭也有些體面,家裡還過得,就規規矩矩伺候本官升了還能夠,不像那些等米下鍋的。」李十與詹會勾搭上了。要說服賈政與他們開方便之門。這時,賈璉推薦來的人,找到賈政。賈政正生氣,掌柜道:「二老爺。生什麼悶氣?」
賈政道:「我痛罵了一頓,隔一天拜客,裡頭吩咐伺候,外頭答應了。打點已經三下了,大堂上沒有人接鼓,好容易叫個人來打了鼓。站班喝道的衙役只有一個。在墀下上了轎,轎夫,又姍姍來遲。出衙門,炮只響一聲,只有一個打鼓,一個吹號筒。」掌柜道:「二老爺,這是集體與你打擂台。」賈政道:「打什麼擂台?」掌柜道:「這些來自京津的破落戶,跟著出來就是為了發財。有的人甚至借貸來跟官。就是為了發財,大老爺,璉二爺整頓門下,就是整頓這些人。」賈政:「你說,現在如何是好?」掌柜道:「二爺已經吩咐。給你選了全套班子。打個鼓,吹個號,放個炮,抬個轎,有什麼難得。不願以干,都回京城去。人員和銀兩都準備好了,保險不會誤了二爺的事情。」賈政當即給付了銀兩,該打發走人就打發走人。
掌柜的見了,在合適時間裡,向賈政進言,:「二爺,其實做官都是為了發財。你定的太苛刻,下面不好做。別家做官,就是為了其餘人送禮。我們卻不是,我們要發財,還是靠商路。」賈政道:「靠商路怎麼發財?」掌柜道:「一來,我們可以走海運,貨運京城。成本比別人低,又沒有官吏盤剝,這樣我們掙得就多。二來,我們店面多,消息靈通,哪個地方物價高,我們知道,可以賺差價。所以,璉二爺說,我們只求當差平穩,不求貪污那點蠅頭小利。」賈政:「那還怎麼盈利?」掌柜道:「信譽,就是盈利的最大憑依。例如,現在一個商人,要空手套白狼,購買一批茶葉,茶農怎麼會相信你?可是有糧道衙門作保,茶農就敢把茶葉交給你。賺錢的時間差,就會賺不少錢。」賈政道:「賈璉的意思是什麼?」掌柜道:「王爺的意思是,用糧道衙門的信譽做擔保,我們進行商業活動。」賈政道:「你們帶的銀子足夠嗎?」掌柜道:「都是些寶鈔,沒有衙門做背書,我們怕是推廣不開。」賈政:「你們儘管去做,不過現在帶來銀兩早使沒有了,藩庫俸銀尚早,該打發京里取去。」掌柜:「不必。二爺早有準備。再說,大老爺在這裡做過學政,籌措銀兩,很容易。」
賈政聽了這話,也自然心裡明白了,道:「我正要大幹一場,你們既然有把握,就不必顧忌。?」李十兒找賈政說:「奴才本不敢說,若不說,是奴才對不住老爺。賈政道:「只要說得在理。」李十兒說道:「書吏衙役,都是花了錢買的,那個不想發財?老爺到任,一下子不給他們路子。外面說,老爺告示出的越利害,越是想錢。州縣好多多的送銀子。」那些鄉民心裡願意花幾個錢,早早了事,不願意費時間。人們說老爺不諳民情。」
賈政聽到這話,道:「胡說。你回京去吧!老爺賺錢,不用那些法子。」聽說過貓鼠同眠嗎?」賈政不聽李十之言,直接趕回京城。有一幫掌柜跑前跑后,至漕運結束,也沒有出紕漏。反而借著漕運便利,自己賺了不少。賈政也不是把錢都自己揣著的人,分潤同僚,下屬,上供上司,做的很不錯。
有賈家龐大的商業網在,各地特產,物資紛紛作價收購,裝車,裝船運了出去。一開始還有地方攔截收稅。後來加入的人多了。各地都有保護傘。也有不少鄉紳加入進來。有不少地方也不收稅了。反而都願意與賈家合作做買賣。大量的糧食,茶葉,桐油等物資經過賈家運輸出去。地方上銀錢充裕。就連碼頭,綢緞莊,當鋪都願意與賈家合作。
一日,賈政無事,「鎮守海門等處總制來信,卻是求親。賈政有心答應,卻被趙姨娘阻止了。說是女兒婚事,還是問過老太君才是。後面就是賈赦來問賈政,賈探春的親事,彩禮等事。賈政想的門戶卻也相當,與探春倒也相配。誰知道皇帝要賈探春遠嫁。賈政也以上面節度使行文調賈政另有公幹。
賈政去見節度,進去了半日,不見出來,外頭議論不一。賈家的下人好容易聽見賈政出來了,便迎上來跟著,等不得回去,在無人處便問:「老爺進去這半天,有什麼要緊的事?」
賈政笑道:「並沒有事。只為鎮海總制是這位大人的親戚,有書來囑託照應我,所以說了些好話。賈政沒敢說聯姻的事情。畢竟皇帝要的是賈探春遠嫁。
賈政心想薛蟠的事,不知道有什麼掛礙,在外頭信息不通。故回到本任來便打發家人進京打聽,順便將總制求親之事回明賈母,如若願意,即將三姑娘接到任所。家人奉命,趕到京中。因為有賈璉做主處理,薛姨媽心中很淡定。幾千兩銀子,薛家不傷筋動骨。
薛姨媽心中擔憂,連日操勞,居然病了。寶釵常過來探望,說是:「哥哥沒造化承受了祖業,就該安安頓頓的守著過日子。不要做仗勢欺人的事情,總是仗著親戚們的勢力,打死人,打傷人,按下葫蘆浮起瓢。應當奉養母親才是。娶的嫂子又不安靜的,找個小妾也不安心。真是「冤家路兒狹」,自己還求三拜四的謀事情。
賈璉把家裡事情處理結果寫了書信,安排可靠的人,去與賈政說。有一樁事情卻是等著他。邢夫人派人來請賈璉過去。賈璉過去了,邢夫人正逗弄兒子。見賈璉進來就道:「你看,你們哥倆可是像?」賈璉笑笑不說話。邢夫人見狀笑道:「叫你過來,就是告訴你一件事情。」賈璉道:「母親請說。」邢夫人道:「薛蟠,現在房裡沒有當家的人。薛姨媽帶了四色禮物過來,到我這裡串門,要求取你那邢琦妹子。」賈璉道:「也可以。薛家還算殷實,過去不必受苦。」邢夫人道:「我還沒應。就想問你一句。我更願意邢琦送給你做小。你那妹子,也不反對,就看你了。」賈璉道:「孩兒一身情債,償還不清了,不想再生是非。」邢夫人略有失望。算是她們姐妹都沒有福氣,邢蚰煙是如此,邢琦也是如此。我也不能強求你。」賈璉笑了笑有些尷尬。邢夫人道:「寶釵說那薛蟠總是惹事,也不知道你看法如何。」賈璉道:「薛蟠的事都是陳年舊事,近來安分多了。而且人也不是他直接殺的,人家的目標也不是薛家,是奔著賈家來的。要聯姻,就不要害怕,賈家是不會放棄薛蟠的。」邢夫人道:「好,我就等你這句話。我相信你不會害你邢琦妹子。」賈璉見小孩子朝著他笑,一點也不認生,就抄起了放在腿上,逗著玩。邢夫人安靜的看著。
待賈璉走後,邢夫人才收起笑容。把孩子交給奶媽子,自己帶著丫鬟到賈母房裡來。請過安后,邢夫人對賈母說,:「我考慮過了,薛蟠求親的事,我答應了。就等擇個吉日送過去就好。」賈母道:「就從賈府嫁出去。陪送銀子,賈府裡面出。」邢夫人道:「今年探春出嫁。從府里走,不合適。我和賈赦,在外面有一處小院子。就從那裡吧,我當初也把家裡大半資財帶走了,現在也該還回去了。院子就給邢琦做嫁妝了。」賈母道:「這樣也好,不用他大舅整天掛嘴上。要知道,世上一飲一啄,都有前定。」邢夫人道:「我也不拖延。把院子整理出,邢琦搬過去。一應婚禮流程,擇日開始。早嫁過去,也好安心過日子。」
邢夫人答應了,薛姨媽那裡同王夫人商議。薛姨媽道:「姐姐,蟠兒的婚事,我求著邢夫人把她侄女嫁過來,給蟠兒打理家裡。」王夫人道:「邢家小門小戶,既不富裕,也不貴重,選這麼個人家,委屈了自己。」薛姨媽道:「第一個,夏家倒是富貴雙全,鬧了個什麼樣子,誤人誤己。現在跟夏家仇敵死的。這是何苦?邢家大姑娘,把個賈瑞管的挺好。現在家境殷實。」王夫人和邢夫人爭鬥多年,內心裡是見不得人說邢家好的。要不是賈璉出息了,邢夫人給壓的死死的。王夫人:「邢家姑娘不錯,可是晴雯也是出類拔萃,都會過日子,才把家境逆轉。」.jj.br>
薛姨媽:「人好。再有王府幫襯著,沒有理由會過不好。現在蟠兒是鐵路督辦,有賈璉在前頭擋風遮雨,只要自己不惹事,也是光面的很。我就盼著找個人管起他來。邢家丫頭挺合適。」
不提薛家,邢家談婚論嫁。再說賈政從知道賈探春封公主遠嫁海外,是爪哇的二王子。賈政心裡有些不喜,賈探春遠嫁,家族是借不上力了。賈政現在一心想著皇子上位。京里的事情也不清楚。趙姨娘心裡卻很高興。賈探春嫁給王子,未來也許成為王妃。這孩子熬出頭了。趙姨娘是歡欣鼓舞。要說趙姨娘這輩子過的好的日子,就是跟著賈政到任上。
趙姨娘高興的還在後面,賈環來信,彩霞有了個男孩子。自己在山西日子過的不錯。趙姨娘高興,家政的日子也過的舒心。趙姨娘高興的道:「老爺,你又有了一個孫子。」賈政心情不錯,笑呵呵的。不過對賈政來說,缺孫子嗎?賈蘭都要考鄉試了。那可是嫡長孫。對賈政來說,兒子與兒子是不一樣的。嫡子不同於庶子,嫡長子不同於嫡幼子。嫡長子才是繼承家產和事業的。不過,老太太喜愛寶玉,順帶著分走了原本應屬於嫡長孫賈蘭的喜愛。賈環有了孩子,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
賈政知道家裡平安,也就安心想著在糧道的任上多做些買賣,多撈些銀子。這才是他為官一方要做的事情,喝著小酒。賈二老爺老夫聊發少年狂。左趙氏,右周氏,攀高峰,下幽谷,大展神威。趙姨娘也順著賈政,曲意奉承。時光又回到從前,一個炎熱的夏日,賈府里微風習習,賈政把她撲倒在炕上。